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因何事發(fā)笑？”劉健豎起眉毛冷臉問，“國家大事絕非兒戲！”

    朱壽聞言高傲地抬起下巴，指著奏章挑眉，眼中流露nongnong的輕蔑神色，“堂堂十年寒窗苦讀的官員竟然會被妖言蠱惑，真令人發(fā)笑。不過嘛，首輔大人提到國家大事的高度也沒錯。一部分的大明官員，真的是該回爐重造！”

    劉健胡子抖動，健步走上前搶過奏章快速過眼，“解州小吏李寧自言得聚寶盆于桃花洞，知州程觀竟相信此事？”

    “這份奏章為下官票擬。下官覺得都察院意見中肯?！敝x遷拱手言道。

    劉健摸了摸胡子思索：“查查這兩人的履歷?！?/br>
    謝遷前往吏部調(diào)閱官員檔案，需要花費不少時辰。朱壽在這段時間內(nèi)，把閣老們處理的奏章翻了個遍。劉健隨手翻一本詢問意見，朱壽暗中戳戳系統(tǒng)，一字不落地復(fù)述閣老們的票擬。

    劉健眼神變得深邃。太子殿下一目十行、記憶力驚人，看似口無遮攔，處理奏折時卻片葉不沾身。劉健肯定他的猜測，陛下在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首輔大人，知州程觀三甲進士，小吏李寧是捐糧的監(jiān)生?！敝x遷小聲說。

    朱壽‘噗嗤’一下笑出聲，嘲笑的意味濃重。他在史書上看到考八股出身的進士需要底層書吏輔助才能當(dāng)官，能力不足者很容易被忽悠和架空。這可是真實的寫照！

    朱壽嘖嘖有聲：“本宮會建議父皇取消捐糧為監(jiān)生的弊政?！眻詻Q堵住富商當(dāng)官的途徑。官商結(jié)合是大明的一大毒瘤。

    “殿下太過武斷，此乃個案?！眲⒔〕谅暤馈?/br>
    誰也不能保證后代學(xué)有所成。除了蔭官授予國子監(jiān)出身，捐糧入監(jiān)生是另一條途徑。雖然時有官員抨擊，但有更多的官員暗中支持。勛貴追求爵位世代傳承，官員也有類似的想法。

    朱壽椰揄地笑：“本宮只是提議而已，自有父皇定奪。首輔大人一言以蔽之，確有斷絕言路的嫌疑?！?/br>
    劉健張口結(jié)舌?！?dāng)嘟^言路’四字讓他聯(lián)想到監(jiān)生江瑢的彈劾奏章。大明開國一百多年，他是第一個被監(jiān)生彈劾的內(nèi)閣首輔。太子的話若是被傳了出去，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心臟猛然一縮，劉健捂著胸口痛苦倒地。

    “首輔大人！”李東陽快速跑上前，在劉健口中塞了顆保心丸。

    朱壽趕緊讓谷大用到太醫(yī)院請?zhí)t(yī)救治。

    在坤寧宮收到消息的弘治帝急匆匆趕來。被谷大用用自行車接來的太醫(yī)劉文泰，很快掐著人中弄醒了劉健。

    “啟稟陛下，首輔大人近日多有cao勞，加上天氣炎熱，才會一時暈倒。并無大礙?！眲⑽奶┯仓^皮說。他投靠太子，給15位御史下了‘心疾’的診斷，肯定不能說首輔大人是氣急攻心暈倒。

    謝遷不給面子地戳破：“微臣以為，首輔大人的暈倒是氣急攻心所致?！彼笄邢Ｍ胫蔚蹠和Ｌ颖O(jiān)國。

    弘治帝眉頭一皺，照兒氣暈首輔的話傳出去不好聽。

    朱壽‘切’了一聲：“這樣說來，諸位大臣長年累月氣父皇，目的是想讓父皇氣急攻心？”

    “你……”剛被就醒的劉健無力的指著朱壽，又暈了過去。

    李東陽和謝遷跪在地上大喊：“臣等不敢。”

    太子這是在指責(zé)他們弒君！

    弘治帝捂臉，讓目瞪口呆的劉文泰盡快救人。

    論氣死人不償命，朝臣加一起都不會是太子殿下的對手。

    劉文泰掐人中、針灸多種手段齊上，抹了把額頭的汗，好不容易再次把劉健弄醒。

    “老大人的氣性真大?！敝靿坌÷曕洁?。

    弘治帝趕緊捂住他的嘴，首輔的臉色慘白如紙，可別真被氣死。

    弘治帝和氣地對三位閣老說：“天氣炎熱，讓官員們輪流休息，明日的早朝暫免?！?/br>
    “是，陛下?！崩顤|陽和謝遷無奈地同意。他們想讓弘治帝上朝，反而被弘治帝放假。如果明日堅持上朝，又要遭受太子的話癆。

    隨著弘治朝難得一見的罷朝旨意下達，首輔被太子氣暈的消息不脛而走。三位閣老閉門謝，讓大家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沒了宮中的眼線，大家的消息變得閉塞，一時間像無頭的蒼蠅到處亂竄。

    朱壽跑到內(nèi)行廠找凌風(fēng)子商量事情，得知京官們在到處打聽內(nèi)幕。朱壽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摸摸下巴規(guī)劃布局。

    他吩咐張永散播消息：“本宮想要清理各衙門的小吏、父皇實際上是被朝臣氣出病的、父皇想要罷免內(nèi)閣、宮里的太監(jiān)咬出一堆同流合污的官員等等，諸如此類的謠言多離譜都行。”

    張永躇躊起來：“小爺，這不好吧？”

    “還怕京師會暴動不成？本宮讓你去就去?！敝靿鄄荒蜔┑膿]揮手。

    張永不得已領(lǐng)命離去。

    朱壽抱著手看好戲。后世萬歷皇帝多年不上朝，突然出現(xiàn)皇帝要上朝的謠言。上千文武百官竟然輕信謠言奔赴皇宮上朝。

    他閑得慌，想瞧瞧大家會不會和萬歷朝的大臣們一樣笨。

    “殿下，真要把這些招數(shù)的真相告訴百姓？”凌風(fēng)子糾結(jié)著眉頭下不了決心。

    谷大用詫異，狂熱的凌風(fēng)子竟然也有質(zhì)疑小爺?shù)臅r候。

    朱壽裝模作樣地搖頭嘆息：“如今的天師道不成氣候。不站在前輩們的肩膀上繼續(xù)鉆研，然而用竅門取得不義之財。必須剎住這股子歪風(fēng)邪氣。叫醒世間渾渾噩噩的眾生，可是大功德一件！”

    凌風(fēng)子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于是招呼天師研究院的人，動手安排明日的表演。

    朱壽逛了圈內(nèi)行廠，從鍍金作坊拿回定做的撥浪鼓。小孩子喜歡亮閃閃的東西，撥浪鼓不但鍍金，而且鑲嵌五顏六色的寶石。把小妹哄開心，就是在順毛擼便宜老爹。萬一京師亂成一鍋粥，便宜老爹也不舍得重罰他。

    回宮時，牟斌發(fā)覺四周氣氛不對，讓錦衣衛(wèi)緊貼在太子身邊火速回宮。

    朱壽像沒事人一樣，前往坤寧宮給張皇后請安，拿亮晶晶的撥浪鼓逗弄福泰安公主。和便宜老爹其樂融融地吃晚飯，再悠哉悠哉地返回東宮。便宜老爹自然是留宿坤寧宮，老婆孩子熱炕頭嘛！

    “臭小子，你干了些什么！”隔日不上朝，朱壽本打算睡個懶覺，沒想到被便宜老爹的大嗓門叫醒。

    朱壽打著哈氣起床：“父皇昨晚休息的不錯，精神真好?！?/br>
    弘治帝起了抽兒子一頓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