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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華和日輪烈烈交錯,繼國兄弟的戰(zhàn)斗讓人無法插足。 奴良陸生伺機而動,全身緊繃,贊嘆著欣賞著看著這一個對決,又時時刻刻都在做好出擊的準備。 無形的月輪刃風(fēng)以黑死牟為中心沖散,最接近鬼的江面甚至因為極重的氣壓停止流動向下一震,刃風(fēng)掠過的地方爆起無數(shù)水花。 然而天空鳴雷一聲,像是一切都寂靜了,紙片制作的耳飾邊緣與刃風(fēng)擦肩而過,黑死牟心中猛然一驚。 遂想到了當年他遇見了耄耋的繼國緣一時,那一個血月之夜。 就是這樣的速度,吐露出失望之語后,他蒼老的胞弟以他無法想象的速度,向他揮來了一刀。 隨著一聲兇暴而洪亮的吼叫聲,黑死牟的心中浮現(xiàn)出了為鬼數(shù)百年的思想。 五百年,他成為鬼之后精進劍技五百年!他早就不是當初的繼國巖勝,他怎么可能會輸,他絕對,絕對不會再輸! 他不能輸給繼國緣一?。?! 雷鳴再度轟然炸起,幾道雷光甚至穿越了云霾打在遠處的江面,將天地照得明暗一瞬。 黑死牟身上爆發(fā)的氣壓和鬼息達到一個極致,在戰(zhàn)斗時已然破碎的衣衫無法遮住他肌rou暴起的身軀。鬼手腕一動,迎擊面前極致的速度,在揮動間身上寸寸刺出了無數(shù)的刀刃。 黑死牟的血鬼術(shù)就是能夠?qū)⒆约旱膔ou體轉(zhuǎn)化為刀刃,帶著他永無止境的不甘,想要以數(shù)量彌補天塹的不甘,斬向那道影子。 “就是那個!陸生!” 朝日川一時瞳孔一縮,出聲喊道。 他在延綿不絕的洶涌江面上,發(fā)現(xiàn)了從黑死牟崩裂的衣衫中調(diào)出來的事物,小巧又不起眼。 畏火席卷,抓住這一小塊破布包裹的東西。 守山人赫紅的刀刃在黑死牟心中意氣迸發(fā)時色澤變化,整體黑影也像是支撐不住一樣將散欲散。 刀鋒斬入黑死牟的身軀,但未及發(fā)力,守山人就被上弦鬼身體生長出的無數(shù)利刃攪碎,三雙猩紅的鬼瞳死死盯著眼前的黑影,想要分毫不差地把他的敗姿收入眼底。 他贏了,他贏了! 黑死牟揮刀,重重刀氣將水流切割,將守山人的赫刀斬成碎片。 他贏了!??! 在他狂喜之際,江流之上,忽然揚起了笛聲。 天地之間似乎在轉(zhuǎn)瞬就變化成了一片青藍色,那笛聲流螢似地,不成調(diào)子的微弱,一聲一聲,伴著那破碎的刀刃從天空降落。 紅鏡一般的碎片被黑死牟的雙眼捕獲,同樣那碎片是倒映的鬼的模樣也清晰可見。 黑死牟的身軀僵硬住了。 【兄長的愿望,是要變成這個國家最強的武士嗎?】 【我也好想變成像是兄長那么厲害……】 稚嫩的黑發(fā)少年微微歪頭,帶著欣喜和親近,笑著對著自己的兄長說道: “那我就……成為這個國家第二強的武士好了?!?/br> 武士。 血紅的刃片倒映著鬼的身影。 何等,丑陋的怪物啊。 這就是武士應(yīng)該有的身影嗎…… 我修煉了這么多年的劍技,就是要成為這樣的怪物嗎。 黑死牟的身軀此時此刻就宛如一個長滿了rou柱荊棘和長刀的異形之物,時間放慢了,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片血紅的碎片捏碎。 但在抬手的那一刻,被影之赫刀斬切過的脖頸忽而拉出一道猩紅的痕跡。 不,他只是想…… 成為繼國緣一而已。 黑死牟恍惚著,在握住刀刃的那刻,異形的軀體徒然迸裂了。 江水恢復(fù)了原先的流速。 燎原的畏火在水上確認著鬼的消逝,朝日川一時放下手里破損的笛子。 黑死牟從一開始就被關(guān)入這個怪談,時間流速外加惡鬼觸發(fā)的時間機制換算,那么少說也在這個怪談中呆了數(shù)十年了。 每一日都聽著食人村惡人的嚎啕,山林里的洪水作響,以及被缺少血rou的饑餓折磨,或許繼國巖勝的意志堅定,但那與過去記憶相似的惡鬼和守山人的經(jīng)歷也無一不在喚醒他的仇恨不甘與怨毒的嫉妒。 朝日川一時被水風(fēng)吹拂著,有時候他也會覺得迷茫。 時間對于鬼來說到底是靜止而虛無的,還是時時刻刻在磨損著他們精神的銼刀? 怪談開始破碎,紙卷被撕裂的痕跡頻繁出現(xiàn)在空氣之中。 上弦之一,黑死牟,繼國巖勝,被成功消滅。 現(xiàn)實之中,他們所進入的黑黝黝的井口以及身邊的庭院房屋森林從怪談的天際慢慢垂下,云霾消散,在告訴他們身處的地方是怪異之地,該醒來的夢魘。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朝日川一時聽到有一個聲音正在隨著天上的井口的接近清晰起來。 朝日川一時奇怪地看著井口,終于聽清了那個聲音。 那個聲音在問:“是誰在那里?” 朝日川一時愣住了,和遠處的滑頭鬼驚詫地對視了一眼。 隨即表情一松,回答道:“我是路過的旅人,你又是誰,為什么會在井里?” “我在井里?明明是你在井里面和我說話,你那邊還有水流聲?!蹦莻€聲音說道。 他又問:“你是故事里的惡鬼還是守山人?” 朝日川一時靜了靜,驀然笑了起來:“你猜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