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馬騎士跟上來
“徐儀清,你認(rèn)識姚玲玲嗎?”有人問他。 “不認(rèn)識?!毙靸x清回頭。 “既然不認(rèn)識,高中生又要準(zhǔn)備高考,那你為什么執(zhí)著于姚玲玲跳樓的真相?比其他人都執(zhí)著。”桂花樹后走出來一初中生。 路燈下,樹影婆娑。桂花的香氣清雅,與很沖的莫西干頭不搭調(diào)。魑魅魍魎更適合與初中生同行。他走到徐儀清身旁。 “楊躍?你怎么會在這里?”徐儀清問。桂花的小花瓣金燦燦的。它們在楊躍的黑色套頭衫上零零碎碎,如同迷你街燈。徐儀清忍不住撣走一些桂花?;ò隉o聲墜地。 徐儀清還要撣。 楊躍往旁邊躲:“我為什么不能出現(xiàn)在這里?這條路上標(biāo)記著‘徐儀清專屬’五個字嗎?” “沒有,隨便你走?!毙靸x清放下手,往校門走。他被楊躍噎住,思維打岔,竟從沉重中恢復(fù)些輕快。 楊躍在旁質(zhì)問:“我聽到了你和梁妍的對話。你為什么要多管閑事?” 我不多管閑事,昨天你就栽垃圾桶里了。 “楊躍,你說你很有錢,昨天半夜你一個人去醫(yī)院,而且不叫家里人。”徐儀清說,“我問過你原因嗎?” “沒。”楊躍說。 “那你為什么要問我?”徐儀清反問。 楊躍閉上嘴。 “我想看看,有沒有機會幫她一把。”徐儀清扳回一城,用結(jié)論回答楊躍。 徐儀清拉了拉帆布挎包,一路走到魯能星城購物中心。 楊躍一直在他旁邊走。 這條路的確不屬于徐儀清,所以他不能驅(qū)趕楊躍。 但他可以問。 他到招商銀行的atm停下,問楊躍:“我住魯能星城,所以要存你給的錢再回去。你呢?是不是跟著我?”楊躍很可能會說關(guān)你屁事。 出乎意料,楊躍說:“我住金科十二坊,來最近的藥房買補液鹽。”他對無條件照顧自己的人有了一丁點信任,于是說實話。 atm旁邊是桐君閣大藥房。 徐儀清想:原來他沒有跟著我。 徐儀清進(jìn)入atm機,點選“無卡存款”。進(jìn)鈔口打開,楊躍給的六張百元大鈔被機器吞進(jìn)去。徐儀清確認(rèn)金額,出了atm機。他往旁邊看。 桐君閣大藥房里,柜臺上放著一個塑料袋,里面裝有一大盒補液鹽。楊躍左手穿過塑料袋系口。藥劑師遞回黑色信用卡。 楊躍左腕懸著塑料袋出來了。 徐儀清問他:“沒成年可以辦信用卡?” 楊躍走到他身旁。他兩對著一潭死水。 “副卡?!睏钴S雙手揣進(jìn)褲兜,塑料袋貼上他的左褲腿,“信用卡不需要我還錢,所以我優(yōu)先用信用卡。給你的錢也是從信用卡里取的?!?/br> “哦?!毙靸x清說,“你是左利手?我看你遞錢、拿藥,干什么都先用左手?!?/br> “對。你也是?” “我不是。只是觀察到了?!毙靸x清說。氣氛良好,他又問:“你在學(xué)校時為什么跟著我?“ 第一次跟人和平聊天。楊躍覺得,告訴對方跟蹤原因好像也可以。 他說:“剛才我被堵在校門口,看到你被張成軍拎出來。你拿了牛rou居然倒回學(xué)校,我才跟著你,看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就覺得有人盯我。下了晚自習(xí),你不急著回家?”家里人不著急?徐儀清想起他對家人的反應(yīng),明智吞下后一句。 “我回家沒事?!?/br> “至少要做作業(yè)吧?” “不做?!睏钴S理所當(dāng)然,“不交作業(yè)也沒人找我麻煩。” 你在初中最好的一班,居然不做作業(yè)。 徐儀清戳了一下他手上的塑料袋。塑料袋晃蕩。 徐儀清說:“按時喝補液鹽啊,希望你早點痊愈?!睏钴S的恢復(fù)能力好像非常強,不到二十四小時,他看著就沒什么大礙了。除了人本身太瘦。 “早點痊愈有什么好處?” “長胖點?作為初中生,你看起來太瘦了?!毙靸x清說。 “對大多數(shù)人來說,長胖不算好處。”楊躍指出。 突然有歌聲,吸引兩人注意力。歌聲高昂激越,面前的一潭死水隨之噴出一股水柱。數(shù)十股水流噴射而出。燈光閃爍起來,映得透明水柱五光十色。隨著音樂的節(jié)拍,水柱起起起伏。水霧彌漫,濺上兩人面龐。 “九點鐘了?!毙靸x清抹掉臉上水霧,“痊愈好像沒什么具體好處?!?/br> “可能有你沒想到的好處?!彼R到楊躍的臉上身上。那些水霧并不會冰涼徹骨。他全身涼絲絲,不那么想駁斥徐儀清。 “無論看過多少次,音樂噴泉都還挺好看的?!毙靸x清說,“說不定明天下課晚,經(jīng)過這里還能再看一次?!?/br> “嗯?!睏钴S轉(zhuǎn)身離開,“說不定順帶看你一次。” “下次再見,我請你吃東西。”徐儀清補充一個痊愈的具體好處。他往出租房走,覺得自己的判斷一點沒錯。楊躍說話清晰,反應(yīng)很快,并不像精神病人。 —— 周二晚,徐儀清經(jīng)過麥當(dāng)勞甜品站外。派的香氣濃郁。 他穿過外面的桌子走進(jìn)去。黃燈下,kt版換成“金秋惠不停,驚喜爆款買一送一”。 “今晚派買一送一哦?!钡陠T探頭招呼。 徐儀清說:“來兩份,味道不一樣?!八犊?,店員遞出來兩個派。一個明黃,一個暗紫,熱氣騰騰。 徐儀清拿著派,又感覺有人在盯自己。他轉(zhuǎn)頭。噴泉后面,莫西干頭遠(yuǎn)遠(yuǎn)望著他。沒到九點鐘,噴泉還沒開,他看得很清楚。他走到噴泉邊,剛要開口,楊躍往側(cè)后退三步,退到了樹后面。 “我買的派,說過請你吃的?!毙靸x清舉起手上的兩份,“熱的?!?/br> “網(wǎng)上的醫(yī)囑說要吃兩天流食。”楊躍疑心徐儀清要用食物害自己,“我沒看到你從甜品站買,最好不吃你的東西?!?/br> “只吃餡應(yīng)該沒關(guān)系?隨便你?!毙靸x清說。楊躍雖然雙頰凹陷,但氣色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了。 “我有點想吃香芋。麥當(dāng)勞的菠蘿派酸得很?!睏钴S從樹后面出來半步。 “我要回家做作業(yè)了,不跟你耗?!毙靸x清倒兩步,挨著露天桌子,將暗紫色的派放在桌子上,“你要吃自己拿,我吃不下兩份?!彼依镒撸霔钴S會不會拿。不拿就浪費一個香芋派了。 他回頭。 楊躍去拿了。 楊躍一個人坐圓凳子上,手握硬紙袋,咬下去一口,從酥殼里吸餡,將酥殼吐桌子上。 徐儀清轉(zhuǎn)回頭,抽出自己的菠蘿派一口咬下去,酸得他臉皺起來。手背一燙,菠蘿餡飆上他手背。 他吃完菠蘿派,回家后直沖到衛(wèi)生間洗手,心想:明天不吃派了。 —— “今晚是什么買一送一?”周三晚,麥當(dāng)勞甜品站外,徐儀清問店員。 “葡式蛋撻,兩個6元?!钡陠T推銷。 “爆款真的不同?!毙靸x清還沒開口。他背后三步,有一人搶先評論。 “來兩個?!毙靸x清付款。店員遞給他一盒。 他打開盒子轉(zhuǎn)身,問楊躍:“蛋撻沒法放桌子上,酥皮會碎。你過來接可以嗎?” 楊躍過來,左手飛快抽走他盒中一個。 徐儀清問:“昨晚的香芋派怎么樣?菠蘿派真的有點酸?!?/br> 楊躍說:“香芋派不酸。但咬一口就飆出來?!彼豢诘梆W,坐到凳子上。 “你吃完早點回去。”徐儀清握住蛋撻咬一口,往回走。他下意識回頭。 楊躍坐在凳子上,吃得很謹(jǐn)慎,仿佛在評估蛋撻口味,也在評估自己。 徐儀清轉(zhuǎn)回頭,咬著蛋撻想:周四吃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