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曼宵上了車才發(fā)現(xiàn)杜明昇就坐在她身后的座位。

    列車啟動的時候窗外白晝風(fēng)景開始倒退，杜明昇坐在靠窗的位置看了會外頭模糊線條的風(fēng)景，又忍不住踢了踢前面尤曼宵的椅子。

    椅身厚重，在他的踢踹下輕微晃了兩下，卻也足以引起前座人的不滿。

    尤曼宵皺眉“嘖”了一聲，沒有回頭，身后的人也算是安靜了一陣。

    去往目的地的路上經(jīng)過了一條長長的隧道，車廂內(nèi)的光亮在一瞬間霎的消弭，唯剩下星星點點的手機屏幕的藍(lán)色光線在暗色中閃爍，隨著列車轟隆顛簸。

    尤曼宵和舍友坐在一起，她在恍惚的風(fēng)聲中聽見旁邊的舍友說了一句要去廁所，點了點頭叫她要小心。

    身邊的位置卻片刻又有人坐了下來，尤曼宵隨口說了句：“這么快？”

    “嗯。”

    黑暗中的低沉男聲在列車呼嘯中不知為何顯得更加突出，尤曼宵被驚了一下轉(zhuǎn)過頭去，又倏地被人緊緊攬住了肩膀。

    列車在此刻從暗而長的隧道中駛出，從窗外傾瀉而來的陽光全數(shù)潑灑在杜明昇的臉上，他棕的頭發(fā)略凌亂著，眼睛在晨光中越發(fā)明亮，尤曼宵匆匆瞥視了一眼扭過頭想要掙脫，車廂又重新籠罩在黑暗中。

    后頸被男生的大手抓住，尤曼宵的上身被他死死抱在懷里，她試圖扭頭躲避，卻礙著杜明昇抓著她后頸的手只能小幅度地擺動。

    “你放開我…”尤曼宵把手抵在杜明昇的肩上，盡力地后靠卻依然不能挪動分毫。

    她聽見男生粗重的呼吸聲愈發(fā)靠近，臉頰撲上杜明昇灼熱的呼吸，在列車轟鳴聲和空調(diào)涼意中愈是明顯。

    黑暗中有人摸索著往他們這邊走，尤曼宵嘗試著叫了一聲，就見著舍友朝他們這里來了。

    “唉，我走錯位置了嗎？”杜明昇的后背被拍了兩下，舍友嘟囔了一句準(zhǔn)備繼續(xù)往前摸索。

    “沒走錯！”

    “那這里怎么有人？”黑暗中響起舍友“啪”地一聲拍在杜明昇后背的聲音，她小聲驅(qū)趕著杜明昇道：“不管你是人是鬼，趕緊給我讓開！”

    “你快走?！庇嚷钟昧ν屏怂麕紫?，說道。

    “這就走?！倍琶鲿N說著，卻飛快地靠近她，他灼熱的呼吸粗重噴灑在她鼻尖，嘴唇上傳來濕潤的吮吻感，杜明昇在她唇齒間交纏著吻了片刻，又放開她站起身來。

    他高大的身形在黑暗中模糊，側(cè)身走回他原先的位置，尤曼宵皺著眉擦了擦嘴巴，有些氣悶地抱臂向后靠坐著。

    旁邊的位置重新被舍友坐著，她沒有問什么，仍塞了耳機聽歌。

    從前方隧道里傳遞過來的光亮借著窗縫稍微透露過來，尤曼宵側(cè)臉靠在車窗上，忽的眼前便被刺目的白光籠罩。

    她把手擋在眼前適應(yīng)著，過了些時候才放下來。

    窗外起伏的丘陵覆蓋著濃郁的綠色，太陽在天頂照耀著，綠葉便熠熠泛著光。

    尤曼宵額頭靠著車窗抬眼瞧著外頭風(fēng)景，余光中看見車窗的倒影里是杜明昇的側(cè)臉，她偏臉過去，對上杜明昇盯著她的眼睛。

    “看你個頭。”尤曼宵低聲罵了一句，又重新靠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約摸一個半小時才到了z鎮(zhèn)，下了高鐵還要坐半個小時的大巴才到。

    杜明昇仿佛是尤曼宵的尾巴一般不遠(yuǎn)不近地跟著她，就連到了目的地之后來接他們的民宿都是一家。

    尤曼宵有些氣悶，卻又不知道說什么，只好一路上都忽略杜明昇若有似無的眼神。

    到了民宿辦入住的時候尤曼宵特意等杜明昇先辦了才上前，幾個人合計著把兩個雙人間升成了最大的套間，便拎著行李上了樓。

    本想著到了便出去逛些時候，領(lǐng)略一下z鎮(zhèn)的人文風(fēng)景，卻沒成想幾個人皆窩在套間玩著手機，一點想出去的意思都沒有。

    午飯叫了民宿的服務(wù)，慢悠悠吃完不一會又到了晚餐時間。

    民宿的飲食并不很合胃口，尤曼宵吃了幾口沒再吃得下，和舍友們講了幾句便下樓覓食去了。

    正是晚霞漫天的時候，尤曼宵剛出了民宿便見著粉色的夏云鋪灑在穹頂上，密密地遮擋住夏日晚間的夕陽，只溢出些許橘色的晚光。

    她忍不住駐足觀賞起來，身后叮鈴鈴的自行車聲音響著，尤曼宵回頭看了一眼，見自己擋著了別人的去路，忙避開到路邊的屋檐下面。

    老式自行車晃悠悠地從她身邊經(jīng)過，尤曼宵看著當(dāng)?shù)厝巳谶M(jìn)晚照里的身影，轉(zhuǎn)頭又看見杜明昇煩人的臉。

    “你怎么又跟過來了？”她沒好氣地問道。

    “我就是出來轉(zhuǎn)轉(zhuǎn)，不是跟著你?！?/br>
    “行。那你往那邊走。”尤曼宵朝他們身后的方向指去：“別再跟著我?！?/br>
    杜明昇沒有回話，只看著她笑，看得尤曼宵愈發(fā)覺著他煩人，想著便扭頭就走。

    z鎮(zhèn)的道路交錯，小巷皆深而長，尤曼宵轉(zhuǎn)身進(jìn)了一條長路，轉(zhuǎn)了幾個彎便把杜明昇甩得看不見。

    她又走了幾步出了巷子，見著一家船屋正晚間營業(yè)，忙彎腰進(jìn)了里間。

    點了兩個菜尤曼宵便坐著等，手機上適時響起提示音，本以為是舍友催促她回去，沒想到是季函斯的信息。

    “在干嘛呢？”

    “等飯吃?！?/br>
    “和舍友一起嗎？”

    “不是，一個人?！?/br>
    “怎么一個人吃？”

    “舍友都在民宿里懶得出來，我實在餓的不行了?！?/br>
    “這樣啊?！奔竞够貜?fù)她道，又開始絞盡腦汁地想著下一個話題。

    “我有個事情要和你坦白。”尤曼宵先他一步發(fā)了消息過來，季函斯看著眼前的信息有些緊張，不自覺地摩挲起屏幕來。

    “什么事？”他故作鎮(zhèn)定地回復(fù)她。

    “你記不記得你之前在我家碰到的男生？”

    “怎么了？”季函斯小心翼翼地打字，心砰砰地跳起來。

    “這次他居然跟著我來了，要是有人跟你講我和他的事情，你不要多想?！?/br>
    “好。”

    季函斯的心不似先前吊在嗓子眼一般，卻依然有些難受，他又和尤曼宵聊了一會，等那邊說菜已經(jīng)上來了不聊了，他才關(guān)閉了聊天界面。

    他難耐地抓了抓頭發(fā)，定了最近一班的高鐵票，心急火燎地往z鎮(zhèn)去了。

    入夜的時候尤曼宵才從船屋里出來，老城的燈火全靠著居家的亮光，尤曼宵踏著星光走到民宿前的橋邊，看見倚著橋頭的高瘦身影。

    她知道那是杜明昇，便忙加快了腳步想快些跑回房間，卻又被他叫住。

    尤曼宵本不想理會，想了想還是轉(zhuǎn)身應(yīng)了杜明昇。

    “有什么事嗎？”她問道。

    杜明昇上前幾步走近她，朝她手里塞了張房卡。

    “你這什么意思？”尤曼宵捏著房卡，問道。

    “就是，晚上到我房間來吧?！?/br>
    “你是不是腦子壞掉了？你要不要去醫(yī)院里查一下？你這個腦子怎么考上我們學(xué)校的？”

    “我很誠懇地邀請你，給我個機會?！?/br>
    “不去。”尤曼宵惡氣地說，又為了解氣隨手把房卡扔進(jìn)了旁邊的河里。

    輕微的一聲入水聲后是杜明昇在微光下也明晰的震驚，他顫抖著手指向河面，抖著聲音道：“我就這一張房卡。”

    “活該。”尤曼宵說道，扭頭回了民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