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jié)
他回的卻是漢語,那女子聞言倒也不介意,似未反應(yīng)過來一般,依舊笑著用鐵驪語道:“我隨父親在玉城駐守,悶得慌,聽聞陳參將護送姚姑娘往臨關(guān)去便來瞧瞧嘛,六哥怎就惱了,莫不是還要藏著姚jiejie怕被我瞧不成?” 完顏宗澤聞言沉著臉未答,目光更鋒銳了一些,那姑娘卻也不怕,徑自沖他皺了皺鼻子方道:“我就是好奇,來瞧瞧,六哥不信便算了,說不得一會子六哥還要替姚姑娘謝謝我呢?!?/br> 她言罷不待完顏宗澤作答便瞧向了錦瑟,揚起一個甜美的笑來,熱情地道:“姚jiejie長的可真好看,比我想象的還要好看,也難怪六哥他……” 她這次總算說了漢話,言罷水盈盈的目光在錦瑟和完顏宗澤之間一轉(zhuǎn),方才又道:“姚jiejie還不認識我,我卻聽六哥和阿月jiejie提及過你,我是金依朵。” 她說著俏麗的沖錦瑟眨巴了下眼睛,自這金依朵來后,先是用鐵驪語和完顏宗澤不住的說笑,倒好似壓根就沒瞧見馬背上的她一般,此刻卻又用如此熟稔熱情的語氣同她打招呼,表情真摯而純真,俏麗又可愛,變臉如此之前,倒叫錦瑟暗暗提心。 她口中的阿月jiejie卻正是含裘原本的乳名,小半個月前,完顏宗澤已為含裘和亮子安排了新的身份,將兩人暗中接出了廖府,就送到了這湖州的玉城。而這姑娘姓金,又喚完顏宗澤六哥,只怕和完顏宗澤的母親金皇后關(guān)系匪淺。 她打趣于自己的話也不甚中聽,怎么聽都似在暗指完顏宗澤會瞧上自己,不過是因她長的好看罷了,并且她語言中透出的和完顏宗澤的親密關(guān)系更是叫錦瑟不舒服。 只是錦瑟卻不信她當真聽完顏宗澤提及過自己,只因完顏宗澤對這姑娘分明極是冷漠,并未顯現(xiàn)出一絲親近來。而且錦瑟也相信,完顏宗澤不會是那么沒分寸的人,會將他們的事說給別的姑娘聽。 錦瑟雖自這金依朵的話語中聽出了不對味來,然而她的神情動作卻不露絲毫,只怕她的這些話也只聽在自己耳中會不中聽罷了。這姑娘可不簡單啊,都說燕國的女子最是爽直,起碼這話用在此金依朵身上便不合適。 錦瑟心下想著,面上卻也實在扯不出笑意來,只因她這會子根本就沒心情應(yīng)付金依朵,故而她便只點了下頭,道:“金姑娘?!?/br> 她這便算是打了招呼,金依朵顯沒想到錦瑟竟會,竟敢如此冷漠,微微怔了下,隨即露出幾分無措來,瞧向完顏宗澤,道:“六哥,我說錯話了嗎,為什么姚jiejie……” 她的話未曾說完便被完顏宗澤冰冷的視線打斷,接著是他略顯低沉而生硬的聲音,“你想多了,她的兩個婢女剛剛遇害,此刻正傷心,沒心情多言罷了。” 完顏宗澤這話是沖金依朵說的,然而錦瑟卻明白他這是在說給其他兵勇們聽的,自己對金依朵如斯冷漠,他們會覺著她仗著完顏宗澤便清高自傲,不將北燕郡主放在眼中,無禮傲慢之類,完顏宗澤顯然是不希望他的屬下誤解了她。 錦瑟明白他的好意,心下卻免不了有些煩。見錦瑟垂著頭不語,完顏宗澤知道她心中難受,他們小別重逢,又是這樣的境況下,他只想將她好好護在懷中柔聲安撫,而不是在這里和這些人說這些無關(guān)痛癢的話。 他心中想著,神情便也不耐起來,抱緊了錦瑟用身后斗篷裹著她,便掉轉(zhuǎn)了馬頭,低聲道:“我已令永康去安置你那兩個丫鬟,你若不放心,我們……” 金依朵見完顏宗澤扭轉(zhuǎn)馬頭,用背脊對著自己,竟是二話不說便要帶著錦瑟走,又觀他低頭柔聲安撫著錦瑟,語氣是那么輕柔,神情是那么溫柔。金依朵何曾見識過這般模樣的完顏宗澤? 她簡直以為自己瞧花了眼,認錯了人??稍趺辞?,那張俊面都是她所認識的那個囂張狂佞的武英王啊,他懷中的女人竟能令他癡迷至此?! 金依朵到底沒忍住握緊了拳頭,低垂的眸中閃過一絲鋒芒來,接著她抬頭便又微笑了起來,揚聲便打斷了完顏宗澤的話,道:“六哥,姚jiejie,你們說的可是倒在馬車旁的那兩個丫鬟?那個胸前中箭的確已死了,那個背后中箭的丫鬟卻還有口氣,我已叫賀錄將人送往玉城醫(yī)治了,賀錄說那丫鬟雖是中了三箭,但卻未傷內(nèi)臟,說不定還有的救呢。” 方才那隊黑衣人自山頭沖下來,陳參將便護著錦瑟一路往山谷外撤退,這會子功夫錦瑟一行已離開了方才馬車出事之處,而金依朵一行卻正是從他們退離的山谷方向沖過來的。 錦瑟聽聞她的這話猛然抓了完顏宗澤的手,完顏宗澤掉轉(zhuǎn)馬頭錦瑟方?jīng)_金依朵顫聲道:“金姑娘是說……白芷,她還……還活著?” 錦瑟目光中含著期待之情,神情似驚又喜,映著那因方才落淚而顯得盈盈如水的眸子,還有她梨花帶淚的絕美面容,愈發(fā)叫人移不開眼睛。金依朵心神微震,余光瞥了眼完顏宗澤和錦瑟交握在一起的手,方道:“沒斷氣兒呢,只是能不能救活便要看她的造化了。” 她心里不舒服,說出的話便沒那么動聽了,錦瑟聞言想著白芷背上那三支羽箭還有那被穿透燃燒的斗篷,登時禁不住就打了個寒顫。且不說那箭是否射中了五腹六臟,只那火箭射進身體其灼傷便可見一斑。 白芷說是能救回來固然是天大的喜事,受著這些傷痛也算是值了,可若是……最后沒能救活,那便是被生生折磨死,錦瑟只消一想便鉆心的痛。 她這一抖卻引得完顏宗澤惡狠狠地瞪了金依朵一眼,復(fù)又低聲沖錦瑟道:“賀錄是極好的軍醫(yī),你放心,既然白芷并未傷及要害,想必是能救回來的?!?/br> 也不知是完顏宗澤的口氣太過肯定,還是他的神情太過鎮(zhèn)定,錦瑟心中微松。 也便是在此時,完顏宗澤派去追擊黑衣人的那些兵勇回來,那領(lǐng)頭的小將神情拘謹,在完顏宗澤馬前五步處便倏然勒馬翻身跪地,沉聲道:“屬下沒用,尚未擒獲敵人,他們便皆割喉自戕而亡,屬下只帶回一名活口,請王爺懲罰。” 完顏宗澤卻面色微變,這些人雖用的武器皆是軍中精良武器,馬匹也皆是上等的戰(zhàn)馬,攻擊錦瑟一行更是利用地形,頗知戰(zhàn)法,而且皆訓練有素,進攻撤退極為迅速一致,儼然如一支精兵,然而這自戕的手段卻悍然似一支死士隊伍。 一支死士隊伍要取錦瑟的命,完顏宗澤先還懷疑是鎮(zhèn)國公和疆畢王欲聯(lián)手抗擊燕國,這才派兵馬潛了過來,欲阻止錦瑟前往臨關(guān)。如今看來,定然不是。若是大錦殘余勢力,沒必要如此秘密行動,藏頭露尾的,更沒必要任務(wù)失敗便全部自戕。 完顏宗澤面色難看起來,有不好的預(yù)感,而金依朵已驚呼一聲,道:“這活口怎么會是個燕人!” 卻原來,這會子功夫,金依朵已驅(qū)馬過去將那被壓著的黑衣人的面巾扯了下來。錦瑟望去,卻見那人身材高大,一張臉五官深刻,確乃燕人。完顏宗澤抬手,影七便親自下馬將那黑衣人壓了過來,令他跪在馬前,叱問道:“說,你們的主子是誰?!” 那人身上顯已中了重傷,聞言昂頭,未言唇角已溢出一口血來,他喘息一下,金依朵卻已翻身下馬,逼近那黑衣人,追問了一句,道:“你最好老實交代,到底是誰令你們來殺害姚jiejie,為何你們要殺她,老實交代了興許還能有一條活路。” 金依朵一口一個姚jiejie,錦瑟聽在耳中著實不怎么舒服。她雖不清楚這金依朵具體的身份,可是她竟然能在此時跟隨大軍來到南方,又能隨意就帶著這一隊伍人前來此處,而且還敢在完顏宗澤面前如此放肆,可見定然是個出身不凡的。 英雄原便不會少人傾慕,尤其是像是完顏宗澤這樣的,既身份高貴,又相貌俊美的少年英雄,他在燕國當很受閨秀們追捧喜愛才是,錦瑟原便知道此點,然而此刻突然冒出一個覬覦他的姑娘,她卻依舊氣悶不已。 而那黑衣人聞言卻抬起頭來,竟是盯向了錦瑟,道:“她擋了別人的路,該死!” 完顏宗澤聞聲,昂坐馬上的身軀便為之一挺,渾身驟然被一股肅殺之氣寒霜般籠罩起來,他目光銳利迸現(xiàn),盯著那黑衣人卻陡然抬手輕輕遮住了錦瑟的雙眼。 也是在這瞬間,他的左手只輕動了兩下,便有兩片寒芒自他修韌的指縫中如流星射出,直逼那黑衣人的雙眼。 寒刃嗤的一聲直進那人眼窩,血光飛濺,那人凄聲慘叫,在影七的鉗制下扭曲著,全身都因那痛意如蟲般蜷縮在地上蠕動。 金依朵便站在那黑衣人身旁,她萬沒想到完顏宗澤會突然出手,更沒想到會瞧見這么惡心驚悚之景,甚至那黑衣人眼珠四濺的鮮血還飛落在了她的脖頸上,溫熱的黏稠的……令人欲嘔。 金依朵雖弓馬嫻熟,也曾彎弓射人,亦跟隨父兄到過戰(zhàn)場,可她到底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族女子,她所見到的一切,都是在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見到的,她所看過的情景,也許血腥可卻絕對談不上驚悚,說到底她也只比一把女子膽子大些罷了。 如今驟然瞧見此景,她心臟一縮,嚇得面色瞬間蒼白如紙,可她抬眼便又瞧見了馬上的錦瑟。此刻完顏宗澤依舊用雙臂將錦瑟整個圈在懷中,他的臉色依舊冰冷凌厲,盯視著那黑衣人的目光猶如能破水裂冰的利刃,然而他的手,左手正輕柔地蓋在錦瑟的雙眸上,那右手卻正拍撫著她的脊背。 金依朵不由得抬手摸了下頸邊的血跡,低頭只見指端一片猩紅,那猩紅也刺痛了她的眼,更刺痛了她的心,令得她死死咬牙,半響才目光哀怨地盯向完顏宗澤,然而完顏宗澤竟連個眼神都不吝于她。 只因他懷中錦瑟已將他的手拉下,抬頭輕聲和他說著話,而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落在錦瑟的身上,竟然瞬間因她的話融了渾身冰冷,揚起唇角來,那那雙藍眸也因笑意翻起波紋來,如清風過海,澄澈有光。 麗陽將他們的身影籠罩在一片柔光之中,仿似將他們和眾人隔離了開去,他們的世界那么小,只能容下彼此。而她卻獨身處在冰寒之中啊,徹骨寒冷。她豈能甘心,豈能任由這突然冒出來的大錦女子占據(jù)她自小便傾慕之人的心?! 金氏在燕國意味著尊崇,只因完顏是帝族,而金氏卻是僅次之的后族,這后族不光是如今燕中宗一朝一代,而是上數(shù)四代,燕國的皇后必出自金氏。自她的祖輩幫助完顏宗澤的高祖父起兵建立燕國,后有在燕國入關(guān)的戰(zhàn)爭中立下汗馬功勞,金氏作為燕國的后族便已成為了一個約定俗成之事。 如今完顏宗澤的二哥,太子完顏宗熹的正妃便是她的嫡親jiejie,金氏此輩中女兒極少,便只有她和jiejie,三meimei是嫡出,jiejie能入主東宮她一點都不羨慕,只因太子身子一向單薄,在她看來根本就沒有燕國男人的氣概,也只有六哥這樣的偉男子,才配金氏最美麗尊貴的女兒委身承歡。 她從小便在為此而努力,她不辭辛苦地練習騎射,練習弓馬也皆是為他,如今她怎能眼睜睜地瞧著他心中眼中都裝著別個女子! 金依朵嫉意翻涌,而那邊錦瑟卻正握著完顏宗澤的手低語,道:“你學會憐香惜玉了,我卻已沒那般膽小了……” 她這話是在安撫完顏宗澤說自己并不害怕,可也是因想起了兩人初識之事完顏宗澤令海東青啄食那崔公子雙眼之事。彼時她被嚇得幾日都沒個好胃口,有情無情,卻原來是如此的不同。 錦瑟因完顏宗澤對她的體貼而心身熨帖,方才一直縈繞心頭的那股煩悶便也去了,倒是有些同情起那金依朵來。愛上對自己無情的男子,只怕心中也不大好受。 完顏宗澤因錦瑟的話而笑,那地上蜷縮顫抖的黑衣人卻猛然昂頭做了個咬牙的動作,影七一瞧便知他口中定然藏了東西,手出如電,一邊扣住那人肩頭,一面卻捏他的嘴巴。 然而他顯然錯了,那人趁著他注意力全在他面上之際,竟然飛快地抬起另一只未被鉗制的左手來,他那臂上竟是綁了一支精致的袖箭,箭發(fā)如光直逼馬背上錦瑟的咽喉而去! 袖箭靠機括運作,原本速度便極快,又因那黑衣人本就跪在完顏宗澤的馬下,距離錦瑟甚近,眾人顯沒想到黑衣人竟會有此一招,登時皆驚。 完顏宗澤目光驟瞇,其間寒意陡深,一面抬起手臂護在錦瑟頸前,一面拽著她往后仰倒,然而預(yù)期的短箭卻并未到來,卻突聞一聲女子的痛呼傳來。 完顏宗澤護著錦瑟,自然明白那短箭絕對傷不到錦瑟,故而聽聞這痛呼聲傳來,他不過挑了下眉,攬起錦瑟凝眸去看,卻見金依朵跪倒在地,右臂的肩頭赫然插著一支短箭,不過這瞬間功夫,她已痛的出了一頭虛汗。 “不好,箭上猝了毒!” ------題外話------ 最近素素正學駕照,文文要出版也已開始修文,寶寶最近又不大舒服,寫文時間越發(fā)有限,更新有點少還亂,對不住大家,素素一般晚上九點前不更就會在書評區(qū)通告,親親們留意下哈。 ☆、一百七十章 影七言罷,錦瑟細觀果便見金依朵的唇色變了顏色,自紅轉(zhuǎn)白,接著竟迅速轉(zhuǎn)青變黑,她大驚,復(fù)又苦笑,暗道女子一旦為情愛而癡,果然瘋狂,可為個根本不愛自己的男人做到如此,身心皆傷,用盡心機,卻又是何必。 只是這金依朵對自己竟也能如此之恨,倒是令錦瑟暗自心驚。而完顏宗澤顯也沒想到金依朵會有此舉,眼見她瞬間已變了唇色,便知那毒極是厲害,登時便蹙了眉,沉喝一聲,“自找死!” 完顏宗澤的聲音似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顯然已動了怒火。金依朵這般做不過是為了叫完顏宗澤念她一份情,一個女子為了傾慕之人,甚至不惜去以身保護他在意的其她女子,這該多么叫人動容震驚。然而完顏宗澤顯然是鐵石心腸,他瞧向金依朵的眼神冰冷中甚至透著一份厭煩,顯然非但不領(lǐng)情,還惱恨起金依朵的多此一舉,嫌她給他徒惹麻煩了。 “得趕緊吸出毒液才成!”錦瑟禁不住急聲道,倒不是她心腸軟,心靈美,別人覬覦她的愛人還能賢良大肚地容人,實是她雖不知金依朵的具體身份,可也知道真叫她在此出了意外,完顏宗澤只怕不好處理,她也會惹來大麻煩??伤龥_口喊罷便后悔了,只因此刻這里全是男子,誰來為金依朵吸出毒液來?! 金依朵的身份在哪里擺著,尋常人便是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好接近她,原本永康在這里時,他是太監(jiān),來吸毒倒還合適,可是方才完顏宗澤已令永康帶著一隊人前往他們的遇襲之地處理傷兵了。放眼一望,這里最合適的莫過于她,再來便是完顏宗澤…… 可她即便不喊這聲,便是傻子也知道要盡快將毒箭拔出來,將毒液吸出來的。這會子她如不幫金依朵吸毒,便是金依朵能安然無恙,此事傳出,她也要落得個惡毒自私,殘忍狠毒,不知感恩的罵名來。再來,與其讓完顏宗澤來,惹來一堆后續(xù)麻煩,倒還不如她自己受點罪呢。 錦瑟轉(zhuǎn)念思慮起這些來,便狠了狠心,暗道罷了,便算是蘀白芷還恩了,她念著,便欲翻身下馬,道:“扎住她手臂,我?guī)退?!?/br> 她人沒跳下馬背,完顏宗澤摟著她腰身的手卻驟然一緊,錦瑟抬頭正迎上他不悅的目光,接著他方帶著她翻身下馬,錦瑟只當他妥協(xié)了,正欲邁步卻又被他抓住手臂,竟是道:“臨關(guān)招降還得靠你,這會子誰都能出事,唯你不能有絲毫閃失,站著!” 完顏宗澤的口氣強硬,錦瑟站定挑眉,目光含著一絲譏誚和警告盯著完顏宗澤,分明在說:我不去,難道你來???你是不是想借機偷香竊玉啊?!你要真敢那么做,哼哼! 迎上錦瑟的目光,完顏宗澤亦挑了下眉,神情卻瞧不出他的想法,偏此時金依朵抬起頭來,目光哀切地瞧著完顏宗澤,低低地又分外無助地顫聲道:“六哥……哥,好……冷……” 金依朵的面色也已微變,完顏宗澤到底松開握著錦瑟柔荑的手,上前兩步,那些兵勇們連帶著影七便都自動地轉(zhuǎn)過了身去,錦瑟蹙眉,凝眸盯完顏宗澤。 卻見完顏宗澤在金依朵身前停步,卻只盯著她,道:“影七,為郡主吸毒!” 影七聞言一愣,金依朵明顯沒料到她都這樣了,完顏宗澤竟依舊半點情分都不講,竟讓一個侍衛(wèi)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來碰她,燕國的姑娘雖約束不及大錦,可也沒寬容到可以和男人隨意發(fā)生肌膚之親的,這事傳揚出去她以后還怎么做人,還有什么顏面立足?! 金依朵方才舍命去擋那箭,便是想感動完顏宗澤,亦叫錦瑟不得不欠著她,若她受了傷,完顏宗澤總是要照顧著她的吧,到時候也能給錦瑟填填堵,這情人之間,一次兩次不愉快沒什么,可若總是因外人外事而不愉快,那么便是感情再深,再喜歡彼此也是沒用,兩人也得生出間隙來,不愉快更會隨之而越來越多,直至感情破裂,而她要做的便是在他們之間撕裂一個小口,然后慢慢地拉扯,等著那聲撕拉之音發(fā)出,將他們徹底分開。 更何況,依著她的身份,完顏宗澤若幫她吸了毒,繼而迎娶她那也是水到渠成,想來祖父和姑姑都會贊成此事。 金依朵打算的好,豈知完顏宗澤根本不顧念金家,她為他而傷,他竟還能如斯冷漠,冷情,叫一個侍衛(wèi)來碰她! 金依朵面上的哀切,楚楚可憐龜裂開來,眼淚一下子擁了出來,眼見影七在她跟前跪下去撕扯她的衣襟,她熱淚滾落,因怨憤而掙扎著,目光直盯完顏宗澤,然而完顏宗澤卻只淡漠地瞥了她一眼,接著便只給她留下個挺直的脊背,聽到她的哭泣和掙扎聲,他甚至不耐地沉喝一聲,“你若想找死,大可繼續(xù)撒潑?!?/br> 撒潑?!她為他守著貞潔,連手都不曾被男子碰觸過,她這般的堅持,在他眼中竟然就是撒潑?! 金依朵身?p> 弦蚰嵌疽憾陣陣10,可卻都抵不過心中的冷,她不由瞠目欲裂地19磐暄兆讜蟮謀臣梗掙扎著道:“我是……金氏嫡女,豈可令低賤侍衛(wèi)褻瀆……?p> 在金依朵心目中,這里除了完顏宗澤,根本沒人配碰她,她心神俱裂,言辭便也過激,卻不想這話落在影七等兵勇們耳中會如何。 完顏宗澤聞聲卻只淡聲道:“事急從權(quán),本王的手下出血出力本該皆使在戰(zhàn)場上,浪費在你這里,本王倒還嫌委屈了屬下呢。” 他言罷,影七便撕裂了金依朵肩頭的衣衫,金依朵面若死灰,閉目間落下羞恥和憤恨的淚水來。再睜開眼,她的目光卻只逼錦瑟而來,錦瑟神態(tài)平靜地站著,對上她的血色眼眸,她目光幽深,不曾有一絲波瀾,直等金依朵咬牙扭開頭,錦瑟方垂下了眸子,微微翹起了唇角,她的男人防狼意識很令她滿意呢。 待影七給金依朵吸出毒血,卻不知道她是太過羞憤裝暈了過去,還是因毒性蔓延真暈了過去,完顏宗澤只令影七抱她上馬,便摟住錦瑟翻身上馬,此時完顏宗澤派去四下搜尋線索的陳參將才帶著一隊人回來,只陳參將卻有些欲言又止,張了張口,便又忍不住瞧了眼坐在馬前的錦瑟,完顏宗澤便沉聲道:“有什么說什么便是?!?/br> 陳參將這才取出一只金漆刻字的烏木牌子來呈上,又道:“屬下們在山頭發(fā)現(xiàn)了這個?!?/br> 完顏宗澤瞧見那烏木牌目光便微微一閃,他將那烏木牌捏在手中,拇指摩挲著上面的“寧仁宮”三字,指端驀然一用力,那烏木牌便自中折斷,他這才迎上錦瑟沉靜的目光,道:“寧仁宮是后母的宮殿……此事我會查個清楚,定然會給你個交代?!?/br> 錦瑟方才瞧見那宮牌又察覺到完顏宗澤的神情不對,便有所悟,如今聞言并不吃驚,只是心中卻有些不確定。這一隊黑衣人能逃過燕國在湖州的駐兵,無聲無息的在此突然出現(xiàn),又皆用如此精良的武器和戰(zhàn)馬,更個個都是一頂一的死士,手筆如此之大,又直取她的命,錦瑟不是笨蛋,怎可能不去懷疑金皇后。 然而此刻瞧見這枚烏木牌子,她卻動搖了此念,金皇后能將完顏宗澤送到大錦為質(zhì),便說明不是一般庸人。她要對付自己,有千萬種手段,何必如此的心急,又鬧出如此之大的動靜來。倘若她真死在這里,金皇后還要不要完顏宗澤這個兒子?她這和逼兒子于她反目成仇又有何異?! 金皇后當真會如此愚蠢,如此沉不住性子嗎?!更有,她還剛剛救了完顏宗澤的jiejie,金皇后便一點不感念?!當然,金皇后也可能就是在反其道而行之,可錦瑟卻不愿意這么想,只因她覺著一個母親的心,不可能會那樣冷硬。 “你懷疑自己的母親?”錦瑟感受到完顏宗澤渾身肌骨僵硬,不有抬手輕撫他僵直的手臂,柔聲道。 完顏宗澤這才漸漸放柔了身軀,驅(qū)馬往玉城方向趕,半響沒吭聲,待錦瑟抬頭瞧他,方道:“若不是她,那人便其心可誅,若是她,我也必會與你個交代。此事是我的大意,竟沒顧全你?!?/br> 他因思念錦瑟,這才尋了個由頭,帶著兵馬到了這里,只想早一日見到她,可萬沒想到竟會剛好救了她,若然他此次沒能前來接她,是不是就要追悔一生?!一想到這個可能,他便忍不住手心冒出汗來,陣陣后怕。 完顏宗澤的聲音有些艱澀,錦瑟聞言挑眉,只因她發(fā)覺完顏宗澤對他的母親似并不像一般母子那樣親昵無間,想了想她卻道:“你不該懷疑自己的母親。” 完顏宗澤聞言竟低哼了一聲,他顯然不想和她討論這個,只低頭為她緊了緊裹著的斗篷,道:“若我方才真碰了金依朵,你會如何?” 錦瑟放在完顏宗澤腰間的手便忍不住掐起他一塊皮rou擰了一下,完顏宗澤失笑,方聞錦瑟道:“其實也不會怎樣,大不了我便也去尋個男子親上兩口和你扯平就是?!?/br> ☆、一百七一章 錦瑟言罷完顏宗澤便變了面色,緊在她腰間的手一個狠力,低聲在她耳邊咬牙道:“我的女人,我看誰敢叫你親!” 錦瑟聽他語氣霸道,不由輕聲道:“真狂妄,只是你方才那樣對待金姑娘果真無礙嗎?” 完顏宗澤見錦瑟好容易有了些精神,心里一松,才道:“不那樣又該如何?難道真叫我為她吸毒不成?我若真那么干了只怕某個丫頭的眼神便能將我凌遲成碎片?!?/br> 錦瑟聽他取笑自己,便哼了一聲,完顏宗澤方才朗聲而笑,復(fù)又低頭用下巴磨蹭著她柔軟的頭頂髻發(fā),道:“對我那么沒信心,該打!竟還想著為她吸毒,置自己于險地,更該打!” 錦瑟不由悶聲道:“我又不知道那金姑娘的身份,還不是怕她來頭大,真出了什么事,你會為難……若不然,我才不會理她死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