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艮到孟養(yǎng)道路剛動手修筑。

    內(nèi)行廠出品的馬車減震效果雖好，也架不住山路曲折。李東陽棄馬車，騎馬前行。他是軍戶出身，身體在云南養(yǎng)的很好。況且云南冬天最冷的時候和京師的春天差不多，一點也不冷。

    這不，工程兵團的人修路修得熱火朝天，各個赤膊上陣。

    “施團長，這里多山，修路工程cao之過急容易發(fā)生事故。別太急，讓大家伙休息一下?！崩顤|陽下馬和工程兵團的施里交談。

    別看工程兵團都像泥瓦匠似的，每人都是京營三大營五軍營的在冊兵將。級別最低的一位也是隊長。工程兵團和東廠一樣，除了陛下和太子，根本沒人使喚得動。工部尚書曾鑒想方設(shè)法從工程兵團‘偷’探井技術(shù)，試圖效仿榆林井鹽的開采?？上б恢睕]能成功。

    施里相當(dāng)給李東陽面子，招呼手下人靠邊休息。“李公，京師有大人物要來，上頭命令我等必須在對方來之前修好道路?！?/br>
    李東陽下馬和施里招呼，完全是習(xí)慣使然。他出身不好，一點一滴維護起寬廣的人脈。女兒會是未來的太子妃，他需要彌補上太子人情往來上的不足。

    過年期間他一顆也沒有停下。太子在報紙上得罪人，他利用曾經(jīng)‘茶陵詩派’魁首的身份，用電報聯(lián)系士林安撫大家情緒。他已經(jīng)駕車就熟，類似的事件發(fā)生太多次，未來還將繼續(xù)發(fā)生。

    施里不解釋倒罷了，一解釋，李東陽頓時感到透心涼。他頭皮發(fā)麻地問“施團長所說的大人物，不會是太子殿下吧？”

    太子殿下絕對是自古以來，令官員們最頭疼的一位太子。只要官員們在文華殿見不到太子，首先的反應(yīng)是太子又偷溜出去了。

    “不知道?！笔├镅劾锿瑯邮菬o奈。

    他跟在太子身后參與許多影響深遠的工程。每次最擔(dān)心的不是工程完不成，而是太子出事。記得建造河套云中城時，每天都能聽到遠征軍的炮火聲。當(dāng)時他很怕韃靼會攻入云中城抓走太子。

    孟養(yǎng)剛發(fā)生叛亂，遠征軍的殺戮還沒散去血腥味。太子這會兒過來，不怕危險嗎？

    李東陽心事重重地趕往里麻。

    里麻是孟養(yǎng)土司府所在地，也就是后世的密支那。

    李東陽之前在養(yǎng)病，除了乖得沒有存在感的孟艮土司，他毒地云南地方的了解都來自于文獻資料。資料并不齊全，除了唐朝、元朝的零星記載，朝廷幾次出使六個宣慰司的記錄，也只有寥寥數(shù)筆。

    到了里麻，他徹底明白太子強力占有此地的原因。

    沒有太子的人暗中協(xié)助，就憑文采學(xué)識連舉人都考不了的武定侯，怎么可能說得動孟養(yǎng)、木邦、孟密三家土司。武定侯又要換人了。

    孟養(yǎng)府三分之二的土地被森林覆蓋，不用擔(dān)心干旱。氣候條件和瓊州類似，可以種植西瓜、荔枝等水果。而且土地肥沃，當(dāng)?shù)禺a(chǎn)的香米口感極佳。

    最重要的，孟養(yǎng)府山中多翠生玉，比金銀礦值錢。

    翠生玉有別于一般的玉。李東陽剛捧在手中，瞬間喜歡上它晶瑩剔透、翠綠欲滴、靈氣逼人的質(zhì)感。

    朱壽對這波自導(dǎo)自演的營銷很滿意。

    翡翠明末清初從緬甸傳入清朝，價值不斷攀升，甚至比和田玉高。提前讓翡翠現(xiàn)世，他能從中謀暴利。

    “彩石光珠從古重，窈窕繁華爭玩弄。豈知兩片弱云鬟，戴卻九夷重澤貢……吾聞昆侖之山玉抵鵲，慶卿之池金擲鼉。亦得仙人縮地法，寶井移在長安街?！?/br>
    京師街頭巷尾傳遍了這首詩。東廠番子一反常態(tài)，在酒樓、茶樓、戲院、食肆等百姓聚集的地方出沒。錦衣衛(wèi)發(fā)出告示，嚴(yán)厲查處造謠生事者。

    越禁止，詩流傳的越快。

    “我看這詩也沒什么，東廠和錦衣衛(wèi)為什么要禁止？”很多人聽不懂詩中的含義，聚在辣鍋店議論。

    棋盤路辣鍋店是太子的產(chǎn)業(yè)，客人們聊天時并不忌諱料想東廠也不會到太子的店里抓人。

    國子監(jiān)的學(xué)子們很喜歡到這家店。京師的冬天冷，辣鍋能驅(qū)寒。他們還可以再次賣弄聽來的小道消息。

    一位頭戴方巾的年輕士子用手遮著嘴巴“據(jù)傳太子把三土司殺的血流成河，是為了當(dāng)?shù)靥禺a(chǎn)的翠生玉。”

    “胡說什么，三土司因為作亂才被鎮(zhèn)壓的?！绷⒖逃腥朔瘩g。

    士子撇撇嘴“遠征軍莫名其妙到云南做什么？這不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嗎？”

    “那是因為我們東廠提前得到了密報。太子擔(dān)心未來的太子妃，把遠征軍派去了?！币晃粬|廠檔頭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士子身后，“帶走。”

    士子被抓走，辣鍋店的客人受驚不小。

    東廠跑到辣鍋店抓人，讓很多人認為詩中所指的是真相。翠生玉是何寶貝，竟然會讓太子眼饞？一時間，翠生玉引起眾人的強烈好奇。

    東廠檔頭把士子帶入北鎮(zhèn)撫司，很快給他松綁?！袄卞伒暧泻芏啾O(jiān)生出沒，下次裝落第舉子?！?/br>
    ‘士子’脫掉士子服，換上東廠褐衫，聽說還要喬裝哇哇大叫，“怎么還要裝??！殿下干嘛要自污？”

    “殿下為了大明，為了給國庫湊銀子和糧食，可是什么都干的出?！?/br>
    帶著笑意聲音讓談話的兩人背脊發(fā)寒。

    “見過督公?！眱扇讼鹿蛘堊?，“屬下有罪，不該在背后議論太子殿下?！?/br>
    王岳笑呵呵地讓兩人起身“小爺從不怕別人議論。你們也別假惺惺請罪了。有個秘密保護任務(wù)要交給你們負責(zé)，一絲一毫的差錯都不能犯?！?/br>
    “屬下領(lǐng)命。”檔頭問，“督主，這次保護的是誰？”

    太子殿下常會因為特殊原因，命他們保護特殊的人。他們上一次任務(wù)是保護項忠，確保項忠在不該死的時候不死。

    王岳向皇宮方向拱拱手“皇爺、娘娘還有福泰公主。”

    檔頭愣住了。

    在京師圍繞翠生玉議論紛紛的時候，中書舍人帶著圣旨登上天津港的蒸汽船，向云南烏蒙港進發(fā)。

    船隊浩浩蕩蕩在長江行駛。每過之處，周圍船只避讓。各地錦衣衛(wèi)不間斷地巡視長江沿岸，順帶抓了不少敲詐勒索船只的官吏。

    弘治帝一身便服站在船頭，舉起望遠鏡看到河岸的錦衣衛(wèi)又抓走了一幫官差?！盀楹坞逈]收到過一本彈劾漕運的奏折？”

    剛辭官的秦纮笑道“這些人也是看人敲詐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