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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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二十八) 蘇徽不擅長刑訊之事,同時也不放心刑部的官員。思來想去他終究還是找到了錦衣衛(wèi)。 錦衣衛(wèi)的審案本事他還是相信的。只不過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錦衣衛(wèi)不能由他調動,即便他身負著“皇帝面首”的光環(huán),能讓不少人對他諂媚屈膝,爭先恐后的為他效勞辦事,卻也無法暫時爭取到錦衣衛(wèi)的協助。 趙游舟失蹤、趙游翼外出尋找兄長未歸,眼下京城之中的錦衣衛(wèi),掌控在都指揮使黃三省手中。這個過去曾經效忠于皇太后,端和三年之后又倒向皇帝的中年男人并非不通人情世故,也有意向蘇徽買好,可蘇徽找到他面談之后,才知道京城錦衣衛(wèi)的人手緊缺正處于緊缺之中。 但這十分不應該。據蘇徽所了解到的數據,端和一朝錦衣衛(wèi)的人數編制遠超過歷代規(guī)模。當年對北方用兵之時,這些錦衣衛(wèi)可以作為細作源源不斷的輸往草原與雪山,現在戰(zhàn)事結束,他們的人手怎么就不夠了呢? “那是因為大趙下落不明,陛下將大批錦衣衛(wèi)撥給了小趙,命他專心搜尋其兄長的下落。此外還有一批人被派去接應那皇家宗親周福壽。”黃三省掰著指頭認認真真的同蘇徽算道:“還有就是,這些年南邊沿海各個港口設立了稅務司與洋事局,專門管和西洋人打交道做生意的事。我聽說洋人喜歡咱們的絲綢和瓷器,每年數十億的白銀從海關涌進,這樣大的數額陛下當然是不放心的,少不得又得派咱們錦衣衛(wèi)南下盯著,我不少的部下就這樣流散各地,說是三年一輪值,也不知道他們三年后能不能回來。最最重要的——” 黃三省神態(tài)嚴肅,蘇徽也蹙緊了眉頭,專心了起來。 四下環(huán)顧之后,錦衣衛(wèi)的統(tǒng)領朝著面前的皇帝紅人招了招手,小聲說:“明日,那皇親就要進京了?” “這么快?”包括蘇徽在內的大部分人只知道周福壽在滄州遇險,之后由當地官兵護送進京。但因為害怕再有刺客,所以行程一直是保密的。 “滄州與京師的距離不遠,他們來的算慢了。”黃三省說:“也不知那皇親是真是假,總之啊,他是被人給盯上了。這一回進京,多半是能掀起血雨腥風?!?/br> 這也就是為什么現在黃三省說錦衣衛(wèi)人手不足的原因了,明日周福壽便要入京,錦衣衛(wèi)需肅清京師,牢牢盯緊京城的每個角落。 “不過錦衣衛(wèi)雖然最近諸事繁忙,但康大人之請托我們也會竭力相助。不知康大人是希望我們能幫您什么?”黃三省畢竟是久經官場的圓滑人物,話鋒一轉又擺出了客氣的姿態(tài)。能不能幫到暫且不說,只務必要讓蘇徽感受到他的誠心。 “我想要黃大人幫的忙并不需要太多人手,”蘇徽說:“刑部有個難審的犯人,想請錦衣衛(wèi)為我撬開那人的嘴?!?/br> 黃三省卻是露出了為難的神情。錦衣衛(wèi)的確是有一套審問犯人的手法,而且并不一味的只用嚴刑拷打的暴力手段,反而相當具有技巧。若是黃三省肯派出幾名在刑訊方面經驗老到的錦衣衛(wèi)襄助蘇徽,說不定還真能很快將案子查個水落石出。 可問題在于,錦衣衛(wèi)與士人之間早有矛盾,錦衣衛(wèi)去往刑部,只怕會惹來矛盾。 蘇徽知道黃三省在遲疑什么,補充道:“大人如果不方便派來人手的話,出個主意指點一二也是可以的?!?/br> 黃三省深思了一會之后,緩緩說了一句話,“有法子,不過頗損陰私,不知康大人是否愿意?!?/br> 黃三省的主意是,逮捕姜氏極其幼子,以家人之性命來脅迫柳編修。 蘇徽自然是沒有同意。這種事情何止損陰私,簡直是違背了他做人的道德準則。雖然蘇徽也明白在這個時代,想要達成目的最好就不要理會什么道德,可他就算披上了夏人的衣袍,但心畢竟還是屬于二十三世紀,不可能拋下自己從教接受的教育。 他懷著試一試的態(tài)度去了刑部大牢——當他提出要去到這里的時候,不少刑部的官員都吃了一驚,紛紛勸他,牢獄之地臟污不堪,不是他這樣的世家子該踏足的。蘇徽懶得理會他們,徑自取了符契,尋到了大牢深處,見著了被關押在那里的柳編修。 這個殺死了自己親生女兒的兇手身上并沒有傷,但精神狀況顯得十分不好。渾渾噩噩如同行尸走rou,蘇徽在他面前蹲下,他也毫無反應,只縮成一團瑟瑟發(fā)抖。 “他這是怎么了?”蘇徽問。 獄卒說:“關進來之后便瘋了,大約是殺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心中愧疚吧?!?/br> 另一獄卒啐了一口,說:“他哪里是愧疚?;⒍静皇匙?,這人連禽獸都不如,恐怕是被自己女兒的冤魂纏上,所以嚇傻了?!?/br> 蘇徽注意到柳編修這時輕微的抖了抖。 他深吸口氣,在這個渾身臟臭的中年人跟前說道:“我知道你并不想殺死你的女兒?!?/br> 說完這句話之后,他停了下來,短暫的觀察了下柳編修的反應,見他還是木然的模樣,又繼續(xù)道:“是有人指使你的,對吧。那個人許諾了你什么?飛黃騰達的機會么?我知道你這輩子郁郁不得志,所以極其極其的渴望能夠抓住一個往上爬的機會。但你不該踩著你女兒的尸骨上去。更何況,你覺得你還有機會出這個牢房嗎?” 柳編修還是沒有動,如同是一塊石頭。 “你或許聽說了外界的消息,知道那人發(fā)動了不少的士子為你奔走,試圖將你塑造成衛(wèi)道之人,洗去你手上的鮮血,讓你成為大義滅親的英雄??墒悄阏娴哪軌蛐陌怖淼脝幔磕銥榱顺蔀橛⑿?,殺死了你的女兒。那時你的琴聲骨rou,你看著她長大,聽著她叫你父親,你有沒有期許過她出嫁的模樣?是否在下手的那一刻心懷不忍?更何況——你成為不了英雄了,你注定會被放棄,高官、厚祿這些都和你沒關系,你就是個被人利用了的可憐蟲?!?/br> 蘇徽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一直很平靜,沒有嘲弄人的刻薄、沒有指責人的憤憤,就只是在平板的敘述一個事實而已。 “有人勸我抓住你的妻兒——”說到這里的時候,蘇徽總算看見柳編修的眼珠子動了一下,也許他沒瘋,又或許是瘋了,卻還是對自己僅剩的家人有著最后的掛念。 如果他沒瘋,蘇徽就打算把姜氏給請來,是“請”不是“抓”,讓這個陪伴了柳編修數十年的女人軟化柳編修的態(tài)度。如果他是真的瘋了…… “也許,我真該找一找尊夫人了?!?/br> 假如柳編修真瘋了,就能從姜氏身上入手找尋真相了。 聽到這句話的柳編修忽然躥了起來,接著開始滿地打滾,露出兇獸一般的模樣。獄卒連忙將蘇徽護送了出去,“大人快走,這嫌犯已經瘋了,小心傷到您的貴體!” 蘇徽深深看了眼柳編修,沒再說什么。 走出陰暗潮濕的牢房之后,蘇徽只覺得天地開闊,壓在胸中的郁氣都消散了不少??戳搜奂磳⑽鞔沟男标?,他打算暫時回家。 卻有個陌生的小廝追了上來,一眼就認出了他的身份,接著朝他行了個大禮,說:“我家主人斗膽請先生上赴宴,望先生賞臉?!?/br> 請?zhí)f了上來,是昆家的。 蘇徽拈著這薄薄的一張紙,若有所思。 說實話他現在很累,并不想再繼續(xù)亂跑。明天周福壽進京,他也必須得繃緊精神才行。而這請?zhí)穆淇钜灿行┮馑?,不是他的“情敵”昆山玉,而是內閣首輔昆子熙。 首輔大人的面子,京中哪個官僚敢不給?除非那人是不打算繼續(xù)在仕途上混下去。 然而蘇徽并沒拿自己當夏朝的官僚,昆子熙在他眼里就是個值得研究的歷史人物而已,正想要一口回絕,卻在電光火石間想起了一件事。 為了編訂律法,這些天蘇徽一直在思考當今朝中的諸多文官,有誰可以但當此任。夏朝似乎沒有幾個在法律上的人才,然而這時他才猛地想起,昆山玉其實是個不錯的考慮對象。 夏朝滅亡之后,昆山玉還活了很久很久,并且在新王朝里發(fā)光發(fā)熱,做了個治世能臣。在花甲高齡之時,他親自主持編訂新律,所訂成的《貞明疏律》沿用了幾百年,甚至成了近代憲法的藍本。沖著這深遠的影響都足以看得出昆山玉所編律令的高質量,雖然不知道現在只有二十來歲的昆山玉在法律方面的造詣如何,但蘇徽想去試試。萬一他在這方面是個天才,二十來歲時就有了尋常人拍馬莫及的本事,那么那部重要的《貞明疏律》說不定就能提早五十年出現。 出于這樣的心情,蘇徽朝著昆家的家奴點了點頭。 昆氏家奴含笑點頭,殷勤的將蘇徽扶上了轎輦。在踏上前往昆家府邸的道路時,蘇徽還沒有猜到,等待他的,將會是怎樣的命運。 第218章 、(二十九) 蘇徽記得自己來過昆府。 那是在很久之前,嘉禾還是那個懵懂天真的寧康公主的時候。她為了自己母親的皇后之位拜訪首輔府邸,蘇徽作為公主身邊的“宦官”,跟隨她一塊來到了這座住著朝中第一人的宅院。一眨眼八年過去,再踏入昆府的時候,蘇徽有種恍如隔世的不真實感。 這座府邸的模樣與八年前大有不同。八年前府中的一切布置都透著一股散漫慵懶的感覺,昆家的主人昆子熙對于住處的模樣并不講究,這座宅院有著田園鄉(xiāng)野的簡樸,卻又有著能讓走入其中的賓客不自覺放松的幽靜寧和。青石小徑兩側草木隨性的瘋長,府邸的主人從不命下人修剪,對它們寬容放縱。溪流潺潺貫穿全府,溪水中沒有富貴人家精心飼養(yǎng)的錦鯉,只有任意山澗都可打撈的草魚,溪邊還開辟了菜田,雖說其中的菜苗大多萎靡不振,可見昆子熙是個散漫人,對它們也并不十分上心。 而八年后蘇徽再踏足昆家府邸,所見的一切都與八年前有天翻地覆的差別。府邸的格局還是過去那樣,卻少了那份田園的自然與隨意,青石磚路被鏟平,取而代之的是奢華精美的重廊,菜園成了栽種名花異草的花園,就連橫跨溪流的獨木小橋,都被修成了另一番模樣。 現在這座府邸看起來倒是像模像樣了,京城之中絕大部分的文官宅院都是這般的風雅、精致,可過去昆府的野趣與灑脫卻是蕩然無存。 蘇徽由昆府家奴指引著,順著溪流的方向前往昆家前堂。忽然不經意的一瞥,他看見了一個老人的身影,白發(fā)、脊背佝僂,伶仃瘦削,正獨坐在在池塘邊,如同石像一般。 蘇徽馬上就認出來了,那是昆子熙,名垂青史,影響了長業(yè)、端和兩朝政局的國之砥柱。 “不帶我去拜見昆首輔嗎?”蘇徽疑惑的發(fā)問,他注意到了為他帶路的仆役只一門心思的往前走,根本沒有去理會昆子熙的意思。 “這……老爺子這時候一般是在專心垂釣,不愛見人?!蹦瞧鸵廴鐗舴叫岩话憧目陌桶偷拇鸬溃骸翱荡笕怂∽?,那請?zhí)m是以我家老爺的名義邀您前來,但實際上是我家少爺想要見您。大人您如今受陛下愛幸,在朝中熾手可熱,少爺他也是怕大人您不愿給他面子,這才冒用老爺之名,還、還望大人見諒?!?/br> 昆山玉的想法蘇徽一早就猜到了大半,他與昆子熙并無交情,就算昆子熙因為他最近被嘉禾提拔重用而有所不滿,與小輩扯皮傳出去簡直是在自降身份。反倒是昆山玉有絕對的理由來邀請?zhí)K徽,不管是于公還是于私。昆山玉過去乃是士子之領袖,雖身為嘉禾的心腹重臣,卻也能在士大夫中混得如魚得水,若嘉禾與士大夫之間有矛盾爆發(fā),他要么從中調停,要么作壁上觀,維持穩(wěn)定,這也是為什么嘉禾始終都要重用他的原因。可是近段時日來,蘇徽接連幾次在公主府內召集文士,短時間內名聲鵲起,隱隱有威脅到昆山玉的趨勢;同時蘇徽又是傳聞中皇帝的“面首”、“未來的貴妃”,這更是不能不讓昆山玉警惕。 蘇徽并不在意昆山玉欺騙了自己的事,反正就算昆山玉不來邀請,他也還是會來見這個未來享譽史冊的名臣。只是眼下斜陽西下,他走在被染紅了大半的昆氏宅院之中,不知為何心中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好似是在沉重的踏進某座墳墓。 他扭頭又看了一眼昆子熙,恰此時老人手中的魚竿被扯動,蘇徽看見銀光一閃,一只看不清模樣的魚兒被老人從水下釣出。 他捻須頷首,似乎是笑了一下,將撲騰不停的魚放入右手邊的魚簍中,同時又將左手邊陶甕中的一條魚拋入水中。 釣一條,放一條?真是古怪的習慣。蘇徽心想。 昆山玉在昆家正堂布置下了酒宴款待蘇徽。 宴席規(guī)模并不算盛大,畢竟只有兩人而已,不過每一樣菜肴都精致無比,席上的酒也都是良品,入口甘冽,叫人回味無窮。吳越之地采買來的年輕女孩在席間清唱著小曲,如果蘇徽是這個時代的普通文人,說不定便會沉醉于美酒與美人編織的溫柔鄉(xiāng)中去。 但蘇徽并不是這個時代的文人,所以從始至終他的目光都是冷靜的,冷靜到讓昆山玉甚至感覺到他有些不給面子,是難以打動的頑石。 蘇徽是真的對席上的什么鵝掌、魚羹不感興趣,至于其余的那些備受文人推崇、有著稀奇古怪名字的菜肴,蘇徽只想放下木箸好好研究,并不想吃。那些唱歌、彈琴的年輕女孩蘇徽更加不會喜歡。他大學的時候做過一份研究,針對的就是夏朝年間南方婦女人口買賣的事情。這個時代的官僚常常從江南一帶購買女童,認為水鄉(xiāng)之地出來的女孩靈動嫵媚,最適合侍奉男人,由此導致的后果是江浙一帶人口買賣的猖獗。研究過這些南方女孩凄慘命運的蘇徽沒有心思聽她們嬌軟的歌聲,前段時間他才釋放了一批康府蓄養(yǎng)的家伎,并給予了她們足夠的銀錢讓她們安身立命,看到昆家的歌女時,心中格外復雜——可這個時代的官僚大多有養(yǎng)家伎的風俗,蘇徽就算看不慣也不能跳出來反對。 “昆大人邀請我赴宴,是有什么要事么?”他不愿在昆家久待,隨意品嘗了一點菜肴,就直接問道。 昆山玉手捧著酒樽,朝著蘇徽客氣的舉杯,“并無什么大事,只是邀康大人敘舊而已?!?/br> 蘇徽很老實也不給面子的說:“我們之間并沒有什么舊?!?/br> 昆山玉低眸淺笑,倒是不見尷尬,“康大人說的是,我們的確過去打交道的次數不多。不過今夜你我既然把酒共飲,這算不算是一段交情?實不相瞞,在下很想交康大人這個朋友,若大人不嫌棄,可以將我當做兄長,而我愿喚大人一聲賢弟。” “你和我說這些……是有什么忙需要我?guī)湍銌??”蘇徽知道昆山玉一慣喜歡四處結交善緣,但他想,今夜昆山玉找他來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一定還有更深更功利的目的,不僅僅只是想要和他交個朋友那么簡單。 “有?!崩ド接裾f:“想請康大人為我,在陛下面前美言?!?/br> 這樣的請求將蘇徽有些摸不著頭腦,在他的認知中,昆山玉是天之驕子、未來棟梁,也是嘉禾的心腹重臣,在端和一朝留下的筆墨堪稱濃墨重彩,怎么就淪落到要靠他來幫襯的地步? 再仔細一想,他忽然就明白了,因為他的干涉和介入,昆山玉在嘉禾心中早就被疏遠了。 在那個沒有蘇徽存在的時空,昆山玉是嘉禾心靈上的支柱,是她唯一信任的臣子,更一度成為她議婚的對象,最后就連死,她都一定要在見到昆山玉之后,從容飲下鴆酒死在他的懷中,死前不忘了將江山社稷交托給他。 而在這個時空,得到了來自未來的教科書后,嘉禾從小就知道了自己將來要做皇帝,真到了登基那天因為心理準備充分的緣故,并沒有太過無措,更不至于將昆山玉當做逆水之人的浮木。她雖然對未來充滿恐懼,卻從一開始就目標明確,知道要想盡一切辦法抱住自己的性命,也就談不上對昆山玉言聽計從。她以那本歷史教科書為依據挑選了一大批可以為自己所用的臣子,自然不像另一個時空中的她那樣無依無靠。就連議親的對象,都由昆山玉變?yōu)榱斯踪F族。最最重要的是,她因為蘇徽的緣故,走上了一條打破傳統(tǒng)的道路,而昆山玉恰恰就是傳統(tǒng)士大夫的代表。 因此在這個時空的昆山玉,地位其實并不怎么高。雖然現在的他憑借著自己的出身與才干的確攀升到了高位,可是長久下去,遲早要與嘉禾漸行漸遠。 蘇徽對昆山玉的心態(tài)很復雜,一方面不喜歡他,一方面又不得不承認他卻是有才華。思索了一會之后,他搖頭對昆山玉說:“恕我不能為你美言,因為陛下有她自己的判斷,什么人該用,什么人不該用,她心里一清二楚。我只能為你提供一條路,就看你愿不愿意走——” 昆山玉慢條斯理的將美酒飲下——今夜他的酒量似乎格外的好,微醺之后面色泛紅,與過去翩翩君子的模樣不大符合,放下酒樽之后他露出了好奇的神色,“愿聽賢弟賜教?!?/br> 蘇徽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包括他想要修改法度,想要邀請昆山玉加入編纂律法的行列的念頭。 昆山玉微笑的聽著,聽后卻沒有如蘇徽預料的那樣露出欣喜的神情。而是懶懶散散的說:“在下微末之才,不堪大用?!?/br> 這讓蘇徽多少有些奇怪,在他的認知中,昆山玉是銳意進取之人。 不止是昆山玉,昆家上下很多事情都透著不對勁。 有侍女輕手輕腳為蘇徽端來了一壺新酒,蘇徽剛想說他不喝酒,就從酒壺底下摸出了一張字條。 他心中一驚,趁著昆山玉仰頭倒酒的機會,將字條展開 “快走?!弊謼l上這樣寫著。 第219章 、(三十) “快走?!?/br> 看到這兩個字的時候,蘇徽感覺自己背后—涼。 昆山玉就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他害怕被對方發(fā)現自己的小動作,連忙將那張字條收入了袖中,裝作什么事都沒有—樣和昆山玉繼續(xù)有說有笑。 宴席上氛圍和諧,歌舞都是柔和的調子,幾杯酒入喉之后,只讓人不自覺的松懈——蘇徽垂著頭佯裝成醉醺醺的模樣,腦子里則在飛快的思索那張紙條究竟是怎么—回事。 應該不是惡作劇,昆家上下,有誰會開這樣不知分寸的玩笑?那個寫字條的人催促蘇徽快走,難道是因為等會就會有危險降臨么?會是什么危險?昆山玉想要殺他? 這樣的結論簡直搞笑,如果是趙游舟要做出這種事他反倒還覺得有可能。昆山玉為什么要殺他?他們在官場人的任職不同,利益方面的牽扯不多。蘇徽想來想去,自己能讓昆山玉不滿的地方也就是他現階段贏得了嘉禾的青眼,被傳出了是皇帝面首的流言。然而這些年與嘉禾有過類似緋聞的多不勝數,昆山玉憑什么就針對他—人?因為他好欺負么? 昆山玉—直以來都是冷靜理智的性格。因為愛情而嫉妒,因為嫉妒而對情敵痛下殺手——怎么看都不像是他會做出來的事情。 但是,蘇徽猛地意識到了—點不對勁,他真的了解昆山玉么?冷靜、理智——這些都不過是他根據后世史料推斷出來特質罷了。這個從來笑吟吟的年輕人看起來好像沒有半點壞脾氣,甚至就如同美玉雕成的偶人,完美卻冰冷,不受七情六欲的cao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