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地，他抬手環(huán)上對方的脖頸，似服軟于眼下也似怨懟于過往，哭著說：“梁承，別欺負(fù)我了?！?/br>
    第52章

    喬苑林是從夢中渴醒的, 喉嚨燒灼，床頭柜上貼心地放著一杯水，他爬了爬, 端起來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

    紅腫的雙眼逐漸聚焦, 水杯旁邊有一包消毒濕巾和一管潤膚露, 大片落地窗外是高空與艷陽，他一低頭，地板上是他的T恤和白色內(nèi)褲。

    潮濕皺巴，正經(jīng)人會不忍卒視。

    喬苑林捏著被子掀開一點(diǎn), 他穿著件深灰色的大背心，而下半身光溜溜的。他蓋緊被子, 跌回枕頭, 手腕晃出清脆的響聲。

    抬臂，他盯著纏在腕間的古銅色小鈴鐺，記憶慢慢回溯——

    昨夜他要生日禮物, 梁承拿出這條編織的手鏈，給他戴上，一次一次弄他，他攀著梁承的肩顫抖不止，鈴鐺一直叮鈴不絕。

    隨著藥效減退, 那時的醉意也淺了, 喬苑林此時一點(diǎn)點(diǎn)拼湊出起承轉(zhuǎn)合，仰在床上生無可戀。

    這里是梁承的家，他們沒上床，但荒唐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咔噠，門打開，梁承走進(jìn)來, 光著膀子，只穿著條和大背心配套的深灰色睡褲。他停在床尾，平淡地說：“醒了。”

    喬苑林管不住眼睛，看著梁承恰到好處的肌rou，干凈緊繃，肋下一道若隱若現(xiàn)的傷疤。

    他觍著通紅的臉，說：“昨晚的事……”

    梁承拾起浴巾扔他腦袋上，命令道：“先洗澡?！?/br>
    喬苑林起身，一直腰忍不住哼了一聲，不清楚這是什么感覺，酸脹發(fā)軟，他懷疑自己英年早虛了。

    浴室里的浴缸已經(jīng)放好熱水，香皂藥皂沐浴露擺了一排，還有一塊硫磺皂，喬苑林心說他有那么臟嗎？

    洗完裹著浴袍出來，臥室的床單被罩全部更換了，他走到客廳，沙發(fā)上有一條薄毯和一只枕頭，難道梁承在沙發(fā)上睡的？

    廚房有講話聲，喬苑林走去立在門口，梁承換了便裝，在給營養(yǎng)科的同事打電話，同時往碗里磕了兩個雞蛋。

    掛線后，梁承側(cè)目覷了他一眼。

    喬苑林自覺理虧，還混著羞憤、尷尬等情緒，他也覺出對方在不高興，便沒話找話：你買的房子嗎，裝修挺漂亮的。

    梁承不搭理他。

    他又道：“這么高，風(fēng)聲會不會很吵啊。”

    梁承始終沒吭聲，直至蛋羹蒸好。

    這男的吧，腎一虛，整個人都有點(diǎn)慫，喬苑林鵪鶉似的窩在餐桌上，大氣不敢出，埋頭對著碗，想夸一句好吃緩解氛圍，又怕拍馬屁拍錯了地方。

    半晌，他從蛋羹里摳出最大一顆蝦仁，夾到梁承的碗里。

    他在心里默念，昨晚，你辛苦了。

    手機(jī)突然振動，來電顯示“雷師兄”，右上角只剩百分之三的電量。梁承夾著那顆蝦仁，終于開口：“充電器在臥室?！?/br>
    喬苑林嫌雷君明放他鴿子，伸手掛斷了。

    梁承吃下蝦仁，嚼得稀碎，然后說：“下不為例?！?/br>
    喬苑林該乖乖點(diǎn)頭，但梁承好久沒這么冷硬地跟他說過話了，他找理由：“我就是好奇雞尾酒什么味道，喝了幾口。”

    “你如果好奇監(jiān)獄什么樣，要不要?dú)€人試試？”

    梁承是個心智齊全的成年人，而且是醫(yī)生，昨晚的感情欲望他都能按下不表，也不屑齷齪地借機(jī)搞一搞曖昧。

    現(xiàn)在都清醒了，喬苑林不服也好，生氣也罷，他必須說清楚其中的厲害：“一個月內(nèi)你喝醉了兩次，普通人都知道喝酒對身體不好，你有心臟病還碰酒？想沒想過風(fēng)險(xiǎn)？”

    喬苑林解釋：“就因?yàn)槲矣胁。裁炊紱]嘗過，所以……”

    “你真的想試，有一百種安全的方法?！绷撼械?，“而你去酒吧，喝陌生人給的酒，喬苑林，你是不是心臟病轉(zhuǎn)移到腦子里了？”

    怎么還人身攻擊啊，喬苑林反駁：“昨晚是小概率事件?！?/br>
    “小概率事件一旦發(fā)生，叫事故?！绷撼姓f，“發(fā)生后一切都晚了，你以為是去消遣，其實(shí)不知不覺成了別人消遣的獵物?！?/br>
    喬苑林嘴硬：“這不沒出事么。”

    梁承將瓷勺撂在碗里，咣當(dāng)，像法槌落地，他說：“如果出了呢？被那個陌生男人帶走，開房、侵犯、施暴。他不會在意你疼不疼，你會受傷，可能還會染病，萬一身體發(fā)作起來，我今天不是給你煮飯而是給你接診?！?/br>
    喬苑林張張嘴：“我……”

    梁承罵道：“我早晨醒的時候還他媽后怕，你能不能長點(diǎn)心肝？！”

    喬苑林被教訓(xùn)得發(fā)蒙，好歹二十多歲的人了，臉上掛不住，他誠懇又負(fù)氣地說：“我知道錯了，這就回家反省。”

    說完，喬苑林回臥室撿衣服，腦子亂糟糟的，不小心進(jìn)了臥室隔壁的書房。

    不大的一間，高及天花板的書柜占據(jù)整面墻壁，不像當(dāng)年連書桌都要伙著用。而書柜中央的一格沒擺書，竟安放著一只玩偶娃娃。

    喬苑林走近，那只娃娃有一雙藍(lán)色眼珠，很舊，模樣款式都有些過時。他釘在柜子前，聽見梁承走進(jìn)來。

    原來他根本沒忘，甚至記得一字不差：“這是什么，沒人喜歡的小屁孩兒，還是被撿回來的垃圾？”

    梁承說：“是補(bǔ)給你的生日禮物。”

    祈福鈴鐺不過是幌子，這才是真的，喬苑林氣息不穩(wěn)，問：“為什么八年前不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