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煌煌之水怒而咆哮兮,浩蕩蕩無盡頭。執(zhí)樽而大笑兮,挺華夏之脊梁,嘆百士之慷慨兮,為吾皇而盡忠。 孔融朗畢,眾人皆肅穆而立,一片忠心穿透長空,繼而一眾大儒舉杯相迎,身后百余弟子,朗誦風雅之詞。 雖然朝廷只設置了百張案臺,但五湖四海的士子越聚越多,楊修盡抬營中案臺,仍不夠用,無奈之下,只得退而求其次,足量供應酒水。 眼看參加百士宴的士子已逾千人,孔融、楊修與幾位大儒商議罷,面對曹洪萬人將士,決不能喝酒談天,楊修獻計,可舉辦詩詞大會,一則用辭賦對抗曹cao,二則可以為朝廷招納賢士,若辭賦優(yōu)美壯烈者,可向朝廷推薦。 朝廷派來趙溫、招岐、陳紀三位老臣為宴會壯聲勢,將楊彪和董昭留在安邑坐鎮(zhèn),三人聽聞楊修之計大喜,立刻令楊修cao辦。 舉辦辭賦大會,本就是楊修與孔融為百士宴準備的高潮節(jié)目,當即通知黃河岸邊的各位大儒名士,鄭玄等大儒不愿入仕,為身后的弟子考慮,也為三天的百士宴考慮,鼓勵弟子們積極參與,一時間黃河岸邊洶涌如潮。 孔融分士子為五組,由管寧,鄭玄、胡昭、陳紀、趙溫各領一組,每組推三人,最后又五位名士評出前三名,交給皇上過目。 “憑辭賦入仕,前所未聞??!” “思遠兄,非常時期,當有非常之策,朝廷有魄力!” “這玩意靠譜嗎?” “現今朝廷由三公輔政,三公中太傅趙溫、司空趙岐已經同意,二比一,入仕絕對沒有問題!” 百士宴轉眼成為舉士入官的途徑,立刻調動了士子的積極性,各位士子質疑之后,發(fā)現已經有人開始作賦,趕緊歸隊,就算不入仕,也是一個認識名士,宣揚自己的途徑,還沒有想出半句,胡昭已經念出一句五言絕句。 “大漠飛狼煙,長河起百宴。一樽笑鐵戟,滿目皆好漢!” “誰這么快!” “胡昭的弟子司馬懿!” 這詩意境不俗,將全場的士子夸為好漢,雖有取巧之意,但勝在出的快。 胡昭胡須而笑,這個面子很精彩,弟子第一個做出詩詞,而且貼情入境,還有深度。 有了第一個,隨即第二個第三個出爐,幾個大儒各自批閱簡冊、絲絹,朗讀聲不絕入耳。 “一口烈酒在口,敢笑曹賊不仁!” “黃河九曲向東流,我輩忠心保漢室。” “江渚溫酒罵漢賊,萬人鐵騎羞止步。” “有酒但醉去,莫怕對岸狼?!?/br> “沉醉兮黃河,丹青兮篇章!” “黃河怒濤起悲聲,百士千儒下河東。” …… 人生鼎沸,各自搖頭晃腦,黃河怒濤之岸尚有薄冰,日上三竿,酒食擺上,詩文個個都有亮點,孔融令人將所有詩文收集于一處,出《百日宴詩抄》一部,譽傳四海,一時間滿士子以到參加百日宴為榮,以不到黃河岸為恥。此是后話。 趙溫舉酒宣布,朝廷對此次宴會極為重視,特遣三公來賀,同時奉詔令陳紀為使,安撫曹cao,出密詔一份交予陳紀,黃河岸邊停有巨輪一首,陳紀在千人躬拜中踏波而去。 曹洪不敢怠慢,將陳紀迎到中軍大帳,聞說拜曹cao為大將軍,令大將軍曹cao順應天意,揮師壽春,消滅袁術,曹洪立刻拿出密令一份,言道: “陳大人,我家主公有言,若皇帝允準攻打袁術,許以官職,立刻回師許昌。我家主公此次引兵北上,并不是攻打皇上,而是虛張聲勢。 此刻已經帶兵攻打南陽張繡,以備討伐袁術時,杜絕張繡襲擾后方,所以皇帝詔令不能親自迎奉,令末將曹洪代領。” 這話說的極為無理,部將代領詔令,這是無視皇權。然而此時皇帝和曹cao實力懸殊,能用一紙詔令換來安全,也算小小的勝利,陳紀唯有慨嘆皇權勢微到了隨意欺負的地步,將詔令交給曹洪,曹洪即刻下令班師,令人快馬飛報曹cao。 夕陽未下,曹洪已然拔營而去,陳紀一臉蕭瑟,在夕陽殘紅中,陳紀高贊百士宴功績,然后徑直回到徐晃大營,再無露面。 黃河岸邊卻是歡呼聲和喜極而泣,幾個大儒一甩士子大袖,風輕云淡的表情盡顯一派大儒風范,轉身大步離去,深藏功與名。 …… 百日宴成功舉辦,轟動中原,隨著一本《百日宴詩抄》,被各位大儒不斷夸贊,以為其中大部分都是他們的弟子。 孔融帶著十四個優(yōu)秀青年來到朝堂。 奏報上一個名字發(fā)出誘惑之光陳群! 莫非是漢末大謀士陳群? 陳群的父親不是別人,正是漢庭的議郎大夫陳群,然而士子有高傲的自尊,絕不因父親居高官而跟朝廷有絲毫牽連。 “這個陳群是……” “皇上,陳群是議郎大夫陳紀的兒子,字長文,為人沉穩(wěn)干練有才華?!?/br> 發(fā)財了! …… “每組三人,五組,應該是十五士子吧?” “胡昭先生的弟子司馬懿不愿入仕,跟胡昭先生回去了!” “司馬懿!” “對!” …… 司馬懿啊,智比諸葛亮,賊竊曹魏大權,最終漁翁三國的寶貝?。?/br> 靠,賠大了! 第八十六章御用之物[本章字數:2883最新更新時間:2013080417:59:44.0] 在沸沸揚揚的百士宴盛名掩蓋之下,荀彧和禰衡在夏陽秘密換防,禰衡隨著商隊回到安邑,他的事情乃是劉協直接交辦,屬于皇帝的秘密,也不用回朝廷交差。他回來時,百士宴已經過去幾日,大儒們都各自回去了,還有十四個士子都得到朝廷的重用,陳群接任荀彧的知事位置,讓很多士子大感羨慕,都說他有個好爹,只有三公知道,這是劉協的意思。 禰衡惆悵沒趕上去黃河當一把好漢,心中難受,直奔俺家酒店,剛到門口,兩個士子并肩走出,一邊走一邊嘲諷。 “子安兄,安牽小娘子自從被拉到郡治問話后,將一張胡床擺在靠窗的最好位置,這不是影響生意嘛,是不是被嚇傻了!” “一看就不是皇上用的東西,鬼才相信!”后者同仇敵愾。 禰衡冷哼一聲,胡床這個東西在夏陽羌胡民眾中很流行,居家多有配置,他也能坐過,很是舒適,只不過在中原都認為是粗鄙之物而不屑于使用,至于皇上用不用,那是皇上自己的問題,討論這個就有點八卦了。 看看羌胡人的粗壯大腿,再回頭看看中原士子的細胳膊細腿,傳承百年的跪禮也該改改了,不過到底是蠻夷人的東西,推廣有些困難。 “果然是胡床!”跨進大門,靠窗的位置放著一張長方形的高床,亮灰色,桌面平整,木質厚實,紋理有古意,是禰衡喜歡的類型,兩邊各放兩張靠背的小胡床。 不是飯時,酒店里冷清,共有三桌客人,左面一個有兩個白衣商人,瞄著柜臺后面的小女婢嘻嘻偷笑,旁邊席上有一位中年士子獨酌,最靠近胡床的一個案臺,對坐兩個中年大漢,都有些醉意,說話粗聲大氣。 禰衡手握腰間伸出的士子寬劍,昂首走到胡床位置,剛才一撇,發(fā)現胡床上立著一個木牌,仿佛有字,正目觀看。 皇宮御用之物,凡有消費,價格翻番! 酒店掌柜真大膽! 禰衡第一個想到酒店這次玩大了,天子腳下敢扯虎皮拉大帳,有氣魄!禰衡就喜歡膽大包天的主。 不過反過來想,沒有后臺,諒一個小酒店也不敢如此! “公子,你可是好幾個月都不來了,……這個桌子啊,這可是皇帝坐過的,掌柜特意安排放在這里,看誰有膽量坐下,三天了一個人都沒有,偌大的安邑城,竟沒有一個人敢坐下吃頓飯,不就是貴了點嗎?” 小女婢跑過來推薦胡床,小眼睛瞪的溜圓,女婢叫小紅,禰衡剛來安邑時,經常與楊修到這里,禰衡對待士子傲氣十足,對待平民和商人卻是和氣,久而久之倒是熟絡,知道禰衡傲氣,反倒用言語相激。 “桌子?”就算該了高度和形狀,還是胡床吧! 禰衡好奇心被提了出來,你敢置我就敢坐,撩衣高坐,大聲道:“小娘子,兩份小菜,一壇將軍醉!”好久沒有一醉了。 若干年后,禰衡回到俺家酒店,禰衡已經被俺家酒店列為最尊貴的客人,因為他這一坐,開辟了俺家酒店的鼎盛時代,開啟了家家用胡床的源頭,并有一個流傳后世的名字,桌椅。當然,只有安牽知道,真正的源頭是當今皇上。 三桌客人皆不可置信地瞧過來,三個士子眼光有佩服也有鄙夷,只有商人眼中帶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tài)度,像個旁觀者。 “說吧,這胡床有什么故事?”兩口酒下肚,火辣辣的叫人舒服,禰衡用筷子敲擊著胡床,問戀戀不肯離去的小紅。 這個時代自由放蕩,女子沒有女權,但也沒有三從四德,不論男女都是非常大膽而且勇敢,看到英俊的男子絕對不會放過,史書上記載,被女子圍在街上看死的就有這么一位,叫做衛(wèi)階。 禰衡雖然被衛(wèi)階甩幾條街,但在安邑,他的英俊和傲氣絕對無人能比,走在街上,回頭率也是驚人。 只可惜他在夏陽的傳奇經歷從來都是內部機密,流傳在外的都是謠言,最令他郁悶是的,安敦反叛滿天飛,他此時回來,自然是被趕出了夏陽,認識的都繞著走,不認識的反而大膽,有這么一位小粉絲,禰衡略有平衡。 “公子大才,這個胡床還真有故事!”小紅佩服的眼睛都發(fā)紅了,于是將劉協與安牽見面,如何被抓,包括劉協給安牽出的餿主意,一一道來,最后幽怨道:“這不知掌柜犯了什么頭風,回來之后就將胡床安置在窗口,想想很是奇怪呢?”說著下意識看看了二樓的樓梯,吐了吐舌頭。 禰衡大驚,這是一個推廣胡床絕妙計策,由上至下,一旦形成效應,不出半年,當可風靡中原。 此人絕非凡人! 小紅的聲音不大,但最近的中年士子一字不落地聽在耳中,手中筷子微微停頓,然后了無痕跡地繼續(xù)吃飯。 禰衡正要細問,門口走進三人,前面一個女子,年約二十,臉上掛了一方絲巾,徑直停在兩個商人面前,后面跟著兩個壯仆。 禰衡一眼看出家仆的異常,這二人絕非小娘子的家仆,從兩人警惕而兇惡的眼神中,不難猜出,小娘子不是被劫持,就是被強逼! 禰衡最見不得這種惡霸手段,男女之欲源自天然,講求男歡女愛你情我愿,非要強逼,惹得天怒人怨,大漢朝就是傾敗在這類人手里。 “放過我吧?” “乖乖跟老子走,你哪里都不準去,生是衛(wèi)家的鬼,活著是衛(wèi)家的人!” “小女子生來克父、克夫,你們就放過我吧?” “只要不克我們就行,嘿嘿!” 商人收起嬉笑,聲色俱厲呵斥,然后大聲結賬走人,家仆眼色極佳,立刻將小娘子一左一右夾住,威逼走向店門,小娘子垂弦欲滴卻無可奈何。 禰衡還沒見過這么囂張跋扈的商人,在重農抑商的古代,商人是下九流,根本沒有地位,雖然有錢賺,但稍一犯事,就是充軍發(fā)配的角色。 定是有后臺的主! 這事在綱常崩壞的漢末并不稀奇,若在平日,禰衡權當無視,但今日心中有氣無處發(fā),越是有后臺的人,越是要碰上一碰,登時將桌子上的酒樽仰頭干了,拔出士子寬劍,搖搖晃晃攔住四人。 “小娘子既然不愿,不如放了小娘子,就此別過!” 商人和士子乃是天壤之別,兩個商人趕緊推脫,低聲求饒,家仆慌忙退后一步,士子殺人根本不予法辦,死了白死,頂多給點銀子就行,還落不到家人手里。 “這位公子,這是我們家事,請高抬貴手!” “小娘子不認為家事吧!”禰衡冷笑,再逼近一步。 胡床邊上的中年士子突然不緊不慢開口。 “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這位公子,別人已經說是家事了,我們還是靜坐一旁為佳!” “我非要強出頭呢?” “多管閑事!”中年士子站起,輕輕一揮手,兩個商人如蒙大赦,帶著小娘子飛奔而去,一看便知中年士子和商人一伙,禰衡大怒,剛要追趕,被中年士子堵在門口。 一樓的異常引來二樓的掌柜安牽。 “兩位都是貴人,這么像匹夫一樣當街拔劍,傳出去豈不羞煞族人,小紅,趕快請兩位快快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