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紫蘇和凱瑟琳告別之后的第二天，便和施特雷洛一起踏上了赴美的旅程。凱瑟琳戀戀不舍地送走了朋友，緊接著她將要離開這座生活了將近7年的城市。7年的光陰如飛梭般流逝，她在這里步入了人生的另一個階段。她在這里遇到了她愛的和愛她的人，在這里結(jié)婚、生子。她擁有了自己的家庭，她找到了維系她后半生、她愿意為之付出和犧牲的一切?，F(xiàn)在，她要和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同離開這里了。在沐瑙，他們即將迎來人生的新階段。

    出發(fā)的前一天，凱瑟琳約了奧利維亞去領(lǐng)一些面包和rou類，她們要提前準備好食物在火車上吃。兩人有說有笑地走在大街上，剛剛經(jīng)過一個拐角，一輛軍車瘋狂地橫沖直撞而來。

    “小心！”奧利維亞拉了凱瑟琳一把，才使她免于被撞到。

    “這是怎么開車的！”奧利維亞皺起眉頭譴責道。

    凱瑟琳驚魂未定地捂著胸口，那輛車剛開出去不遠。剛才與她擦身而過時，她看到了車里的司機。

    “好像是魯?shù)婪颉ゑT·里賓特洛甫。”

    “里賓特洛甫？他怎么回柏林了？”奧利維亞奇道。她往車離去的方向望了一望。

    “不管他，我們走吧?！眲P瑟琳說道。

    凱瑟琳沒有看錯，開車的人正是魯?shù)婪?。他平日絕不會這樣開車，只是今天，他的心情糟透了。

    兩天前，他在匈牙利受了傷。雖然并不重，但上級軍官考慮到目前危急的形勢，下令讓魯?shù)婪蚧厝バ蒺B(yǎng)幾天。魯?shù)婪虍斎徊辉敢?，但上級的命令又不得不從。他只得氣急敗壞地回到了柏林。結(jié)果今天去醫(yī)院復(fù)查的時候，居然碰到了米莎。

    米莎當時正在走廊里和一位醫(yī)生說話，魯?shù)婪蛞谎劬涂吹搅嗣咨⑽⒙∑鸬亩亲?，他迅速靠過去，只聽到醫(yī)生說“五個月的胎兒基本已經(jīng)穩(wěn)定了……”

    五個月？米莎懷孕五個月了？魯?shù)婪蝻w快地算了一下日子，然后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這孩子是他的。當這個念頭確定下來后，魯?shù)婪蝾D時激動不已。他跑到米莎身邊，開心地對她說道：“米莎，你真的有了我的孩子！我太高興了！”

    米莎一聽見魯?shù)婪虻穆曇?，頓感不妙，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不客氣地說道：“你可真會自作多情?！?/br>
    “你不用否認了，我都知道！”魯?shù)婪蛐Σ[瞇地說道，“我去和我父親說清楚，我……”

    “你是不是有毛病?。　泵咨瘹獠淮蛞惶巵?，她提高了聲音吼道，“這孩子跟你沒有一點關(guān)系！你馬上從我的眼前消失！”

    “你別生氣，我……”魯?shù)婪騽傁虢忉屖裁矗捅会t(yī)生打斷了。

    “先生，恕我直言，孕婦不宜生氣。您最好和斯皮爾曼小姐保持距離?！?/br>
    魯?shù)婪虻闪酸t(yī)生一眼，仿佛在說“關(guān)你什么事？”但礙于米莎就在面前又不好發(fā)作，只得強忍了下來。

    米莎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瞟了魯?shù)婪蛞谎?，客氣地對醫(yī)生道了謝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她和約阿希姆·馮·里賓特洛甫在一起的十五年中，她未曾懷孕過。是因為她不想讓自己的孩子生下來就是沒有名分的私生子，所以一直都偷偷吃避孕藥。這一次是她疏忽大意了，她原本想做掉這個孩子，可是妊娠反應(yīng)卻讓她產(chǎn)生了女人天生的母性情懷。她舍不得讓這個孩子離開人世，便決定將他生下來。老里賓特洛甫知道這件事后看不出什么態(tài)度，只淡淡說了句“如果他來得早一些會更好”。米莎怎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如今第三帝國已是日落西山，隨時都有傾塌的危險。他作為希特勒最親近的人之一，恐怕也難有善終。這時候出現(xiàn)的孩子很難得到應(yīng)有的保護。但米莎終歸是堅忍不拔的女子，既已打定主意，便會一直堅持下去。

    “米莎，你別生氣了好不好？”魯?shù)婪蛞宦芳鼻械刈汾s著米莎，后者卻根本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米莎，我會負責的。我?guī)汶x開這兒，就我們兩個人……”

    “魯?shù)婪颉ゑT·里賓特洛甫。”米莎停了下來，一字一頓地對他說道，“你要是真為我好，就離我遠一點。收起你那不切實際的幻想吧！那天晚上什么都沒發(fā)生，這孩子根本不是你的！”

    “什么？”魯?shù)婪蜚读艘幌?。這不可能，那晚他明明……一定是米莎亂說的，她生他的氣，一定是的！魯?shù)婪蚍噶溯S，他斷定米莎是怕被父親知道后的嚴重后果才不承認孩子是他的。這樣一想，他更要躲開父親的眼線，偷偷帶米莎離開了。

    “米莎，我真的可以帶你離開這兒。我可以保護你的！”魯?shù)婪蚓筒盥暅I俱下地表明心跡了，可惜伊人無意，說什么也白費力氣。

    “魯?shù)婪?，你認真地聽我說?！泵咨疵酥屏俗约旱幕饸猓皖亹偵卣f道，“那天晚上真的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你現(xiàn)在所認為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幻覺。這個孩子是你父親的，你不需要為任何事情負責。如果你希望我死得快一點，你盡可以想辦法帶我私奔?！闭f道最后，她的語氣逐漸嚴厲了起來。

    魯?shù)婪蚵犕赀@番話后一時語塞，他呆呆地看著米莎，直到她坐上一輛計程車，消失在街道的盡頭。魯?shù)婪驖M心的挫敗感幾乎要將他淹沒了。他依舊不相信米莎的解釋，他還是想要帶她離開。魯?shù)婪蛴魫灥匕l(fā)動了汽車，橫沖直撞地沖出了街道。

    chapter 248望斷秋水伊人逝（下）

    入夜，米莎獨自坐在沙發(fā)上，心情沒由來的煩躁。自從昨天上午在醫(yī)院遇到魯?shù)婪蛑?，她就一直處于這種狀態(tài)。魯?shù)婪蚰莻€莽撞的家伙壓根聽不進她的告誡，指不定還會做出什么夸張的事情來。想想也真是好笑，這一生竟然就和里賓特洛甫家的男人揪扯不清了。

    腹中的胎兒動了動，米莎把手輕輕放在了肚子上。這個小家伙很早就開始和母親打招呼了，米莎的母性被他全部激發(fā)了出來。她已經(jīng)開始憧憬孩子的模樣了。她現(xiàn)在唯一擔心的，就是孩子的將來。

    老里賓特洛甫并沒有給米莎任何保證，這和他一貫的作風不符。這段時間他很少出現(xiàn)在這里，每一次來都是行色匆匆。米莎有了越來越不好的預(yù)感。第三帝國賠上老本去拼這場希望渺茫的戰(zhàn)爭，情勢非常不樂觀。全國各地的“生命之泉”紛紛關(guān)張，這時候誰還有心思去制造什么純種雅利安后代，大家都在忙著為第三帝國多喘幾天氣而奔命。米莎負責的“生命之泉”也已經(jīng)不再營業(yè)了，姑娘們拿到了證書，紛紛回家去了。幾乎所有人都有在戰(zhàn)爭中陣亡的親人，德國的男人們一大半都在戰(zhàn)場上，能活著回來的少之又少。米莎這些年在老里賓特洛甫提供的優(yōu)渥生活下，并不能很直觀的感受到戰(zhàn)爭帶來的嚴重后果。但是現(xiàn)在，她開始發(fā)愁了。一旦德國戰(zhàn)敗，老里賓特洛甫的下場必然不會好。她需要為自己找到出路。

    那傻小子不會把他以為的事告訴他父親吧？這是眼下米莎亟需解決的問題。老里賓特洛甫一直對她很好，滿足了她的全部物質(zhì)需求。他是個稱職的情人，知情識趣，了解女人的喜好，并投其所好。在米莎看來，除了愛情和家庭，老里賓特洛甫給了她女人所能擁有的一切。這么多年來，他只對她發(fā)過一次脾氣。確切的說，不是發(fā)脾氣，而是懲罰。一個瘋狂的追求者接連不斷地送她禮物、寫情書，甚至還跟蹤到了她的住所。米莎不勝其煩，兩個人在公寓門口糾纏的時候被老里賓特洛甫撞個正著。老里賓特洛甫當時沒有說什么，只是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來看過米莎，沒有送過她任何禮物，也沒有帶來任何消息。他消失得無影無蹤，久到讓米莎以為這個人根本沒有存在過。于是米莎知道，他生氣了。而當他再次出現(xiàn)的時候，米莎乖巧地放低了姿態(tài)，表現(xiàn)出了認錯的態(tài)度。這才讓里賓特洛甫原諒了她。由此可見，他和大多數(shù)的男人一樣，對女人的占有欲很強。自此之后，米莎便開始特別注意這一點了。之后出現(xiàn)的追求者都被她干脆利落地推掉了，直到魯?shù)婪虻某霈F(xiàn)。

    這是一塊燙手山芋，讓米莎頗有些無計可施。好在他一直知道分寸，可誰想發(fā)生了那件事。這小子的執(zhí)著出乎米莎的預(yù)料。

    要不要先和他打個招呼？這個念頭剛一出現(xiàn)就被米莎掐斷了。自己的女人和自己的兒子糾纏不清，不管是誰主動的，倒霉的也一定是她。怎么辦呢？怎么辦呢……米莎在心中盤算著，大門的聲響讓她回過了神。很快，老里賓特洛甫出現(xiàn)在了客廳里。

    他的神色和平時沒什么兩樣，進來后照例親吻了米莎，然后坐在沙發(fā)上與她聊天。米莎有一句沒一句的應(yīng)答著，心里還在想著剛才的事。

    “米莎？”老里賓特洛甫發(fā)現(xiàn)了米莎的異樣，“你看起來不太舒服?！?/br>
    “沒什么。這幾天有點累?！泵咨陲椀?。

    “喝一杯吧。”老里賓特洛甫起身去倒了兩杯香檳，將其中的一杯遞給了米莎，“總有人說孕婦不宜飲酒。其實，淺酌可以舒緩神經(jīng)。喝點吧，米莎。”

    米莎緩慢地把杯子放到了嘴邊，機械地喝了兩小口。這幾年，里賓特洛甫家的酒廠規(guī)模越來越大了，老里賓特洛甫在政壇的得意起了不少作用?；腥婚g，米莎想起了當年的自己坐在這里，第一次喝香檳時的情形。她自嘲地笑了笑，時間竟然過得這樣快。

    “米莎，你是一個生命力旺盛的女人。高傲、倔強、從不服輸。男人見了，忍不住要征服你。當初我見你的時候，你不甘地瞪著司機的眼神吸引了我。但你卻以為我只貪戀你的美貌，你足夠美麗，但比你美的女人又何止百十?！崩侠镔e特洛甫第一次對米莎說這樣的話，米莎竟有些癡愣，呆呆地看著對面的男人，一時竟無言以對。

    在她讀大學(xué)的時候，一個教授在講臺前滔滔不絕地講述當代德國青年應(yīng)有的理想和追求。米莎坐在教室的第一排，心道如果有人問她女人該追求什么，她一定會說“女人首先要追求金錢，才有資本追求其他”。

    正思緒萬千時，米莎突然覺得眼前有些飄忽，老里賓特洛甫的身影也開始模糊不清。她將全身力氣都集中在雙目間，卻依舊看不清他的樣子。緊接著，她感到劇烈地頭痛，呼吸也開始急促起來。

    “米莎?！崩侠镔e特洛甫走到了她的跟前，他坐到她旁邊，將她的身體攬入自己懷中。米莎渾身發(fā)軟、四肢無力，一股甜腥涌上喉嚨。她不敢置信瞪著老里賓特洛甫，一道血跡順著嘴邊滑落。

    老里賓特洛甫輕柔地用拇指擦去了米莎嘴角邊的血跡，他俯下頭湊在她耳邊以極低的聲音說道：“我不能讓你害了我的兒子?！?/br>
    “我，我沒……”米莎掙扎著想要解釋什么，卻被老里賓特洛甫打斷了。

    “我知道這是他的一廂情愿，但一旦他帶著你逃跑，馬上就會被蓋世太保抓回來。一個逃兵的下場是什么，你應(yīng)該很清楚?！崩侠镔e特洛甫把聲音壓得更低了。懷中的女人開始劇烈地痙攣抽搐，他多用了些力氣才把她固定住。

    魯?shù)婪虿]有傻到和自己的父親說這些，但又有什么能瞞過一個父親的眼睛呢？

    “米莎，我只能舍棄你。只有這樣，他才能徹底死心?！崩侠镔e特洛甫的眼中有淚光閃過，但是米莎已經(jīng)看不見了。她的視神經(jīng)遭到破壞，已經(jīng)看不清眼前的東西了。恍惚間，她仿佛看到了流過家鄉(xiāng)的那條小溪，少年時代的溫舍穿著背帶褲，站在溪邊朝她微笑。她曾不屑于他奉上的愛情，如今才發(fā)現(xiàn)，那也許是她這一生都不再擁有的最純粹的感情。

    老里賓特洛甫的聲音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遙遠到穿越了五千多個日日夜夜。米莎的意識漸漸模糊，她的肚子劇烈地絞痛，她的孩子，她的孩子不在了。他親手殺死了她的孩子，她恨他！

    “我恨你……”這是米莎留在人世的最后一句話。她恨他什么？恨他殺死了自己和孩子，還是恨他耗費了自己的青春？亦或是恨他當年以一個嫖客的身份買下了并不是妓女的她？

    “有愛才有恨，米莎?！崩侠镔e特洛甫緊緊抱著米莎，淚水在鋪滿皺紋的臉上肆意縱橫。

    愛是什么時候的事？他已經(jīng)記不清了。他只記得，當他意識到這一點時，第一個反應(yīng)是把她送走，讓她離自己遠遠的。他已經(jīng)不習慣于被這種感情羈絆了。上一次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已是很久以前。他為愛追去了加拿大，在那里丟掉了自己的親弟弟和一個肺。后來他就與愛絕緣了。直到她的出現(xiàn)。她本應(yīng)只是一個被他豢養(yǎng)的寵物而已。然而寵物卻在他心底生了根。他無法使自己遠離她，他只能克制它在心中發(fā)芽?？上招跷?。她頑強地佇立在他心中，以前是，將來也是。

    當他親手結(jié)束她生命的那一刻，他一生的愛都已停止。當戰(zhàn)爭結(jié)束，英國人逮捕他的時候，他竟感到了一陣從未有過的解脫。而在他被絞死之后，他的大女兒貝特尼亞按照父親的遺囑，將一個小盒子葬在了他生前親自選好的墓地中。在整理父親遺物的時候，貝特尼亞發(fā)現(xiàn)了一枚足有10克拉的鉆戒。那是她跟隨他第十個年頭時，他送給她的禮物。貝特尼亞并不知這個鉆戒的來歷，她對著燈光細細地端詳著它。在戒指圈的內(nèi)側(cè)刻了一排極細的文字，不仔細看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

    el amor de mi vida。

    我今生的摯愛。

    chapter 249 相親

    奧利維亞一家搬到沐瑙對于蒂洛來說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因為這意味著她在地理位置上離自己的好朋友很近了——當然，前提是她住在慕尼黑的時候。這不，奧利維亞剛剛安頓下來，蒂洛就帶著恩斯特來探望她了。

    奧利維亞在沐瑙的家面積不大，但很別致?？吹贸?，郝斯特很是花了心思，蒂洛對派普兄弟之間的情誼很是感懷。在這樣兵荒馬亂的年月，任何一份真摯的感情都值得感動。

    恩斯特已經(jīng)快三歲了，貴族家的孩子啟蒙教育的早，別看恩斯特年紀不大，舉手投足間已經(jīng)有了小大人的樣子。只有在謝維婭嬤嬤面前才會撒嬌，這讓蒂洛這個正牌老媽頗有些郁悶。奧利維亞家的埃爾克也已經(jīng)會走路會說話了。她對恩斯特非常好奇，像個小尾巴似的跟著恩斯特團團轉(zhuǎn)。而恩斯特也稱職地擔當了哥哥的角色，對埃爾克非常照顧。蒂洛又重新提起了結(jié)娃娃親的事，奧利維亞一口答應(yīng)下來。當然，這些都是大人們的“交易”，最終的決定權(quán)還是在孩子們手里。

    在沐瑙小住了兩天，蒂洛便回瓦騰堡了。沒想到，剛進入春暖花開的4月，她就被瑪利亞女公爵一個急電召回了慕尼黑。蒂洛以為家里出了什么事，連恩斯特都沒帶，緊趕慢趕回了維特爾斯巴赫莊園。沒想到一進家門，卻看到母親好整以暇地坐在客廳里喝茶看書。令蒂洛頓覺摸不著頭腦。

    “mama，家里發(fā)生什么事了？”蒂洛問道。

    “看看你哥哥！”瑪利亞女公爵把茶杯重重地放在了茶幾上，嚴肅地說道，“總是在他那個造船廠待著，也不回家看看！”

    “mama?！钡俾灏底院眯χ?，坐到母親身邊摟住了她，“哥哥工作忙嘛。再說他總不能天天在家里閑坐著啊?！?/br>
    “他現(xiàn)在倒是總不回家了。三十好幾的人了，怎么也不著急結(jié)婚呢？”瑪利亞女公爵終于說到了重點。

    “哪有三十好幾？哥哥今年才剛剛?cè)畾q！”蒂洛心里快要笑死了，原來母親把她召回來就是為了發(fā)海因里希的牢sao??！她剛想笑著調(diào)侃母親幾句，可瑪利亞女公爵接下來的話卻讓她笑不出來了。

    “蒂洛，明天和我一起去瑞士拜訪朋友。”

    “明天？要去幾天？恩斯特還在瓦騰堡呢！”蒂洛有些著急，她沒想到母親會在毫無預(yù)兆地情況下讓她出行。她甚至都沒來得及安排下恩斯特的生活。

    “恩斯特已經(jīng)足夠離開母親生活了。親王夫婦會把他照顧得很好，你只管安心和我去瑞士就好了。我們小住幾天就回來?！?/br>
    “好的，mama。”雖然蒂洛沒搞明白譴責海因里希和讓她去瑞士有什么必然聯(lián)系，但她還是順從地答應(yīng)了。

    在開往瑞士的火車上，蒂洛才得知這一次的目的地是位于瑞、德、法三國交界的巴塞爾市，那里住著哈布斯堡洛林（注）親王一家。瑪利亞女公爵和他們交誼匪淺。她還特別提到，親王家的二兒子，

    奧托·約瑟夫·哈布斯堡洛林親王英俊瀟灑，一表人才，自己經(jīng)營著一家鐘表廠。和蒂洛一般大，屬于大齡未婚男青年。親王夫婦為了他的婚事cao了不少心。

    蒂洛越聽越不對勁，這位奧托親王再優(yōu)秀，和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而當她到達哈布斯堡洛林位于巴塞爾的莊園時，一切謎團都解開了。

    首先是哈布斯堡洛林親王夫婦對瑪利亞女公爵和蒂洛的到來表示了熱烈地歡迎。然后便是那位奧托親王，瑪利亞女公爵鄭重其事地將蒂洛介紹給了他，他對蒂洛表現(xiàn)出了極大的興趣，主動提議帶著蒂洛參觀莊園。親王夫婦和瑪利亞女公爵忙不迭地答應(yīng)了。蒂洛終于明白了，母親這是要給她介紹下一任丈夫了。她的心中暗暗叫苦，卻又無法表明。只能強顏歡笑地跟著那位確實很英俊，但看起來非常古板，完全沒有二十幾歲青年人的活躍的奧托親王參觀莊園去了。

    這座莊園坐落于一片郁郁蔥蔥地樹林中，是一個巴洛克式的建筑。莊園的外形很明顯地模仿了美泉宮——哈布斯堡王朝的宮殿。莊園外的院落也被修繕得十分考究，不難看出這里的主人是一個擁有很高品味的人。蒂洛只管欣賞莊園的景色，并不打算主動開啟話題。奧托親王一板一眼地向蒂洛介紹著莊園。蒂洛發(fā)現(xiàn)，他真是一個相當刻板的人，說話運用的還是上世紀的標準語法。講話極為有條不紊，連形容詞都運用的滴水不漏。蒂洛還注意觀察了一下他的穿著，真的如同最準時的鐘表一般嚴絲合縫。完美得令人吃驚，找不出任何破綻。蒂洛心道這一定是個患有強迫癥的無趣之極的人。

    “今天的天氣不錯?！眾W托親王選擇了一個萬能破冰句。蒂洛想起當年溫舍調(diào)戲自己的時候，隨口說的是“你有一雙如海水般湛藍的美麗眼眸，讓我?guī)缀跄鐢烙诖恕薄Ｒ膊恢肋@家伙跟哪兒學(xué)來的。自從溫舍被俘之后，蒂洛打聽到他被關(guān)在溫德米爾戰(zhàn)俘營。她嘗試與他通信，卻最終失敗了。蒂洛不知道等待溫舍的命運是什么，一有空，她就會為他祈禱，希望他能平安。

    “是的，陽光很好。”蒂洛的思緒從溫舍身上轉(zhuǎn)了回來，她簡短地說道。

    “慕尼黑的天氣怎么樣？”

    “還不錯。”

    “我聽說，您一直住在瓦騰堡？”

    “是的，我的丈夫在那里?！?/br>
    “很抱歉，我聽說您的丈夫……”

    “他陣亡了?！?/br>
    “恕我直言，如果他不選擇從軍，也許命運會大不一樣?！?/br>
    “從軍是他的理想，為國征戰(zhàn)是他的追求。凡事沒有如果。”蒂洛微微有些動氣。雖然她知道奧托親王并沒有惡意，但他的話語令她從頭到腳不舒服。

    “是的，我們應(yīng)該尊重每一個人的選擇?！眾W托親王干笑了兩聲，又重新開始了一個話題，“哈布斯堡家族和維特爾斯巴赫家族可算是非常有淵源?！?/br>
    “是嗎？”蒂洛隨口應(yīng)道。

    “是的。算上奧地利皇帝弗朗茨·約瑟夫一世和巴伐利亞公主的那次聯(lián)姻，這兩個家族已經(jīng)聯(lián)姻22次了?！?/br>
    蒂洛知道，他說的是著名的茜茜公主。這位絕代佳人在維特爾斯巴赫家族是一個傳奇。

    “原來如此。”蒂洛說道，“不過從科學(xué)的角度上講，太過頻繁的聯(lián)姻容易造成近親結(jié)合，對后代的健康狀況不好?！?/br>
    奧托親王碰了一個軟釘子，卻一點也不惱，繼續(xù)說道：“話雖如此，但是強強聯(lián)合是必要的。”

    蒂洛歪頭看向這個個子不高，顯得過分老成的親王。心中盤算了一陣，決定還是坦白出來。

    “親王殿下，謝謝您一家對我和我母親的熱情款待。我也很清楚，我為什么而來。但這并非我本意。我愛我的丈夫，現(xiàn)在仍然愛著他。我并不想開展下一段感情，甚至開始下一個婚姻。希望您理解。”

    “我不明白。”奧托親王停了下來，定定地看著蒂洛，“這是誰的原因？”

    “什么誰的原因？”蒂洛不明所以地問道。

    “您做出這樣的決定，是我們兩人誰的原因？”他問道。

    “我想是我的原因吧?！钡俾迥托牡卣f道，“我還沒有準備好面對新的人，新的感情?！?/br>
    “那么就是說，并不是因為我的問題，而是因為您的問題才會有這樣的結(jié)果，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