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感覺自己被針對了，漸漸斂起多余的情緒，極為罕見地沉下臉，發(fā)出一個短促地、類似于冷笑的氣音。

    而后腳尖一用力，徹底踩爆這兩只吃人咒靈的殘破腦袋。

    ……

    ……

    任務(wù)結(jié)束后，師生兩人并未直接回學(xué)校，而是挑了個陽光充足的地方懶洋洋地躺著曬太陽。

    乙骨憂太舒展著四肢躺在草地上，呼吸著冬日冷冽卻干凈的空氣。

    “今天天氣真好啊?！蔽鍡l悟說，“適合偷懶。”

    乙骨憂太不知道該怎么接，仰望著即將被黃昏籠罩的天空，憋了兩秒，說：“天空真好看?！?/br>
    “是么?！?/br>
    “顏色很漂亮呢?！币夜菓n太莫名地想起一個多月前在神山遇見的那位藍發(fā)女生，她的長發(fā)顏色和天空的顏色，有點相似。

    師生兩人再次陷入懶惰的沉默中。

    “五條老師，其實，我有一個問題……一直很想問您?！币夜菓n太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開口。

    “啊?！备舯谏砹宽犻L的男人敷衍地應(yīng)了聲，“說起來，我也有個問題想問問你，憂太?！?/br>
    乙骨憂太愣了下，坐起身：“老師，你問?！?/br>
    五條悟左手搭在雙眼上，擋住迎面落下的溫涼的陽光。

    “你覺得，剛才那兩只咒靈，是什么關(guān)系？”

    “……”

    乙骨憂太沉默了一下，誠實回答：“應(yīng)該是，里香和我這樣的關(guān)系?！?/br>
    祁本里香是他的青梅竹馬，是他的未婚妻，是他的愛人，同時也是他的詛咒。

    五條悟嘆了口氣，拿開手，仰面望著碧藍的天空。

    這個答案真是讓人想換個方向思考也不行啊。

    感覺超級嘲諷呢。

    “說說看吧，乖學(xué)生，憂太同學(xué)，你想問五條老師什么問題。”

    五條悟捂著臉，在微微濕潤的草地上連續(xù)滾了三圈半，深色制服沾染上草屑與潮濕，他卻毫不在意。

    乙骨憂太張張嘴，用一種略顯謹(jǐn)慎，但又不失直球的語氣，說：“五條老師，你最近是失戀了嗎？”

    “……”

    五條悟停止無意義的滾動動作，在學(xué)生面前做出這樣的孩子氣行為，實在不妥。

    但其實，他不妥的時候多了去了，多一次不多，少一次不少。

    “很明顯嗎？”五條悟嘆息著扯了下嘴角，要笑不笑的樣子。

    “確實挺明顯的?！币夜菓n太細細列舉，“五條老師，不遲到不早退了，也不吃甜點，總是無意識地發(fā)呆，讀到和秋天有關(guān)的單詞時會下意識地停頓，耐心比起之前差了好多，只是拉不開咖啡的易拉環(huán)就馬上捏爆易拉罐，祓除咒靈時也不再逗小貓那樣逗它們……這些，明顯不像是以前的五條老師會做出來的事情吧?！?/br>
    不知道這一大段中的哪個特別的單詞戳中了五條悟的笑點，他翻身坐起，手肘支著雙膝，單手扶著額頭兀自笑了幾秒鐘。

    “連憂太同學(xué)都看出來了呢?！?/br>
    “看不出來的話，才奇怪哦?！币夜菓n太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指尖碰了碰鼻子，“五條老師，你很喜歡那個讓你失戀的女孩嗎？”

    “沒有?！蔽鍡l悟頭也沒抬，矢口否認。

    乙骨憂太驚訝。

    五條悟故意笑起來：“沒有失戀，因為我，”他指了指自己，“并沒有追到過她?！?/br>
    “竟然！沒、沒有追到嗎？”那么之前對老師說出“失戀”這個詞的他，實在是太失禮了。

    五條悟并不生氣，重新躺回去，伸長四肢，渾身放松：“啊，與其說是追，不如說，我連告白這種事都沒有做過呢?！?/br>
    “是……因為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嗎？”乙骨憂太歪著頭問。

    明明只是一句非常、非常、非常普通的疑問句，五條悟卻因為這一再尋常不過的疑問句而怔了一瞬。

    很短很短的一瞬，幾乎只要眨個眼就會輕而易舉地忽略。

    可恰好的是，乙骨憂太并沒有眨眼。

    他緩緩抱起雙膝，稚嫩的臉上浮現(xiàn)淡淡的掙扎，隨后頗為遲疑地詢問：“五條老師，你，難道從來沒有想過要向她告白嗎？”

    “……”

    “……”

    “……”

    好一陣無法否認的沉默，一向嬉皮笑臉慣了的五條悟，遲滯地扭開了頭，側(cè)臉居然流露出一絲絲的尷尬，試圖轉(zhuǎn)移話題：“啊哈哈，今天的天氣真不錯……”

    “這也太過分了！”

    乙骨憂太因為一時的憤懣脫口而出一句指責(zé)，隨后才意識到對方是他最為尊敬的五條老師，但想到老師對待感情的事情竟然如此的輕浮，他就忍不住心浮氣躁。

    他不由自主將這種事聯(lián)想到自己和祁本里香身上，現(xiàn)在的他，甚至連對曾經(jīng)那么溫柔的里香告白的機會都沒有了。

    而五條老師，明明有著前所未有的好機會，卻從來沒有想過告白。

    五條悟還沒來得及從乙骨憂太那句突如其來的指責(zé)中回過神，下一秒，乙骨憂太又給他來了一記心靈暴擊。

    “五條老師，其實你根本就沒有多么的喜歡她吧？”

    “不，也不是……”五條悟說不下去了。

    乙骨憂太大概是真的生氣了，他對待感情的事情總是如此認真，坐直身體：“五條老師，你的表現(xiàn)完全無法讓人相信你對那個女孩是真心的吧？如果你真的喜歡那個女孩，一定會尊重她，會在意她的想法，會想要了解她的過去和習(xí)慣，會擔(dān)心她是不是不喜歡你，如果她不喜歡你，你會忍不住地思考該如何讓她喜歡你，你有想過這些嗎？你有為此忐忑不安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