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十章 四路交鋒(2)
林偃月隱約聽到聲響,睜開眼就看到一個白衣的身影坐在自己的面前,睡眼朦朧,只覺得那個身影分外熟悉,兩個字卡在喉嚨間,卻終是在說出口之前清醒過來。 林偃月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被沈佑河握著,嘗試著抽出來,卻被握得更緊了。 林偃月正要說話,這才看到站在一旁的紅衣女子。這樣艷麗張揚的顏色,林偃月瞬間便猜出了對方的身份。 林偃月坐起身來,看著那紅衣女子,道:“少宮主?!?/br> 尹絳云面露微笑,道:“幸會,幸會?!闭f罷看向沈佑河,“我并沒有什么耐心,你最好快點?!?/br> 林偃月皺眉,看著被沈佑河握住的手,正要說話,卻見沈佑河本是面對她坐著,卻突然起身坐到了她的身后,然后雙手環(huán)住了她的肩膀,將她圈在了胸前,一只手卻依舊牢牢地握著她的左手。 林偃月此刻一點內(nèi)力也使不出來,雖然隱約猜到了沈佑河要做什么,卻完全無力阻止。然后,沈佑河突然伸手點住了她的xue道,身體頓時動彈不得。 下一刻,林偃月便感到指尖傳來劇痛,疼得她全身發(fā)顫,冷汗涔涔,片刻已經(jīng)濕透薄衫,卻因為被封了xue道,既不能動,也發(fā)不出一絲聲音。 林偃月感到一只手順著她的手臂滑進了袖中,取出了她放在袖中的手帕,然后就看到兩片染血的東西被放在了手帕上。林偃月知道,那是她的指甲。 沈佑河將手帕包起來遞給一旁的尹絳云,尹絳云拿出一個荷包,將手帕放了進去,瞟了林偃月和沈佑河一眼,便轉(zhuǎn)身向外走去。 沈佑河這才解開林偃月的xue道。十指連心,鉆心劇痛,林偃月立刻全身一軟,癱倒在沈佑河的懷里。 林偃月知道尹絳云取自己的指甲一定是要拿去威脅千音閣,但是此刻她已經(jīng)來不及想這些事。林偃月費力地側(cè)過臉去看著尹絳云,氣若游絲,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微弱聲音:“別走……你認識他?” 尹絳云停下腳步,施施然轉(zhuǎn)過身來,微笑著看著林偃月,不緊不慢地問道:“誰?” 林偃月看到尹絳云的那個笑容,便知道尹絳云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問的是誰,但還是重復了一遍:“你認識顧檐梅,對不對?” 尹絳云笑起來,妖嬈嫵媚的一個笑,“對,認識?!?/br> 林偃月張了張口,卻問不下去了。面前的人不是柳雙雙,而是十年前毀滅千音閣的罪魁禍首之一,是害死顧檐梅的兇手之一。 尹絳云見林偃月閉了眼不再開口,卻突然來了興致,面露陶醉的表情,道:“九年前的冬天,我在回陽阿山的路上,遇到了一個少年。當時正是夜半,茫茫大雪、皓月千里,那少年騎在馬上,身后是一大片的竹林,回首處白衣飄然,宛若九華仙人?!?/br> 后面的故事,尹絳云沒有說下去。 那一夜,竹煙波月,美得仿若幻境??墒牵母赣H在錯身的剎那,卻對那少年猛地擊出一掌。她看出來父親的那一掌幾乎凝聚了十成的功力,心正為那少年揪起來,卻見父親的身體從馬上飛了出去,而那少年卻只是皺了皺眉,然后迅速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中。 待那個身影消失后,她才見父親從地上爬起來,面露恐懼、雙唇顫抖地說出了一個名字:“顧檐梅。” 那一瞬間,她因為震驚而整個人都愣在那里——顧檐梅竟然是個和傳說截然不同的白衣少年。但是,她在顧檐梅離開的瞬間,看到他的披風上染了大片的鮮血,仿若妖嬈的紅梅。然后,她看著雪地上遠去的馬蹄痕,忍不住彎起了唇角。 尹絳云從那短短的回憶中回到現(xiàn)實,露出一個十分遺憾的表情,對林偃月道:“只可惜,我還在想著怎么將他變成自己的,就聽說他死在了一場大火里。唉,自古紅顏多薄命,沒想到連美男也一樣。” 林偃月聽對方的語氣輕佻,心中不禁生出怒意,然后突然覺得自己不可救藥,面前的這個女人見過顧檐梅,后來養(yǎng)了一個和顧檐梅七八分像的男寵,她居然還想從對方口中探尋關(guān)于顧檐梅的事。 尹絳云見林偃月不再說話,也不在意,滿意地掂了一下手里裝著指甲的荷包,轉(zhuǎn)身往外走去。 待尹絳云出去后,沈佑河才將林偃月放回床上,又幫她包扎小指和無名指上的傷口。從頭到尾,林偃月都沒有再睜眼看他,也沒有再說話。沈佑河包扎完后,便也走了出去。 此時他們所處的密室極其隱蔽,除了尹絳云之外,沒有人知道里面的機關(guān),沈佑河正在考慮要怎么回去,剛走出密室,就見尹絳云站在門口,見他出來,遞了一根布條給他。沈佑河覆在眼睛上,然后感覺尹絳云挽上了他的手臂,帶著他向外走去。 霜楓嶺。 一個身穿黑色錦袍的男子正坐在桌案前,正是千音閣閣主謝凌風。 謝凌風的面前擺著一個匣子,被寶石、琉璃、白玉、貝殼、珍珠裝飾得珠光粼粼。這個匣子,是剛從碧霄宮送過來的,一起送來的還有一封信,此刻正擺在匣子旁邊。 方才已經(jīng)有人檢查過了,信和匣子都沒有機關(guān),也沒有毒藥,但謝凌風還是戴上了一雙皮制的手套,又屏住呼吸,這才打開了那封信。 平常的一封書信,美麗的簪花小楷,女子的語氣,客氣又妥帖,邀請他明日黃昏單獨去柏溪谷喝茶,信的最末一行,說送他一份禮物。 謝凌風放下那封信,打開了面前的匣子,里面是一方手帕,謝凌風知道,那是林偃月的手帕。林偃月用的東西,大都是他悄悄為她準備的,柔軟的素棉紗,帕角繡了一朵淡藍色的小花,干凈簡素,是她喜歡的樣式。 謝凌風將那疊起來似乎包著什么的手帕放在桌上,用帶著手套的手指挑開,就看到了兩片暗紅色的弧形薄片,心頭一跳,仔細一看,已經(jīng)認出了那是什么。下一刻,謝凌風已經(jīng)一掌拍向了那個匣子,匣子應(yīng)聲而碎,珠玉寶石散落了滿地。 柳雙雙站在一旁,看到了那手帕中包著的指甲,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早就聽說碧霄宮的少宮主行事狠辣,此刻才真的見識到。 過了片刻,謝凌風將那手帕重新疊起來,掩住那兩片帶血的指甲,這才對柳雙雙道:“我自有安排,你先出去吧?!?/br> 謝凌風本來打算先到霜楓嶺,然后突襲碧霄宮,但此番行蹤暴露,想要突襲已經(jīng)不可能。不過,這場戰(zhàn)爭到了這個份上,雙方都已經(jīng)挑明了,偷襲也沒有什么意義了。 謝凌風此次帶過來的人,都悄悄潛入了陽阿山附近的霜楓嶺。本來只等斷后的喬貫華和夏云舒趕到,就可以正式攻打碧霄宮。只是,如今林偃月被劫走,所有的一切就必須從頭計較。 對方既然約他單獨去柏溪谷,自然是布置好了陷阱,只等著他去。但林偃月在他們的手里,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必須去闖一闖。 坐著冷靜了片刻,謝凌風突然想起來,那天沈佑河離開時的那個手勢。三根手指。三。會是什么呢? 謝凌風想了想,打開了一張陽阿山附近的地圖,仔細看著那些地名,一個個看過去,終于在霜楓嶺和陽阿山之間找到了一個很小的地名——三槐坡。 謝凌風在地圖上搜尋著,始終沒有找到其他和三相關(guān)的地名,于是決定賭一把,今晚先去三槐坡看一看。反正三槐坡離霜楓嶺并不遠,又在陽阿山到霜楓嶺的必經(jīng)之路上,若對方是調(diào)虎離山來攻打霜楓嶺,那他也能及時發(fā)覺。 到了晚上,謝凌風囑咐了幾個得力的手下,讓他們發(fā)現(xiàn)異動便以煙花為信,然后悄悄出門往三槐坡而去。 謝凌風將身形隱藏在一塊巨石后面,等了兩刻鐘的時間,便聽見了腳步聲。來人輕功不錯,武功卻并不好,謝凌風記得早上沈佑河離開時的身法,倒確實很像沈佑河。 巨石前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謝閣主若是到了,便請現(xiàn)身吧?!?/br> 果然是沈佑河。 謝凌風雖然也懷疑這是不是碧霄宮的圈套,但到了這個時候,也只能賭一把了。 謝凌風從巨石后走出來,果然見沈佑河站在巨石前。那張臉,即使謝凌風知道不是顧檐梅,還是看得他皺了皺眉。 沈佑河聽到腳步聲,慢慢側(cè)過身來,唇邊有一個淡淡的笑容,開門見山地道:“我想和謝閣主談一筆交易?!?/br> 謝凌風神色冷漠,并未動容:“說來聽聽。” 沈佑河道:“我?guī)烷w主滅了碧霄宮,閣主幫我滅了碧霄宮?!?/br> 謝凌風看著沈佑河,終于也露出了一個微笑:“公子說話真有意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