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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梅間雪在線閱讀 - 正文_第二百一十四章 如卿所愿(2)

正文_第二百一十四章 如卿所愿(2)

    林偃月冒雨出發(fā),走出去十里,雨便停了,似乎故意配合著她一般。于是,只花了兩日多的功夫,林偃月便到了大厘城。

    林偃月沒有去看蒼山洱海,而是徑直進了大厘城。

    大厘城是南疆西北部最繁華的城鎮(zhèn),居民數(shù)十萬,每日還有無數(shù)商旅行人來去匆匆。謝凌風(fēng)如果真的還在這里,一定是在繁華的城中,隱藏于人流混雜的鬧市。長桑谷僅憑這么短的時間,是不可能將城中的情況全都查清的。

    林偃月選了城中最繁華的街道住下來,開始每日在城中游蕩。

    此時已經(jīng)是秋末,陽光不再灼熱,林偃月慢慢悠悠地走在街上,手中依舊撐著傘。那是一柄十分精致的油紙傘,天青色的傘面,繪了一枝淡雅的白梅。林偃月身穿一身飄逸的白色長裙,這般撐傘走在街上,立刻便吸引了無數(shù)人的目光。

    林偃月這般走了三日,依舊毫無收獲,而她的身體已經(jīng)快要撐不住了,吐血愈加嚴重,幾乎整夜無法睡著。

    第三日的黃昏,林偃月走過城南的集市,只覺得兩眼發(fā)黑,頭暈得實在有些厲害,于是找了條僻靜些的街道,然后在街角一家有些冷清的小攤上停了下來。

    攤主賣的是豆花,林偃月點了一碗,熱氣騰騰地放在面前的桌上,卻一點也吃不下,于是就那樣怔怔地看著豆花上的蜜餞和紅豆出神。

    看了片刻,林偃月突然掏出手帕掩住口,開始低低地咳嗽起來,咳了一會才終于停下來,便有點點血跡隔著帕子滲了出來。林偃月忙將帕子攥在手心里,以免被正向她這邊看過來的攤主發(fā)現(xiàn)。

    就在這時,林偃月看到一個一身黑衣的男子從街角走出來,慢慢走到了她的面前,然后在她對面的板凳上坐了下來。

    林偃月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隨后露出一個微笑,對攤主道:“再上一碗咸豆花?!?/br>
    桌上兩碗豆花騰騰冒著熱氣,林偃月和謝凌風(fēng)卻只是一動不動地面對面坐著,各自垂著眸,誰都沒有說話。

    曾幾何時,他們五個人尚且年少,會在熱鬧的花燈會后,一起去城東那家店里,喝一碗熱氣騰騰的豆花,甜豆花里放了蜜餞、紅豆、花生,咸豆花里放了rou末、筍尖、香菇,那豆花的味道到如今她都還記得。

    仿佛一轉(zhuǎn)眼,就已是二十年歲月匆匆。

    人未老,心已秋。

    過了半晌,林偃月才開口,慢慢吐出兩個字:“凌風(fēng)?!?/br>
    “你是來找我的?”謝凌風(fēng)的聲音很輕,帶著淡淡的嘶啞,卻很平靜,聽不出一絲波瀾。

    “是。”林偃月答得很干脆,唇邊維持著一絲極淺的笑意,以便讓自己的表情不那么僵硬,“我常有耳鳴之癥,上次在松風(fēng)崖,你最后說的那句話,我沒有聽清?!?/br>
    他們之間,已經(jīng)不再需要迂回。彼此都看得明明白白,迂回只會顯得可笑。

    謝凌風(fēng)的喉頭滾動了一下,片刻的沉默之后,這才道:“在聽雨樓,最上面一層的那間屋子里?!鳖D一頓,又補充了一句,“你床邊的地板下面?!?/br>
    林偃月不禁有些想笑。桑白及找遍了整個萬葉臺的機關(guān)密室,聽雨樓那邊也不是沒有找過,只是誰都沒想到,謝凌風(fēng)竟然會將永生蓮放進最上面一層的那間屋子里。

    那間屋子內(nèi)鋪的是竹席,竹席下面是地板,地板下是中空的格子,確實可以將東西藏進去。只是,那時她一直住在那間屋子里,就覺得謝凌風(fēng)根本就沒有機會去藏東西。何況,那間屋子是所有人心中的禁忌,他們不會想到謝凌風(fēng)會愿意將永生蓮放在那里,也更加不會撬開地板尋找而破壞那間屋子。

    林偃月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她此行的目的,已經(jīng)完成了最重要的一件,剩下的便是那盒胭脂了。她的身后,必定有長桑谷的人跟蹤監(jiān)視,所以她不得不將剩下的那件事做完。何況謝凌風(fēng)出來見她,主動將行蹤暴露,所有的事情就都已經(jīng)無可轉(zhuǎn)圜。

    對面而坐的二人都沒有再說話,整個世界突然安靜了下來,鄰街的喧鬧之聲仿佛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樣,顯得極不真切,像是某種幻覺。

    就在那碗豆花完全涼掉之后,林偃月又開始咳嗽起來,忙掏出帕子掩住了口。每咳一下,便感覺像是有一只利爪猛地攥住了她的胸腔,傳來一陣陣刺痛。她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按住了胸口,躬起身子靠住桌沿,肩膀都跟著戰(zhàn)栗起來。

    林偃月連著咳了片刻,果不其然咳出一大口血來。這一路走來,咳血一日嚴重過一日,生命似乎正隨著咳出的鮮血,以看得見的速度迅速流逝。她已經(jīng),活不了多少時日了。

    她將手里的帕子團進袖中,顫抖著手掏出一塊新的帕子掩住口。但是這一次,直到鮮血完全濕透了整塊帕子,那咳嗽都沒能像之前一樣停下來,鮮血沿著下顎和指縫滴落到衣襟上,迅速將雪白的衣襟染得鮮紅一片。

    她只好松開捂住胸口的那只手,抬起來緊緊扣住桌沿,支撐住身體讓自己不要倒下去。她不想在謝凌風(fēng)面前顯得這么狼狽,就好像是在故意裝得柔弱可憐。

    命運從未可憐她,可她從未覺得自己可憐,也不要別人覺得她可憐。

    謝凌風(fēng)從林偃月開始咳嗽的時候,便一直只是低垂著目光看著林偃月。林偃月的咳嗽聲隔著一張桌子的距離,一聲聲穿透他的胸腔。于是,胸腔中心臟所在的位置開始悶痛,一陣強過一陣。

    他試圖緊緊握住放在膝蓋上的手,以抵御心間的那股疼痛??墒?,指節(jié)握得蒼白,連手臂都在跟著顫抖,卻依舊無濟于事。他可以控制住自己不去扶她,不去擔心她,可是他的心已經(jīng)習(xí)慣了為她的痛苦而痛苦。

    他突然覺得荒謬,荒謬到有些可悲。

    他本該為這樣的自己感到憤怒,心卻驀的平靜下來。此生至此,似乎任何激烈的情緒都顯得有些多余。

    謝凌風(fēng)終于站起身,走到林偃月的身邊,將她攔腰抱起,然后施展輕功,向街角飛快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