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三、日子還長
數(shù)里銀妝,雪封路。 京城裹上一層白。 天未亮,便有人在街上掃雪。近午,冬陽映在雪上閃耀著白光。一輛馬車緩緩駛在石板路上,由遠(yuǎn)而近。 錢府外的小廝見到馬車靠近,好奇地探頭察看。 待他察覺那輛車眼熟,進而認(rèn)出是自家五爺?shù)能嚂r,整個人跳起來,急忙朝門內(nèi)大喊。 「快快!快去通知老爺、夫人,五爺回門了!」 錢家一時兵慌馬亂。 錢家廳上,錢老爺和老夫人頭回面對面與杜丹接觸。 沒三頭六臂,亦非絕色美人,據(jù)說是個孤女,往好了說,也不過一普通女子,實在瞧不出這人有何出挑處。 面對自己好好一兒子竟委屈做小,也要與其他男子一同入宅伺候的女子,錢老夫人心中很難不怨。 可今日一見,這人有什麼本事她暫時還沒瞧出來,自家兒子陪伴在旁的笑容卻是那般真切實在……眼前畫面,倒也教錢老夫人忍住了脾氣,客氣招呼。 「回來怎麼沒先派人招呼聲?這般倉促廚子可弄不了大菜。」 「回家與爹娘吃飯,再平常不過的事,爹娘如何吃我們便如何吃,可別費心cao辦?!苟诺ぶ鲃哟鹪?。 也不知這話聽在錢家二老耳中是如何想法,反正錢老爺點點頭。 「兒妻說的對,都是一家子,用不著弄那些特別?!?/br> 「那我可省心?!瑰X老夫人微笑。 話家常了幾句。 錢清貴回門,午膳時,在家的兄弟、兄嫂全到齊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一桌人。 起初大夥都有些壓抑。這妻主他們不是頭回見,可家裡卻是頭回有,心裡是有話,可也擔(dān)心說了什麼失禮,害小弟、小叔難堪,於是所有人都給憋著,極盡客套。 「這魚是琴湖那兒的撈的,這時節(jié)最是鮮美,弟妻可該嘗嘗?!?/br> 「這鵝rou嫩著,弟妻吃塊鵝rou?!?/br> 「山貓麻這菜有些苦涼,可對身子極好……」 「弟妻試試黃金燒吧,這黃金燒醇香暖身,我給妳斟上一杯?!瑰X家四哥錢悅銀說著就起身替杜丹斟酒。 杜丹連忙將杯子遞上。 飲滿一杯,她臉色微紅。 「有些烈?!顾÷暤?。 「要不如何叫黃金燒?」身旁的錢清貴笑道?!妇莆液缺阈?,夫人吃菜吧?!?/br> 「你可能喝?」 「幾壺還是行的?!?/br> 杜丹咋舌,這是把酒當(dāng)水喝大的吧。 錢家二哥錢多寶此時笑道:「小五貪杯,都敢與妻主搶酒喝了。」 錢清貴美目一挑。「二哥可要與我喝?」 「咱們幾兄弟與你對飲,你今兒恐怕是要給抬上馬車了?!瑰X多寶笑得不懷好意。 錢清貴一笑?!肝沂菗?dān)心嫂嫂們得遣下人把各位哥哥弄回房了。」 你來我往。 果然如杜丹所想,這一家子兄弟關(guān)係挺緊密,鬥嘴都瞧得出感情好。 作為稱職的妻主,她自然是要替自家夫婿加油的。 錢清貴就真與幾位哥哥喝了一輪,沒倒,可那張臉笑得越發(fā)魅相,起身時亦有些飄。還是杜丹怕他跌倒,讓人一路攙著給上了車。 未時末,馬車緩緩駛出錢府。 錢清貴倒在車裡的厚毛皮上,杜丹過去讓他的頭枕著自己大腿,方便照料。 「喝得可愉快。」 「愉快?!瑰X清貴面朝天,對她笑。 杜丹搖頭,替他撥撥亂了的頭髮?!赣淇毂愫??!?/br> 錢清貴依舊是笑,瞧久了,有幾分傻樣。 杜丹也覺好笑,抓了撮他的長髮搔他臉。 錢清貴心情著實高亢。 可興奮後,便有些困乏。車子駛出一段路後,三爺他想睡了。 瞧見他眼皮不斷往下掉,又硬撐著,杜丹輕哄:「想睡便睡吧,到家後我再喊你?!?/br> 這才幾條街,睡能睡多久? 錢清貴走路有些飄,可腦子還清醒著。他明白,卻也沒駁了她的意思。 他面帶笑,緩緩閉上眼。閉眼的同時,還抓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身上。 「今日勞煩夫人陪我回門了。」 「什麼話呢,應(yīng)該的事?!?/br> 他摸摸她的手,心飄飄的。 一會兒,又聽她揚聲:「才第一趟,往後會?;貋淼?。日久見人心,熟了後爹娘兄嫂都能安心,便不會像今日生疏?!?/br> 他心定了。 * 當(dāng)天晚上。 錢老夫人坐在房內(nèi)發(fā)呆,自家老爺子進了屋都沒發(fā)覺。 「怎了?想事?」 被聲音喚回神,錢老夫人這才急忙起身,替丈夫伺候?qū)捯隆?/br> 「在想敏兒那妻主。老爺認(rèn)為那女子如何?」 「杜丹呀……」錢老爺沉吟?!覆缓谜f?!?/br> 「如何不好說?」 「瞧她與咱們應(yīng)對自在,性子很是穩(wěn)妥,論氣度是足的,其他還不好說?!瑰X老爺自然以一家之主的眼光去瞧另一個一家之主。 錢老夫人嘆氣。「就不知曉敏兒在她宅裡如何。」 「昨兒是他喜夜,今兒妻主便陪他回門,可是再疼寵不過了,妳也該安安心了。」錢老爺自是知曉枕邊人這些日子老cao心這事,夜裡總睡不安穩(wěn)。 「我瞧他今兒可夠開心?!?/br> 「這不就得了。五兒性子妳還不懂?妳可見過他在其他女子面前像今日這般自在玩笑?五兒是該成家了,他那般能挑剔,所選之人,我還是願意信上一信的。」 錢老夫人又是一嘆。 「敏兒眼光……我也是信得過的。只是那杜丹我真瞧不出有何──」錢老夫人話一頓,隨即又嘆。「唉,罷了罷了?!共幌朐偬?。 錢老爺笑:「妳這婦人心性自是瞧不開,我瞧那杜丹無一般女子扭捏姿態(tài),想來是個有胸懷、能主事的。」 「她能主事與我何干?」錢老夫人不住白了丈夫一眼。 「妳這是關(guān)心則亂。」錢老爺被賞白眼,卻哈哈大笑?!敢艺f宅裡婦人多才亂,老掐著小事鑽,沒事也硬要弄成事。五兒是幹大生意的,明白進退輕重,杜丹若也是男子心性,自然不會著眼宅裡枝節(jié),五兒嘴甜,還怕他不得寵?」 錢老夫人一愣。 「再者,那杜丹宅裡另外二人,又有哪個是擅商事?就我所知,杜丹對商事看重,日後必然行商。她那宅裡,也就五兒能與她並肩,更別說後頭還有咱們一大錢家給方便,這般條件,兩人經(jīng)年累月處一塊,妳還怕五兒宅內(nèi)地位不穩(wěn),入不了妻主眼不成?」 錢老夫人聽丈夫如此一分析,終於是陰鬱轉(zhuǎn)晴,笑了。 「老爺說得在理?!?/br> 終於逗得夫人一笑,錢老爺心滿意足,功德圓滿。 「行了,該歇了,夜裡可別再胡思亂想,夫人這些日來睡不好,可也苦了為夫……」 錢老爺急將愛妻拉上床。 --簡體版-- 數(shù)里銀妝,雪封路。 京城裹上一層白。 天未亮,便有人在街上掃雪。近午,冬陽映在雪上閃耀著白光。一輛馬車緩緩駛在石板路上,由遠(yuǎn)而近。 錢府外的小廝見到馬車靠近,好奇地探頭察看。 待他察覺那輛車眼熟,進而認(rèn)出是自家五爺?shù)能嚂r,整個人跳起來,急忙朝門內(nèi)大喊。 “快快!快去通知老爺、夫人,五爺回門了!” 錢家一時兵慌馬亂。 錢家廳上,錢老爺和老夫人頭回面對面與杜丹接觸。 沒三頭六臂,亦非絕色美人,據(jù)說是個孤女,往好了說,也不過一普通女子,實在瞧不出這人有何出挑處。 面對自己好好一兒子竟委屈做小,也要與其他男子一同入宅伺候的女子,錢老夫人心中很難不怨。 可今日一見,這人有什么本事她暫時還沒瞧出來,自家兒子陪伴在旁的笑容卻是那般真切實在……眼前畫面,倒也教錢老夫人忍住了脾氣,客氣招呼。 “回來怎么沒先派人招呼聲?這般倉促廚子可弄不了大菜?!?/br> “回家與爹娘吃飯,再平常不過的事,爹娘如何吃我們便如何吃,可別費心cao辦?!倍诺ぶ鲃哟鹪挕?/br> 也不知這話聽在錢家二老耳中是如何想法,反正錢老爺點點頭。 “兒妻說的對,都是一家子,用不著弄那些特別?!?/br> “那我可省心?!卞X老夫人微笑。 話家常了幾句。 錢清貴回門,午膳時,在家的兄弟、兄嫂全到齊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一桌人。 起初大伙都有些壓抑。這妻主他們不是頭回見,可家里卻是頭回有,心里是有話,可也擔(dān)心說了什么失禮,害小弟、小叔難堪,于是所有人都給憋著,極盡客套。 “這魚是琴湖那兒的撈的,這時節(jié)最是鮮美,弟妻可該嘗嘗?!?/br> “這鵝rou嫩著,弟妻吃塊鵝rou?!?/br> “山貓麻這菜有些苦涼,可對身子極好……” “弟妻試試黃金燒吧,這黃金燒醇香暖身,我給妳斟上一杯?!卞X家四哥錢悅銀說著就起身替杜丹斟酒。 杜丹連忙將杯子遞上。 飲滿一杯,她臉色微紅。 “有些烈?!彼÷暤馈?/br> “要不如何叫黃金燒?”身旁的錢清貴笑道?!本莆液缺阈校蛉顺圆税??!?/br> “你可能喝?” “幾壺還是行的?!?/br> 杜丹咋舌,這是把酒當(dāng)水喝大的吧。 錢家二哥錢多寶此時笑道:”小五貪杯,都敢與妻主搶酒喝了?!?/br> 錢清貴美目一挑?!倍缈梢c我喝?” “咱們幾兄弟與你對飲,你今兒恐怕是要給抬上馬車了?!卞X多寶笑得不懷好意。 錢清貴一笑。”我是擔(dān)心嫂嫂們得遣下人把各位哥哥弄回房了?!?/br> 你來我往。 果然如杜丹所想,這一家子兄弟關(guān)系挺緊密,斗嘴都瞧得出感情好。 作為稱職的妻主,她自然是要替自家夫婿加油的。 錢清貴就真與幾位哥哥喝了一輪,沒倒,可那張臉笑得越發(fā)魅相,起身時亦有些飄。還是杜丹怕他跌倒,讓人一路攙著給上了車。 未時末,馬車緩緩駛出錢府。 錢清貴倒在車?yán)锏暮衩ど?,杜丹過去讓他的頭枕著自己大腿,方便照料。 “喝得可愉快?!?/br> “愉快?!卞X清貴面朝天,對她笑。 杜丹搖頭,替他撥撥亂了的頭發(fā)?!庇淇毂愫??!?/br> 錢清貴依舊是笑,瞧久了,有幾分傻樣。 杜丹也覺好笑,抓了撮他的長發(fā)搔他臉。 經(jīng)過昨夜,兩人尚不能稱熟,可畢竟有肌膚之親,舉止上自然不再那么客套,而是親密許多。 錢清貴心情著實高亢。 可興奮后,便有些困乏。車子駛出一段路后,三爺他想睡了。 瞧見他眼皮不斷往下掉,又硬撐著,杜丹輕哄:”想睡便睡吧,到家后我再喊你?!?/br> 這才幾條街,睡能睡多久? 錢清貴走路有些飄,可腦子還清醒著。他明白,卻也沒駁了她的意思。 他面帶笑,緩緩閉上眼。閉眼的同時,還抓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身上。 “今日勞煩夫人陪我回門了?!?/br> “什么話呢,應(yīng)該的事?!?/br> 他摸摸她的手,心飄飄的。 一會兒,又聽她揚聲:”才第一趟,往后會?;貋淼摹H站靡娙诵?,熟了后爹娘兄嫂都能安心,便不會像今日生疏。” 他心定了。 * 當(dāng)天晚上。 錢老夫人坐在房內(nèi)發(fā)呆,自家老爺子進了屋都沒發(fā)覺。 “怎了?想事?” 被聲音喚回神,錢老夫人這才急忙起身,替丈夫伺候?qū)捯隆?/br> “在想敏兒那妻主。老爺認(rèn)為那女子如何?” “杜丹呀……”錢老爺沉吟?!辈缓谜f?!?/br> “如何不好說?” “瞧她與咱們應(yīng)對自在,性子很是穩(wěn)妥,論氣度是足的,其他還不好說?!卞X老爺自然以一家之主的眼光去瞧另一個一家之主。 錢老夫人嘆氣?!本筒恢獣悦魞涸谒锶绾??!?/br> “昨兒是他喜夜,今兒妻主便陪他回門,可是再疼寵不過了,妳也該安安心了。”錢老爺自是知曉枕邊人這些日子老cao心這事,夜里總睡不安穩(wěn)。 “我瞧他今兒可夠開心?!?/br> “這不就得了。五兒性子妳還不懂?妳可見過他在其他女子面前像今日這般自在玩笑?五兒是該成家了,他那般能挑剔,所選之人,我還是愿意信上一信的。” 錢老夫人又是一嘆。 “敏兒眼光……我也是信得過的。只是那杜丹我真瞧不出有何──”錢老夫人話一頓,隨即又嘆?!卑ΓT了罷了?!辈幌朐偬?。 錢老爺笑:”妳這婦人心性自是瞧不開,我瞧那杜丹無一般女子扭捏姿態(tài),想來是個有胸懷、能主事的?!?/br> “她能主事與我何干?”錢老夫人不住白了丈夫一眼。 “妳這是關(guān)心則亂。”錢老爺被賞白眼,卻哈哈大笑。”要我說宅里婦人多才亂,老掐著小事鉆,沒事也硬要弄成事。五兒是干大生意的,明白進退輕重,杜丹若也是男子心性,自然不會著眼宅里枝節(jié),五兒嘴甜,還怕他不得寵?” 錢老夫人一愣。 “再者,那杜丹宅里另外二人,又有哪個是擅商事?就我所知,杜丹對商事看重,日后必然行商。她那宅里,也就五兒能與她并肩,更別說后頭還有咱們一大錢家給方便,這般條件,兩人經(jīng)年累月處一塊,妳還怕五兒宅內(nèi)地位不穩(wěn),入不了妻主眼不成?” 錢老夫人聽丈夫如此一分析,終于是陰郁轉(zhuǎn)晴,笑了。 “老爺說得在理。是我陷入死胡同了?!?/br> 終于逗得夫人一笑,錢老爺心滿意足,功德圓滿。 “行了,該歇了,夜里可別再胡思亂想,夫人這些日來睡不好,可也苦了為夫……” 錢老爺急將愛妻拉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