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濃重的血腥味，經(jīng)過時間的沉淀，還不曾絲毫褪去。這個村落，當(dāng)真是死了很多人。

    “報(bào)應(yīng)啊……都是報(bào)應(yīng)啊哈哈哈！”

    在坍圮的土坯屋中，有瘋癲的中年女人哭叫著，她抱著枕頭落淚，不知在哀慟什么：“終于都死了！死吧死吧！全部死吧……寶兒，他們都死了……”

    怨力在沸騰，仇恨在衍生。區(qū)區(qū)一個月不到的時間，怨女的力量就已經(jīng)積累到了一個十分的可怕的地步。

    若是給予她時日讓她成長，她必然會長成割據(jù)一方的大妖，誰也不敢來觸犯她的威嚴(yán)。

    她是由受害女子的怨念生成，想來，也沒有比她更好的人選了……但咒怨……并非是全能的成長型，她的弊端極大，成長中伴隨的風(fēng)險(xiǎn)極高……

    咒怨可以速成，并且依靠人類的負(fù)面情緒為食，但同樣的，當(dāng)負(fù)面情緒超越了一個閾值，而咒怨的主體沒有足夠多的意志壓制，就會失去理智，從而變成為殺而殺的邪魔。

    最后，失去理智的主體被永遠(yuǎn)地禁錮在咒怨的誕生地，成為地縛靈。

    他曾經(jīng)只記得培育出咒怨后讓她復(fù)仇的快感，卻忘記了她身上存在的隱患。

    想到這里，茨木放開了自己的感知和氣息，沒多久，一個粉妝玉琢的女娃娃驟現(xiàn)在半空中，笑嘻嘻地打著招呼：“大人，好久不見……我殺了很多人?！?/br>
    “隨你。”茨木上下打量著她，忽然道，“我來找你，是打算跟你做一筆交易?！?/br>
    “交易？”

    “怨女，你可要此間信仰？”茨木淡淡地說道，“收納信仰，汲取神性，抵御乃至消滅魔性，徹底成為最強(qiáng)悍的存在?！?/br>
    怨女收起了笑嘻嘻的表情，變得冷凝無比：“我是厲鬼，我是復(fù)仇者，我要?dú)⒐馑畜a臟的渣滓！”

    “但……大人說的信仰，我很好奇?！彼Φ霉須馍?，“我是女子怨念的化身，除了殺人，我也有著她們死前的執(zhí)念……保護(hù)女子，守護(hù)孩子?！?/br>
    “每個女孩，她們的悲哀并非源于美麗，而是源于柔弱。”她喃喃自語道，“弱才是原罪啊……如果我能成為庇護(hù)，誰還敢這么放肆地對待她們！”

    怨女忽然沉寂了下來，她追溯著腦海中千百張悲戚的面孔，低頭看著自己稚嫩的小手，說道：“大人。”

    “嗯?！?/br>
    “把信仰給我吧……”怨女閉上眼，“說出你的條件，你說過，這是交易。”

    茨木眼睛微微一亮，幾乎是想也不想地，從體內(nèi)取出了一團(tuán)裹著濃郁妖力的乳白色能量。他掂著鍋鏟，鏟子上滾著個皮球大小的團(tuán)子，聲音中帶出一絲雀躍。

    “收好吧，味道不錯的，就是人類的訴求煩了點(diǎn)?！?/br>
    怨女看著鍋鏟上的團(tuán)子：……

    “差不多是全部了，有些拔除不了，已經(jīng)跟我的力量融為一體。”茨木送上鍋鏟，“收下，第一個條件，不準(zhǔn)退貨！”

    怨女：……

    “第二個條件……你要是成為了此間神明，在我顧及不了的時候，幫我庇護(hù)一個愚蠢的女人，她叫喬心舒。”

    怨女這時候才抬手拿起白團(tuán)子，帶著些了然地說道：“能夠被大人掛在心上的，是你心愛的女子吧？”

    茨木一怔，隨后搖頭：“不可能，我怎么可能……”

    “但是大人的身上，沾滿了她的味道。”怨女輕輕嗅著風(fēng)中的滋味，嘆道：“很干凈的味道，就好像她們在還未遭遇悲劇之前，無憂無慮的滋味?！?/br>
    “我身上……有她的味道？”

    “你不知道嗎？”怨女奇異地仰頭，“正因?yàn)樗悄阈膼鄣呐樱阅悴艜诓蛔杂X間染滿她的氣息?！?/br>
    妖怪，尤其是大妖怪都是任性而霸道的，除非他們自愿，否則誰也休想在他們身上留下氣味。要是某一天，某個大妖身上真的出現(xiàn)了另一種氣息，那么……對方應(yīng)該是配偶。

    茨木怔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大人……”怨女忽然嘆息道，“那是你親近過的女子，如果你只是對她抱著玩物的態(tài)度，是會激怒我的?！?/br>
    “我可是……庇護(hù)女子的存在啊……”

    “等等，你說什么？我親近過的女子？”

    茨木瞪大了眼睛，大腦一片混亂：“是什么意思？哪個意思？”

    這時候怨女看著茨木的眼神無異于看一個智障，她少年老成地板著臉，圓潤的大眼睛都成了死魚眼：“我誕生時就吸納了無數(shù)女子的記憶，只要我的妖力足夠，我可以追溯過去?！?/br>
    “追溯過去……”茨木愣了會兒，忽然說道，“追溯到昨晚！我要知道昨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昨晚？發(fā)生了什么？

    斷片？

    怨女看著茨木的眼神從“智障”變成了“渣男”，她捏了捏手骨，對比了一下武力值后，笑得有些扭曲：“大人，放松下來，我追溯給你看看?！?/br>
    不帶攻擊力的怨力包圍了茨木，根據(jù)他身上的氣息和遺留的痕跡，將一幕幕被淡忘的在角落中的畫面拖出，一幀幀回放起來。

    宴會、星空、車頂、擁抱……之后……

    茨木的臉猛地?zé)似饋?，他瞪大了眼睛看著車頂上發(fā)生的事，只覺得全身的血液在沸騰，心底的欲念在奔涌，原來昨天……居然是……

    心底隱晦的念頭終于張開了尖利的獠牙利齒，當(dāng)一切的逃避和偽裝被記憶狠狠撕開，茨木看到了另一個自己，另一個……心底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