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二戰(zhàn)]烽火情天、老道下山、深情男配做個人[快穿]、續(xù)陰命、太后的咸魚本質(zhì)暴露了、三國之項氏天下、寒武再臨、玄學(xué)大佬穿成豪門女配[娛樂圈]、桃李芬芳、女配一心學(xué)習[快穿]
這番話在別人耳里聽起來中規(guī)中矩,最多不過有些恨鐵不成鋼,但是昭出微微睜大了眼睛。是他的錯覺么?朝中王黨最愛說的是希望平王迷途知返,樊姬這一開口,卻抓著武王遺志了。別的倒也罷了,就是因為昭律的志向的確在此,他才不得不驚訝。巧合還是必然?“夫人言重了,這可是臣子的本分?!彼ЧЬ淳吹卮?,但是心里已經(jīng)決定要去問一下昭律。 虞嬋點了點頭,露出一副帶著點欣慰的神色來。昭出看起來是聰明人,那她也不用說得太明白,點上一句就夠了?!叭绱松跫?。我們費心一些,王上想必也不會叫我們失望?!?/br> 昭出點頭稱是。虞嬋本來就被默認是他們王黨這一邊兒的,如今只是特別明確了而已,他對這“我們”接受良好,不覺得有什么不對。兩人接著就朝中形勢談了幾句,又轉(zhuǎn)移話題到天氣時日、身體狀況,虞嬋就提出告辭。逗留太久影響不好,而且這種事情也不能一步登天。 昭出送走了她,覺得這件事也該去和老友吳靖商量下。不過在先進宮和先去司馬府這兩個選擇上,有人替他先做出了決定。早就守在外頭的吳永嘉見得樊姬的馬車遠去,立時就在宗伯府門口大搖大擺地晃悠。昭出正想進門,卻一眼掃到他,轉(zhuǎn)頭就對家丁吩咐道:“備馬,進宮!” 13第十二章 蟲鳥畫謎 虞嬋好不容易出一趟門,就這么回去也太可惜。但是她身份貴重,想也知道,衛(wèi)隊是絕不可能讓她去體驗民情的。于是她只能繼續(xù)坐著轎子逛街,自己看上點什么有趣的東西,便叫宮女去買了,順道吩咐若是還有什么新鮮玩意兒,也一并買了下來。有意思是一回事,長見識又是另一回事了。 只不過她這好心情在回宮以后就立時不見。不為別的,就因為鍥而不舍的秦文蕙。她一早起來沒趕上虞嬋,干脆就在嵐儀殿里坐等了。宮女自然沒法趕走她,所以虞嬋回來的時候,秦文蕙已經(jīng)不知道在喝第幾杯茶了。 見得虞嬋進來,原本坐著的秦文蕙立即站了起來,親親熱熱地叫了一聲jiejie。她進得王宮,后位是第一要務(wù),但這也不是僅僅干掉明面上的嬪妃就行的事情。譬如說她自己,她就很清楚,同級別的孫姬尹姬之所以條條都附和她,大部分原因都是因為她背后是秦氏家族。虞嬋勝于她、不能比且永遠比不過的是天子血緣,背后的樊國又山高皇帝遠,所以她去見昭出,怎么看都是一種宣戰(zhàn)信號。當然了,他們本來看起來就是一派的,但這次不同的是,虞嬋是自己要求出宮見昭出的。 為的是什么?又談成了甚么?秦文蕙很是關(guān)心。但這種問題顯然不是能擺到明面上來說的,說不得要多少拐彎抹角、多少暗中試探。故而她只笑道:“jiejie出門游玩甚是開心,可叫meimei一陣好等。”這種嗔怪的動作叫她做起來,便是十分嬌俏,一點也不討人嫌。 虞嬋不用看她,光從對方的立場,就能猜出她所為何意?!鞍パ剑业暮胢eimei,你這可是冤枉我了?!?/br> 秦文蕙一聽有戲,眉一挑,只做好奇道:“難道jiejie這出門竟受了氣不成?” 瞧瞧這套話的功力,怕是不說一點就不能打發(fā)了。虞嬋在心里轉(zhuǎn)了一遍,便露出個略微苦惱的笑容道:“這還不是王上呢。最近叔祖逼得他急了一些,他甚是不平,托我去給他說幾句好話。要我來說,叔祖的心也是好的,但就是太急了些,王上畢竟還年輕呢。”她這話輕描淡寫,端得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態(tài)度,順道也把自己的態(tài)度給摘干凈了。 秦文蕙聽著還比較信服。王黨中意樊姬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平王會想到讓樊姬去求情,至少人選是挑對了,但是這結(jié)果嘛……“說的也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彼c頭贊同道,“那叔祖如何說?”這才是關(guān)鍵。 虞嬋要怎么說?說真話,她和昭出達成一致意見、要趕緊讓昭律振作起來么?說假話,昭出十分贊同她的意見,以后會緩著來么?前頭不能說,后頭容易被戳破。故而她只蹙著眉,輕輕嘆了口氣,卻什么也沒說。 見到她這種反應(yīng),秦文蕙就是再想知道也問不下去了。照她的看法,定然是虞嬋已經(jīng)很努力,但是昭出聽不聽她的意見就是另一碼事情了。或者還是因為昭律的不務(wù)正業(yè),拖得過這一時,也不知道能不能拖得過這一世。不過虞嬋也就再擔心這么些時日了,因為往后她定然能取代虞嬋的地位。這么想著的秦文蕙露出來一個溫婉之極的笑容,軟聲勸了虞嬋幾句,這才起身告辭。 虞嬋等她自己走已經(jīng)很久了。昨夜里她看了那一疊奏折,又照著地理志找了半天,這才落筆畫下對策。這花去了她夜里一大半的工夫,早晨起來,眼圈都是青的,不得不用點妝蓋住了。簡單地來說就是,她希望秦文蕙早點回去,不是因為她周轉(zhuǎn)不過來,而是因為她困了。希望昭律的司徒給力些,這次能讓她睡個安穩(wěn)覺。 這頭虞嬋光明正大地補覺去了,那頭朝明殿書房里,昭律和昭出正對著一張水墨畫大眼瞪小眼。那筆觸半寫意半工筆,背景是如墨田野,有一只叉尾小鳥正給一窩嗷嗷待哺的幼鳥喂食。畫的角落里有半角池塘,蛙影若隱若現(xiàn)。 “……這又是夫人不小心落下的么?”昭出十分意外。因為就在剛才,他帶著那一疊奏折進門,昭律幾乎是立刻搶過去,一本一本地抖,最終就露出來一張這個?!班拧蛉斯皇菚嬰p絕?!?/br> 書畫雙絕什么的,昭律自然知道。不僅如此,他還能將這幅畫從布局到立意,統(tǒng)統(tǒng)分析一遍,以證明這個結(jié)論。只是他現(xiàn)在想看的不是蟲鳥畫,而是策論,一篇能解決當前問題的策論。上次是個蟲字,他還以為這次還會是提醒……難道是他自己想太多了?上次只是偶然的意外撞到而已?因為這幅畫里,從上到下、從左到右,他都沒看出任何玄機。 昭出見他只管對著那幅畫發(fā)愣,不由得十分奇怪?!巴跎希o急叫我入宮,為的便是看這一副畫兒?” “當然不是?!闭崖呻m然依舊不死心,但也終于分了點心思在談話上?!胺蛉私袢照f了什么?” 昭出就等著他問這么一句。他一五一十地將今天簡短的談話說了,又問:“王上,您是和夫人說過了么?”不然為什么樊姬突然特意出宮來見他,讓他扶持平王直至實現(xiàn)先王遺志? “寡人什么也沒說?!闭崖梢豢诜裾J道。他也有點兒驚訝,不知道是他自己哪里被看穿了,還是因為虞嬋瞎貓撞上死耗子碰上的。他現(xiàn)今還沒布置完畢,故而雖然信任虞嬋,卻是一口也沒提,以免半途出什么岔子。只是無論是什么原因,虞嬋都是一心向著他這邊的,這點毋庸置疑。 所以這蟲鳥畫大概也許一定有點什么,只是他沒有看出來而已?昭律猛地一機靈,立即吩咐道:“叔祖,請您出宮去的時候?qū)⑦@幅畫一起帶給蘇司徒罷。他既負責農(nóng)工,說不定識得這上面的鳥兒?!?/br> “……是?!闭殉鰧嵲诳床怀鲞@畫里真的有玄機。照他看來,這就是一幅畫,唯一的特殊之處大概是被樊姬夾在了奏折里。但是看到昭律嚴肅的臉色,他也就應(yīng)了。 14第十三章 裝聾賣傻 如此,又過去一日。朝堂之上,兩派依舊吵得沸沸揚揚,誰也不能說服誰。王黨覺得,是可以為了將來的豐產(chǎn)先過一陣子勒緊褲腰帶的日子,先苦后甜也是值當?shù)?。秦黨呢,倒也不能說他們指望著干旱無法解決,但修水壩是個耗資甚巨的活兒,賣了這么大個人情給墨季同,也不見得能拉攏他過來,干脆就拖著算了。 這些昭律都知道,只不過都是昭出轉(zhuǎn)述的。作為一個合格的昏君,上朝這種事肯定要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天天兢兢業(yè)業(yè)是不符合標準的。不過舞姬就不同了,便是一天換個三四波,也不甚引人注意,況且這才是蘇據(jù)近日里送的第二波而已。 外頭歌舞升平,樂聲靡靡,內(nèi)里氣氛嚴肅,無人欣賞。 “當真如此說?”昭律坐在書案后頭,一只手緩慢地敲擊著桌面。若是墨季同在,一定覺得適應(yīng)不良,不過這是昭律標準思考時的動作。 “是的,王上。微臣原先也不知,只得去郊外找?guī)讉€老農(nóng)。其中一個認了出來,夫人畫的是燕鸻和澤蛙,均是我們這里常見的,以昆蟲為食。而此時正是燕鸻撫育幼鳥的時節(jié),胃口相當之大。澤蛙更是如此,一年之中,便是要孵化好幾次的?!?/br> 蘇據(jù)趕忙答道,暗自心驚。他剛拿到蟲鳥畫之時,也是一頭霧水。不過他畢竟是負責農(nóng)工這塊兒的,眼尖地注意到畫里燕鸻嘴里叼著的半只蟲子正是蝗蟲,這才趕緊找人去問,結(jié)果大出所料。由于工程時間問題,他們不能趕在收成前大面積緩解干旱,但是引流點養(yǎng)鳥養(yǎng)蛙的水還是有的。而它們長了起來,不就吃掉那些蟲子了么?這絕對是個立竿見影的主意,比他們想的方法都省工時人力。 昭律臉上并不見狂喜,而只是手指繼續(xù)慢慢敲擊著桌面?!斑@便是有辦法了?” 蘇據(jù)恭恭敬敬地道:“確實如此?;认x在長成之前喚做跳蝻,正是澤蛙喜食的,而燕鸻捕食極多成蟲。若是雙管齊下,相信不要多久就能將蝗災(zāi)解除,最大程度保全南部三郡今年的收成。便按地慢慢養(yǎng)過去,它們自然會朝著食物多的地方繁衍生息?!?/br> “如此,便趕緊吩咐下去做罷?!闭崖牲c了點頭,目光落在案上攤開的宣紙上。現(xiàn)今風氣,便就是工筆花鳥,畫的大多也是牡丹黃鸝之類,故而他一早便覺得這畫有哪里不同。但即便如此,他也沒認出畫上的燕鸻和澤蛙,更別提認出它們正捕食的蟲子了。虞嬋貴為樊國長公主,應(yīng)該從未下過地,又是如何知道這些農(nóng)田經(jīng)驗的?連成蟲和幼蟲都分得出? 蘇據(jù)小心地看著昭律,好讓自己顯得不那么急切?!拔⒊级纺懸粏?,這畫是何人所作?若是能請得此人,想必能解決更多事務(wù)?!彪m然畫里沒有直接指明,但是顯然,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是畫不出如此寫實的作品的。 “蘇愛卿的意思是,當招攬此人于麾下?”昭律臉上神色莫測。蘇據(jù)那點小心思他還不知道?表面是什么都不管的,但是頭腦相當清醒,眼神相當毒辣,不然也不能自己跑來找他。只是這人嘛…… “這是當然。指出問題一針見血,做出來便是事半功倍。”蘇據(jù)毫不猶豫地道。他瞧得昭律并無多少欣喜之色,不由得試探性地問道:“……這位奇人,難道竟是秦令尹那頭的人不成?”不然他們王上為何反而憂慮? “這倒也不是。”昭律道。他現(xiàn)下自己都沒弄清是意外還是必然,加之懷疑之心愈起,便什么也不想說,省得到時候出問題。難道他的寵姬一病之后,就在原本言官的基礎(chǔ)上增加了謀士的新技能么?真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蘇據(jù)聽了這話,心知他這王上一時半會兒是不會想讓他見識那位奇人異士的了,便默默按捺下了激動的心,隨之告了退。他相信其中利弊平王自然分得清,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他便會有個空降的新同僚了。 那頭蘇據(jù)帶著屬下忙了起來,這頭平王又一次晃去了嵐儀殿。他有事沒事總往那兒去,宮中諸人見怪不怪,但他這次心里想的就和以前不同了。以前大部分還是考慮演戲給秦文蕙看,這次想的更多的是要如何從虞嬋嘴里掏出話來。自然不能提是他一定要昭出蘇據(jù)等人找出畫中玄機的,不然他自己就暴露了。那就只能拐彎抹角,說是蘇據(jù)意外地從那幅畫里發(fā)現(xiàn)了關(guān)鍵所在?似乎也沒大關(guān)系,因為他就是讓蘇據(jù)這么對外宣稱的。 只是這次卻沒能成功。倒不是虞嬋不合作,而是因為秦文蕙三天兩頭來找虞嬋。上次虞嬋出了宮,她見到虞嬋買了許多小玩意兒,便不遺余力地找些東西來獻寶。這真是個不錯的借口,明面上討好的是虞嬋,暗地里卻是在嵐儀殿里守株待兔。 這不,昭律終于被她守到了一次。他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秦文蕙帶了些麥芽糖做的糖棍兒,上頭是各種各樣的生動造型。 “王上來得可真巧?!鼻匚霓ヒ灰姷秸崖?,立時兩眼發(fā)亮,行禮過后便迫不及待地說。“虞jiejie飲食清淡,故而嬪妾每日里都帶來些東西讓虞jiejie開胃呢?!?/br> 昭律雖然滿心不耐煩,但也露出來一副感興趣的模樣道:“這些糖畫兒看起來真是活靈活現(xiàn)。日子這么熱了,居然都沒有化么?” “誰說不是呢?!鼻匚霓ヂ牭谜崖煞Q贊,臉上笑容頓時變成了一朵花兒?!皨彐钏麄円宦酚帽?zhèn)著送進宮里來的,現(xiàn)下吃可脆甜著呢。王上要不要也來一根?” 昭律掃了一眼,見到糖畫里頭大多是動物造型,不乏華貴之形。他又看了眼虞嬋,道:“寡人怎么好和愛姬們搶這個?嬋兒,你便先挑一個罷?!?/br> 秦文蕙早就等著昭律來,便備了了一對兒的龍鳳,雖不敢做得太明顯,但有心人看看,還是能看出來的。此時聽得昭律讓虞嬋先挑,那臉上的笑差點就僵住了。可別讓她白費心思為他人做嫁衣,那可真是嘔血的一件事。 虞嬋一直在悄悄注意著昭律的神情。這是她在那幅蟲鳥畫后第一次見到昭律,從面子上看,似乎也沒什么區(qū)別。蘇據(jù)剛剛奉命去辦事,可她也不知道,心里沒什么底兒。不過秦文蕙的心思她當然看出來了,挑糖畫的手指故意在那鳳凰上飄了一下,才轉(zhuǎn)而拿起另一頭的叉尾鳥兒。“這鳥兒神態(tài)甚是可愛,便這只了罷,秦meimei費心了?!?/br> 秦文蕙本提了一顆心,尤其是在虞嬋似乎要拿走那鳳凰的時候,此時不由得大松了一口氣。她正想暗示昭律去挑那條龍,轉(zhuǎn)眼卻看到他目光正緊緊盯著虞嬋手里的鳥兒。那就是普通的一只燕子,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最近二次元大戰(zhàn)三次元,比較忙,更新時間不定,但答應(yīng)了要努力日更,所以還是會努力日更的!如果沒更,請不要大意地鞭策作者! 15第十四章 扮豬吃虎 有秦文蕙夾在中間,昭律原本想說的一句都沒說出口。他倒是不覺得秦文蕙能聽出來什么,但是轉(zhuǎn)達到秦興思那里可就不大好了。便是他覺得虞嬋最近做的事情有些古怪,但在確定之前,他還不想讓秦興思折了他可能的一大助力。 這一日自然是沒問成。不僅沒問成,昭律還把自己賠上了。因為秦文蕙話里話外的意圖太明顯,按照以往慣例,虞嬋不僅聽得出來,而且一向都是非常賢惠地勸昭律去涌碧殿坐坐。這次也不例外,雖然虞嬋現(xiàn)下心里想著的理由可不是賢后。 昭律對他的這個愛姬簡直無話可說,只能抬腳離開。秦文蕙目的達成,也喜滋滋地走了。等到他倆的身影都看不見了,書芹才給虞嬋重新上了一份茶點。每次秦文蕙來,她主子都要費力去應(yīng)付,吃的東西……那是定然吃不下多少的。 虞嬋端著茶盅吹了兩口,面部輪廓模糊在蒸騰的白霧里。在其位,謀其事。她既然已經(jīng)和昭出達成默契,就該做一個眾人眼中的樊姬該做的事情。面子上的事情要顧及到,里子里,該怎么做還是怎么做。水往下流,人往上走,斷沒有坐視自己陷入更深困境的道理……不論會不會被發(fā)現(xiàn),昭律是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她微微揚了揚嘴角,一側(cè)的書芹急忙低頭,只當沒看見。 昭律自然不知道,他在他愛姬眼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從一個傾心不已的丈夫跌成了不學(xué)無術(shù)的敗家王上,只比爛泥扶不上墻的劉阿斗好那么一點點了。這地位降下去,就算再怎么掩飾,也總有些不同之處。這柔情蜜意吧,雖說往日里本也不多,但現(xiàn)在是根本沒有;至于指望虞嬋自動去朝明殿見他更是不要想了,每每都要他派人去喚,又或者他自己去、再撞上秦文蕙。 問他為什么要上趕著去貼? 因為他的大臣們啊。 上次的燕鸻和澤蛙之法,蘇據(jù)悄悄地派了人去呈水下游安寧郡、康寧郡、江東郡試驗。本想著這件事做起來還是要費一些時日的,但不過大半個月,效果就顯出來了。先行的三郡蝗蟲明顯有了減少的勢頭,這從每日莊稼的存余程度上就能看出來。再過大半個月,竟然就已經(jīng)少到可以稱之為不錯的治理效果了。 因為南方三郡郡守都握在王黨手里,就算蘇據(jù)表面是中立派的,但這依舊被當成了王黨的一次大規(guī)模勝利。就連孫潮那出了名的刻薄嘴皮子都挑不出錯來,畢竟有什么能比一筐筐貨真價實的白米更有說服力的? “有什么可爭的?”在是否該對此事經(jīng)手人員進行嘉獎的朝議上,昭律不耐煩地道:“說說,誰都會。誰反對的,都去給寡人到南邊去種地。若是種出這一般的效果,寡人定然也重重有賞!” 他一錘定音,滿堂寂靜,一眾咸尹立即啞了。別說是他們,就連老jian巨猾的秦興思也有點呆。說他們網(wǎng)上不務(wù)正業(yè)吧,偶爾說出來那么一兩句話,還真是很有道理。而既然連他這個幕后策劃者都沒辦法反駁,昭律接下來的如水的獎賞就名正言順了。程度之豐厚,只把一干秦黨看得眼紅耳熱。 秦文芳下朝回到府里,手里一杯茶還沒喝,就連碗帶蓋摔在了地上,發(fā)出嘩啦一聲巨響?!疤K司徒不是我們這邊的嗎?做這么大的事情,之前也不和我們通氣?明知道三郡郡守不是吳靖就是昭出帶出來的!”他一時氣急敗壞,連大宗伯也直呼其名了。他們把持言官這塊兒,少有在朝堂上被當面打臉的時候,故而他有些沉不住氣了。 秦興思嚴厲地看了他一眼?!昂⒆佣加械娜肆?,還如此毛毛躁躁?!彼膊淮蟾吲d,但是早已養(yǎng)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面上并不顯得有如何生氣。 秦文英原本有點火氣,但是秦文芳已經(jīng)先于他被教訓(xùn)了,霎時就冷靜下來?!疤K司徒……”他望向秦興思,“即使送了幾次舞姬,但也沒和我們搭上罷?” 秦興思冷笑一聲。“蘇據(jù)可是只老狐貍。滿朝堂上,除了他,還有幾個能有和為父一樣的資歷?到了這司徒之位后,可曾被人參過?端得是不可小看。” “那這是……”秦文芳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這時才開了口。 “就算蘇據(jù)再厲害,這整治干旱的法子肯定不是他的主意,不然早日里就該提出來了?!鼻嘏d思摸著他短短的花白胡須,一臉沉吟?!斑@問題便在于,他手下也沒見有此等能力之人……” 秦文芳眼睛一亮?!斑@難道是還未到手?我們可以……”他這回審慎了點,先示意性地望向自己大哥,得了允許才點頭道:“若是派人盯著蘇司徒,說不定我們能先下手為強?” 秦興思贊許地點了點頭?!敖K于肯動點腦子了。為父在年后已派人去盯梢,你可多加幾人去。此人見解獨到,若是能收為己用,也好堵了那些王黨的嘴。”被暗指只會說不會做,就算是他,也覺得臉上無光?。?/br> 秦文英和秦文芳都同時想到了昭律朝上說的那句話。秦文英覷了覷父親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道:“……兒子總覺得王上白日里在暗里嘲諷孫咸尹,竟是兒子錯覺么?”因為在他的印象里,昭律酒色無度,說話從不帶拐彎,定然是做不出含沙射影這么高難度的事情。 秦興思這回沉吟得久了些。他耳目眾多,遍布呈都內(nèi)外,就是昭律的一舉一動也少有能逃過他眼睛的。如果真是轉(zhuǎn)變,最近又風平浪靜,什么動靜也沒有。故而他最后道:“當是不能。不過吩咐下去,讓他們都警醒些?!?/br> 秦文英和秦文芳點頭稱是,各自安排下去不提。而秦黨再小心看重,這一時半會兒也疑心不到樊姬身上去。 隨著日子流逝,昭律一次接一次地喚虞嬋過去。有時是彈彈琴說說話,有時是大倒苦水,有時是故作昏庸。他只希望著看出虞嬋到底還有哪里不同了,但虞嬋一如往常,對他各色刺探毫無反應(yīng),簡直挑不出半點破綻。若不是柜子里越疊越厚的各色紙畫和大臣們?nèi)找姘崔嗖蛔〉呐郧脗?cè)擊,似乎什么也沒有改變。 ……無懈可擊? 雖然這變化看起來不錯,但昭律相當發(fā)愁。他以為他才是深藏不露的那個,難道這寶座要換人坐了? 16第十五章 天子之貢 秋去冬來,呈都下了一場小雪。換了季,年關(guān)又要到了,宮里宮外都是一片忙碌。制新衣的,供銀炭的,備年貨的,各種事情不提。雖然今年干旱,但全國上下群策群力,硬是將那五分的損失挽回了一半,上至平王下至百姓,這心情也都不錯。普通家里吃頓年夜飯,而朝里也要辦一場國宴了。 越國國宴,那一向就是奢靡豪華的代名詞。王上會帶上幾位嬪妃出席,而在朝百官獲準的也可攜妻帶子,做出一副萬家同樂的景象來。這帶誰去嘛,后宮又開始人心浮動。這名額有限,誰去了,定然就是在平王心里有那么一席之地,年后在這宮里便好行走得多了。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虞嬋正在后園里料理她那幾枝梅花。南國冬日并不多冷,她倒是慣了的,身上穿著件牙色刺繡貂皮滾邊長袍。花苞開了兩朵,是鮮嫩嫩的粉色,襯得她粉白的素顏如同天仙一般。 “夫人,又不帶手爐出來,仔細凍著了?!睍蹚奈堇锍鰜?,給她拿來一只小手爐。她們家夫人從那一陣大病之后,日日里練些奇怪的動作,如今身體似乎比以前好了不少,胃口也好了些。但做侍女的,當然還是得方方面面顧全了。 虞嬋回頭,一臉笑意地道:“這你不就拿出來了么?”話是這么說,但她還是接過來,籠在袖子里,免得一會兒繼續(xù)被人嘮叨。然后她又轉(zhuǎn)向剛才告知她消息的書云,“你先下去罷?!?/br> 書云行禮離開,就剩下書芹看著自家主子繼續(xù)照顧梅花。書云的消息她剛才也聽說了,國宴里沒有樊姬的名額,秦姬倒是第一個。當然,樊姬守孝,本來就是不能去的,但是想到秦姬必然會借此發(fā)揮,做出一副貌似很謙虛其實很得意的樣兒,總叫人不好咽下那口氣。嵐儀殿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在擔憂樊姬,但是她們主子看起來卻是一點也不在乎嘛。 虞嬋當然不會在乎。便是這次國宴上會發(fā)生什么,她也已經(jīng)知道了,因為有一半的理由是她提議的,那心理準備十分充分。不過這些都是她和昭出商量后的結(jié)果,自然不會什么都對自己侍女說。故而她只道:“該呈送洛都的貢品,都備好了么?” 洛都是蒲朝國都,在呈都西北方向,有天zigong殿及象征天下的九鼎。當朝天子虞墴,算起來是虞嬋堂哥,雖然已經(jīng)隔得很遠了。按照蒲朝慣例,眾諸侯當在年關(guān)之前趕赴洛都述職。但近幾十年來,這規(guī)矩已從每年改成了每三年,各地諸侯只需派人送上年禮就好。就算如此,越國每年也都只隨意送一些,由此可見現(xiàn)今形勢。昭律自然不管這個,從即位起就把這件事扔給了虞嬋。鑒于她和蒲朝王室的關(guān)系,再鑒于越國的武力,上至天子下至其他諸侯也都默認了。 “回夫人,派去的人已經(jīng)上路了,定然能在年關(guān)前趕至洛都?!睍酃ЧЬ淳吹卮稹3フY,還有以虞嬋個人名義送給各個王室成員的禮物,她現(xiàn)在才知道虞嬋一出門就買很多新奇機巧玩意兒是為什么。貴是其次,重在心意。 虞嬋點了點頭。想要把昭律趕鴨子上架,自然內(nèi)內(nèi)外外都要顧好。秦黨是一回事兒,外頭的形象又是另一回事兒。越國明里稱王,洛都早有不少人心生不滿,其他諸侯幸災(zāi)樂禍。送點東西,不能解決根本,但好歹能拖得一二時間。 不過想到那只目標鴨子,虞嬋眉心微微蹙了蹙?!巴跎线@次招了秦meimei去,若是國宴上傳出任何消息,都不能嚼舌,明里暗里都不行?!闭崖勺罱鼞B(tài)度才端正了些,絕不能讓他聽見一點不好。 這是要如何?書芹一頭霧水。這越王宮里誰人不知,便是樊姬守孝,那也定然不能看輕的,沒見平王隔三差五地要見她,根本就離不開么?再轉(zhuǎn)念一想,宮里謹小慎微總是無錯?!芭緯缘昧?,這便吩咐下去?!?/br> 虞嬋又點了點頭。在昭出等人后頭指導(dǎo)下,昭律對秦黨慣常是一棒子一紅棗這樣,大家都已經(jīng)習慣了,按理來說她不用這么小心。但問題在于,這一次的紅棗特別大。年后,昭律就該及冠了,也就該正式處理朝務(wù)。秦黨手里不少權(quán)力,就要放出來些。而人呢,一貫是嘗到了甜頭就放不開手的,預(yù)先給顆糖吃,這叫安撫人心,別到時候逼急了狗急跳墻。 既然要有這么大的作用,這顆糖就必須足夠甜,足夠大到填飽秦黨的心思。而他們的小心思,也就是整個越國。真的放權(quán)自然不行,虞嬋就對昭出建議,升秦姬為夫人,和她品級相同。 昭出那時說不出有多驚訝。這方法他當然想到過,以秦文蕙在秦興思心里的地位,若是她升了夫人,那便比外朝的官兒更能讓秦興思麻痹。昭律自己也是這個意思,但誰都不知道要如何向虞嬋開口。昭律明里暗里找虞嬋解決那么多問題,就算臉皮厚得像他那樣的,這節(jié)骨眼兒也不敢提,更何況昭出?他們原來在暗里合計,要不就往后拖拖。沒想到的是,虞嬋自己提出來了。 這是要有多好的政治目光!雖然虞嬋明面上的理由是,秦令尹勞苦功高,秦文蕙在這大半年里又做得很好,鑒于她自己又不能伺候昭律,如此這般。但架不住這結(jié)果是一樣的,殊途同歸。 昭律聽了昭出轉(zhuǎn)述,也大大吃驚了。他這寵姬哪里是賢德,簡直就能成貨真價實的謀士了!就算那些機靈的頭腦都不是古怪之處,這點也委實讓他糟心。因為昭出特意提到,虞嬋說這個的時候殊無表情,完全就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删褪沁@點才不好,她畢竟先是他的夫人,其次才是他的謀士吧?再這么下去,他這寵姬是不是會想直接在朝廷之上某個一官半職?不要說其他,能力這點肯定綽綽有余。昭律都可以想出來,有朝一日這件事泄露出去以后會發(fā)生什么。 他的嬋兒會被搶走的,一定! 這可絕不能發(fā)生!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基友沙子的地雷~按倒親~╭(╯3╰)╮ 17第十六章 是貓是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