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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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淵巡視過最后一處營地,見士兵們行止有度、毫無違紀(jì)之處,心下快慰。他正準(zhǔn)備回主營休息,卻突然停住了腳步。 “可是有馬蹄聲?”尉遲淵側(cè)耳片刻,轉(zhuǎn)頭問自己的近衛(wèi)。 近衛(wèi)面上一片茫然,尉遲淵也不去管他,徑自往大營入口處走。果然沒過多久,眾人便見有數(shù)騎急往軍營而來。 此時夜已深了,何人何事這般十萬火急的姿態(tài)?尉遲淵皺起眉頭,憑借十?dāng)?shù)年的經(jīng)驗,他知道有大事要發(fā)生了。 來人手持尚方寶劍與首府宰相魏子諫的信物,聲稱身上帶有宰相大人的密信,要親自呈與尉遲將軍。 尉遲淵不敢怠慢,召集眾將,請來人同進主營說話。 待看過密信,眾人面面相覷,卻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尉遲淵沉吟片刻,對手下將軍道:“如果信上所言屬實,太子殿下便已至危難之際,我等自當(dāng)前去營救?!?/br> 他沒有說出口的是,倘若此事只是個別有用心的圈套,那私自調(diào)兵罪同謀反,只怕在場所有人都擔(dān)當(dāng)不起。 帳中諸人自然明白這點,但宮中情勢瞬息萬變,他們并沒有多少時間猶豫。 終于,尉遲淵做了決定:“見尚方寶劍,如見皇帝親臨。既然使者有劍在手,自然能調(diào)動京郊大營的兵馬。身為大周將軍,自當(dāng)遵從皇命行事——傳令,擂鼓,集合!” 深夜的京郊大營忽然鼓聲雷動,已然入眠的眾軍士被驚醒。他們辨認(rèn)出這是緊急情況才使用的鼓調(diào),不敢有絲毫怠慢,紛紛以最快的速度起身,抓起甲胄邊穿邊往帳外去。 待鼓聲漸熄,眾將士便已在營中空地列隊候命。 “將軍打算如何行事?”等待士兵集合的間隙,副將問尉遲淵。 尉遲淵道:“城門此時定然已經(jīng)緊閉,我等先派人制住守城的神策軍,再直奔宮內(nèi)。行動要快,否則一旦生變,只怕后果不堪設(shè)想。另外……派幾名武藝高強的侍衛(wèi)保護好信使大人?!?/br> 副將明白他這是替眾人留后路,于是連連點頭,領(lǐng)兵出發(fā),一路疾馳向長安城去。 **** 楊進的目光緩緩掃過各方人馬,終于開口。 “第一條大罪,弒父。神醫(yī)孫靖以平民身份替父皇調(diào)養(yǎng),每一張藥方都經(jīng)過太醫(yī)院所有醫(yī)正的驗證并記錄在案;父皇所患之癥,乃丹毒侵體所致,進獻丹藥的道士,多年前是四哥府上的門客,那人已被緝捕歸案,秘密關(guān)押在宮中。父皇駕崩前幾日,四哥曾屏退左右,單獨與父皇說了一會兒話,離開后父皇便吐血昏迷、再也沒有醒來。這件事,李總管與那日當(dāng)值的內(nèi)侍宮女均可作為人證……” 他言語簡練,有理有據(jù),聲音中也沒有太多情緒,仿佛只是在敘述一件普通的案子。但越是如此,越顯得他的話比楊禹手中那道孤立的手諭要令人信服得多。 得知那道士竟然沒死,而是被掩人耳目地關(guān)在皇宮內(nèi),楊禹終于相信楊進并不是虛言恐嚇,他額上開始冒出汗水。 但事情還沒有完,楊進將他的罪行一件件細(xì)數(shù),樁樁駭人聽聞,在場不論神策軍還是剛剛趕到的大臣們?nèi)慷俭@呆了。 “南疆叛亂久久未平,蓋因背后有一名為‘穆逢生’的謀士興風(fēng)作浪。此人與突厥亦有聯(lián)系,不僅曾暗中運送大量糧草物資給突厥人,甚至還勾結(jié)軍中守城門的校尉,引狼入室……” 楊進將證據(jù)一一道出,不少人終于恍然大悟,為何突厥進攻之始數(shù)座城池莫名其妙陷落。此時,許多人看向楊禹的眼神就有了幾許變化。 “巧的是,先前在二哥身邊也有位謀士叫‘穆逢生’。這當(dāng)然是個假名,實際上,穆逢生的真正身份是……” 楊進還要繼續(xù)說,楊禹的情緒抑制不住地激動了。他爆喝一聲:“你給我閉嘴!這些不過是你居心叵測捏造出來陷害我的!” 見他開始拿出無理取鬧的潑態(tài),楊進用一種近乎憐憫的目光看著楊禹:“我已是太子,代父皇監(jiān)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有什么理由冒險做出這等忤逆之舉?四哥的故事簡直漏洞百出。更重要的是……” 楊進在此處頓了頓,伸手入懷,掏出一枚小巧的羊脂玉印章,舉起來讓眾人看個清楚:“父王的私印一直在我這里,不知四哥手上那份手諭上的印鑒又是從何而來?” 此話一出,滿庭嘩然。 楊禹還想反駁,奈何場面已然混亂堪,他竭力想重新掌控大局,但大勢已去,不過是徒勞而已。 他何時有過這等無力無望的情形,此時怒急攻心,渾身氣血翻騰不已,耳邊一跳一跳地響著,仿佛心臟也要從胸口破膛而出一般。 氣急之下,楊禹奪過身邊一名神策軍的弓箭,瞄準(zhǔn)楊進,一雙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也許是因為太過激憤,他氣息難平,連箭尖都有些微微顫動。 “殿下……切莫沖動……”神策軍首領(lǐng)馬將軍見狀大急。 他已明白自己是被楊禹謊言利用了,便一心想著平息事態(tài),好保住性命。此時見楊禹理智全無,不容易才平衡的局勢又要被打破,馬將軍便忍不住開口相勸。 “蠢貨!”楊禹瘋狂地大笑:“你還做什么春秋大夢!你以為等他得了勢,還能留下你們這群亂臣賊子不成!” 這話說進了馬將軍心坎里,他下意識怔了怔。也就在此時,楊禹放手將箭射了出去。 這本來是殺意十足的一箭,卻在中途便無力地墜落在地。 盡管如此,楊禹還是脫力一般伏在馬背上喘息不已,面色上紅一陣白一陣,額頭也滿是汗珠。 他心知自己身體快到極限,不甘心地狠狠將弓摔在地上。 馬將軍冷汗直冒。有那么一瞬間,他還想著是不是索性將錯就錯扶植楊禹上位,畢竟這樣一來他就從叛臣變?yōu)楣Τ?,說不定還能撈不少好處。 但見楊禹此時一副隨時可能歸天的模樣,馬將軍又開始懷疑就算他現(xiàn)下贏了,恐怕也撐不到登基那一刻了。 在場之人各懷心思,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如此僵持了近一個時辰,就在東方已開始微微泛白之際,含光門外忽然驟起喧嘩。 諸人不知又有什么變故,有人忍不住回頭,一望之下驚呼:“是京郊駐軍!京郊駐軍來了!” 果然遠(yuǎn)處黑壓壓一大堆人馬正向含元殿疾馳而來,粗略看去竟足有數(shù)千人之眾。 不管是神策軍還是黑衣騎,都被這聲勢滔天的大軍驚得目瞪口呆,不知來者是敵是友。 沒等他們做出什么反應(yīng),大軍已奔至近前。崔容見領(lǐng)兵的是尉遲淵,心下大定,知道這場危機已經(jīng)被援軍解除了。 果然如他所料,京郊駐軍進了含元殿便站于黑衣騎身側(cè),將楊禹和反叛的神策軍等重重包圍。 尉遲淵一身戎裝,翻身下馬對著楊進拜倒,高聲道:“尉遲淵奉旨前來救駕!謹(jǐn)遵太子令!” 數(shù)千騎兵整齊劃一地喊道:“謹(jǐn)遵太子令!” 那震天聲勢如滔滔巨雷,幾乎將含元殿都撼動了。 神策軍中大多數(shù)人本就已經(jīng)后悔,見了這一幕,更是完全喪失了斗志,心生降意。 楊禹強撐著坐直了身體,疾呼道:“快!快準(zhǔn)備迎敵!” 然而形勢逆轉(zhuǎn)之際,又有幾個人會繼續(xù)聽從他的命令。不管是真心悔過,還是想保住性命,神策軍眾仍仿若雕像一般佇立著。偶有幾人挪動了腳步,再看看左右同袍,便又悄悄退了回去。 更有甚者,馬將軍竟厚起臉皮也跟著翻身下馬,朝著楊進三叩九拜,口中直呼:“末將也謹(jǐn)遵太子令!” 首領(lǐng)既已選擇投降,手下士兵自不會再戰(zhàn)。 “謹(jǐn)遵太子令!” “謹(jǐn)遵太子令!” “謹(jǐn)遵太子令!” …… 從第一人開始,神策軍一個個跪了下去。這聲音開始還是雜亂無章的,很快就漸漸響成一片。 沒過多久,偌大的廣場上還站著的,除了楊進崔容等人,就只剩楊禹和他的死士了。 一敗涂地。 這樣慘烈的事實擺在眼前,楊禹終于絕望了。 “人算不如天算……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他從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聲音,卻不知是在笑還是在哭。 這聲音只持續(xù)了很短暫的一會兒,楊禹便再也抑制不住胸中翻騰之感,一張口鮮血噴涌而出,眼前一黑,只覺天旋地轉(zhuǎn)晃了晃,最后他身子一歪,竟然墜下馬去。 那幾名死士見狀立刻圍在楊禹身邊,想查看他是否受傷。 這一幕仿佛提醒了那些保命心切的神策軍,他們打算抓住楊禹和他的死士,好像楊進邀功求饒。 楊禹在神策軍眾本來就沒有多少威望,此時這些人竟絲毫不關(guān)心他的死活,只想著不能讓他人搶了先。 死士手持長刀奮死抵抗,兩方便混戰(zhàn)成一團。不知誰一刀砍在馬腿上,馬匹忽然受了驚,提起前蹄直立著嘶鳴不已,然后又重重踏下,正巧將一名死士踢翻在地,再也爬不起來。 周圍其他馬仿佛也受了感染,狂躁地嘶鳴不已,完全不受人控制。一時間哀嚎四起,令人慘不忍聞。 楊進雖然恨楊禹勾結(jié)突厥人,但也不忍見他這般慘死,于是大聲下令:“拉住那些馬!” 但楊禹身邊聚集了足有上百匹狂躁的馬,又豈是人力可以制服的。亂蹄之下,神仙也無回天之力。 楊進嘆息一聲,別過頭去。 天際透出一道亮光,太陽已經(jīng)出來了。 **** 叛亂不到一日就被平息,卻也是大周歷代所罕見的。但這場叛亂最終到底如何收場,卻并沒有被史官詳細(xì)記載。 據(jù)當(dāng)事者言,那日天亮后,含元殿仿若人間煉獄,橫尸遍地,到處是凝固的鮮血和碎rou。 四皇子楊禹和他的死士被馬群塌成一堆爛泥,不成人形,根本分不清誰是誰,收斂的內(nèi)侍無奈之下,只好將那堆碎rou一起裝進一口大棺材。 因為死因太不光彩,楊禹沒能享受皇子應(yīng)有的待遇,而是像個無名氏一般被草草埋葬了事。 仿佛達成某種默契一般,不管是楊進還是群臣,都不再提起楊禹,也不再提起那日之事。 但登基大典卻不免受到影響,不能再大cao大辦。這讓禮部官員絞盡腦汁,卻倒正好合了楊進的心意。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定州,阿米爾終于率領(lǐng)幸存的部落王向大周遞上降書。 據(jù)史書記載,承乾三十二年春,大將軍崔世青統(tǒng)兵十余萬,于定州大敗突厥??珊苟妓{戰(zhàn)死,其余部悉數(shù)被俘。王子阿米爾歸順大周,懾于太子進天威,尊稱其為“天可汗”。 自此突厥滅亡正式成為大周屬國,二百余年不曾恢復(fù)元氣。 第九十三章、君臨天下 歷史上稱為“含元之變”的叛亂,以四皇子楊禹的失敗慘死而宣告終結(jié)。 當(dāng)日,在混亂的場面終于得到控制時,一切已經(jīng)來不及了。那些神策軍慢慢退開,見中央的空地上已是血rou模糊,嚇得面無人色。 他們沒料到失控的馬匹竟引發(fā)了這樣嚴(yán)重的后果,半響沒有動彈。許久之后這些人才醒悟般一個個下了馬,沉默著跪地,磕頭不止,卻不敢開口求饒。 楊進一言不發(fā),雙目死死盯著殘骸,面色前所未有的陰沉。 那些神策軍很快血流滿面,卻沒人停下來。含元殿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壓抑地讓人喘不上氣。 有些膽小的官員被這詭異而可怕的氣氛所懾,也跟著跪下來,伏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崔容向玉階之上的楊進望過去,見他如一尊雕像般冰冷堅硬,不由在心中嘆了口氣。 崔容明白,這場爭斗雖然你死我活,但楊進絕不想以這樣一種方式結(jié)束。這與楊禹本人關(guān)系不大,事關(guān)皇族尊嚴(yán)和臉面。 事情弄到這地步,大周的皇族真可說顏面全無。在場之人都恨不得立刻消失,偏偏又不敢在這時候惹太子殿下注意。 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周小石用眼神示意崔容,后者只得開口:“太子殿下……還請示下?!?/br> 楊進被這一聲拉回思緒,看了方才帶頭參與攻擊楊禹的幾名神策軍一眼,簡短地說:“這幾人拿下,押入刑部。其余人等回府聽候發(fā)落?!?/br> 參與謀反的神策軍有千人之眾,聽到這道命令紛紛暗中松了一口氣。太子肯讓他們回府,那么小命至少應(yīng)該能保住。 于是那句“謝太子殿下恩典”說得發(fā)自肺腑真心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