第8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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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應(yīng)該也不是直接致人于死地的劇毒。 荀宴慢慢抬起了手,做出要拔開瓶塞的架勢,下一刻眼神驟變,猛地朝秦王方向撲去。 秦王急忙轉(zhuǎn)身一躲,以為荀宴想要偷襲,再回頭才發(fā)現(xiàn)荀宴的掌心已經(jīng)被刮破了一大塊皮,正汨汨流血。 橋身方才的震顫,原來是一支利箭從遠(yuǎn)方射來,如果荀宴沒有幫他們躲開,那支箭就會從秦王的腋下穿過,射中他手中的人。 身后傳來喊聲,“殿下,讓小的助您一臂之力!” 射箭之人竟然來自秦王隊中。 陰郁回頭望一眼,秦王隱約中知道此人是哪邊的細(xì)作,毫不猶豫道:“殺了他。” 那人倒地,但不知隊中是否還有這樣的人,秦王將靜楠抓得更緊,飛快道:“荀宴,你該明白吧?方才那絕不是我的人,在我的手上,她還有可能生,但如果此時我死了,她絕對也活不了?!?/br> 剛要回答,荀宴及秦王雙眼同時瞇了下,被大盛的火光晃了眼。 只見旁邊的山崖之上,緩緩出現(xiàn)了一批人馬,為首之人面容熟悉,竟是消失了許久的皇帝。 “阿宴?!被实鄣?,“不要喝?!?/br> 他緩緩補(bǔ)充了句,“圓圓不會有事的。” 皇帝沉著從容,不怒自威的氣勢讓他天生有著令人信服的力量。 秦王卻道:“你信他嗎?” 狹長的鳳眼中夾雜著絲絲瘋狂,從看到皇帝身影的剎那,秦王就明白自己徹底失敗了。 明明一切都在他的謀劃中,皇帝根本無需此刻出現(xiàn),但他為何要出面?自然是不想讓荀宴受到傷害。 阿宴,阿宴……唇齒間琢磨著這個稱呼,秦王咧嘴一笑,“阿宴,你是信我這個兄長,還是信你的父皇?他真正想做的是什么,你不會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吧?” 那人的心中,只有他作為天子無上的權(quán)力,為了鏟除世家無所不用其極。 什么屬意的兒子,其實(shí)也不過是他覺得最稱心的工具! 荀宴眼皮一跳,對上秦王的眼,對方不知何時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身份。 但這不是探究此事的時候,皇帝意欲何為,荀宴當(dāng)然也知道了。 皇帝根本不在乎靜楠的生死,他只是以此為□□,想要挑起自己和秦王的斗爭罷了。 前有太子和秦王,后有秦王和自己,荀宴幾乎要在心中為皇帝鼓掌。 能利用的,不便利用的,都被他用了個遍,帝王心術(shù)便是如此。 父愛為真,想要獨(dú)尊皇權(quán)的心亦為真。 陰郁的黑色漸漸蔓延至秦王雙眸,他已經(jīng)愈發(fā)瘋狂,“我再給你三息思考,三息后再無動作,這小丫頭就陪著我一起上黃泉罷?!?/br> “不用三息?!避餮缢砷_了刀,平靜道,“我現(xiàn)在就喝。” 他的視線一一掠過鐘九等人,再深深看了眼皇帝,從那雙眼中看到了焦慮和急欲說出口的某些話。 拔開瓶塞,荀宴一句話都未說,將藥水一飲而盡。 連秦王都被他這干脆利落給驚呆了,怔愣后大笑起來,“好,不愧是你!阿宴,我知道父皇為何會喜歡你了!” 笑過后,他上前幾步,將人丟了過去,被荀宴穩(wěn)穩(wěn)接住。 秦王道:“我是言而有信之人,說了給你,就會給你,但……” 下一刻,秦王嘴角咧出更大的弧度,“但我可沒說過我們會一起離開這座橋。” 父皇將所有人利用得徹底,高高在上的模樣,仿佛一切都胸有成竹。 秦王厭惡極了那模樣,仿佛自己永遠(yuǎn)逃脫不了兒時那座大山的陰影。 既然兒女在父皇眼中都是工具,那也沒必要獨(dú)獨(dú)留下一個罷。 說罷,秦王抽出利劍,唰唰兩道寒光,橋旁繩索被斬斷,橋身猛然斷裂,所有人齊齊下墜,速度之快,誰也來不及搭救。 荀宴只來得及將靜楠護(hù)在胸前,急速墜落之時,甚至仿佛還看清了那些人臉上的驚慌之色。 他神色微動,卻只是伸手將靜楠抱得更穩(wěn)。 風(fēng)聲從耳畔呼嘯而過,崖上眾人只看見數(shù)十道黑點(diǎn)越來越小,直直墜入無邊黑暗中。 第77章 漁村 朕真的做錯了嗎?臨崖而立, 俯瞰著深不見的的山崖,皇帝心中終于冒出了這個想法。 他踉蹌了下,被身邊人及時扶住。 朕不過是, 讓他學(xué)會取舍而已,這有錯嗎?皇帝再一次問自己。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阿宴能夠更好地坐上那個位置。除去太子、秦王、世家,皇帝深以為,兒子最大的弱點(diǎn)就剩下一個字——情。 身居高位者并非不能有情, 而是不可過于重情,這只會成為掣肘他的弱點(diǎn)。 兒時由于父皇母后的忽視,皇帝也曾深深依賴上他的奶嬤嬤, 其地位在他心中和生母也相差無幾了。 后來,有心人以奶嬤嬤為由引他出宮,險些要了他的性命。 母后冷冷扇了他一掌,“還不明白嗎?這世上最重要的除了那個位置, 就是你自己。其他的可以喜歡, 卻不能在意!” 皇帝深以為然。 最初他想用來教育阿宴的,本是荀家人,但隨后看到他和靜楠的相處,又慢慢改變了看法。 皇帝認(rèn)為一切都在掌握中,小姑娘也許會吃一番苦頭, 但不會傷及性命。 事實(shí)證明,他過于自大了。 他維持著這個姿勢等待侍衛(wèi)下崖尋人的結(jié)果,天色大白之際, 他們尋到了氣息尚存的秦王、鐘九、林瑯等人, 但最重要的那兩個, 竟連衣角都沒看到。 “陛下, 他們還在行宮中找到了這只鴨子,還有一口氣……” 是啾啾。 皇帝掃了一眼,怔怔道:“喔,盡力醫(yī)治罷?!?/br> “……是?!?/br> 聽到消息后,皇帝就這樣發(fā)呆了許久,突然無論如何也要親自下崖。 侍衛(wèi)們阻攔無法,只能跟著他一遍又一遍地在來回搜了幾遍,依舊沒有結(jié)果。 如此持續(xù)幾日,京中局勢大亂,到了皇帝不得不回去主持局面的地步。 皇帝只能啟程回京,以雷霆之勢鎮(zhèn)壓了所有亂局,最后拋出一個驚天消息——荀宴是他的第三子! 眾人本以為,近來發(fā)生的種種已經(jīng)能夠讓他們再也不會輕易震驚,但沒想到圣上還深埋了這么大一個炸|藥! 如此說來,那位九公主的存在,竟完全是為了給真正的皇子打掩護(hù)。 朝歡宮,愣愣聽罷宮人的稟報,德妃坐在了那兒動也未動,蕙昭儀擔(dān)憂不已,“jiejie……” 誰都沒想到事實(shí)竟會如此,怪不得當(dāng)初陛下開口阻攔她家和荀宴說親,原是要給這位最好的。 聽說南山那邊至今都沒找到人,圣上瘋了般,硬是要立一個生死不明之人為太子…… 蕙昭儀長嘆一聲。 嘆息聲仿若驚雷,讓德妃突然回神,兩行清淚無知無覺地流下。 她喃喃道:“陛下他好狠的心……” *** 月明江闊,嘩啦啦——一聲又一聲,江水拍擊河岸,將岸邊兩人來回浸濕。 在刺骨的涼意下,蜷縮在荀宴懷中的小姑娘終于動了動眼皮,睜開眼來。 夜空無垠,一眼望去漫無邊際,唯有閃閃星子作為點(diǎn)綴,給二人鋪上一層銀光。 昏迷前的點(diǎn)點(diǎn)記憶浮現(xiàn),靜楠記得,最初自己醒來時就感覺到和哥哥在飛快地下墜,快要砸入河水時哥哥抓住了藤蔓,告訴她發(fā)生了什么。 隨后,哥哥帶著她一起跳入河水中游了很久,直至兩人都筋疲力盡,被水流推到了岸邊。 哥哥說,不要回去…… 靜楠慢慢坐起身,抬手揉去眼皮上的泥沙,肚子咕嚕嚕叫了聲。 她餓了。 饑餓的感覺靜楠不是沒有過,但這次病了多日都沒怎么進(jìn)食,一直在昏睡中,渾身都沒有力氣。 她小小叫了聲,“哥哥?!?/br> 沒有反應(yīng)。 她又提高了點(diǎn)聲音,“哥哥?!?/br> 想了想,靜楠用手輕推,泥沙從二人衣衫抖落,發(fā)出細(xì)細(xì)的聲音。 上岸后,荀宴曾對靜楠說過他要睡會兒,這時候他身體依然溫?zé)?,胸膛平緩起伏,靜楠自然認(rèn)為哥哥只是睡著了。 片刻沒反應(yīng),靜楠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想去找些吃的。 不遠(yuǎn)處有片小樹林,但靜楠不敢走太遠(yuǎn),慢慢走了一小圈,她認(rèn)真地盯著身前的草地出神。 她不喜歡吃草,可是真的好餓。 終究是饑餓戰(zhàn)勝了所有,靜楠拔出了一小根細(xì)嫩的草芯放入口中,隨即眼神一亮,甜甜的。 由于臨江生長,這邊的草大都十分水嫩,吮吸時自然會有甜甜的汁水,靜楠不知不覺吃了一片。 她不忘摘一串新鮮的草芯放在手帕上,想著等哥哥醒了可以給他。 這時候,靜楠已經(jīng)全然忘了學(xué)過的宮廷禮儀,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散著頭發(fā),慢慢摘草吃。 忽然,小樹林中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一道人影迎著月光走了出來,臂下夾著一張大網(wǎng),似乎是附近的漁民。 漁民起初還未注意到靜楠,走得近了,才瞧見面前有道小小的黑影,長發(fā)幾乎遮住了整張臉,正捧著手在吃什么,每一聲都清晰可聞。 漁民驚得后退了兩步,咽了口口水,心道這莫不是什么剛從江河里爬出來的精怪吧? 勉強(qiáng)大著膽子,漁民顫聲問:“是……是誰?” 聞聲,靜楠自然而然看向他,先很有禮貌地說了聲“你好”,然后答道:“我叫靜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