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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陸艦進(jìn)入勻速上升狀態(tài)后，推背感消失，牧歌低頭想著自己的人生。他對柔嘉的愛是深思熟慮的放手；對殊娜的欲望卻換來更大的壓力；對黎姿的心情也更加復(fù)雜，宛如冰火——一邊被黎姿吸引，一邊被黎姿凍傷?！疤热粑绎w黃騰達(dá)，這些煩惱都會迎刃而解吧？”牧歌如此猜測，但他已經(jīng)沒有父母長輩可以去求問了。

    這時候，虞龍歪頭過來，輕輕嘀咕：“什長，咱們什有四菜一湯，都是你的死忠。您高升以后，可不能忘了基層的弟兄們。”

    “四菜一湯？”牧歌愕然。

    “民主旗都給我們?nèi)×送馓??！疀]心沒肺湯顯楚’?！頍o望咸魚陸’?！伎救驐詈陉?。‘小肚雞腸文玄機(jī)’。就剩我還算個褒義詞，‘魚龍混雜一鍋燜’。我叫虞龍嘛，諧音。”虞龍的眼睛閃閃發(fā)光，在機(jī)艙里盯著牧歌：“就因?yàn)樗麄兂靶ξ覀?，楊戟差點(diǎn)跟民主旗的干起來。什長，您智勇雙全，又得戰(zhàn)神賜刀，力劈吳宇在先，列席會議在后，今日能擔(dān)任主攻，日后定前途無量。我很清楚，咱們想翻身，就得跟著您干。什長，我跟他們商量了，‘四菜一湯’都端到您桌上，如果您‘伸筷子’，我們就死心塌地跟您打天下。您‘不伸筷子’，兄弟們趁早另找靠山，您也別怪罪。”

    牧歌想起在登陸戰(zhàn)的炮火里，湯顯楚兇猛，楊戟血勇，文玄機(jī)敏捷，陸漁指揮得體。而虞龍則時刻不離左右，協(xié)助決策，傳達(dá)命令，極其順手。牧歌感覺虞龍是個進(jìn)步神速的人，收入麾下則為將，放虎歸山則為患。

    “他們給你們起名叫四菜一湯?！蹦粮钂咭晫γ娴臏@楚、楊戟、文玄機(jī)、陸漁，然后擲地有聲，語出驚四座：“我們一起，互相扶持，高歌猛進(jìn)?？傆幸惶?，這桌酒席會叫他們高攀不起?！?/br>
    牧歌曾列席戰(zhàn)神的全體會議，發(fā)展?jié)摿δ腿藢の?，所以其他人都報以敬畏的沉默，甚至沒有人敢喧嘩嘲諷。只有湯顯楚他們微笑以對，默契地豎起大拇指，表示達(dá)成共識。

    突襲艦進(jìn)入漆黑的星空，艙室里的燈光驟然打開。接著，座椅一震，突襲艦被鄭玄的旗艦捕獲。大家默契地松開安全帶，前往填彈室集合。很快，他們就要像流星一樣，給反抗軍帶來恐懼與絕望，替自己掙來地位與前程。

    與此同時，黎姿正在旗艦的臥室里，傾身踩著被子，把絲襪往美腿上捋。忽然腳邊的手機(jī)亂震，她拾起手機(jī)一看，是殊娜回電了。

    “嗯？”黎姿甩開長發(fā)聽手機(jī)，扶墻把腳尖探進(jìn)長靴里。

    “你發(fā)短信胡說些什么！我才沒有跟他談戀愛！”殊娜在電話里嚷。

    “你就作吧，跟那個‘寒門’眉來眼去。我一個小報告就送你回夏星開家長會?！崩枳藦澭崂?，“滋啦”一聲，兩頁長靴吻合至膝蓋。

    電話里傳來殊娜咬牙齒的聲音。黎姿得意莞爾。

    殊娜冷靜下來，拉長音調(diào)，像個女反派：“……那我就曬你今年的賬單?！?/br>
    黎姿不笑了，她冷若冰霜地裝傻：“什么賬單？”

    “購物賬單啊?！?/br>
    “……我怎么舍得你回夏星啊，我一個字都不會說的。開個玩笑嘛?！崩枳朔鰤Υ┭プ?，話也變多了。

    “學(xué)妹真乖?！笔饽仍陔娫捓镄?。

    “這種關(guān)系幾乎不會有善終，你明明知道吧？”黎姿跺幾下腳，把高跟靴子踩穩(wěn)當(dāng)：“他擠不進(jìn)你的社交圈子的。他要十年才能晉升到體面的職位。十年，有誰能忍受門閥家族十年的白眼嗎？沒聽說?！?/br>
    “我感覺沒問題啊……”殊娜感覺自己為了自由什么都能忍受。她最討厭別人對她的決定指手畫腳。

    “我沒說你忍不了。我是說他忍不了?！崩枳死潇o地指出，“十年的白眼，無條件地忍受各種挑剔，是個男的都受不了。你差不多得了啊，別給人家太多希望，冷處理就可以了?！?/br>
    “你知道別人叫你什么嗎？‘冷氣機(jī)?！笔饽仍掍h一轉(zhuǎn)，反戈一擊。

    “隨便他們叫我什么。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就是跟陌路人的爭執(zhí)和感動自己的浪漫?！崩枳苏裾裼性~。

    “還有莫名其妙的優(yōu)越感以及一輩子都穿不完的高跟鞋?！笔饽确创较嘧I。

    “我、的、鞋、柜、里！沒有一雙鞋是多余的！”黎姿一字一句地強(qiáng)調(diào)。

    “我不管你，你也別管我?！笔饽染芙^評論。

    “不行。我不能允許你給自己的人生挖坑?！崩枳斯虉?zhí)。

    “你有精神潔癖吧？你買幾百雙高跟鞋也是強(qiáng)迫癥的緣故嗎？”殊娜激烈反擊。

    “世界本來就是這樣，非對即錯，非黑即白。如果你能說服我，證明你縱欲是對的，我就不管你。否則我就不能讓你放任自流。你以為自己很善良，你才給牧歌希望，其實(shí)你給他埋下了絕望的種子?，F(xiàn)在他相信努力能換來一切。而你會讓他發(fā)現(xiàn)，他對階級一無所知?！崩枳肆x正辭嚴(yán)，一邊打電話，一邊目不斜視地在走廊中昂首闊步，無視別人的目光，“最后重復(fù)一遍，我的鞋柜里沒有多余的鞋！它們無一例外都是必需品！再見！”

    她掛了電話，氣沖沖地走進(jìn)艦橋里去，一整天的心情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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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黎姿為什么從不拿正眼看我們嗎？”楊戟懶洋洋地躺在炮彈艙的安全椅里，打破出征前的死寂：“因?yàn)樗幌虢o我們希望。希望是個殘忍的東西，它必然帶來絕望。人一絕望，就會哭?！?/br>
    楊戟說著說著，就吭哧吭哧哭起來。他黝黑不失俊朗，卻是個耿直的男孩子。

    湯顯楚沒心沒肺地譏諷：“你明明是怕死才哭吧。小崽子，跟在哥后面，我罩你?！?/br>
    牧歌不作評論，低喝一聲：“集中注意力！進(jìn)入發(fā)射倒計時。調(diào)整情緒，全力應(yīng)戰(zhàn)。都別說話了。”說完戴上面具，仿佛一張表情鍍了金。

    牧歌很清楚，這一戰(zhàn)可能會死，所以楊戟的情緒才會劇烈波動，所以殊娜才會方寸大亂，甚至?xí)簳r向他投降，來對他說一些勵志的話。

    但是牧歌沒有害怕過。相反，他渴望改變命運(yùn)。黎姿的背影正在遠(yuǎn)去，而她決不會回頭看，那些掉隊(duì)的人會離她越來越遠(yuǎn)，只有奪目的名將才能抓住黎姿的注意力。愛情復(fù)雜無比，對于現(xiàn)在的牧歌來說，又簡單至極：“上她首先要追上她?！?/br>
    “出發(fā)了！”牧歌倒計時完畢，大吼一聲。旗艦“咚咚”開炮，后坐力讓戰(zhàn)列艦在宇宙中輕微蕩漾，而十二道流星已經(jīng)貫穿長虹，精準(zhǔn)無比地攢射向目的坐標(biā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