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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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作業(yè)么……無疑是不合格的,不過也怨不得嘉禾,一個從未見過戰(zhàn)場的孩子僅憑著想象根本沒有辦法還原出那里的模樣,即便杜銀釵有心栽培女兒這方面的能力,可對戰(zhàn)場的熟悉度不是幾本兵書、幾份戰(zhàn)報就能使她擁有的。 這也就是為什么古往今來的開國之君不論怎樣彪悍強勢,其后代子孫也大概率是優(yōu)柔溫和之主,長于深宮只見過風(fēng)花雪月的孩子,是想象不出血的猩紅的。 “僅憑這個,不足以說服哀家為你增兵大同?!倍陪y釵將地圖丟去一邊,“皇帝,你知道我夏朝軍隊是怎樣的編制么?知道哪一支軍隊善于守城、哪一支善于攻堅么?知道我軍中的炮火、兵刃的庫藏數(shù)目么?知道有那些將領(lǐng)可以為你所用么?知道我夏朝的邊境有怎樣的氣候與地勢么?” 嘉禾語塞。杜銀釵一口氣拋出的這些問題她倒也不是完全答不出來,她有在努力的汲取這方面的信息,可是她的母親仿佛有一種無與倫比的氣勢,在這種氣勢之下,嘉禾說不出話來。 杜銀釵不給她喘息的時間,又道:“你不了解軍情、不清楚戰(zhàn)況、不熟悉我夏朝軍隊這也就罷了,哀家只問你一個問題——為何要增兵大同?你在圖上寫明了九邊布防空虛,這點哀家承認??墒?,為什么偏偏只增兵大同?” 杜銀釵的眼眸銳利的就像是刀子,盯住了嘉禾的這一瞬間,嘉禾感覺自己像是被什么刺穿了心臟。 她失策了,她本不該這么直接的向母親提出她的請求的。 是啊,夏朝邊境漫長,正因邊境過長,所以防御空虛,就算要增兵都不知該往何處。為什么她會選中大同? 更要命的是,今日九月十五,李世安戰(zhàn)敗,可是他戰(zhàn)敗的消息還沒傳來京城,除了她之外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情,也就沒有那種必需增兵的緊迫感。 就在這時,蘇徽目光落在了嘉禾的身上,他原本在觀察著慈寧宮的房梁,雖然他不搞建筑史但也對這方面相當(dāng)感興趣,在嘉禾說出要增兵大同的那一刻,什么房梁啊、雕花地磚、繪彩藻井都在他眼中瞬間失去了吸引力,他轉(zhuǎn)頭,不敢置信的瞪著嘉禾。 的確是該增兵大同,但又不該增兵大同。 作為歷史研究者,蘇徽在十多歲的時候就聽云教授跟他講過發(fā)生在夏朝端和三年的“大同之變”,夏朝在胡人敏捷的騎兵打擊之下?lián)p失慘重。 可是在眼下,端和三年九月的時候,嘉禾居然就已經(jīng)提出了增兵大同的請求? 莫非這個女皇居然是百年難得一見的軍事天才,智多近妖,所以準(zhǔn)確的猜到了未來戰(zhàn)事的走向? 不,這太扯了。 胡人攻擊大同完全是隨機事件,當(dāng)時距那支有胡人王子率領(lǐng)的部隊距離近又防備空虛的關(guān)隘還有好幾處,他們會來大同,只是因為動身的那晚起霧,他們誤打誤撞的走到了大同城下而已。 所以莫非這個時代真的有能夠預(yù)知未來的道士,看嘉禾信太上老君信得虔誠,一感動就泄露了天機? 不,這更扯了。 蘇徽最后心情復(fù)雜的開始反思己身,該不會是自己什么時候喝多了,一不小心對嘉禾說錯了什么吧。 而同樣心情復(fù)雜的還有杜銀釵。 她忽然想起幾年前,嘉禾曾經(jīng)在她面前聲稱自己撿到了一本天書,她的丈夫死去的時候,胡人曾經(jīng)趁著夏朝軍隊大亂,短暫的攻破山海關(guān),南下劫掠——在他們劫掠之前,嘉禾就提出過請求,希望能夠緊急撤離山海關(guān)一帶的百姓。 這恐怕就是因為那本“天書”的緣故。 她知道那天書根本不是什么天書,而是一本不該屬于這個時空的未來歷史教材,后來她問嘉禾,書在哪里,嘉禾說,燒了。 她真的,燒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三個拿著劇本的人在內(nèi)心瘋狂糾結(jié)要不要進行超游發(fā)言 第93章 、 罷了,無論燒沒有燒都沒關(guān)系了。杜銀釵猜,自己就算命令嘉禾將那本書交出來,這個女兒也不會乖乖聽話。 況且她也不需要打那本書的主意,杜銀釵懷著淡淡的自負想道。歷史不是固定河道的水流,是把握在她手上的絲帶,她曾經(jīng)改變過自己的命運,如今她已站在這個王朝的最高處,萬萬人的現(xiàn)在和未來都可由她的一念而地覆天翻。 一身明黃盤領(lǐng)窄袖常服的嘉禾站在她跟前,肩上織金的龍紋在燈下熠熠生輝。在與女兒對視了片刻之后,杜銀釵確信自己看到了濃郁的排斥,不知不覺的時候,曾經(jīng)乖巧溫柔的孩子終究是長大了。這算什么,叛逆期?杜銀釵撫摸著自己眼角的皺紋,心中一時之間涌起了許多復(fù)雜的感受。 她淡淡的掃了一圈殿內(nèi)數(shù)目眾多的仆從,按捺住了那些問出口后或許會讓女兒感到不快的問題,說:“皇帝如果想要增兵大同,哀家不會阻攔?!?/br> 嘉禾聞言抬起了頭,眼眸陡然亮了起來。 “不過,哀家數(shù)日前與你說過的話,還記得么?”杜銀釵倦懶冷淡的出聲詢問。 嘉禾臉上的表情短暫的僵硬,之后她馬上又用若無其事的口吻說:“太后要朕抓住機遇,而眼下不正是一個絕好的時機么?” 杜銀釵輕嗤道:“皇帝請求哀家出面調(diào)動軍隊增援大同,待到這一戰(zhàn)結(jié)束之后,人們也只會說是哀家料事如神。縱然第一個提出增兵的人是你,可你一個甚少出過深宮的少年人根本沒有讓人信服的能力,再好的妙策從你嘴中說出,都會被安在你身邊的謀臣身上。” 嘉禾默然深思,深思到最后,她朝著杜銀釵一拜,轉(zhuǎn)身離開了慈寧宮。 走出殿外時,已是深夜,抬眸可見明月高懸于宮闕之上,千萬綠瓦覆上寒霜,風(fēng)是冰涼的,拂過面頰的那一瞬讓她不由得心中一凜。 這一次夜訪,似乎是沒有任何的收獲??刺蟮囊馑迹瑧?yīng)當(dāng)只是不會阻止她調(diào)兵的行動,但并不會幫她什么。她得靠自己才行。 “陛下。”蘇徽在扶著嘉禾登上肩輿的時候忽然小聲問道:“為什么陛下會想要增援大同?” 嘉禾悄悄的翻了個白眼。 其實她一開始就不該直接說要將兵馬增調(diào)大同,而是提醒太后邊防空虛需要增援,這樣的話就不會給自己惹來這么多的麻煩。 可現(xiàn)在的問題是大部分的主力都被牽制在山海關(guān)一帶,夏國的邊境又是那樣漫長,縱然朝廷想辦法又拼湊起了一支軍隊,軍隊分散在各個邊鎮(zhèn),數(shù)量還是不夠。 “為什么是大同?”她自嘲的笑笑,她還想知道為什么那群胡人會選中大同呢。想不出答案,嘉禾干脆一巴掌排在了蘇徽的官帽上,“內(nèi)臣不得干政?!?/br> 蘇徽手忙腳亂的把帽子調(diào)整回原來的位子,快步跟上肩輿,“臣與那群御前翰林一樣俱是陛下身邊侍奉著的人,陛下什么都說給他們,憑什么對臣就百般隱瞞。臣也可以為陛下分憂?!眱?nèi)臣不得干政簡直就是個笑話,蘇徽用他研究政治史時所發(fā)表的數(shù)篇核心論文發(fā)誓,無論是長業(yè)還是端和,這對父女就從來就沒有好好遵守過這句話,區(qū)別只在于夏太.祖用的是以方涵寧為首的二十四監(jiān),嘉禾用的是以董杏枝為代表的女官系統(tǒng)。 到了夏烈宗的時候,他倒是不用內(nèi)臣了,被集體文官送上金座的農(nóng)夫皇帝一度對內(nèi)閣百依百順,后來,他就亡國了。亡國之前倒也垂死掙扎過,做出了幾件算得上驚天動地的大事,可還是免不了被鴆殺的命運。 蘇徽倒也不是真的要干政,也沒有心情和董杏枝、昆山玉那一干人比拼在端和朝的政治影響力,他就只是好奇——為什么嘉禾會提出增兵大同的方案。 該不會,真的是他不小心說漏嘴了吧。 為了這個問題他已經(jīng)和自己腦子里的ai吵了十多分鐘了。ai表示它和蘇徽的意識綁定,如果蘇徽是真的在意識不清的時候泄露了未來,那么它肯定是不知道的。如果歷史真的面臨被改變的風(fēng)險,它馬上強行將蘇徽送回二十三世紀(jì),并且要在法庭上提供相關(guān)證據(jù)把蘇徽關(guān)進牢里去;蘇徽說他一定會在進大牢之前把這個ai先反手舉報了,誰讓它實在太廢,不該發(fā)警報的時候亂來,該給警報的時候反而關(guān)機。 離開慈寧宮后,夜風(fēng)平和了下來,今晚其實是個晴夜,嘉禾抬頭看著浩瀚星河,朝蘇徽勾了勾手。 蘇徽湊了過去,聽見嘉禾說:“是神明旨意。” 說完,嘉禾還指了指星辰明亮的天穹,眼神中好像滿是虔誠。 蘇徽:…… 這樣的把戲他當(dāng)然是不信的,不過對于嘉禾來說,倒也真算不上是在糊弄他。來歷不明卻又能預(yù)知未來的“天書”,的的確確是上蒼給予她的指引。 嘉禾在朝堂上宣布了她想要增兵大同的意圖,不出意料的遭到了群臣的反對。 嘉禾沒有與他們爭辯什么,因為知道爭不過。而跟在嘉禾身后,與她一同上朝的蘇徽則是默默松了口氣,看樣子增兵大同的計劃并沒有成功,那么歷史的發(fā)展還是和他所認知的一樣,真是太好了。 是的,太好了。蘇徽不是不清楚端和三年的“大同之變”會造成怎樣的后果,但那些死去的人于他而言只是輕飄飄的數(shù)據(jù)。歷史的“正確性”在這時蘇徽的心中,遠比人命更重要。 散朝之后嘉禾在御書房發(fā)了很久的呆,蘇徽知道她心情不好,于是也就格外的安靜乖巧。到了固定的時辰御藥房送來了新熬好的湯藥,這是給嘉禾治病用的。蘇徽從送藥宮女那里將托盤接了過去,端到了嘉禾的面前。 嘉禾還是在發(fā)呆,而且不知為什么,這一天她看向藥碗的目光頗有些古怪。 “陛下是怕苦么?”蘇徽還以為嘉禾是終于覺醒了小姑娘的任性。 “朕想學(xué)騎射?!奔魏毯鋈徽f。 蘇徽正拿著瓷勺吹藥,聞言詫異的看了嘉禾一眼。 “朕想學(xué)騎射。”嘉禾重復(fù)了一遍。 “啊,好事。”蘇徽木然的點頭。 鍛煉身體增強體魄,蘇徽舉雙手支持嘉禾學(xué)習(xí)騎馬射箭。古往今來多少皇帝、貴胄死的早都是因為常年養(yǎng)尊處優(yōu)不愛動彈,年紀(jì)輕輕的小姑娘多活動一下也好——這樣想的時候,蘇徽忽略了嘉禾就算身體健康,也會死在二十五歲的事實。 漢唐之世,女人騎馬不是什么怪事,只是自宋之后,越來越多的婦人被拘在深閨之中,世人推崇貞靜嬌柔之美,漸漸的別說騎馬,富貴人家的女孩就連凜冽一些的風(fēng)都受不住了。 嘉禾提出要學(xué)習(xí)騎射的時候,引來了不少儒生的微詞,認為這不成體統(tǒng),還有臣子擔(dān)心女皇受傷,力勸嘉禾打消這樣的念頭,說就算是官宦之家的公子都力求乘轎出行,嘉禾學(xué)習(xí)騎馬簡直是自討苦吃。 嘉禾沒有搭理這些人,只派出林毓和這些人扯皮,董杏枝則已經(jīng)從駐京守軍中找來了能夠教導(dǎo)嘉禾的師父。 初學(xué)騎馬的時候嘉禾很是緊張了一陣子,她下令讓董杏枝給自己找老師的時候很是果決,然而臨到那一天,前往校場身上卻出了一層的冷汗,濕了里衣。她在乎皇帝的尊嚴,就算害怕表面上也還保持著鎮(zhèn)定的模樣,只有敢于直視她眼眸的蘇徽才看到了她的驚慌。 “陛下,御馬監(jiān)送來的馬都是性情溫順的小母馬,應(yīng)該是很好駕馭的?!碧K徽安慰她。 嘉禾面無表情的點頭。她已經(jīng)邁著僵硬的步子走到了千挑萬選的坐騎面前,身子卻還是緊繃著的。 蘇徽又說:“這馬個子不高,摔下來連腿都不會斷,陛下放心?!?/br> 嘉禾的臉色一下子從面無表情變成了僵硬難看。 并不擅長安慰人的蘇徽靜默了片刻,有些無奈的開口:“臣想向陛下請一個恩典?!?/br> “什么?”死盯著馬匹的嘉禾心不在焉的問道。 “臣也想學(xué)騎馬?!?/br> 嘉禾驚訝的眨了眨眼。 蘇徽其實也心里發(fā)慌。他和嘉禾一樣從小就沒上過馬,現(xiàn)在骨齡十五歲,體格比嘉禾還要瘦弱,選來的母馬雖然不算高大,但他的腦子里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了數(shù)十種自己墮馬的場景。 “臣和陛下一起學(xué),臣如果摔著了,陛下能夠從臣身上吸取到經(jīng)驗教訓(xùn),臣如果僥幸沒摔,也能把經(jīng)驗教給陛下?!弊钪匾氖?,兩個人一起面對同一份恐懼的時候,那份恐懼會被分攤,分攤之后將不再那么可怕。 嘉禾看了他好一會,沒說什么。一旁的宮女乖覺的命人又去御馬監(jiān)找來了一匹矮個子的馬。 “朕小時候,阿姊曾答應(yīng)過要教朕騎馬?!鄙像R之前,嘉禾忽然輕聲說道:“后來她做了戰(zhàn)場上的將軍,就再也沒有理會過朕。” “陛下該不會是打算御駕親征吧?!碧K徽悚然一驚。 “怎么會?”嘉禾笑了笑,學(xué)著記憶里榮靖的動作利落的翻身上馬。 第94章 、 墮馬很丟人,可如果有個人陪著自己一起摔,似乎也就沒那么丟人——而且云微那么笨手笨腳,一定會先摔下去。懷抱著這樣的思想,嘉禾在學(xué)騎馬的時候輕松了不少。 再說了她一直覺得自己比蘇徽年長,下意識的將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當(dāng)做了meimei,眼下見這個嬌柔的meimei都毫不畏懼的上了馬,心里自然也不肯認輸。拋開顧慮又存著爭強好勝的心理,嘉禾進步飛快,到了下午,就差不多能夠握住韁繩,平穩(wěn)的驅(qū)使著馬兒慢跑。 榮靖途徑校場的時候,就恰好看見了騎在馬上,笑容忐忑卻明亮的meimei。 “停下。”她不由自主的對著抬轎的仆役說道。 今日榮靖進宮來,乘坐的是一挺杉木為骨、錦緞為簾的軟轎。曾幾何時她是帝都一等一的輕狂人,縱馬飛馳過紫禁城的時候神采飛揚,那時的她厭惡皇宮莊靜,聽著馬蹄聲將肅穆的氛圍打破時,心中就無比的歡暢。 而現(xiàn)在,她穿著云錦對襟襖、織金馬面裙,頭上戴著高高的假髻,珠翠從發(fā)頂一直堆砌到了耳畔,稍微動一動,就能聽見金玉清脆的聲響。如果不是臉上那道猙獰的傷疤賦予的兇煞之氣,她現(xiàn)在看起來就和京中那些貴婦人沒什么兩樣。 “阿禾也開始學(xué)著騎馬了?!彼鴐eimei的身影,毫不顧忌的當(dāng)著侍從的面將帝王的名諱說出口。 “長公主……”接引榮靖的宦官頗有些為難的看了看她,“長公主是否要前去拜見皇上?” 今日太后召見長女,讓身邊的宦官將榮靖從公主府接回了紫禁城。因是太后傳召,所以榮靖直接去往慈寧宮便是了,也不必往乾清宮跑一趟特意拜見身為君王的meimei。 可是眼下既然遇到了皇帝,不拜未免失禮。 那接引榮靖的宦官不信皇帝沒有看到長公主,他瞇著眼睛仔細眺望,甚至都能看清皇帝身穿的曳撒上的紋飾,而天子就算專注于學(xué)習(xí)馭馬,身邊的人也該看清楚了長公主的車駕。 見天子而不拜乃是不敬之罪,□□靖就只是坐在轎子里看著meimei發(fā)呆,好像是在等她過來似的。 “我答應(yīng)過要教阿禾學(xué)騎馬來著……”就當(dāng)宦官猶豫著要不要勸榮靖下轎的時候,他忽然聽見轎簾后的長公主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