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是一定要辦的。不過不急?！?/br>
    他往后咧了咧，將身體稍稍放松了一點。

    “你大了，我總歸是管不了你的主意了，我知道，我現(xiàn)在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早晚有一天，什么都是你們年輕人的。不過有一點你記住了，商場，并不比戰(zhàn)場就輕松到哪里去，人情關系的維系也不是你們上陣殺敵那么簡單?！?/br>
    她緩了口氣，一手撫在胸口平復著氣息，“許家，跟我們家也算是世交，關系一直很好，而且我們也一直欠著你許伯伯的人情，不管出于哪一點，都應該給子瑜一個交代，無論如何，她也救過你一條命，對你死心塌地那么多年?！?/br>
    “我，自有分寸?！?/br>
    “好吧?！彼龂@了口氣起身，“既然這樣，那我就先走了?！?/br>
    顧珩君也隨之站起身來，瞥見廚房里張姨忙碌的身影，已經隱約有清甜的香味傳了出來。

    “吃點甜品再走不遲。”

    聽到他這樣說，顧佩芝很是驚訝，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感動。

    她這個兒子，生就一副冷淡面孔，對誰都是清清冷冷的，也正因為如此，他對那個丫頭的格外縱容和寵溺，就讓她覺得很礙眼。

    本來就不喜他給帶回來，結果對這樣一個外面的丫頭，比對自己的親人還要好，怎能讓她心里平衡。

    可是現(xiàn)在看來，似乎也不完全是件壞事，至少，或許是因為小丫頭的存在，這個冰山般的兒子，也終于懂得什么叫做“溫柔”二字了。

    “好?！彼龎阂种诱f道。

    ——

    晚晚是一直等到張姨叫她喝甜湯才下來的。

    她有些局促的下樓，剛下了臺階，顧佩芝就溫聲招呼道，“晚晚，快過來喝甜湯。這燕窩品相不錯，小姑娘更要補充膠原蛋白，才能粉粉嫩嫩的?！?/br>
    裴晚晚大為不適。

    這些年來，她到顧家不說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但也都是小心翼翼的，顧佩芝什么時候用這種口氣跟她說過話，如果聽到她這樣溫軟的開口，一定一定是對顧嫣的。

    “哦，好?！币粫r間，她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在餐桌旁坐定下來。

    一共兩碗，她和顧佩芝一人一碗，顧珩君是幾乎不吃這些的，或許是因為在部隊上長期養(yǎng)成的習慣，讓他很是自律。

    顧佩芝一邊輕輕攪動自己碗里的，溫聲開口，“暑假這段日子，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上城你許久沒去過了，氣候環(huán)境未必完全能適應，有什么不合適的，就往家里打電話。過兩日到家里來，顧嫣好歹也是上了兩年大學的，讓她給你講講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br>
    “嗯?！彼龕烆^喝著湯，特別特別的局促。

    或許是太緊張了，嗆了兩口，連連的咳嗽，憋得小臉兒通紅。

    如果是以往，顧佩芝一定會責怪她沒有禮數(shù)，在飯桌上怎么能這樣的失禮呢，但是今天真的是破天荒，她竟然不但沒有責罵，還抽了兩張紙巾遞給她，“慢點喝，又沒人跟你搶?！?/br>
    “唔……”

    她接過紙巾擦嘴角，臉頰兒緋紅的小聲道，“謝謝外婆?！?/br>
    “叫我什么？”

    裴晚晚：“……”

    “既然你們都已經把證兒給領了，我還能說什么，不過，你這稱呼，是不是也該改一改了?！?/br>
    顧佩芝噙著笑意看向她，目光是平生來第一次那么的溫柔慈祥。

    裴晚晚的臉都要燙熟了，偷偷的瞥向顧珩君，可他卻像絲毫沒有察覺似的，面色平靜的看向她，一點示意都沒有。

    “……m……”

    含糊的發(fā)出一個單音，她是怎么都叫不出那個“媽”字。

    雖然說，顧佩芝的年紀的確不算大，如果mama還活著的話，她比mama也大不出幾歲去，可，畢竟外婆叫了那么多年，突然的一改口，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不自在了。

    “怎么，改個口這么難嗎？”一臉期待的看著她，“你跟珩君領證的時候，穿的那身可都有勇氣多了！”

    “……”

    她好像捂臉鉆地縫。

    提起這茬，她就忍不住忿忿的去瞪顧珩君一眼，都怪他！

    要不是他一聲不吭，甚至連個提醒都不給，她也不至于丟那么大的人，關鍵是，這人恐怕還得丟一輩子，這結婚證只要拿出來，就是她“犯二”的證據！

    等過了今天，她一定要把這兩個紅本本深深的藏起來，這輩子都不再看見它，嗯嗯，一定！

    可是，眼下這樁難關可該怎么過。

    “怎么，還害羞??？”放下湯勺，顧佩芝故意沉下臉來，“你既然這么不情愿，那我看干脆別勉強了，你跟珩君，還是算了。”

    “媽……”特別小聲的叫了一聲，她感覺自己的頭頂都熱得冒煙了。

    嗚嗚，好生澀，人生好艱難！

    大約是看她實在太窘迫了，也或者說，顧珩君終于良心發(fā)現(xiàn)了，開口道，“好了，您別逗她了。你也知道，這丫頭平時雖然無法無天，可有時候臉皮子又薄得很，這改口的事不著急，以后慢慢來?！?/br>
    彎了彎唇角，顧佩芝微微笑了起來，“行了，該說的我也說了，你自己心里衡量著辦，明兒，我就去醫(yī)院了，說出來，我心里也踏實點?！?/br>
    “去醫(yī)院？”顧珩君很意外。

    之前怎么勸她都不肯，現(xiàn)在怎么突然想通了要去醫(yī)院了。

    “你說的，有些事瞞是瞞不住的！”輕輕搭了搭他的手，顧佩芝笑容里竟有些牽強，“再說了，我自己的身體，焉有不明白的道理。好了，時候不早了，我回去了。”

    “外婆，不如晚上就住這兒吧！”

    裴晚晚幾乎是脫口而出。

    今天的外婆，讓她覺得格外的親切，又看著天色那么晚了，有些不忍心。

    “真的住下了？”她彎起眼睛，“今天是什么日子，確定真的要我老太婆這個電燈泡？”

    “什么日子？”怔了怔，裴晚晚一時沒反應過來。

    “好了，不多說了?！?/br>
    送走了顧佩芝，晚晚依舊沒想明白，擰著眉很認真的思考，“今天是什么日子？”

    “你說呢？”抬手就敲了她的腦門一記，這個傻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