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里有了一間獨(dú)立的小房間，這是大師傅的專用休息房間，但他每天仍然回到林家大院。從林家最邊緣的豬圈旁邊的那個需要躬著身子才能進(jìn)去的小窩，搬到了林家大院的偏宅的一個放雜貨的房間，這是做林氏鐵匠鋪大師傅的改變之一，改變之二是以前回來需要自己來做的燒水端水的活兒，以及那些割豬草喂豬喂雞之類的事兒，有另外兩個人來做了：“小七”和“小八”。

    除了給那位正房太太端水的活兒。

    那是林家最陰沉的一間房，據(jù)說林富貴的這位正房太太患有怕光的毛病，皮膚白得嚇?biāo)廊?，這位正房太太很少在林家公眾場合出現(xiàn)，她最大的遺憾就是她和林富貴曾經(jīng)生過一個女孩，然后在一歲時不幸夭折，之后再未生產(chǎn)。

    她對水的溫度很敏感。

    小七和小八因?yàn)闊怂凰蛄R得厲害，林富貴只得讓楚平來伺候這位正房，畢竟自己最初發(fā)家的錢是這位正房從娘家?guī)н^來的。

    再過了半年，小七和小八成了楚平的徒弟。

    林家鎮(zhèn)上有個打鐵很不錯的鐵匠慢慢在縣里傳出了名聲。

    林富貴又出現(xiàn)在林氏鐵匠鋪，陪著一個黑衣人。

    楚平就看到了一張奇怪的圖紙，圖紙紙面黃得厲害，顯然是有些年月。

    “‘雙刃刀’？有點(diǎn)意思。”楚平看著這相當(dāng)復(fù)雜的圖紙，心里想著，有些躍躍欲試。

    陪著黑衣人過來的林富貴看著皺著眉頭看圖的楚平：“小六，怎么樣？可不可以做出來？不要說你什么都不會！”

    顯然，這個黑衣人是個大主顧，或者給出的價錢超出了一般的制品，否則林富貴的神情不會那么恭敬，楚平在瞬間就明白了一些東西，“可以做出來，但沒有做這件東西的材料，這種材料要求挺高的?！?/br>
    黑衣人從衣袖里拿出了三塊材料，聲音冷得象冰，“這是三塊做‘雙刃刀’的材料，精黃鐵，修真界的材料，給你廢一塊的機(jī)會，如果你還做不出來，等著受死吧！”

    楚平本想用沒有材料推掉這檔活，看起來這活可不是一件輕松活，不想這黑衣人竟是自備材料，并且這材料顯然不是一般的材料。

    楚平接過了材料，“需要十五日?！?/br>
    那黑衣人深深看了一眼楚平，又拿出一塊似金子一般的金屬，“剛才那是主料，這是輔料，不要搞砸了。并且這張圖除了你，誰也不能看到！包括你（對林富貴，林富貴不斷點(diǎn)頭），就在你這小房間里做！如果有人來看，你就挖了他的眼睛！你明白了？”

    楚平接過那塊金屬，低著頭：“明白了。”

    林富貴在旁邊道：“砸不了！別看小六年紀(jì)不大，但在這方面很有經(jīng)驗(yàn)的?！?/br>
    楚平花了兩天時間消化那張發(fā)黃的圖紙，再花了兩天的時間不斷地測試這幾塊金屬，然后才開始起爐鍛燒。要說那黑衣人其實(shí)還是挺大方的，這幾塊材料，實(shí)際上可以做兩把“雙刃刀”，這“雙刃刀”是兩片弧度詭異并且有倒刃的小刀，中間連接著一條細(xì)得驚人的鏈子，似乎要用一種非同尋常的手法才能發(fā)射。

    到得十二天，“雙刃刀”的主體和雛形都已基本打好，只待后面的雕琢鑲嵌和組裝工序。

    “師父！師父！”門外傳來的低沉而急速的呼喊。

    “小八，別來煩我，門上鎖了?！背桨欀碱^，頭也沒抬。為了讓這張圖紙保密，林富貴已把這間休息鎖好，只在吃飯的時間讓人通過小窗戶送進(jìn)來。

    “師父，我有急事。師父，你到門這邊來，我只說幾句話，師父！”

    楚平聽出了話里面的急促和緊張，他站到了門邊，“說吧?！?/br>
    小八刻意壓低了的聲音傳過來：“師父，快走吧。昨晚我聽到老爺和三姨太說話，說你打好這東西，也活不了了！”

    楚平心里一顫，“小八，真的？”

    “真的，師父，我要先回了，我偷偷溜出來的?！?/br>
    門外再無聲息。

    楚平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頭一陣悲涼。好一會才站起身來，喝醉了一般走到爐旁，看著那壓好的平整圖紙，忍不住想要將這圖紙撕個粉碎。

    終于只是定定地看著爐火，寂然無聲。

    小七小八經(jīng)林富貴作主，給自己當(dāng)徒弟，楚平待他們，雖然沒有真心教他們什么，但待這兩個十一、二歲的小家伙，比王大蠻子待自己好了太多。楚平幾乎沒怎么認(rèn)真打過這小七和小八，他們做得不太對楚平只是用眼睛“剜”他們幾下，做為一個家奴，看人眼色和手腳麻利是最基本的了，小七小八在楚平這個有點(diǎn)陰沉的師父面前，絕對是畢恭畢敬。楚平也每每看到小七小八看他的眼神里，那種傾慕欽羨的光——在到處是洶涌的男人的汗水和力量的鐵匠鋪里，楚平是那個矯健的指揮者和主事者，也是實(shí)踐者。

    將近二十年象狗一樣地賣命干活，仍然只得到這種結(jié)局！

    跑？跑到哪里去，左手臂上林家的烙印，自己的賣身契寫得清清楚楚，在金龍帝國，任一個地方，自己也只是一個逃跑的家奴，誰也不會收留自己，除非自己加入某個冒險(xiǎn)團(tuán)，呵呵，就算是冒險(xiǎn)團(tuán)，也會鄙薄自己家奴的身份吧。

    不跑？死的可能性有多少？林富貴會為我說話？不可能。誰給他銀子誰就是爺。那個黑衣人說的話又浮現(xiàn)在眼前：這張圖除了你，誰也不能看到！……如果有人來看，你就挖了他的眼睛！我看了這張圖，看樣子你是不能讓我活了。

    既然你們不讓我活，我又為什么要讓你活！

    楚平眼中閃出戾氣和兇光。

    “林二，讓小八過來一趟，我讓他回去拿點(diǎn)東西?！?/br>
    “東家有命，其他人不能過來。”林二的臉和聲音比小窗戶還要大，“他奶奶的，這送飯的破事居然輪到了爺爺我！”林二雖說表面對楚平不卑不亢，實(shí)際上內(nèi)心里仍在鄙視楚平，并且他也是林富貴的眼線。這點(diǎn)楚平很清楚。

    “這東西需要兩個小掛件，我早打得有，就在我房里，如果重新打的話，誤了工期我可不負(fù)責(zé)。另外我前兩日晚上睡涼了，咳咳，要他抱床被子過來?！?/br>
    “成大師傅了，身子就是金貴了哪。還睡涼了？哼?！绷侄j起了風(fēng)涼話，有林富貴在后面，他并不怕楚平在平常派活時給他小鞋穿，不過擔(dān)誤了工期這種責(zé)任不是林二可以扛的，“你等著，我讓小八過來。”

    小八出現(xiàn)在楚平的小房間的窗口，身上一股子豬圈的味道，油汗一道道地污在臉上。

    楚平看見拐角的地方有一處陰影，那是林二在看著他們。

    “咳咳，小八，你腳步還是松松垮垮的，象個什么樣?。ù舐暎┛瓤取＃ǖ吐暎┪曳块g東面墻角是有一個鐵鏵犁，咳咳，（大聲）你給我把那床被子咳咳抱過來，（低聲）下面壓著個紙包，你把紙包里的粉粉，后天全放進(jìn)廚房的水缸里！咳咳，（高聲）床下面有兩個小物件，裝飾的，也一并給我拿過來，我要用。再給我拿兩片藥來。明白了？”

    小八有點(diǎn)驚怕的眼神，被楚平給瞪了一瞪，點(diǎn)了點(diǎn)頭：“師父，明白了。我這就回去拿。”

    小八很快把被子、那兩個小物件和藥片兒一并拿了來，楚平用勁看著小八的眼睛，把那番話又小聲重復(fù)了一遍，并yingying地強(qiáng)調(diào)了一句：“你師父的命就交在你這里了！”

    小八咽了一口唾沫，點(diǎn)了點(diǎn)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