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空去了幾次清心觀，無論鳳歌做了什么，她心里失望是失望，痛心歸痛心，心里那道坎總是過不去，這人終是自己的娘，你不管她的死活，便沒人再管她了。

    前幾次鳳歌依然未見她。

    最后一次，她對那個(gè)虎姑婆般的女道冠說：“告訴她，如果這次再不見，往后一生也可能見不著了！我馬上要出遠(yuǎn)門，這次前路生死未卜，不知有多少兇險(xiǎn)等著，之所以來見她一面，也算是母女決別！”

    不過須臾，兩母女便見著面了。鳳歌依舊蒙著黑面紗，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腫的像桃子，眼神黯淡無光，死氣沉沉。額頭更是皺紋從生，兩鬢白發(fā)無數(shù)。

    若櫻覺得她真是又可憐又可恨，本想見個(gè)面，說句保重就走，可眼淚和感情不受控制，早已氣不成咽，淚流成河。她也說不上來心里為什么這么難過？為什么要哭？為誰哭？

    鳳歌見她哭成淚人兒一般，頓時(shí)悲從中來，撲上來抱著她哭的聲嘶力竭，上氣不接下氣：“……嗚嗚……是娘對不起你們，娘，娘對不起你，娘沒臉見你……不但害你人前抬不起頭來……更害了鸞兒一輩子……嗚嗚……”

    “……”若櫻只覺得非常傷心，非常難過，哭得喉嚨都哽咽住了，泣不成聲，只能死死咬住嘴唇干流淚，渾身一抽一抽的快背過氣。

    鳳歌嗚嗚慟哭：“……娘滿身罪孽，本，本想一死了之……可你婚期在即，我不能再害你……我兒一定要好好的……娘天天在這里給你祈福，天天贖罪，只求老天保佑你好好的……”

    “……好死不如賴活著，你……你也活著吧……別擔(dān)心，此去太兇險(xiǎn)，我怕這次不能活著回來，便早做了安排，給你留下不少錢財(cái)在鳳族，由鳳舞替你保管，足夠你往后生活……”若櫻抹著眼淚，將早準(zhǔn)備好的一個(gè)包裹遞給鳳歌。

    她怕赤焰說到做到，到時(shí)真的不管鳳歌的死話，所以這次來便給鳳歌帶了不少銀錢，還有千金難買的敷臉的藥膏，一種是柳生為她配的，一種是她親自去求了陳醫(yī)官，花了無數(shù)銀錢配制的。藥效自是沒話說，縱然不能恢復(fù)原貌，但減少痛苦和淡化傷痕這兩樣功效是絕對有的。

    清心觀不能帶仆人，也不許外出，其實(shí)她帶去的銀錢對鳳歌沒什么用處。但鳳歌望著那些藥和銀錢，又是潸然淚下，捶胸頓足，跪地嚎哭令人心酸不已。

    從清心觀出來，因?yàn)檠劬t紅的，她便用手捂著雙眼，從指縫里看著山路往下走。走了沒多遠(yuǎn)，她便頓足不前，用雙手緩緩的按了按眼睛，隨后放下來背在身后，冷冷地望著前方。

    只見前面的山路中，一個(gè)人緩步行來，錦衣繡金、黑發(fā)微拂，額頭的銀色抹額上掛著一塊流光異彩的寶石，比之雀卵大一點(diǎn)點(diǎn)，一雙瀲滟多情的桃花目，風(fēng)華絕代。

    若櫻朱唇微啟，語聲冰冷：“納蘭明桑，你來這里干嘛？當(dāng)真以為我不敢殺你么？”

    納蘭明桑抬眼瞧了瞧若櫻，眼中帶著慣有的慵悚，聲音倒是含了三分笑：“你怎么還在生氣??？我又沒做什么，上次不過幫你摘一枝梅花，便被你打的口吐鮮血，這次你怎么一見面又喊打喊殺？……咦！怪了……你的眼睛怎么啦？哭了？”

    說著話，他便離若櫻越來越近了。

    若櫻瞥了他一眼，隨后垂下眼簾。但下一刻，她背在身后的一只緊握成拳頭的手突然狠狠擊向納蘭明桑。只聽“嘭”的一聲響，她這一拳頭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打在納蘭明桑的胸口。

    納蘭明桑連連錯(cuò)后幾步，隨后穩(wěn)住身形，許久才抬眸淺笑：“打人總要給個(gè)理由吧？這次又是為什么？總不好讓我做個(gè)糊涂鬼?！?/br>
    若櫻黛眉一挑，漫聲道：“別把人當(dāng)笨蛋，你來這里做什么？安的什么心？”

    納蘭明桑輕挑眉目，淺笑吟吟：“這次去雪山，生死未卜，我來與鳳夫人告?zhèn)€別，送她一件禮物，這也不行嗎？”

    他雖然打不還手，罵不張口，理由倒也充分，可若櫻總覺得他沒安好心，就是那種善者不來，來者不善的感覺。納蘭明桑見她一徑皺眉，兩只水汪汪的眼睛顯然剛哭過，此刻更是濕漉漉的，長且濃密的睫毛像是被霧氣氤氳，上面還有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淚光在閃爍，鼻頭微紅，看起來可憐極了。

    他心頭一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彎腰將手中拎著的一個(gè)大盒子放在路邊，跟著直起身子，語聲淡若輕風(fēng)：“要看看嗎？不然我怕你不放心，到時(shí)又怨我送了不該送的！”

    若櫻狐疑的打量他好幾眼，又看了看那個(gè)碩大的盒子，冷漠地道：“你又搞什么鬼？為你meimei的事來？那你打錯(cuò)主意了，想套近乎絕對行不通。”

    納蘭明桑抬眼迎上她的目光，語聲含笑：“忘了告訴你，她并不是我的親meimei，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們能盡釋前嫌，擇日不如撞日，等會給鳳夫人送了禮，我請大家到名滿天下聚上一聚，讓小妹給高大小姐陪罪如何？”

    “你去問高大小姐吧！”若櫻嘴邊泛起不明所以的笑容：“但愿高大小姐不會拿湯盆扣你妹?！?/br>
    見她雖是破冰淺笑，但那笑意分明未達(dá)眼里，納蘭明桑聰明的打住話頭，他笑容未斂，語聲溫柔：“那這話先揭過，禮物你要先過一眼嗎？要不咱們一起送進(jìn)去，道觀許不許女道冠見男客??？”

    若櫻抬頭看了他一眼，揚(yáng)起下巴點(diǎn)點(diǎn)那個(gè)大盒子：“你先打開?！?/br>
    納蘭明桑乖覺的點(diǎn)點(diǎn)頭，彎身下去伸手按了一下盒子的搭扣，只聽“叭嗒”一聲脆響，盒子倏地彈開，緊接著他起身對若櫻做了個(gè)請的手勢：“你看?！?/br>
    隨著盒子被打開，一股濃郁的血腥味也飄散開來。

    若櫻定睛一看，盒中齊齊擺著兩個(gè)人頭，一個(gè)是滿頭白發(fā)的老嫗，臉上有著醒目的白斑和滿臉的溝壑，正是鳳飛飛。一個(gè)是臉上有一條長長血痕的楊若鳳，兩個(gè)人的眼睛都睜的大大的，脖子浸在盒子里的血水中，詭異得令人悚目驚心，頭皮發(fā)麻。

    陡然看到這種血腥恐怖的場面，若櫻一點(diǎn)心理準(zhǔn)備也沒有。因?yàn)榧{蘭明桑說的是送禮，她就有個(gè)先入為主的觀點(diǎn)，以為不是吃的就是喝的，再不濟(jì)也會是藥材布匹一類的，想穿腦袋也沒想到里面裝的是人頭。此時(shí)不免被嚇了一大跳，胃中頓時(shí)開始翻江倒海，都快嘔吐出來了。

    她惱火的不已，知道納蘭明桑是故意嚇自己，即刻長腿一伸，狠狠踢了他幾腳：“你姥姥的，叫你嚇我！狗屁禮物！”

    納蘭明桑被踢了好幾腳，非但不以為忤，反而輕笑了兩聲：“這不是你的菜，你可能不喜歡，不過鳳夫人定然喜歡，改天我送你幾樣，保管你喜歡的不得了?！?/br>
    “滾！”若櫻原本是心心念念要?dú)钊豇P，可猛然見到鳳飛飛的人頭，盡管生不出同情，但心里多少還是有些惻然，畢竟如果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這個(gè)人就會是自己的小姨。而且納蘭明桑的話和行為都讓她起疑，他知道了什么？還是他跟蹤自己？

    思及此，她臉一沉，眼一瞇：“你跟蹤我？不要隨意找話搪塞我，你怎么知道我娘會喜歡這兩個(gè)人頭？”

    納蘭明桑嘆了一氣，伸腳踢了踢盒子：“還要看嗎？不怕是假的？”

    若櫻心里五味陳雜，那種滋味沒有任何一個(gè)詞可以形容，她默默搖了搖頭。

    納蘭明桑慢條斯理的扣好盒子，隨手將盒子拎在手中，那神情輕松的仿佛真提著吃食，“你這些日子臉色難看，常往清心觀跑，怎么說我們四個(gè)也是同氣連枝吧！隨便用點(diǎn)心便知道了，你也不要多心，并不是想令你難做，只是怕你出什么事，再說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值得你藏著掖著的。”

    若櫻沉默無語，許久才悻悻然地問：“都知道了？”

    納蘭明桑淡淡道：“嗯?！彪S即拎著盒子，不急不徐地的往清心觀走去。走了一會兒，他回過頭來，似笑非笑地道：“真不跟我進(jìn)去？你就不怕嚇著鳳夫人？不擔(dān)心我對鳳夫人不利？”

    ……

    再次離開清心觀下山的時(shí)候，在半道上碰到蕭冠泓，他的身邊站著一名十五歲左右的麗質(zhì)少女。

    少女肌膚白白嫩嫩，有一張漂亮的鵝蛋臉，明眸皓齒、眼波流轉(zhuǎn)動人，嘴角邊綻放著一朵羞澀而又動人的微笑，給人一種既安謐又嫵媚的感覺，正是二公主慕容慧。

    若櫻和納蘭明桑有些狐疑，兩人雙雙停駐步伐。

    慧公主落落早看到他們了，此時(shí)落落大方的上前兩步，親親熱熱的拉起若櫻的手，嘴角微翹，嬌嬌地道：“鳳王，本公主來瞧瞧鳳夫人，未料到會碰到你啊！咱們真是有緣呢，又見面了?！?/br>
    若櫻不免有些心虛，方才為了不嚇著鳳歌，她和納蘭明桑把兩個(gè)人頭埋了，出力的固然是納蘭明桑，但她也幫忙提過盒子，到這會手上仿佛還殘留著那種揮之不去的濃郁血腥味，而公主金枝玉葉，小手冰肌玉膚，令她頓生一股自慚形穢之感。

    她面色赧然，有些抱歉的看著二公主道：“怎么好勞公主前來，家母只是清修，委實(shí)當(dāng)不起公主探望，公主一片好意若櫻銘感五內(nèi)，實(shí)在愧疚難安?！?/br>
    二公主抿嘴一笑，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蕭冠泓，還是略有些羞澀：“鳳王這樣說就太見外了，你我年齡相當(dāng)，這樣客氣作啥，只是不曉得你和納蘭世子也會來，不然咱們一道上山多好??！”

    正文 143 不如憐取眼前人

    納蘭明桑長眉一挑，泰然自若地道：“古往今來，人們總是怨天尤人，總抱怨生活不如意，覺得生活不公平，總得不到想要的東西，其實(shí)豁達(dá)一點(diǎn)就不這么悲觀了，正所謂，滿目山河空念遠(yuǎn)，不如憐取眼前人！”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shí)，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納蘭世子想說的是這個(gè)意思吧！呵呵！”慧公主掩面輕笑起來。

    納蘭明桑談笑風(fēng)聲，姿態(tài)優(yōu)雅：“公主殿下真是蘭心慧質(zhì)！”

    “咦！今日是什么好日子，你們居然都來了？”驀地，山下又緩緩行來兩人，身后侍衛(wèi)手提禮盒。

    幾人循聲望去，來人正是慕容嚳和宇文騰。免不了又是一翻寒暄見禮。慕容嚳道：“因要去雪山，世事無常，便來與鳳夫人告?zhèn)€別?！?/br>
    宇文騰也點(diǎn)頭附和。慕容嚳又道：“二皇妹既是要來看望鳳夫人，皇兄怎不知道？”

    慧公主如玉的臉先是一紅，左瞟了納蘭明桑，右瞟蕭冠泓，爾后低下頭，手?jǐn)囍\帕，小聲地道：“早有此意，今日正好得了空，半道上湊巧碰到蕭王爺，便……”

    慕容嚳不置可否：“皇妹最近倒是常出宮，父皇母后應(yīng)當(dāng)知曉吧？”

    慧公主忙道：“自然是求了旨意的。”

    一番話下來，若櫻說不得又陪著他們上了一趟清心觀。

    雖沒表明身份，但他們這一行人皆是鮮衣怒馬、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模樣，道觀里的虎姑婆不敢輕易開罪貴人，臉色倒還算恭敬，只是在心里狐疑，這么一個(gè)死氣沉沉的道觀，竟然來這么多錦衣華服的公子小姐，真是匪夷所思。

    她想不通，若櫻更郁悶，母親上清心觀做女道冠是迫不得已，她本想把這事捂住，不是說家丑不可外揚(yáng)，只是不想鳳歌老了老了還被人恥笑?？珊檬虏怀鲩T，壞事傳千里，旁人也許能瞞住，唯獨(dú)這幾個(gè)人瞞不住，個(gè)個(gè)都是手眼通天，仿佛這世上就沒有他們不知道的事。

    她來與母親告別，關(guān)他們這些人什么事？姥姥地，一個(gè)個(gè)當(dāng)清心觀是集市，都來！若櫻心里腹誹不已。

    心里縱然一百個(gè)不滿，她面色還是如常。自己都佩服自己，暗嘆：看來真是大了，年紀(jì)越大，越會裝了。

    下得山來，若櫻正要和他們拱手告別。冷不妨慧公主道：“皇兄，meimei出宮一趟也不容易，還想到街市上逛逛，就不要這么早回宮了好不好？”

    她語氣嬌軟，帶著隱隱的祈求，眼神中也滿是渴望，令人不忍拒絕。

    慕容嚳不著痕跡的掃了若櫻一眼，還未開口，納蘭明桑輕笑道：“公主這提議甚妙，我們這次出行，還不知什么時(shí)候才能回來，眼看天色已晚，金都夜市上恁是熱鬧，就這么回去也太無趣了，不若大家都去逛逛如何？”

    若櫻心里有事，忙道：“那我就不打擾諸位的雅興了，告辭！”

    納蘭明桑不滿了：“剛說這樣回去太無趣，你就撞刀口上，你是想怎樣？掃大家的興？”

    若櫻垂下眼簾，低聲推諉道：“我還有事?！?/br>
    納蘭明桑還待再勸，慧公主眼珠一轉(zhuǎn)，忙上前拉著若櫻：“他們都叫你若櫻，我也叫你若櫻好不好？你也不要以公主稱呼我，去夜市好嗎？好熱鬧的啊，好不好？我很久才能出宮一趟，你就當(dāng)陪陪我好嗎？”

    若櫻本不想去，她實(shí)在沒心情，這些天發(fā)生了這么多事，使得她的胸口像壓著一塊大石，連呼吸都不順暢，可聽著公主嬌糯的嗓音，撒嬌的語氣，她不忍拒絕，只好默默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除了在清心觀開過口，下山后蕭冠泓一言不發(fā)。

    二月中旬了，細(xì)細(xì)的楊柳拂面，地面上郁郁蔥蔥的小草，到處都是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使得人們的心情也空前的高漲，街上人也就多了起來，再加上這是帝都，夜市更是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鱗次櫛比的待坊，寬闊的石板路，漂亮的燈籠照得夜晚很明亮，街上有嬉鬧的孩子，呼朋喚有的游人，還有好些雜耍賣藝的。

    街邊的小販熱鬧的叫喊招攬生意，買賣攤子上各式各樣的玉佩手飾，胭脂水粉，雕牌平安飾物，還有盆景花卉。人們?nèi)齼蓛删蹟n在攤子前，面帶笑容的挑選著自己喜愛的物件。

    許是感染了別人臉上的歡樂，許是都不知此次去雪山結(jié)果如何，所以幾個(gè)人倒比平常多了些耐心，踏著淡淡的月色緩緩而行，在燈火闌珊中感受濃郁的生活氣息。

    慧公主玩的很高興，經(jīng)過捏糖人攤子，拉著若櫻捏了幾個(gè)糖人。推小車賣蒸餅的經(jīng)過，納蘭明桑掏銀子買了幾個(gè)，發(fā)給眾人嘗了。

    宇文騰有樣學(xué)樣，看見賣胡麻餅的，他也買了來孝敬大家。慕容嚳見有賣茶肆點(diǎn)心的，親自去買了茶水。

    若櫻今兒出來的早，午膳沒用，晚膳更是沒空吃，陪他們走逛了一圈，倒真有點(diǎn)餓了，便也不說話，低頭慢慢吃著胡麻餅，正感覺有些渴了，慕容嚳適時(shí)遞給她一杯楊梅渴水。

    若櫻輕聲道了謝，抬到唇邊正欲飲下，突然，斜地里伸出一又修長潔凈的大手奪過她手中的楊梅水，她一愣，還未反應(yīng)過來，手中便被塞進(jìn)一杯甘豆湯。這雙手太過熟悉，她沒有抬頭，也不敢抬頭，默默地望著手中的熱湯，良久才放到唇邊。

    慧公主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嬌笑道：“蕭公子，你可是問都沒問就將若櫻的水換了，有個(gè)什么典故？”

    蕭冠泓沉默了許久才吐出幾個(gè)字：“姑娘家家不好吃太多涼的。”

    于是慧公主便埋怨自己的哥哥：“你看，meimei都喝了好幾杯水，你也不知道換杯熱的?！?/br>
    慕容嚳臉上便有赧然，他哪想到這些。

    若櫻雖然喜歡熱鬧的人群和夜市，但她今日很累，只想回家洗個(gè)澡蒙頭就睡，偏慧公主游興正隆，又纏著她逛了幾圈，皇宮里什么精致玩意沒有，可慧公主還是買了些尋常人用的胭脂水粉，以及花哨胡哨的金銀玉飾。

    男人不管體力如何，逛起街來總是不如女人，最后納蘭明桑叫苦不迭，可又不好敗慧公的興，何況又是他提議要逛夜市的，肯定不好打自己的嘴巴，便委婉地提議道：“找個(gè)酒樓歇歇如何？雖然沒有宵禁，公主回宮太晚總是不太好?！?/br>
    邊上有個(gè)錕飩攤子，看起來很潔凈，若櫻本就累壞了，很想說不如坐下吃碗錕飩，但轉(zhuǎn)念想到這幾個(gè)都是金尊玉貴的人，再不濟(jì)也不會吃路邊攤，她便沒吭聲。

    酒樓雅間里，大家只字不提個(gè)人恩恩怨怨，席間幾個(gè)年輕俊美的公子推杯換盞，觥籌交錯(cuò)，納蘭明桑還和宇文騰行令劃拳。趁著他們熱熱鬧鬧的，慧公主和若櫻咬耳朵：“若櫻，你和蕭王爺怎么了？”

    若櫻不禁一怔，垂下眼簾沉默了片刻，低聲道：“我惹他生氣了?！彼故莻€(gè)老實(shí)的，估摸著是自己錯(cuò)了。

    慧公主很擔(dān)心，試探地道：“那他很生氣嗎？會不會一氣之再也不理你了？”

    若櫻微不可見的嘆了一口氣，前些日子她心情太紊亂，情緒也不穩(wěn)定，焦躁之下和蕭冠泓鬧個(gè)不歡而散。她也不知道這樣是錯(cuò)還是對？所以也不知道是要道歉還是該如何？

    但自那天以后蕭冠泓就不理她了，在太子?xùn)|宮見了面也像是個(gè)陌生人，目光盡是疏離冷淡，她突然就有些害怕起來，剎那間將蕭冠泓冷漠的眼神和赤焰無情的背影結(jié)合在一起，心里頓時(shí)空蕩蕩的沒個(gè)著落，原想向前的步子便停駐下來，猶豫不決，不知何去何從。

    往常兩人之間從未出現(xiàn)過這種情況，若櫻本就茫茫然不知所措，再想到蕭冠泓那句斬釘截鐵的“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按以住的經(jīng)驗(yàn)判斷……他，他應(yīng)該是有了別的打算了吧！

    于是她心情低落地沉吟片刻，黯然答道：“應(yīng)該會吧！”

    慧公主也嘆了一口氣，很是同情她：“那你該怎么辦啦？要是這樣，蕭王爺?shù)暮陀H人選豈不是要重定？”

    若櫻垂頭沉默了許久，終是點(diǎn)點(diǎn)頭：“嗯?！?/br>
    慧公主見她點(diǎn)頭，臉上便悄悄綻開了一朵羞澀的笑花，如月光下的薔薇一般動人：“那父皇若是讓我們姐們幾個(gè)和親，……你會怪我們嗎？”

    若櫻猛地抬起頭，愕然地看著慧公主。

    慧公主坦然與她對視，舉止高雅：“你不知道嗎？蕭王爺和納蘭世子本就為和親而來，替皇祖母祝壽只是個(gè)由頭啦！國與國之間的聯(lián)姻就是最好的聯(lián)盟，成為同盟國，兩國之間既不起戰(zhàn)火，還可以共同對抗敵國，鳳王你的身份雖然高貴，女人中可謂是無人能及你，但實(shí)際上……實(shí)際上你并非和親的最好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