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素問突然發(fā)現(xiàn)找不著詞了。陸錚穿軍裝和不穿軍裝，在氣質(zhì)上還是有很大差別的，但同樣是便裝，又和以前她所認(rèn)識的陸錚不一樣了。

    原來軍隊真的可以讓一個人脫胎換骨。

    周沫扶了扶快脫臼的下巴：“哎呀媽呀，你這買衣服的速度也忒快了！”

    “我怕你們等，就直接買了一整套?！彼[起眼睛一笑，整個大廳有種瞬間亮堂的錯覺。店里好幾個店員都快錯不開眼了。

    結(jié)帳刷卡的時候，素問拒絕了陸錚幫她付錢，而是堅持aa制。陸錚也不跟她爭，笑瞇瞇的幫她拎著購物袋。

    三人有說有笑上了電梯，討論著待會去東來順吃涮羊rou還是去俏江南吃川菜，電梯門一開，談笑聲戛然而止。

    電梯內(nèi)，電梯外都有點愣。

    還是周沫先反應(yīng)過來：“阿姨好?！?/br>
    接著是素問，扯了扯嘴角，叫：“媽?！睂λ械哪腥?，卻視而不見。

    聶遠(yuǎn)臉上的笑有點僵住。

    陸錚是見過向茹的，只是沒見過聶遠(yuǎn)，不過看這情況也猜得七七八八的。這時候他要再叫聲“媽”，估計情況會變得更復(fù)雜，猶豫了會，他還是叫道：“伯母好?！?/br>
    向茹笑著點點頭，目光里的關(guān)心自然還是落在素問身上。

    “素素，最近還好嗎？拍戲累不累？什么時候回北京的，怎么都不回家來吃頓飯？我跟你爸天天念叨你呢……”

    這話一出，周沫和陸錚都恍然大悟了。

    聶遠(yuǎn)這時終于找的著臺階，干笑著說：“就是啊，素素，你媽天天做你喜歡吃的菜，就盼著保不準(zhǔn)你哪天你就回家了呢。”

    素問翻了翻眼，沒吭聲。今天這么多人在，她不想鬧得太難看。而且看見向茹似乎很開心，買了許多東西，大包小包的，都在聶遠(yuǎn)手里拎著。

    素問往里面讓讓，向茹和聶遠(yuǎn)也擠進了電梯。聶遠(yuǎn)站在門口，手里東西又多，騰不出手來按樓層，陸錚于是好意說：“伯父，我來幫您提吧?！?/br>
    聶遠(yuǎn)為討女兒歡心，哪敢讓未來女婿提，連忙推辭：“不用不用，我自己就行。”

    兩個男人手里都提著不少東西，這一來一回的一推，陸錚手里的袋子嘩嘩嘩就掉在了地上。

    聶遠(yuǎn)面色尷尬，又想幫他們拾，素問一皺眉，擋開他：“不用你忙，你一邊閑著去吧?！闭f完蹲下幫陸錚撿起。

    目光一晃，卻見一只打開的袋子里，正是那套裸色鑲鉑金腰帶的西裝！

    素問愣了下，抬頭看陸錚。周沫眼尖的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大聲說：“呦，這不是那件四萬八么？”

    聶遠(yuǎn)和向茹都不知道什么四萬八的。

    只聽周沫添油加醋的說道：“噯，聶素問，難怪你試完又舍不得買，是算準(zhǔn)了你家老公為博紅顏一笑，一定會一擲千金嗎？這么會討女孩歡心，難怪這么快就把我家傻姑娘騙到手了?！?/br>
    周沫故意把“你家老公”幾個字咬得很重，陸錚本來還想等吃完飯，單獨送素問回去的時候再送給她的，這時候被周沫說穿了，也不掩飾了，把袋子往素問手里一塞：“送給你的，老婆?！?/br>
    “……”

    “……”

    “……”

    素問，向茹，聶遠(yuǎn)，都驚呆了。

    素問驚的是陸錚如今身家全丟還如此破費，向茹和聶遠(yuǎn)卻都是被“老公”“老婆”的稱呼給震驚了。

    “你們……結(jié)婚了？”向茹訥訥的問。

    素問看了看手中精美的包裝袋，又看了看向茹和聶遠(yuǎn)的臉，她挑挑眉，忽然揚唇一笑，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微笑著收下了這套昂貴的衣服。

    “謝謝你，老公，我很喜歡。”她的眼睛亮亮的，望著陸錚棱角分明的俊顏說道。

    這樣，等于直接承認(rèn)了她和陸錚的夫妻關(guān)系。

    向茹有點急了，這丫頭，怎么這就結(jié)婚了呢？她這個當(dāng)媽的，事前一點都不知道。

    “什么時候結(jié)的？怎么結(jié)的，在哪結(jié)的？”向茹都快語無倫次了，噼里啪啦的問題往外冒，“雙方父母都沒見面，禮金，嫁妝，我一樣沒見著啊，怎么就結(jié)了呢……”

    向茹是越想越想不通。

    聶遠(yuǎn)也出言勸道：“素素，終身大事可不能兒戲，對方是什么樣的人，你都了解嗎？”

    素問一聽這話就來火：“我看人，比你倆都準(zhǔn)?！?/br>
    噎得向茹和聶遠(yuǎn)都不吭聲了。

    周沫反正是看著這情景就想笑，聶素問家里那檔子破事，她多少知道一點點。

    不妨陸錚這時候插話進來。

    “伯母，您都知道的，我和素素交往快五年了。我是真心喜歡素素的，經(jīng)歷了這么多風(fēng)雨，我們始終還在一起，我認(rèn)為這就是上天對我的恩賜。伯父，伯母，請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待素素，也會好好孝敬你們的?！?/br>
    陸錚這番話倒是發(fā)自肺腑，說得十分誠懇，向茹幾乎都要動容了。最主要她是知道陸錚家里的背景，一個能自己開得起公司的年輕男人，就算再怎么不靠譜，這結(jié)婚證打了，將來就是離婚也能分一半家產(chǎn)，絕不會讓素問吃苦去。

    可聶遠(yuǎn)眼尖，已經(jīng)看到另一只袋子里放著的陸錚的軍裝。

    他皺皺眉問：“你是軍人？”

    陸錚挺直了身板，洪亮的答道：“是。”

    “在哪個部隊，什么軍銜？”

    “西藏軍區(qū)隆子縣邊防連，上等兵。”陸錚如實回答。

    邊防連……向茹那個臉變得不要太快，那可是鳥不拉屎的地方?。?/br>
    向茹偷偷把素問拉到一邊：“素素，怎么回事？他上回來咱家不還是開公司的嗎，怎么一轉(zhuǎn)眼去當(dāng)兵了。那什么上等兵的，有前途嗎？”

    向茹是壓低了聲音，可電梯里一共就這么點空間，她的話大家全聽見了。

    素問不知道多難堪，吞吞吐吐回答她：“媽，現(xiàn)在全球都金融危機，公司倒閉不是常事嘛。何況當(dāng)兵沒什么不好啊，國家現(xiàn)在提倡優(yōu)待軍屬，軍人家屬有好多特別待遇呢?！?/br>
    再怎么好那也比公司老板差遠(yuǎn)了去了。

    聶遠(yuǎn)咳了聲，語重心長的說：“素素，爸爸知道你一向獨立懂事，爸爸可能沒資格過問你的事，不過爸爸還是要提醒你，和軍人組成家庭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它需要比普通的婚姻付出更多的理解信任和寬容，軍嫂不是那么容易當(dāng)?shù)?，從今以后，你的人生都要圍繞著你的男人，不管多大的事，都要以部隊為先，到時不止是你的丈夫在當(dāng)兵，你也等于把一生都奉獻給了部隊，你可要想清楚，你能做到嗎？”

    聶遠(yuǎn)雖然私生活不靠譜，畢竟是當(dāng)過官，周圍不少當(dāng)兵的朋友，他還是有點了解的。

    素問聽到這話就有點急了，她不是怕父母反對，而是怕這話太直接，會戳傷陸錚。雖然陸錚表面上一直很堅強，什么時候都篤定淡然的樣子，但經(jīng)歷過上次分手之后，她明白其實陸錚的內(nèi)心也很脆弱。他會害怕失敗。其實，去西藏當(dāng)兵，也是一種逃避。

    如今，他好不容易為了自己，重回這座城，下定決心重新面對這里的一切，素問生怕父母的尖酸刻薄會打碎他重拾的信心。

    “行了，你們別說了?！彼貑柊褤炱鸬拇油蛉闶掷镆蝗?，“我嫁也嫁了，現(xiàn)在說什么也來不及了。我生是他陸錚的人，死是他陸錚的鬼，你們就當(dāng)沒生過我這女兒吧?！?/br>
    說完，電梯正好到了，素問拉著陸錚的手就往外走。

    周沫愣了愣，說了聲：“阿姨拜拜！”跟著追了上去。

    素問拽著陸錚的手，一言不發(fā)，沒一會兒就走出了新光。

    周沫挺幸災(zāi)樂禍的：“我看到叔叔阿姨這態(tài)度，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不止我一個人不贊成你結(jié)婚。”

    素問剛想對她這損友發(fā)作，忽又見周沫拍拍陸錚的肩：“不過呢，我和他們的出發(fā)點不一樣。我是覺得你這么大有前途一帥哥，就終結(jié)在聶素問這二貨手上，太不值了?！?/br>
    “周——小——沫！你到底是誰朋友？”

    發(fā)完脾氣，素問這才想起手里還拎著那四萬八，她趕緊丟給陸錚，像扔掉燙手山芋。

    “發(fā)票還在吧？你趕緊拿回去退了！”

    “為什么？”

    “太貴了！結(jié)婚前咱倆不說好了，財政大權(quán)歸我管，我認(rèn)為這件衣服不值得買，你趕緊拿去退了?！?/br>
    她漂亮的眉毛緊緊蹙成一團，一個勁的搖頭。

    陸錚只是笑，討好般拉過她的小手，在她氣鼓鼓的小臉上刮了刮：“好老婆，別生氣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一次也不行！”

    “那我送老婆結(jié)婚禮物也不行啊？”

    “就是啊，你把自己都送給他了，他買件衣服給你表示表示怎么啦？”周沫在旁邊幫腔搭調(diào)。

    素問賭了會氣，卻沒再提讓他退回去的事了：“看在‘結(jié)婚禮物’的份上！”

    打的去東來順的時候，周沫特地坐前面，把后面的空間留給了他們小夫妻。陸錚摟著素問，貼著她耳邊，小聲的問：“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素問的臉呼哧一下紅了。

    討厭，她為了維護他才脫口這么說的，這家伙居然還學(xué)她的話！

    不過這點兒小慪氣在他們看到大盤大盤的切片羊rou時，早就煙消云散了。周沫被這一對小夫妻嚇了一跳：“聶素問，你快別寒磣我了，你那眼里森森的，冒著狼一樣的光！”

    “你不懂！”聶素問大筆一揮，現(xiàn)在菜單上劃下三大盤羊rou。在部隊里成天的白菜蘿卜大肥rou，吃得她快膩歪死了，一個多月沒看到這紅彤彤鮮嫩誘人的羊羔rou，她都快忘了羊rou是啥味兒了。

    陸錚雖然沒她那流口水的丟人樣兒，不過真正火鍋開涮，吃起來也是當(dāng)仁不讓。

    新鮮的羊rou片兒，滾水里用筷子翻幾個來回就能蘸著醬吃了，可素問和陸錚都嫌不麻利，在兩票勝過一票的情況下，呼哧呼哧把三大盤羊rou直接都撥鍋里去了。頓時一鍋白湯里只看見翻騰的rou片兒。

    人家吃火鍋是一堆素菜里撈rou，可憐的周沫是在一鍋rou里撈菜葉兒。

    她抹了把汗：“早知道叫包廂了，丟人，太丟人了。你們倆是八輩子沒吃過rou啊？”

    素問壓根不屑理她，三盤羊rou轉(zhuǎn)眼就被消滅殆盡，她一揮手又叫了三盤，這才覺得有七八分飽。看陸錚低頭胡里嘩啦幾口就吃完了小碗里的羊rou，于是也上手開始幫他涮rou。

    時不時還夾幾片香菇和雞毛菜給他：“我記得你喜歡吃這個的?！?/br>
    陸錚卻忽然放下了筷子，看著被熱氣呵得臉上紅彤彤的小妻子，忽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臉，然后下定論：“瘦了?！?/br>
    “哪有！”素問下意識就去摸臉，然后才意識到大庭廣眾的，周沫都已經(jīng)撇開臉不想看了。

    “老婆，這些日子叫你跟著我吃苦了?！笨偝蕴}卜白菜怎么能不瘦呢？

    “真的沒有……”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了，在他略帶灼燙的視線里呼吸漸漸的加快。

    “呦呦呦，真不愧是好軍嫂??！這就開始無私奉獻了，不行了，我再待下去就要成發(fā)光發(fā)熱體了。”周沫拿著包就真的站起身，還順手在素問紅撲撲的臉蛋上刮了下，“行了，這幾天就不打擾你們小夫妻了，等你把老公送走，記得再聯(lián)絡(luò)我啊?！?/br>
    素問想拉她沒拉住，只能眼睜睜看著周沫笑嘻嘻的從門口溜了。

    陸錚給素問也夾了塊白豆腐，狀似不經(jīng)意的問：“晚上回哪里？”

    “我叫小艾幫我新租了房子，今晚我過去那邊。你呢？”

    “我陪你？”

    素問把涮好的羊rou和雞毛菜一起放進他的小碗里，想了想說：“還是別了。咱倆有的是時間，今天先放你一晚。”

    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心虛，有的是時間……也只有一周罷了，這都過去一整天了。只不過馮湛沒接到人，陸錚要是再在自己這磨一晚上不回陸家，恐怕陸文漪要把她上升為狐貍精級別了。

    她和陸錚剛新婚，長輩關(guān)系還是要搞好的。

    “真不用我陪？”陸錚挑了挑，瞇起眼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