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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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難免會讓他聯(lián)想到抱起裴鳶時,所想的那個詭譎的場景。 他本不信那些預(yù)言占卜之說,可當(dāng)他行至連接那長長空中輦道的闕樓處時,卻還是停住了步子 ——“世子,您怎么了?” 那時引他去涼風(fēng)臺的宦人如是問道。 司儼未回復(fù)他,只眸色微覷地看向了前方。 宦人循著視線望去,卻在一瞬間,瞪大了雙目。 轟隆一聲,懸空的復(fù)道轟然坍塌。 原本行走于其上的宮人在驚愕之間,卻是反應(yīng)未極。 那宦人眼睜睜地看著,有數(shù)名宮人邊驚呼求救著,邊從那坍塌之處墜了下去。 宦人的面色驟然變得鐵青,他驚魂未定地看向了身旁司儼還算平靜的側(cè)顏。 心中暗道,幸虧這潁國來的世子停住了腳,不然他和他也會摔下去。 這要是從這飛閣輦道摔到了地上,不死也會落個半殘! 第5章 甜蜜入蠱 這孩子學(xué)壞了 薄暮云曛,亂雪飛織。 裴鳶同上京貴女一樣,總喜隨身攜帶一個鎏金熏香銀球,其內(nèi)可燃香料,在冬日亦可暖手。 她衣裙佩著的銀球中,盛著已然燃盡的柑枳香。 縈繞在她周身的味道是青枳的辛澀,和柑橘的微甜。 這味道于她而言再熟悉不過,可如今卻多了些許稍帶著曖昧的新鮮感。 原本她的心中,因著上午的瀕死體驗,仍充斥著不安和恐懼。 可如今,她的思緒皆被一個男子占據(jù)。 他叫司儼,正值二十出頭的年歲,是潁國來的世子。 裴鳶邊行在宮道上,邊回憶著司儼的相貌和神情,和適才他對她說的每一句話。 司儼同他兄長裴弼相熟,而且他好像也認(rèn)識她的家人。他同姑母裴皇后,也應(yīng)是相熟的。 可她對他,卻仍是知之甚少。 她很想、很想,再了解他多一點點。 左右宦人提著銅雀宮燈,為裴鳶和大長秋照引著前路。 采蓮和采萍則默默觀察著裴鳶的神情,小美人兒的側(cè)顏恬和皎麗,全無任何憂懼之色。 她二人對視了一下,暗覺小姐的性情是真的開朗。上午出了那么可怕的事,可現(xiàn)下她不僅態(tài)度淡然。 瞧那模樣,心情還挺愉悅的。 眾人出了宮門后,采蓮和采萍見風(fēng)雪之中的軒車旁,不僅侯著騎奴和車夫,還站著一個熟悉的少年身影。 裴鳶看向了那少年的方向,喚了聲:“小虎?” 裴猇雙手交握于身前,墨發(fā)用鴟尾金環(huán)高束著,凜冽的寒風(fēng)將他額前碎發(fā)吹散,稍顯戾氣的斷眉橫于眼上,使其氣質(zhì)陡增了幾分疏野。 裴猇平日喜著袍襖,穿著打扮不像個相府公子,反倒是像個少年俠客。班氏和裴相都很開明,也從不拘著他這么穿衣。 他喜歡這么穿衣打扮的緣由,也是因為他常同他那些狐朋狗友去酒肆聽人說書,亦最是羨慕那些江湖俠客。 若有人能喚他一聲裴少俠,這廝能高興大半日。 ——“小虎,你怎么來了?” 裴鳶走到了裴猇的身前,卻見他仍凹著適才的那個姿勢,語氣故作深沉地回道:“母親不放心你?!?/br> 按說裴猇從軍營歸府后,要用大量的時日來補眠。 她外祖父班昀擇在冬日將裴猇送回相府的緣由,也是因著裴猇就同某種大型兇獸似的,冬日總?cè)菀追咐?,竟是需要用一段時日來冬眠。 裴鳶耐著笑意,又道:“太醫(yī)說我已經(jīng)沒有事了,只是受了些驚嚇而已?!?/br> 裴猇上下看了她一眼,又同小大人似的,淡淡回道:“回府再說。” “哦?!?/br> 裴小虎明明和她同歲,可在外卻總喜歡裝模作樣,同她說話時,也總是爹味十足。 裴鳶對此見怪不怪,便在騎奴的攙扶下,跟在裴猇的身后上了軒車。 相府離未央宮的距離并不遠(yuǎn),眾人很快便歸府至了閣門處。 裴鳶甫一下了軒車,便見班氏面帶焦急地站在傘下,裴鳶看見了母親眼中的憂切,便小跑著奔向了她。 “娘~” 班氏將幼女抱在了懷中后,溫聲道:“你姑母已經(jīng)派人將今日發(fā)生的事告訴我了,你這幾日就待在府內(nèi)好好休息,哪兒都不要再去了。” 裴鳶乖順地嗯了一聲,心緒卻漸變得低落。 哪兒都不能去了,那她豈不是見不到司儼了? 裴猇也走到了母親和meimei的身旁,班氏看了次子一眼,又對裴鳶道:“你上午出事時,你兄長也有了反應(yīng),他那時便尋到了我,說你可能出了事?!?/br> 裴猇和裴鳶既是雙生龍鳳胎,亦是有著一模一樣的生辰八字。 雖然現(xiàn)在看著像一對冤家,但二人自小,卻同其余的雙生子一樣,有著某種奇特的心靈感應(yīng)。 二人還小時,裴猇一哭,裴鳶縱是適才還在憨笑,可她哥一哭,她必跟著一起哇哇哭叫。 這對龍鳳胎的喜好也一模一樣,總是會喜歡同一樣物什,當(dāng)年抓鬮時還抓到了一樣的東西。 兩年前,裴猇同人打架斗毆,面上掛了彩,他眉毛那處也因此留了疤痕。 裴猇那時出事時,裴鳶也感到了莫名的心悸。 ——“你姑母將消息遞到相府后,你兄長一早便去了司馬南門,說要親自接你回來?!?/br> 裴猇聽罷班氏這話,立即便急了:“娘你別亂說,我才沒有……明明是你讓我去接裴小彘的?!?/br> 班氏無奈失笑,復(fù)附和他道:“對,是我讓你去接鳶鳶的?!?/br> 裴鳶水盈盈的眼看向了身旁的裴猇,小聲道:“小虎,謝謝你來接我?!?/br> 裴猇哼了一聲,不以為意地回道:“別謝我啊,是娘讓我來接你的。” 恰時,閣門之外來了個婢子,對著班氏的方向通稟道:“主母,大公子回府了,還攜了客人至此,丞相讓奴婢來喚您過去。” 班氏聽罷,復(fù)又叮囑了兄妹二人幾句,便隨那婢子出了閣門。 班氏一走,裴猇便神態(tài)不大自然地闊步進了內(nèi)室。 裴鳶邁著小短腿跟在了他的身后,笑嘻嘻地道:“小虎,我給你帶好吃的了!” 兩只拂菻犬也噠噠地跟在了兩個小主人的身后。 裴猇進室后便隨意地將身上的披風(fēng)扔給了婢子,他盤腿坐在了白虎獸皮縫制的茵席后,便扯了扯唇角,問道:“給我?guī)裁戳???/br> 裴鳶便讓采蓮將她手中提著的小食盒遞予了裴猇。 裴猇將食盒打開后,便見里面裝滿了撒著胡麻的rou酥。 班昀治軍甚嚴(yán),裴猇雖是他的親外孫,可在軍中卻吃不到什么好玩意。 裴鳶和裴猇都喜歡椒房殿小廚房做的這道rou酥,裴鳶出宮前,還特意央求裴皇后給她裝上一些,為的就是能帶回府中給裴猇吃點。 ——“嘖,還算有良心,知道想著你哥我?!?/br> 裴猇說罷,隨意擇了塊rou酥往自己嘴里送。 又見身旁兩只拂菻犬正搖尾乞憐,對著那些rou酥萬分垂涎,便又往兩只小犬的嘴里各自塞了一塊rou酥。 裴鳶見裴猇只吃了一塊rou酥,卻將那食盒給闔上了,便不解地問:“你怎么不多吃一些?” 裴猇回道:“今日兄長剛從青州歸京,還有啊,你沒聽那婢子說的話嗎,今夜會有客人來相府。既是有客至此,那晚上的吃食定然也是豐盛至極,我可得留著點肚子。” 立侍一旁的婢子聽著兄妹二人的對話,也贊同著裴猇的說法,對裴鳶道:“小姐,二公子說的沒錯,奴婢下午去了趟庖房,那處新宰了頭牛,好像是要做炙rou呢?!?/br> 炙rou! 裴鳶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那是得留著些肚子了。 她和裴猇一樣,都是無rou不歡的人,相府平素的吃食用度也并不奢靡,很少會殺牛做炙rou。 這時,外面來了個傳話小廝,對著內(nèi)室的眾人通稟道:“二公子、小姐,主母喚您二人去正堂用晚食?!?/br> 裴鳶應(yīng)聲回道:“知道了~” 夜晚天寒,裴鳶披了件狐皮小襖便同裴猇高高興興地往正堂的方向走去。 兄妹二人得知即將吃到炙rou,心情都很愉悅。 正當(dāng)裴鳶以為自己終于能跟裴猇和平共處的時候,卻見前方不遠(yuǎn)的他忽然轉(zhuǎn)過了身,且他手中不知何時還團了個雪球。 她反應(yīng)不急時,那雪球已然“嗖——”地一聲,打在了她的狐皮小襖上。 裴鳶和采蓮采萍都愣在了原地。 這雪剛落不久,裴猇團的雪球也不甚瓷實,打在身上倒也不疼。 但是裴鳶卻受了不小的驚嚇。 裴猇發(fā)出了惡劣的笑聲,隨后拔腿便跑。 裴鳶的小臉兒即刻便變得氣鼓鼓的,她自是不敢示弱,也用小手拾起地上的新雪,邊追逐著裴猇的身影,邊團著雪球。 她明眸含慍,且下定了決心,她一定要報復(fù)回去。 她要將這雪球狠狠地往裴小虎的臉上甩去,誰讓他總是欺負(fù)她。 裴鳶終于追上了裴猇,卻見相府正堂之前,燈火通明。 裴猇站在她身前的不遠(yuǎn)處,正齜牙咧嘴地做著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