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蘿卜卻已注意到了齊耀輝眼尾的暗紅和話音中的沙啞，不由驚道：“齊隊，你哭啊？”

    “沒有的事！開會！”齊耀輝斷然否認。

    “可……”蘿卜還想說話，小丁卻已拽了她一把，示意她閉嘴。

    很快，齊耀輝就將龍星河的遺書復(fù)印件一一分發(fā)給蘿卜等三人，正色道：“如果我的猜測沒有錯，飛越集團那失蹤的20億的賬戶資料被龍星河放在了魔方里，魔方現(xiàn)在落在了鐘家華的手上。”

    “那我們現(xiàn)在的任務(wù)就是拿回那個魔方？”小丁忙道。

    老嚴嗤笑一聲，搖頭道：“這么重要的東西，鐘家華肯定已經(jīng)轉(zhuǎn)移了。要拿回賬戶資料，只有一個辦法，將鐘家華捉拿歸案。”

    “不錯?！饼R耀輝即刻附和地點了點頭，“考慮到龍星河遺書中提到的‘教授’沈微民極有可能就是‘芒果冰’的制造者，我準備將兩起案件的資料匯總上報總局，申請將兩個案子并案處理。”

    說到這，齊耀輝忽而深深地看了老嚴一眼。

    老嚴明白，這是齊耀輝在向他解釋同意年知非調(diào)職的理由。撇開一切虛無縹緲的感覺、破綻，最簡單最直接的一條證據(jù)：年知非始終無法解釋為何他會出現(xiàn)在松鶴墓園。既然如此，“飛越集團”的案子、“芒果冰”的案子，他就的確不適合再繼續(xù)參與下去。

    想到這，老嚴不禁深深一嘆。“沈微民的情況，我現(xiàn)在就開始著手調(diào)查?！?/br>
    “小丁，你幫嚴叔一起查?！饼R耀輝不假思索地做出安排，“蘿卜，你跟我一起整理兩個案子的資料?！?/br>
    “Yes，Sir！”蘿卜急忙應(yīng)聲，頓了頓，她又小聲補上一句?！澳驱埿呛拥倪z愿……”

    齊耀輝為“遺愿”這兩個字本能地皺了皺眉。“什么遺愿？”

    “就是，就是……跟他的兄弟項南合葬？”齊耀輝畢竟還是上級，他的面色一沉，蘿卜的話音頃刻又低了幾分。

    哪知，齊耀輝聽到“合葬”這兩個字臉色更難看了，當(dāng)下拍桌怒斥：“人都埋了，還合什么葬？當(dāng)我們政府是他龍星河家開的？這件事到此為止，不準再提！”

    蘿卜眼眶一紅，還想為龍星河爭取什么，小丁卻已眼明手快地將人扯出了小會議室。

    蘿卜他們走后，齊耀輝卻沒急著走，而是一臉凝重地又翻出了扣在桌面上的那張舊照片。那是他的師兄姚啟元從南省給他寄來的照片，云向光生前唯一的一張照片。

    從察英那兒得來的照片并非云向光的單人照，而是一張合照，一張偷拍的合照。照片上的背景是一片雨林的深處，傍晚時分夕陽西下，兩個穿著一身迷彩野戰(zhàn)服的少年在練習(xí)射擊。其中握著手槍的那個少年在照片上幾乎只露出了小半張臉，樣貌普普通通，唯有左眼角下的一枚紅痣能略微讓人記憶。

    在鏡頭下暴露更多的就是云向光，此時他正立在那握搶少年的身側(cè)，為他調(diào)整姿勢?？此哪昙o大約只有十六七，但模樣已幾乎是云鴻波的翻版，一樣的劍眉星目、一樣的英姿颯爽。是以，齊耀輝一眼就把人給認了出來。

    從照片上看，這對父子唯一不同的是：但凡齊耀輝見過的云鴻波的照片，云叔總是笑地?zé)崃叶_朗，猶如冬日暖陽讓人心生溫暖。而云向光卻是面色冷凝目光銳利，哪怕是隔著照片也沒有正對著鏡頭，他那身冷銳的氣勢卻仍好似一把飲血的軍刀，仿佛隨時都能破開這張照片，迫地人幾乎透不過氣來。

    齊耀輝用拇指輕撫了云向光的照片一陣，久久才露出一個懷念的微笑，語調(diào)暗啞地道：“嗨，向光！好久不見！”

    然話音方落，齊耀輝就忍不住抬手捂住了雙眼。

    不知過了多久，齊耀輝的手機微微震動了一下。是云姨發(fā)來的微信：“耀輝，晚上來家里吃飯？”

    齊耀輝沉重地嘆了口氣，說實話，他一點都不想去。他只想下班后趕緊去找年知非，聊聊“我把你給甩了”這個話題?？伤仓溃@頓飯除了提前慶祝元旦，更是云姨回京城前的餞別宴，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拒絕的。因此，齊耀輝最終仍是回了一個“好”字過去。

    云姨的這頓餞別宴設(shè)在了云向光租住的房子內(nèi)，這一次，只有云姨、云向光和齊耀輝三人聚餐。明天就是元旦，元旦之后又很快就是春節(jié)，再加上遠在京城的晴姐也傳來懷孕的消息，這次云姨返回京城，估摸著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再來海城探望兒子了。

    許是長時間的分別在即，云姨和云向光這對母子今天格外地黏糊。除了慣例地彼此夾個菜、添個酒，還要時不時地各自放下碗筷親親熱熱地摟在一起，臉貼臉地說悄悄話。就連齊耀輝也不時地被他倆遺忘在一旁，好似一只大放光明的探照燈。

    這樣的情形，齊耀輝看了近三十年，本該早就習(xí)慣?？山裉?，他仍是忍不住低頭摸了摸貼身放著的那張照片。

    “油燜大蝦！耀輝，嘗嘗？耀輝？發(fā)什么呆呢？”齊耀輝正摸著照片兀自出神，云姨卻忽然端著新菜色上桌與他搭話了。

    “……哦。沒什么，云姨?！饼R耀輝這才恍惚回神，急急忙忙夾起一只大蝦放進自己的碗里。

    “是不是上班太累了？”云向光卻是一臉關(guān)切，當(dāng)即放下筷子來摸齊耀輝的額頭。“身體不舒服嗎？”

    哪知，齊耀輝本能的一閃，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