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薇又愣了愣，有些訥訥地點點頭。

    桑落酒從酒館沖出來被冷風一吹，整個人很快就清醒過來，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頭，她忽然心生沮喪。

    明明早就知道這是既定的事實，可是只要一想到以后回家不能跟jiejie擠同一個被窩了，挨罵的時候也不會有jiejie次次護著了，就連每次回到家門口，都不會有jiejie來接她了……講真，很難接受這個現(xiàn)實。

    她吸吸鼻子，伸手招了一輛出租車，坐進去之后靠在車窗上發(fā)了很久的呆，才漸漸緩過勁來。

    不管前一天如何，桑落酒盡量不讓自己將情緒帶到新一個工作日中，尤其是面對自己的客戶時。

    前臺打電話來告知：“桑醫(yī)生，昨天預(yù)約的劉先生來了?！?/br>
    劉先生就是昨天打電話來咨詢雙胞胎兄弟跟同一個女人發(fā)生過關(guān)系，孩子能不能鑒定出孩子是誰的那位客戶。

    “讓他進來吧?！鄙Ｂ渚茟?yīng)道，掛了電話后又深呼吸幾次，然后掛起笑臉來。

    辦公室門被敲響，她轉(zhuǎn)眼看去，說聲請進，然后看見一個穿著不太合身的西服的男人推開門，小心翼翼地問道：“請問是……桑醫(yī)生嗎？”

    “請進?！鄙Ｂ渚菩χc點頭，示意對方進來。

    男人似乎松了口氣，然后道：“我、我昨天打過電話的，來……來做個鑒定……”

    男人在桑落酒對面坐下來，從懷里摸出兩個信封，客客氣氣地道：“我是想鑒定一下我的兒子到底是不是我的?！?/br>
    中天的流程一般是前臺負責接待，確認是否需要做鑒定，如果確定要做，就由助理（其實就是實習(xí)生）帶客戶走流程，介紹中心的基本情況和各位鑒定師，接著就是咨詢、預(yù)約、繳費，最后是收標本、鑒定、出具報告。

    因為是提前預(yù)約好的客戶，桑落酒在跟他簡單交談過后，簽署委托協(xié)議和繳費過后，收取了他帶來的檢材。

    交出裝有自己和孩子頭發(fā)的信封之后，男人訥訥道：“真希望這個孩子不是我的啊……”

    中心是有規(guī)定不許主動詢問客戶隱私，但沒說不讓人說啊，聽他這話音一露，桑落酒就知道，故事要來了。

    第九章

    天氣不錯，日光從辦公室的窗戶照進來，將室內(nèi)的一切都照得纖毫畢現(xiàn)，桑落酒打量著坐在對面的這個男人。

    男人姓劉，三十多歲，是容城一所高中的數(shù)學(xué)老師，長得臉圓圓的，五官看起來很端正，身材瘦削，可能是因為心事重重，郁懣難抒，臉色很憔悴，頭發(fā)有點亂，眼里布滿了紅血絲，臉上的胡子也沒有打理干凈，刮一半留一半的。

    “桑醫(yī)生，不瞞您說，我已經(jīng)兩天兩夜沒合眼了?！彼嘈χ鴮ιＢ渚频馈?/br>
    桑落酒點了一下頭，起身給他重新接了一杯溫水，溫聲安慰道：“劉老師，你也別太為難自己，不管結(jié)果怎么樣，自己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br>
    劉老師握著紙杯，雙眼出神地盯著桑落酒辦公桌上那個憨態(tài)可掬的招財貓儲蓄罐，自顧自地說道：“我跟她認識的時候，還在念小學(xué)四五年級……”

    劉老師的故事仿佛桑落酒在少女時代最愛看的那種言情小說，兩男一女糾纏不休的那種。

    劉老師跟他的哥哥是雙生兄弟，因為是異卵的緣故，兄弟倆長得并不像，據(jù)他說哥哥像母親，瓜子臉，生得很英俊，脾氣不太好，而他則是遺傳了父親的圓臉和母親見人就愛笑的性子，嘴甜，又是小的那個，所以更受寵一點。

    劉父是個長途貨車司機，常年在外跑運輸，他和哥哥由母親照顧，劉母對兩個兒子看似一碗水端平，但有的細節(jié)卻很不是那么回事。比如買文具，劉母每次都會買兩套一樣的，但挑的款式顏色每次都是小兒子喜歡的，大兒子有異議，說自己不喜歡這種，劉母便敷衍道：“下次，下次一定買你喜歡的?！?/br>
    但到了下次，依舊如故，大兒子發(fā)脾氣，說她說話不算數(shù)，她也生氣起來，拿過衣架就揍一頓，邊打邊罵：“我辛辛苦苦既要上班又要做家務(wù)，照顧你們，還這么挑挑揀揀，一點都不懂體諒人，真后悔生了你！”

    次數(shù)多了以后，哥哥就再也沒提過這種要求了，喜不喜歡從來都不說，脾氣越來越古怪，平時總是沉默居多，但又很容易某件小事就暴跳如雷。

    他越是這樣，母親就越偏心弟弟，對老大說得最多的就是你要讓讓弟弟，或者你要是有你弟一半機靈我就滿足了，她越說，他就越變本加厲。

    兄弟倆一直都讀同所學(xué)校，小學(xué)四五年級的時候認識了同一個女生。女生長得嬌小漂亮，因為是哥哥的同桌，弟弟又每天都跟哥哥在一起三個人自然接觸多了，成了好朋友，一路從小學(xué)到中學(xué)，升高中之后，狗血的故事才真正開始。

    到了高中，情竇初開的小青梅毫無意外地喜歡上英俊的那個竹馬，哥哥其實也喜歡她，但沒表白，倆人就一直都是戀人未滿的狀態(tài)，并且悄悄約好了等上大學(xué)再在一起。

    他們隱瞞得滴水不漏，看起來和從前別無二致，于是當有一天，毫不知情的弟弟興奮異常地來找哥哥商量，說自己喜歡上青梅的時候，哥哥覺得老天爺在開一個巨大的玩笑。

    他們兄弟倆從小喜歡的東西都不太一樣，母親永遠只記得弟弟的喜好，怎么喜歡的女孩子卻是同一個？

    “其實，只要他那個時候說出來，我就不會再喜歡她了的……”劉老師一邊掉眼淚一邊說，聲音哽咽沙啞，“那樣就不會有后面那些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