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澤回到了寒冷而荒涼的校園里，果然還是空虛寂寞冷。

    身為突變攜帶者，沒辦法想去哪玩就去哪玩。

    上一個冬天，還有一大幫老朋友陪著他。那時候他們是新生，現(xiàn)在可不是了。自然是各有各的活動。

    他招募室友的小廣告無人應征。

    季節(jié)不對。

    新生的入學季，壓根不用招募，空寢室都會自動填滿。

    現(xiàn)在這個季節(jié)的學生，很多都在忙實習、訓練，滿世界亂跑。

    留在學校那些整天宅著，誰沒事?lián)Q寢室玩？

    蘭澤在實驗室里坐了一會兒，和同事隨便聊了一會兒。大家陸續(xù)離開，他才離開。

    回到宿舍，他略一思索，直接整理行李。

    衣服和日用品一共沒幾樣，重要物品都在隨身的書包里。

    東西整理好了，丟在起居室里，他登上宿管系統(tǒng)查空宿舍。

    目標，是人多的起居室；有一個空房間留給他的就行。

    同寢同學的專業(yè)，不重要。同寢同學的年級，不重要。同寢同學民族、愛好、性別、物種，這些他都不關心。

    宿舍里有人活動就行。

    幾分鐘之后，蘭澤趕在系統(tǒng)的就寢鎖定之前，拎著行李換到了樓上的起居室里。

    這個起居室里有兩個研究生，一個理學院的，一個工學院的，都是需要整天混實驗室的物種。他們不可能和本科生一樣，放著宿舍不住，到處亂跑。

    還有個宅到極致的藝術家，本人是虛擬現(xiàn)實專業(yè)的高年級生。

    有這幾個人在，其他人都跑光了，宿舍也有人類氣息。

    最關鍵的是，這個起居室，它近。

    要是搬去別的樓里，離得遠，非得再拖一個晚上，到明天早上再搬不可。

    臥室里他一個人睡，他一直挺習慣的。然而大起居室沒人，相鄰的每一個臥室都沒人；不管睡了還是起來，周圍聽不見人聲看不見人，這就凄涼了。

    蘭澤進新起居室的時候，還有倆人沒睡，看見他帶著行李有點蒙。

    蘭澤也沒管是誰，隨便打了個招呼，就刷開空臥室去睡覺了。

    早上醒來的時候，亂七八糟，人聲嘈雜，真tm感覺好。

    自從蘭澤回到學校，張荷大學姐和失蹤了似的。

    聯(lián)系她，總是沒有回應。

    既然一直聯(lián)系不上，蘭澤只好當這人不存在。

    日常生活還在繼續(xù)。

    學生的日常生活，是學習、吃飯、睡覺。

    學習還可以細分為泡實驗室和寫論文。

    蘭澤第二遍推導的公式，馮大師看得更慢。一直沒發(fā)表意見。

    每周一次的學生和導師見面會照常進行。

    因為他們這幫人是搞數(shù)學的，不需要實驗、實踐和實習。關鍵帶腦子和手就行。不需要積攢什么實際經(jīng)驗，尤其不需要到處滿世界亂跑。就算偶爾有人出門去玩，也可以遠程參加，聚會照常。

    經(jīng)過馮大師首肯，蘭澤開始慢慢寫小論文。

    數(shù)學論文很好寫。總共寫不了幾個字。當然了，好寫的前提是，把那些非文字的東西先搞定了。

    實驗、實踐、實習對數(shù)學專業(yè)不重要；對生物學，就恰好相反了。

    陸師兄離開，帶走了做海鮮的好手藝，留下的是海量的實驗數(shù)據(jù)。

    這些現(xiàn)在都是實驗室的寶貴財富。

    陸師兄的工作做得很細，海鞘十幾年如一日地做下來，積累的東西是很多的；——雖然大部分實驗數(shù)據(jù)，他自己都用不到。

    除了陸師兄本人，有好幾屆的師兄師姐，是從頭到尾和陸師兄合做海鞘的內(nèi)容。他們?nèi)穗m然走了，做過的東西是一屆又一屆地積累了下來。

    積累是好聽的說法。

    如果無人整理，所謂的數(shù)據(jù)寶庫，不過是個大垃圾堆。

    師兄師姐們的論文已經(jīng)做完了，有用的東西，老早就提取出去，用過了。

    再積累個十年、二十年、幾十年下去，整體刪除固然舍不得，數(shù)據(jù)整理方面，就更加沒人舍得投入自己的時間和精力了。

    浪費生命做什么不好？

    現(xiàn)在嘛。陸師兄一走，實驗室負責人老羅教授，就把他留下的那一堆東西全扔給了蘭澤。還加上沒見過面的方師兄、王師兄、黃師兄、陳師姐、劉師姐……一大幫人留下的海鞘數(shù)據(jù)。

    老羅教授這么說的：“除了你，也沒人處理得了這些東西了。你看看，廢物利用吧?！?/br>
    實情是這樣沒錯。但他蘭澤要別人丟下來的數(shù)據(jù)，也沒用吧？

    “再說你也做不了實驗。”

    老羅這話說到了點子上。

    蘭澤參與到任何項目中，都必須有別人做實驗。

    學位論文的事情，他已經(jīng)開始考慮了。他打算拉幾個師弟、師妹，來跟他合伙，各取所需就好。

    不過現(xiàn)在還沒有合適的人選，得等新人來。

    他閑著也是閑著。所以，蘭澤接下了實驗室里積存的海鞘數(shù)據(jù)。

    處理數(shù)據(jù)，怎么說都比寫數(shù)學論文有趣得多了。

    這也是為什么，數(shù)學論文好寫，他偏偏寫得很慢的原因了。

    自從他搬了宿舍，校園里，忽然之間又變得熱鬧起來。

    大冷的天，路上還是沒什么人。

    但是校內(nèi)各種遠程討論組都熱鬧得很。食堂里，也總是人氣旺旺的。里面又暖和又舒服，還隨時有吃的喝的。新起居室里，有那么倆個人，專愛整天泡在食堂里。

    蘭澤納悶，這倆孩子怎么養(yǎng)成的好習慣？他要是早點學會躲在食堂里，天天看人來人往，看一年都不會寂寞。

    更奇妙的是，一年多沒聯(lián)系的老朋友也跑來找他玩。

    黑哥哥阿勇，是他在北歐留學時認識的。那時候，他們常在一起踢球。

    阿勇哥跑到東勝神州留學，還是經(jīng)常踢球玩。

    冬天的停課季，也正是校際聯(lián)賽最熱烈的季節(jié)。阿勇哥是踢著聯(lián)賽，順便過來串門子的。

    自從蘭澤發(fā)現(xiàn)，擁有突變攜帶者的體質，就意味著得乖乖接受堪比大熊貓的保護，他連球都懶得踢了。這說起來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前兩年，蘭澤還經(jīng)常出門，阿勇哥那里也沒少去。成為一個處處受限制的成年人之后，干嘛都不方便，只好老實宅在學校里。

    所以，勇哥帶了酒過來找他。

    喝酒，順便安慰他？不，吹大牛氣人還差不多。

    因為，就算是大學級別的體育比賽，也有一定致殘致死的危險性。

    蘭澤不能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