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介于江封的公寓他知道密碼可以直接進,連金小樓他卻沒可能去每一個房間敲門,所以楚燃洲下了出租車之后,就直接沖向了江封的家。 上次清晨他走得匆忙,除了滿地的藥品分裝臺之外,根本沒有怎么關(guān)注其他的地方。現(xiàn)在聯(lián)系不上江封本人,剩下唯一能夠了解對方一些信息的,便只有這個公寓了。 就在他在街道上狂沖路過連金小樓的時候,收到了譚鹿發(fā)過來的消息,江封不在天臺。并且聽說前兩天,連金剛湊了一個特別大的場子,熱鬧完之后里面亂得不行,又趕上這兩天是工作日,所以管理者干脆關(guān)門重新布置室內(nèi)環(huán)境,近兩天只有少量的工作人員進出。 至少就現(xiàn)在翻到的監(jiān)控錄像來看,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江封今天來過這里。 楚燃洲腳步稍頓,給譚鹿回復(fù)了一句收到,便重新把手機扔到外衣口袋中,順著路標(biāo)往江封的公寓跑去。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時江封就在五樓的位置,透過窗戶看著樓下的一切。 之前,楚燃洲的好感度增長到百分之九十七的時候,就沒有再動過。不管江封表現(xiàn)得冷淡還是友善,都既不往下掉,也不往上漲。 其實掉好感度并不是一件壞事,基本上當(dāng)好感度達到百分之九十之后,其波動都是加一減一的這種上下波動。畢竟當(dāng)一個人的好感度到了一定程度之后,想要得到對方更多的喜愛,往往需要一個先抑后揚的過程。 一直吃甜點,吃到最后就逐漸就不會有什么很甜的感覺,但如果這時候配上一杯苦咖啡,下一口甜點咬下去,就可以繼續(xù)甜到心里了。 而江封,現(xiàn)在就在熬這一杯苦咖啡。 江封面前的桌面上擺著很多酒,以及一個和酒瓶格格不入的,倉鼠跑輪。房間內(nèi)除了江封之外沒有其他人,所以10587正在跑輪上肆無忌憚地狂奔著。 “要我說,你這么算計也是沒意思。”10587跑累了,跳下跑輪吐槽道,“人類的感情,本來就不是可以靠邏輯解釋清楚的,不然我們?nèi)斯ぶ悄鼙饶銈冞€擅長談戀愛?!?/br> 江封只是繼續(xù)喝著酒,并不答話。 “實話說喔,穿越者怎么完成任務(wù)我們是管不著的,而且其他穿越者的任務(wù),都是那種造福世界的主題,基本上不會涉及情感方面的事情。”10587砸開一?;ㄉ焉厦娴钠と拥揭贿?,“但……一般不都說,使用真心才能換真心么,你說你好端端的非得這么作死,是不是有點不夠厚道?!?/br> 聽了這話,江封難得把視線拉回到10587身上,略微側(cè)頭,甚是冷淡地看著桌面上的倉鼠。 “你這么看著我也沒用……”10587挺了挺胸脯,“忠言逆耳懂不懂!” 江封輕笑一聲,順手把桌子上10587制造出來的垃圾扔掉,“你就是一如既往地想看我滑跪而已,不用說得這么高大上?!?/br> 10587:草,居然被發(fā)現(xiàn)了。 它就是看不得江封欺負(fù)老實人,自己在江封這里屢次吃癟也就算了,要是楚燃洲能爭氣教訓(xùn)一下江封,它也能平衡些。 結(jié)果現(xiàn)在楚燃洲也被欺負(fù),10587物傷其類那個勁兒就上來了,看不過去眼! 但它看不過去眼……并沒有什么卵用。 江封這會兒刷著微博,上面一個關(guān)于他的熱搜排名正在逐漸上漲,是有人爆料他和多人有不正當(dāng)關(guān)系,私生活混亂的熱搜。 終于,江封放下手機,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羅阜這個慫貨,終于敢動手了。 之前因為費瑜和其他幾個人的關(guān)系,羅阜有想黑他的心,但是又沒有黑他的膽子。在江封前面一通拉仇恨的cao作之后,終于成功地把羅阜眼紅的對象,從楚燃洲變成了他。 為了逼羅阜狗急跳墻,江封把對方的前路逼得是一點不剩。雖然現(xiàn)在在大眾的眼中,羅阜只是個撲街沒有什么黑料,但是在所有制片人導(dǎo)演廣告商的眼中,羅阜已經(jīng)是不在考慮范圍之內(nèi)的存在。 然而即便如此,讓羅阜真的敢豁出去搞他,也是廢了江封好大的功夫。明里暗里安排了不少人給羅阜洗腦,告訴對方自己演完《罰》之后心理狀態(tài)極差,誰背后推一把必垮。 才終于等到對方出手。 不僅如此,江封生怕對方資金不夠,沒黑起什么風(fēng)波就被其他的熱點壓下去了,還專門貼錢黑自己,很努力地想把自己黑上熱搜前幾。 視線剛從手機上移開,江封就看到10587弄得一桌子的花生皮,放下酒杯的動作,頓時重了幾分。 而10587正吃得忘我,完全沒有感受到危險的來臨。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江封把花生從10587手里搶走,“你剛剛好像說我,只有算計,沒有真心?” 10587一邊的囊還鼓著,整張臉都顯得有些畸形,點了點頭。 “只能說,人工智能到底還是無法理解人類的?!苯鉄o奈地?fù)u了搖頭,右手按在自己的心臟附近,深沉開口:“我到底付出了多大的代價,你根本不知道。” 10587:? 您老在說什么玩意? 它正要把花生從囊里面摳出來,好好跟江封掰扯掰扯,結(jié)果什么都還沒做就被對方拎到了半空,俯視著桌面上的一切。 剛剛一直站在桌子上,10587看到的只有林林總總胡亂擺放的一些酒瓶,但等切換到俯視視角的時候,才看到所有的酒瓶的分布,是完美對稱的。 而它方才制造的那些花生皮,就是一副對稱圖畫上的一塊污漬一般,極其扎眼。 “如果我真的只是在算計,按照我的脾氣,我完全可以選擇死在金朝獎頒布的那一天,但是我沒有這么做?!苯馑砷_手,讓10587砸在它自己制造出的花生皮上,“而我卻偏偏選擇了今天,突兀地就像桌面上花生皮一般的,一個根本不對稱的日期——” “九月十四日?!?/br> “九月十四日,”在公寓中的楚燃洲,翻開了日記的第一頁,輕讀出聲,“晚上十點四十三分,楚哥,我們又見面了?!?/br> “醫(yī)生都說我瘋了,我不相信,但當(dāng)我再次這么清晰地見到你的時候,我信了?!?/br>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哭是一件這么容易的事情?!?/br> “楚哥,你對我不太好,但是沒關(guān)系,反正我已經(jīng)瘋了?!?/br> 楚燃洲平復(fù)著呼吸,將日記翻頁,沒有再念出聲。 9月15日: “我攤牌了,聽說極致的恨是最專一且持久的。 楚哥,來恨我吧。” 9月16日: “專門給你準(zhǔn)備的睡衣,騙你是給別人的,楚哥你好像一點也不在乎。 也是…… 從頭到尾,都只有我在乎。” 楚燃洲閉目調(diào)整了幾次呼吸,沒能在逐字逐句地讀下去,但又怕因為漏過了什么重要的信息,所以值得快速地翻閱著。 日記里,江封記錄了每一次騙他的緣由,每一次,都很掙扎。 明明每一次欺騙都像是刀子割在心口一般,但是每一次江封都還是會選擇這么做,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獲得他的關(guān)注,也只有這樣,當(dāng)被懷疑的時候,才不會難過。 4月26日: “楚哥,你已經(jīng)很久沒有理會過我了。看來你真的相信,我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和你綁定。 算了……挺沒意思的?!?/br> 5月10日: “還是輸一陣子營養(yǎng)液吧,起碼要活到一月一日。” 中間的紙張上有血液滴落在上面后被抹開的血跡,勉強能看到后面續(xù)上的,與之前相比潦草許多的字跡。 “聽到你詢問廣場恐懼癥的事情。 其實我是有一個滑稽的解釋的,說了你可能都不相信。上一世你從樓下跳下來的時候,我在廣場上跟個傻瓜一樣悄悄撤下之前親手給你準(zhǔn)備的,獲獎之后的煙花。 我動用我所有的資源去查到底是誰在害你,我查到了。就在我興沖沖地想要告訴你的時候,迎面而來的便是你的懷疑。 不,不對。 你沒有不信任我,本來就是我害的你,這樣一來就是我在騙你,而你只是說出了真相而已。 我也沒有廣場恐懼癥,我會好好地活下去的,還有就是…… 我不喜歡你了?!?/br> “啪!”眼淚在楚燃洲沒有意識到的時候,砸在了日記上,暈開了上面的血跡。他胡亂擦掉,翻到了下一頁。 9月4日: “不知道為什么還是開了直播,甚至買了一袋之前最討厭吃的胡蘿卜。 原來只要失去味覺,胡蘿卜就不會這么難吃了。 之前想等要等到一月一日,但轉(zhuǎn)念想想,在你三連冠的日子死掉終究不太合適,還不如死于咱們相識的那一刻。 如果我們不曾相識,那該多好?!?/br> 9月14日: “楚哥,認(rèn)識這么久,臨走前,總還是要告別一下的。 再見,以及—— 不要再見了?!?/br> 在楚燃洲模糊的視線中,費力地讀完最后幾行幾乎無法辨識出字跡的筆記之后,放在一旁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聯(lián)系人來電,江封。 以及當(dāng)前時間,10點35分。 即便從譚鹿那里得到的消息全部表示,江封不在連城小樓,但楚燃洲在接下電話的那一瞬間,無比堅信江封就會在那。之前之所以在天臺沒有看到江封,大概率只是因為那會兒太早,所以江封還沒有到。而想要躲開監(jiān)控視頻想辦法進入樓內(nèi),也并非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他們兩個人相識于10點43分,七分鐘的時間,因為之前監(jiān)控找人無果,以及連金小樓今天從頭到尾關(guān)門,外加上楚燃洲在看到日記之前,也沒有辦法百分百確定江封真的會在那。 江封之前有飆車的愛好,他的幾個朋友更是知道江封開車不要命,所以關(guān)注的重點都在找江封的車到底開去了哪,有沒有出事。 這也就導(dǎo)致了,除了現(xiàn)在距離連城小樓最近的他之外,誰都趕不回來。 “喂,江封,你現(xiàn)在在哪?”楚燃洲接通了電話,與此同時,正在往連城小樓的方向沖去。 現(xiàn)在再聯(lián)系誰都已經(jīng)來不及了,只要他有可能在江封跳下之前趕到就還有希望,也只有他可以做到這一點。 “楚哥啊……”江封并不回答,只是停頓片刻,“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楚燃洲已經(jīng)沖下樓梯,離開了江封公寓所在的樓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呼吸太劇烈的緣故,他鼻腔間好像充斥著血腥味。 “我知道,是咱們第一次見面的日子?!背贾薏⒉谎陲椪诒寂艿氖聦崳敖?,聽話,再撐十分鐘,好嗎?” “楚哥,”江封帶著笑意的聲音從電話另一邊傳來,“你這是在害怕什么?我只是把你對我做過的事情,反過來對你又做了一次而已。哦對,我好想在熱搜上看到有人賣力黑我,是你嗎,楚哥?” “一月一號、江封,”楚燃洲咬著牙,“既然想要報復(fù)我,就選擇對于我來說、最重要的那天?!?/br> “死在我獲獎的那一天,之后每一次看到獎杯,每一次演戲,都會讓我想起你?!背贾弈ǜ蓛裟樕系难蹨I,聲音中一點哭腔不顯,“但如果你死在今天,你以為我會在乎嗎?” “我會在獲獎的時候假惺惺地緬懷你,這將是你在我人生中最后一次出現(xiàn)。隨后,不會再有人記得你,尤其是我,江封,我會把你忘得干干凈凈!我說到做到!” 電話那邊,平靜了好一會兒。在這期間,楚燃洲已經(jīng)沖進了連金小樓之中,一樓,二樓…… “楚哥,在我心口捅刀子這種事情,果然還是你最擅長。” 江封長舒一口氣,聲音中已經(jīng)沒了之前的笑意,卻也聽不出悲傷,“你說的這些,就是我選擇了今天的原因?!?/br> 楚燃洲已經(jīng)沒有氣息說話,他已經(jīng)跌跌撞撞爬到了第五層,也就是頂層。 “既然你不會悲傷,也不會難過,可以把我忘得干干凈凈的,那我也就不需要有什么顧慮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