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她從大同趕回京師，抵達紫禁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清除亂黨。短時間內(nèi)她抓了很多人，殺了很多人。她還去了慈寧宮，看見了死時眼睛都沒合上的舅父。

    后悔當(dāng)然是不可能后悔的，不對這群人狠下心來，死的就會是她?？墒钱?dāng)她站在空蕩蕩的乾清宮時，她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長業(yè)二十年她登基的時候。母親為了讓她能夠坐上皇位，殺了很多很多的人，她那時候每日都惶恐不安，并震驚于成千上百條生命凋零之時，杜銀釵的淡漠。

    而不過短短幾年的時間過去，她便學(xué)會了杜銀釵的冷漠，當(dāng)她看著大批的臣子在她面前被錦衣衛(wèi)拖拽下去的時候，她只覺得他們的哭喊聲太過吵鬧。權(quán)力果然是會改變?nèi)说男郧榈?，不知道哪年她如果被人殺了，那個殺她的人是不是也會有著同樣滿不在乎的表情？她胡思亂想著這些。

    夜晚的乾清宮像是一座冰窟，或是墳冢，即便點亮了燈燭，也還是昏昏沉沉，默不作聲站在角落中的侍從，就只是一道道似乎沒有生命的黑影。

    嘉禾煩悶的穿行在一重又一重的殿堂，也不知道要找什么，直到她忽然撞見了蘇徽。

    蘇徽坐在一扇窗前，看著天上的明月，感慨說：“無論過去多少年，月亮也還是沒有多少的變化呢。”

    嘉禾也說不上來那一刻涌上她心頭的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情，她走到他身邊坐下，滿心的疲憊。

    如果蘇徽就是云喬和云微，那么他就是這個世上為數(shù)不多的，見證了她從公主一點點變?yōu)榛实鄣娜恕?/br>
    “陛下看起來很累。”他說，又笑了笑，“也是，怎么可能不累啊?！?/br>
    “你有什么辦法幫朕嗎？”

    “累了就休息吧?！碧K徽給出了這樣一個答案。

    嘉禾微微一愣，但也不能否認(rèn)，的確就該這樣。

    蘇徽側(cè)過身抱住了她——嘉禾從未和一個異性如此親近過，她僵硬了一下，卻并沒有推開。她能夠感受得到這一個擁抱之中不包含齷齪骯臟的意味，而是一種安撫。她靠在少年人略顯單薄的肩膀，閉上了眼睛。

    他們聊了差不多一個晚上，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蘇徽在說話，而嘉禾放松身心的聽著。蘇徽和她說起了他的家世和童年，以及他所成長的那個社會，偶爾會忽然停下按住自己的額角，但很快又會搖頭，說沒什么。

    那時候嘉禾就有預(yù)感，他要離開了。

    雖然他從始至終都不曾說離別，可他們之間確分明充斥著悵然的氛圍。后來她漸漸的聽不清他都說了些什么了，她的確是太累了，就這樣靠在他的肩膀上睡了過去，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好好的躺在自己的寢殿，蘇徽不見了。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沒有人再見過他。嘉禾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再見面的機會，下一次相遇，他又會是怎樣的身份。

    首都國立博物館，夏朝展區(qū)。

    蘇徽站在玻璃后，看著那具經(jīng)由特殊材料支撐著“站起”來的白骨。

    從端陵之中發(fā)掘出的夏文宗骸骨因為完整度較高的緣故，算是首都博物館的鎮(zhèn)館之寶，最初被考古工作人員修復(fù)并憑借完畢之后，曾經(jīng)吸引了不知多少人來博物館參觀，幾年過去熱度漸漸淡了，也就被大眾所遺忘，再加上今天是工作日的緣故，博物館更顯冷清，玻璃展柜前，就站著蘇徽一人。

    周嘉禾的骸骨經(jīng)過了人工處理修復(fù)了因歲月而造成的殘損，為了吸引游客，博物館的工作人員還為這具骨頭穿上了根據(jù)她墓中陪葬仿制出來的龍袍。透明的支架維系著骨架，使之能如活人一般站在玻璃柜中。蘇徽將手輕輕按在了玻璃上，與骷髏空洞的眼窟對視，恍惚之間好像能看見一個活生生的周嘉禾在朝他笑。

    距蘇徽回到二十三世紀(jì)已經(jīng)過去了三天。

    比ai預(yù)測的情況要好，即便他們身處在一個已經(jīng)偏轉(zhuǎn)了發(fā)展方向的時間線，也終究還是回到了他們原本所在的時空，只是回歸的時間出現(xiàn)了一點誤差，蘇徽重新看到二十三世紀(jì)的太陽時，距他上一次離開這里已經(jīng)過去了一年。

    蘇徽首先是被送去了醫(yī)院，治好了身上的傷之后又進行了幾次全身的檢查，之后迎接他的是各個科研部門的輪番調(diào)查詢問。

    最后還是軍部的人出馬，把蘇徽從醫(yī)院直接帶回了蘇家。二十三世紀(jì)的醫(yī)療高度發(fā)達，可經(jīng)歷了時空排異反應(yīng)的蘇徽也還是躺了兩天才恢復(fù)了過來。將自己在夏朝的見聞，包括來到平行時空的經(jīng)歷寫成了報告發(fā)給研究部門后，蘇徽找到機會從家里溜了出去。

    之所以是“溜”出去，那是因蘇瀅給家用的安保系統(tǒng)進行了一次升級，打算將蘇徽困在家中。之前她只不過是去太空基地跑了一圈，回來兒子就去到了另一個時空差點死在那里，這一次她又因為種種緣故不得不深入太平洋深處巡視海軍，連蘇徽的面都來不及見，萬一蘇徽再度違背她的意思她去了夏朝，那么她這兒子或許就等于白養(yǎng)了。

    不過蘇徽還是逃出來了，沒有學(xué)過計算機，不懂駭客技術(shù)的蘇徽拿自家的智能ai毫無辦法，所以他直接找來了鉗子、扳手等原始工具，簡單粗暴的破壞了安保系統(tǒng)運行的主機，然后大搖大擺的離開了家。

    他倒也不是要去夏朝，才從那里回來，他的身體的確還沒恢復(fù)。蘇徽雖然對自己的性命不是很在意，可也不至于傻到白白送死。以他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來看。再碰上時空排異絕對沒命。

    時空穿梭研發(fā)部那邊也接到了蘇瀅發(fā)來的命令，不得不將蘇徽從志愿者名單上剔除了出去。項目負(fù)責(zé)人發(fā)來了信息誠惶誠恐的向他致歉，蘇徽倒是因為早就猜到了這一結(jié)果，所以內(nèi)心毫無波動。

    他去到了博物館，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對著周嘉禾的白骨發(fā)呆而已。

    “您很喜歡她？”博物館的待客機器人用平板的聲音向他詢問道。

    那具機器人被做成了周嘉禾的模樣，蘇徽盯著它瞧了一會，說：“是的?！?/br>
    他的喜歡與機器人所說的喜歡不是同一種情感，同時他也清楚，這份喜歡是錯誤的。

    他沒將杜銀釵也來自未來的事情寫在報告中，心里卻一直在想如果效仿杜銀釵那樣徹底拋棄過去，是不是就能夠長久的留在夏朝？

    也許，能吧。

    但是蘇徽不想這樣。他舍不得嘉禾，可這并不意味著他就愿意一直待在幾百年前的時空。在二十三世紀(jì)他雖然沒有朋友，但卻有如果父母一般的師長，還有自己所喜愛的事業(yè)。

    第192章 、（三）

    博物館的地磚采用的是特殊的材料,能夠降低噪音，即便有許多人快步走過，也聽不見半點腳步聲。正因為這個緣故,蘇徽一扭頭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后不知什么時候多出了一大群的人。

    他們穿著科研部的制服，將邀請函遞上,對蘇徽說，他們想請他去他們的部門配合一下研究工作。

    “我記得我在醫(yī)院的時候已經(jīng)給你們寫過一份詳細的報告了?！碧K徽皺了下眉頭。

    “但有些問題，我們需要更加詳細的答案?！睘槭椎呢?fù)責(zé)人彬彬有禮而又語氣強硬。

    蘇徽又好氣又好笑的扯了下嘴角，沒有直接拒絕,姑且算是同意了這人的請求。

    負(fù)責(zé)時空穿梭的項目的科研人員對外雖然宣稱他們只是一個小組,可實際上真正參與到這個計劃中的人數(shù)目非常之多，其中不少都是國家頂級的精英，科技研究所三分之一的地盤被劃歸成了這個項目的試驗基地,蘇徽被直接帶到了地底最深處的總部,在那里接受詢問調(diào)查。

    因為蘇瀅的緣故，這群人從頭到尾對蘇徽都十分客氣,哪怕是搞科研搞到瘋瘋癲癲的科學(xué)怪人,在面對蘇徽的時候也終歸是有基本的情商。他們沒有采用審問犯人的調(diào)查方式，不是問一句然后讓蘇徽答一句，幾個老者圍著蘇徽坐在舒適的坐具上，像是聊天一般詢問蘇徽在另一個時空的經(jīng)歷。

    他們讓蘇徽詳細列舉出了兩個平行時空的不同,聽蘇徽說著說著，還會興致勃勃的點頭,悄悄交頭接耳幾句，仿佛蘇徽的回答是印證了他們的什么猜想似的。

    蘇徽一個研究歷史的博士生，當(dāng)然沒能聽懂這群物理學(xué)家交談的都是些什么，他只是感覺到了,這些人似乎對平行時空并不驚訝。

    在這之前，平行時空一直只是一個概念而已，學(xué)術(shù)界沒有直接的證據(jù)表明平行時空的存在——直到蘇徽因為時空風(fēng)暴的緣故，誤打誤撞從一條時間線上的端和三年跳到了另一條時間線的端和十二年。可是眼下這群老學(xué)者的表現(xiàn)卻讓蘇徽感覺，他們對蘇徽的這一場經(jīng)歷早就有了預(yù)判。

    而接下來，蘇徽從他們的談話中得知了一個更讓他驚訝的事情——其實他一直去到的，是錯誤的時空。

    那個嘉禾最終被廢、死于毒酒的時空，才是他本該前往的目的地。也只有沿著這條時間線發(fā)展，才能有蘇徽眼下所存在的這個二十三世紀(jì)。

    可是蘇徽的第一次穿越，就去到了錯誤的目的地，時空坐標(biāo)出現(xiàn)了細微的偏差，而就是這一點細微的偏差，將蘇徽送到了另一條時間線上。他以“云喬”這個身份，在這條時間線上觀察到了一個性格略有不同的周嘉禾，又以“云微”的身份再度回到這條時間線上，陪伴著這個周嘉禾度過了短暫的一年時光，在因傷勢而被迫回歸二十三世紀(jì)的時候，他碰上了時空風(fēng)暴，反而誤打誤撞的降落到了他本該去的時間線。

    于是接下來他在那條“正確”的時間線上看著嘉禾死去，最終又因為奇怪的原因再度回到了他之前待過的那條時間線，還失去了記憶將自己當(dāng)做了歷史上宋國公康懋的孫子，做了女皇身邊的錦衣衛(wèi)校尉。

    蘇徽在這條時間線上，感慨于歷史發(fā)展與他所熟悉的進程大有不同，史料記載中本該在紫禁城中安然度日的周嘉禾居然去了邊關(guān)、打了勝仗還提前爆發(fā)了與功勛之間的斗爭，他以為是自己的介入所帶來的蝴蝶效應(yīng)，導(dǎo)致了歷史的大幅度改變，蘇徽攜帶的ai為此還驚慌了好一段時間，生怕歷史偏轉(zhuǎn)的幅度太大，蘇徽回不到自己所熟悉的二十三世紀(jì)——而直到現(xiàn)在他才知道，之前他的擔(dān)憂完全就是白費，因為那根本就不是他這個時空所對應(yīng)的歷史，無論怎么更改，對于蘇徽出生的時間線都完全沒有任何影響。

    現(xiàn)在學(xué)者們好奇的是，蘇徽為什么會從“錯誤”的時間線去到“正確”的那一條，又為什么還能從“正確”的時間線再度回到“錯誤”的那一條。前一種情況也許還能解釋為巧合、運氣，當(dāng)碰上時空風(fēng)暴的時候，穿梭儀為了保護蘇徽只能將他隨機拋入平行時空，他誤打誤撞的進入了他本該去的“正確”時間線，也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墒呛笠环N情況就詭異了。

    按照蘇徽的說法，他當(dāng)時因為時空排異反應(yīng)的緣故，身上受的箭傷遲遲不能愈合，差點就死了，這時候ai如果想要保護他，也應(yīng)該是啟動傳送儀將他送回二十三世紀(jì)才是，怎么又把他拋回到了他過去待過的那條時間線？

    而且根據(jù)蘇徽的說法，ai當(dāng)時是出于關(guān)機狀態(tài)。他回到“錯誤”時間線后，身上的傷全好了，連疤都沒留，還失去了記憶以為自己是夏朝的古人，而他身邊的人也都遭到了催眠，真將他當(dāng)做了什么宋國公之孫康彥徽。

    “看樣子是有人幫了你。我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甚至不確定他是不是屬于我們所在的這個時空?！币幻麑＜蚁铝私Y(jié)論。

    “搞不好連人都不是。”另一個學(xué)者補充了一句。

    “你真的什么都記不起來了嗎？”還有個學(xué)者不死心的追問。

    蘇徽搖頭，“我真記不得了。我說了，我當(dāng)時因為夏文宗的死而傷心，失去了意識。之后好像是做了一個漫長的夢，我能感受到有人在為我治療，可我沒辦法睜開眼睛。醒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是康彥徽了。”

    “歷史上并沒有康彥徽這個人?！?/br>
    “嗯?！碧K徽點頭，“看起來是那個人為我專門捏造出來的身份。”

    “說到歷史，我有件事很在意?！边@時另一個學(xué)者插話道：“蘇博士，按照你的敘述，你有試圖改變歷史對吧，無論是那條正確的時間線，還是那條錯誤的?！?/br>
    蘇徽心虛的閉上了嘴。

    “歷史改變的后果我們姑且不論，蘇博士，你的行為非常愧對你的職業(yè)。”

    “我知道?！彼p聲說。

    對自己研究的歷史人物產(chǎn)生感情以至于做出偏離理智的事情，這是史學(xué)家的大忌，史學(xué)的研究本該是客觀的、不摻雜任何個人感情的。

    “所以我們將您的名字從時空穿梭志愿者的名單上剔除，也正是出于這樣的考慮——而非僅僅只是由于令堂的施壓?！?/br>
    “也就是說，時空穿梭的研究還要繼續(xù)進行？”蘇徽感到了些許不安。

    “這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學(xué)者笑道：“國家為了這項研究投入了大量的經(jīng)費和幾代人的心血，怎么可能放棄呢？”

    作為一名歷史學(xué)者，蘇徽從人類千萬年的發(fā)展中總結(jié)出了一條規(guī)律——任何的發(fā)明創(chuàng)造，背后都有生產(chǎn)力的推動。是需求推動了創(chuàng)新，而創(chuàng)新又轉(zhuǎn)而推動社會的發(fā)展，促生新的需求。這就好比在農(nóng)耕社會絕對不會有電腦的發(fā)明，因為農(nóng)耕社會不具備對計算機的需求。

    蘇徽所在的二十三世紀(jì)并不算特別和平，各國都鉚足了勁出產(chǎn)新的武器，時空穿梭裝置的研究，意義在哪里？難道是為了改變敵對國的發(fā)展歷史，將其扼殺在誕生之初嗎？

    可是平行時空既然是真的存在，那么歷史的改變也只會創(chuàng)造出一條新的時間線而已，這樣的改變是毫無意義的。

    那天從科研所離開之后，蘇徽回到家中打開了通訊器，聯(lián)絡(luò)上了自己的母親。

    端和八年，嘉禾虛歲二十一，在許多人心中，已是個半老的姑娘。

    朝臣們自嘉禾十六歲后就開始為她尋覓夫婿，每年冬月嘉禾生辰，這樁事總要被拿出來念叨一番。某些臣子cao心皇帝的婚嫁之事，比杜銀釵這個親生母親都還要上心。

    杜銀釵在嘉禾前來問安的時候，將禮部尚書送來的奏疏遞到了她面前，嘉禾掃了一眼就知道這老兒又是在催促她成婚，輕嗤了一聲說：“我就算不成婚，后宮也有人打理，不用他cao心?！?/br>
    “可他說，你不成婚便沒有后嗣，周氏江山不穩(wěn)?！?/br>
    “那他們怎么不催催長姊呢？”嘉禾理直氣壯的問。

    榮靖端和三年嫁人，端和八年都未曾妊娠。嘉禾三年前明知杜榛有意殺她卻故意放過了他，這三年來杜榛被囚在公主府，榮靖也因為邊疆戰(zhàn)事平息的緣故甚少離京，因此著夫妻倆有大把的時間團聚，就這樣都沒能有個后嗣，簡直讓人忍不住懷疑這對夫婦是不是哪一方有毛病。

    假如榮靖是個男人，成婚五年沒有孩子，只怕早就有一堆的人趕著給他送來側(cè)妃美妾，可偏偏榮靖是個女子，就算有人想要巴結(jié)榮靖，也不好堂而皇之的將面首抬去她府上。

    “你長姊若是有娠，誕下的孩子無論男女，可都是你的威脅?！倍陪y釵半是玩笑半是認(rèn)真，“你能夠做皇帝，那么她的孩子也能。”

    “長姊若要子女，那我便將其過繼到我這里，親自寫詔書冊封其為儲君?！奔魏瘫憩F(xiàn)的很是大方。

    “話雖如此，可你也的確需要對你的婚事稍微上心一點了?！倍陪y釵正色道。

    這不是她該說的話，即便做了數(shù)十年的夏朝婦人，她的婚戀觀仍有過去的影子，自由戀愛、平等交往都是她那個時代教給她的東西，更何況以杜銀釵的眼光來看，二十一歲實在是太年輕了，早早結(jié)婚簡直是浪費。

    可是今日，她卻勸嘉禾考慮婚姻之事。

    作者有話要說：小蘇，危，速歸

    第193章 、（四）

    嘉禾是不愿意成婚的,這倒與羞澀以及女兒家的小心思無關(guān)，她排斥婚姻之事，主要還是擔(dān)心自己會被那個身份是她丈夫的男子分去手中的權(quán)力。

    她曾經(jīng)聽蘇徽說過西方一位女王的故事,蘇徽告訴她，那個年輕登基的君主一輩子都沒有成婚,聲稱將自己嫁給了自己的國家，在她治理下，國家取得了前所未有的繁榮，她死后,留給子民的是足以稱霸世界的財富。

    嘉禾是想要效仿那位君主的,奈何她眼下所處的情況不允許她這樣做。在夏朝“孝道”與“子嗣”的重要性深刻入了每個人的心中，幾乎就沒有終生不婚的男女，除非是遁入空門的出家人?？杉魏烫锰没实?總不可能真去皈依釋道。

    “你需要一個丈夫,那個丈夫最好背后有著龐大的勢力，可以在關(guān)鍵時候助你一臂之力,但他又必需要對你一心一意,絕對不會背叛你。最好那人還能淡泊名利，什么事情都不過問，也不在乎什么夫妻綱常，可以任由你在外呼風(fēng)喚雨而他閑居深宅不理世事?！倍陪y釵分析道。

    嘉禾嘆了口氣,“母親你說的這種人，我倒是認(rèn)識。那是杜榛,我的好姊夫。”

    “可惜了，杜榛這樣的人世上只能有一個。”

    “或許，你可以考慮昆山玉？”杜銀釵又說。

    昆山玉么……嘉禾沉吟了一會。那的確是個很好的人選，有一個做內(nèi)閣首輔的曾祖父,與他成婚可以拉攏整個內(nèi)閣，昆山玉本人的辦事能力也不錯，這些年來又一直對她十分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