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踏破鐵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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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踏破鐵鞋 何氏藥鋪做粗活的伙計,身材高大軒昂,氣度不凡,讓顧輕舟吃驚,她多看了幾眼。 “他是新來幫忙的,是個啞巴。”慕三娘解釋。 顧輕舟微笑,稚嫩白皙的面容一派天真,跟著慕三娘往里走。 彼此坐下,顧輕舟將她師父的近況告訴了慕三娘:“他老人家身體健朗,只是內(nèi)疚連累了家人,害得你們東奔西走,無處安身?!?/br> “什么話!”慕三娘難過,“家人就是榮辱一體的,他避世多年,我們找也找不到他?!?/br> “師父不想你們?nèi)フ宜?。”顧輕舟道,“您是我?guī)煾傅陌?,以后就是我的姑姑了??/br> 倏然有個漂亮可愛的小丫頭,喊自己姑姑,好似兄長后繼有人,慕三娘眼淚漣漣,當(dāng)即摘下自己手腕上的玉鐲,套在顧輕舟手上:“這么好的侄女,姑姑有福了!” 這就算認下了。 上午的驕陽從雕花窗欞的縫隙處透進來,落在顧輕舟的臉上,青綢發(fā)絲映襯臉側(cè),越發(fā)顯肌膚賽雪,櫻唇含丹,雙眸深邃。 這姑娘真好看,慕三娘越瞧越喜歡。 慕三娘以為顧輕舟是從鄉(xiāng)下來投奔她的,當(dāng)即要收拾屋子給她住,顧輕舟忙拉住她:“我不住在這里,姑姑,我住在我自家。” “你自家?”慕三娘又是一驚。 顧輕舟就自報家門,把她家里的情況說了一遍。 “你是海關(guān)次長的女兒?”慕三娘大驚。 海關(guān)次長,岳城的富商名流中不算什么,在普通人眼里卻是極大的官。 慕三娘沒想到,顧輕舟居然是官家小姐! 她待高興,顧輕舟就把自家的處境,以及她進城的目的,全告訴了慕三娘。 “……當(dāng)年我母親生了我之后,身體一直不太好。她剛?cè)ナ罌]兩個月,我繼母就懷了雙胞胎;我舅舅在煙館被人捅死,警備廳結(jié)案的時候不了了之。這些背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都想弄明白?!鳖欇p舟道。 這是她進城的目的。 她要奪回她外公的產(chǎn)業(yè),她也要弄清楚她母親去世的原因,找出她舅舅被殺的兇手。 同時,顧輕舟告訴慕三娘:“我剛到家的那個晚上,我兩個meimei就拿剪刀要劃破我的臉,幸好我發(fā)現(xiàn)了?!?/br> 兩人說了將近一個鐘頭。 慕三娘胸口那團興奮漸漸散了,變成了冷氣,她吸氣冰涼,道:“他們這樣對你,會造報應(yīng)的!” 顧輕舟笑:“天道圣明,報應(yīng)時候未到而已?!?/br> 她很樂觀,慕三娘欣慰。 晌午,顧輕舟留在慕三娘這里用午膳,慕三娘也簡單介紹了她家里的近況。 “老人都走了,如今五個孩子,三個在學(xué)校念書,兩個在家里呢?!蹦饺锏?。 慕三娘最大的女兒今年十三歲了,在公辦的女子學(xué)校讀書,脫盲罷了,學(xué)不到什么本事,將來可以去找個報館做小編譯,亦或者去書局做秘書;次女十一歲,和她jiejie同校;第三個是兒子,今年八歲,剛剛?cè)雽W(xué)。 剩下的兩個也是兒子,一個六歲,一個四歲,早不知跑到哪里去玩了。 龐大的家庭,望子成龍的何先生和慕三娘用微薄的收入養(yǎng)著,早已重擔(dān)累累。 “……姑姑,我可以到您的藥鋪坐診。”顧輕舟道,“生意一日日好起來,咱們可以開個中醫(yī)院,比西醫(yī)還要吃香!” 慕三娘笑,只當(dāng)是個玩笑話。她雖然是慕宗河的徒弟,到底一個小孩子,哪有病家會相信她? “那好,你常來玩。”慕三娘寵溺顧輕舟,哪怕顧輕舟不會看病,也讓她常到藥鋪里,彼此親近。 “是?!鳖欇p舟笑道。 慕三娘見她是一個人來的,留她吃了午飯之后,喊了自家的小伙計,讓他送顧輕舟回家。 這新來的伙計剪了短短的頭發(fā),不合身的短襖,身材高大結(jié)實。 他看顧輕舟時,雙眸冰涼。 顧輕舟細看他,但見他寬額高鼻,深眸薄唇,哪怕是衣著不恰,仍有幾分無法遮掩的矜貴,氣度雍容。 他是天生的貴胄。 一個人氣質(zhì)如此上佳,定是生活在極好的家庭,他為何會做了小伙計? 顧輕舟眼睛微轉(zhuǎn),她隱約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伙計陪同顧輕舟往外走,顧輕舟揚起臉問他:“你是天生的啞巴嗎?” 高大的槐樹虬枝,透過冬日溫暖稀薄的陽光,落在少女微揚的臉上,她眸光似墨色寶石般灼目,定定瞧著他。 男子神色不變,懶得答話,繼續(xù)往外走。 顧輕舟也沒指望他會搖頭或者點頭,跟緊了他的腳步。 出了平安西街,遠處有黃包車,男子利落打了個響指,像叫自家汽車那樣,叫了黃包車過來。 他沖顧輕舟做了個手勢,意思是讓顧輕舟自己上車,他則快速轉(zhuǎn)身回藥鋪,半分沒有多留的意思。 很有個性的伙計! 顧輕舟看著他的背影,沒見過達官貴人的何掌柜和慕三娘不知他的深淺,顧輕舟卻略懂一二。 她唇角挑起一抹淡笑:“看來,我尋到了一位貴人!” 今天收獲還不錯。 人的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 顧輕舟含笑,搞定了此事之后,乘車回到了顧公館。 等她到家時,已是黃昏。耀目金燦的晚霞染上了顧公館的三層小洋樓,乳白色的欄桿之外,半墻爬山虎隨風(fēng)搖曳,沐浴在晚霞中,璀璨絢麗。 這棟小樓格外精致。 顧輕舟眼眸透出與她年紀不符的犀利沉穩(wěn),立在纏枝大鐵門外,細細打量著顧公館,久久沒有敲門。 多好的房子啊,這是她外公的。 “當(dāng)年,我母親和舅舅是不是在這屋子里長大的?他們的童年是什么樣子?”顧輕舟站在門口,靜靜矗立,妄圖尋覓到往事。 她想起這小樓現(xiàn)在歸顧家,唇角有了淡淡的冷笑,笑聲寒涼。 半晌之后,她才敲開顧公館的門。 “太太。”顧輕舟進門,見顧圭璋尚未歸來,只有秦箏箏坐在客廳的沙發(fā),眼神陰測測的,顧輕舟上前,輕輕喊了句。 秦箏箏微揚下巴,倨傲頷首。 顧輕舟就上樓去了。 而后,她聽到了電話鈴聲。 秦箏箏去接了電話。 顧輕舟伏在乳白色的欄桿上,假裝欣賞遠處的金燦夕陽,耳朵卻在聽樓下打電話的聲音。 具體說什么,顧輕舟沒有聽到,但秦箏箏的嗓音格外諂媚、激動。 不用說,是司督軍府打來的。 顧輕舟冷冷笑了下,回房休息了。這通電話,秦箏箏應(yīng)該會截下來,絕不會告訴顧輕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