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添經(jīng)過的時候會看幾眼，想象盛望是不是也曾在某張桌前吃過飯，跟誰吃的？還那樣挑食么？

    這次的項目期很長，他把貓也帶了過來。動物對陌生的地方總是很敏感，以往他只要一進(jìn)家門，那只貓必定會蹲在鞋柜最高的一層，探頭探腦來蹭他的手。今天卻不知藏到了哪個角落，半天也不見影子。

    他倒了食物和水，脫了外套在沙發(fā)上坐下，等了好一會兒才看見貓崽子從沒來得及扔的紙箱里伸出頭，警覺地盯了片刻，顛顛跑過來。

    他撓著貓下巴，摸出手機(jī)猶豫片刻，給趙曦打了電話。

    *

    盛望喝了酒會犯困，再加上之前連軸轉(zhuǎn)，回家倒頭就睡了。明明難得睡足八小時，第二天起床去公司卻掛上了黑眼圈。

    張朝被他嚇了一跳，趁著接咖啡的功夫跑過來擠眉弄眼：“干嘛了你？怪嚇人的。”

    盛望給自己排滿了事，一副忙得不行的模樣：“還能干嘛，宿醉傷身沒聽過?。课揖屏勘饶悴钸h(yuǎn)了。”

    “拉倒吧。”張朝撐在他桌上，死賴著不走。這人昨晚聽到了驚天八卦，還沒來得及品咂品咂，當(dāng)事人就上車跑了，他憋了一肚子八婆勁，不倒一倒簡直無心工作。

    “你這哪里是宿醉傷身?！睆埑е诘拖骂^來，賤兮兮地說：“我看你面相，比較像舊情難忘。”

    盛望：“……”

    這人真是絕了，哪壺不開提哪壺，還提得人惱不起來，因為一針見血。但這話其實也不對，有了新人才能叫舊情，盛望壓根連這個流程都沒有走過。

    “還真被我說中了？”張朝這個糟心玩意兒飯局上是個人精，到了這種時候又不會看人臉色了，頂著盛望的逼視繼續(xù)說：“那好辦??！不都說老情人見面干柴烈火么？一次火不起來就多見幾回，明后兩天不是合作中心那邊有會么？你跟我一起去唄?！?/br>
    唄什么唄。

    盛望頂著一腦門官司，調(diào)出行程安排給他看：“看見沒？我明天出差?！?/br>
    說完他又忍不住補(bǔ)了一句：“一周?！?/br>
    無意識表達(dá)了強(qiáng)烈的不滿。

    “那真是造化弄人?！睆埑瘬u著頭感嘆，“但也沒關(guān)系，你不是有人微信么？聊?。‰S便找點什么事，一旦開個口子不就說上話了么，說上了后面不就順理成章了么。”

    這人自己單身三十年沒搞過對象，也不知道是不是憋瘋了，格外熱衷于撮合別人。講起理論來一套一套的，就是從沒親身實踐過。

    盛望再次被戳了痛點，抓起一個文件夾反手把他抽走了：“你懂個屁?！?/br>
    八卦搗亂的人跑了，盛望目光回到電腦上，盯了好半天一個字也沒看進(jìn)去，索性自暴自棄地重重靠回椅背上。

    很久以前他想著，他跟江添之間攔著的東西只要一天沒消，走得再近也是徒勞無功?？烧嬉姷饺肆耍透绢櫜簧夏切┧^的“理智”了。

    他看到江添的手指只想抓上去?？吹胶斫Y(jié)，只會想到當(dāng)年被他親得發(fā)紅的樣子?？吹矫恳惶幍胤蕉荚谙耄哼@些以前全是我的，想怎樣都可以。

    分開的那幾年，想念是一種執(zhí)拗的習(xí)慣。真正見到了才意識到，他是真的……很想江添。瘋了一樣地想。

    但他找不到那個口子了。

    其實張朝說得沒錯，隨便找點什么，一旦開了口子就都順理成章了?？伤畲蟮膯栴}就是找不到那個口子。

    他花了好多年給自己一層一層裹上殼，應(yīng)對這個應(yīng)付那個，等到見了江添，他卻忘了怎么卸下來了。

    他想見江添，想跟對方說話，又怕見了面無話可說。他躲在殼里翻翻找找，卻不知道哪樣才是江添熟悉的他。

    如果每次見面都是生澀的，那“舊情”只會在不斷的失望中慢慢耗盡，那才是他最怕的。

    盛望掏出手機(jī)，點進(jìn)那個多年置頂?shù)牧奶炜?，盯著空白界面看了很久，又一字未留地退出來。他煩躁地仰在椅子上，直到手機(jī)又震了幾下才垂下眼應(yīng)付工作。回完幾條信息，他順著屏幕往下滑了幾道，這才想起來昨天張朝推的名片還沒加。

    張朝很貼心，每個微信名片下面都附了人名，免得他對不上號。盛望一一發(fā)去申請，然后看到了最末端的一條提示。

    盛望動著手指給張朝回道：怎么還有一條撤回？撤了什么？

    張朝剛巧抓著手機(jī)經(jīng)過，冷不丁看到一個空白頭像跳上來驚了一跳。當(dāng)初剛工作的時候，盛望的頭像還是一對大白眼，昵稱也很兇。張朝看不下去，委婉地提醒了他一句，說頂著大白眼回客戶回老板都不太合適，最好換一下。

    他不知道盛望究竟有多喜歡那雙大白眼，反正對方換得不情不愿，換完之后連續(xù)幾天心情都不怎么樣，于是他把未說出口的建議又憋了回去——他不覺得一片空白的頭像和“？”這樣的昵稱比原來好多少。

    他到現(xiàn)在看到那片空白還覺得自己網(wǎng)絡(luò)有問題呢。

    張朝回復(fù)說：撤回了你的舊情難忘，你不是有他微信么？

    ？：……

    ？：哦

    張朝看著他的回復(fù)，莫名心情復(fù)雜。他是沒談過戀愛，但年少無知的時候也暗戀過那么一兩個人，知道那種抓心撓肺的感覺。一方面是媒婆心作祟，一方面是因為欣賞這個弟弟，張朝作為旁觀者恨不得替他扯個紅線，就是一時間不知道怎么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