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午屋子里的氣氛都很沉悶。

    下午薄曄躺著休息，蘇黎干脆拉著黎霄去外面散心。

    說起來，他們父子倆，從酒吧門口重逢的那一刻，到以舅舅外甥的名義相認時候，再到如今以父子名義散步的此刻，他們還沒有好好聊過天，沒有仔細聽過對方的內(nèi)心。

    這未嘗不是一種遺憾，如果他沒有逃過那場綁架，這遺憾就成了永恒。

    走在消解遺憾的路上，蘇黎問：“爸爸，我都沒有問過你，你在里面十九年，都是怎么過的？”

    或許是傷口已經(jīng)被撕開，所以痛過后，理智恢復(fù)，黎霄已經(jīng)可以很平靜地回答他：“就每天按照監(jiān)獄的要求去做工，好好睡覺不惹事，有活有要求就規(guī)規(guī)矩矩做……很普通?！?/br>
    “有人欺負過你嗎？”蘇黎問。

    “沒有。”黎霄搖搖頭：“沒人欺負我。”

    那個時候黎霄心死如灰，臉色很不好，剛進去的時候還被人視為不好惹的人，所以很長一段時間都很安寧，就算后來有人看他不爽，也打不過他，反而被他修理了，當(dāng)然一切都是偷偷的，沒有被發(fā)現(xiàn)。

    十九年的牢獄之災(zāi)對他來說是安靜的，甚至是帶著救贖性質(zhì)的，如果不是那樣，當(dāng)時的黎霄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下去。

    不過，整整十九年從來沒有人去看過他，他也是孤獨的。

    他連一眼外面的世界都沒有看見，沒有親眼看著蘇揚下葬，沒有親自照顧蘇黎長大，他的人生在那一年驟然從一個溫暖和煦有愛有情的世界掉到另一個冰冷冷的孤島一般的世界。

    “當(dāng)年你是把那個人當(dāng)成了兇手是嗎？”蘇黎問。

    蘇黎還記得自己做的夢，那個進屋子里翻東西的人，黎霄追出去之后把他打死了。

    年少時候他就是把那個畫面和薄曄打宋莊的畫面混淆了，在夢境里無數(shù)次回憶的時候，沒有想起自己的父親，反而愈發(fā)恐懼薄曄，如果不是這種陰差陽錯，他和薄曄不會波折這么久。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

    第65章 【已修】

    黎霄點點頭：“嗯?！?/br>
    “當(dāng)時我打他就是因為我以為是他入室搶劫的時候被你蘇爸爸撞見了,所以他下了手，不過當(dāng)時我也是太過激了，應(yīng)該下手輕一點,這樣，也許他有機會辯解,我也不會忽略其他的可能。但是，因為我那么一打,不僅把他定位成了殺人犯,連我自己都給卷進去了?！?/br>
    黎霄說：“如果不是你告訴我楊益說的那些事,我都不想不起來當(dāng)時到底什么情況?！?/br>
    “這些事情如果真的是蘇占國做的，他肯定不會留下明顯的證據(jù)，就算那個人沒死,也會成為替罪羊的?！碧K黎說。

    空氣安靜下來，只余周邊疾馳而過的汽車鳴笛聲攪亂心池。

    黎霄突然開口，像是要把埋在自己心里十幾年的悶氣通過訴說排解出來：“我和你蘇爸爸認識的時候，我才二十歲,我們在一起三年,你爺爺他們一直都不知道,那個時候，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是不能被人接受的,所以我們對外一直瞞著?！?/br>
    “直到后來，你爺爺給他找了個聯(lián)姻對象,要求他結(jié)婚生子繼承家業(yè),被你蘇爸爸拒絕了,他沒忍住跟你爺爺出柜了，當(dāng)時你爺爺很生氣，說要是你爸爸不好好結(jié)婚就斷絕父子關(guān)系。兩人大吵了一架,不歡而散。你爸爸就徹底離家出走了?！?/br>
    過往如云煙現(xiàn)在回想起來。

    “那個聯(lián)姻對象就是薄頌的女兒薄以霜，薄以霜因為被拒絕聯(lián)姻，聽說你蘇爸爸離家出走，便跑來找我們，當(dāng)時我和蘇揚住在一起，被她看見了，她受不了，就罵了我們一頓。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是因為薄以霜喜歡你蘇爸爸，才要求家里聯(lián)姻的，但是卻被拒絕了。她情緒太激動，從我們那直接跑了，結(jié)果那天晚上回去在路邊被車撞到……”

    “說起來她去世，我也有責(zé)任?！崩柘稣f：“當(dāng)時不應(yīng)該和她吵的，那件事讓你蘇爸爸歉疚了很久。”

    “可是，我也不是故意的……”黎霄說著，像是解釋一般跟蘇黎說：“你懂嗎？他罵你蘇爸爸，我才和她吵了一句的?！?/br>
    蘇黎點點頭，理解地說：“我明白?！?/br>
    “所以，薄曄的姑姑去世了，這就是爺爺說的，我們蘇家欠他們薄家的債，所以他才會答應(yīng)和薄家聯(lián)姻?！?/br>
    蘇黎突然就想明白了當(dāng)初爺爺在書房和他語重心長說的那段話。

    也明白了為什么他年少時會被爺爺送去薄家陪薄曄。

    不過……

    也許這就是命運，沒有前因，哪來后果。

    不是當(dāng)年他陪著薄曄兩年，薄曄怎么會對他念念不忘。

    如果薄曄沒有對他念念不忘，就不會往后那么多年一直在背后做小動作，以至于他單身那么久，最后還是一頭掉進了他這個坑。

    所有事情都是一環(huán)扣著一環(huán)，事情變成今天這樣的局面，都是命運的腳步導(dǎo)致的。

    黎霄繼續(xù)說：“就是那個時候你蘇爸爸把名字改了，后來我們就開了揚霄閣養(yǎng)活自己，再后來有了你?！?/br>
    “你姑姑本來在外面打工，后來知道我們有了你忙不過來，就提出來幫我們看店，黎霄嘆氣，面色悲苦：“她還把自己本來的工作辭了，誰知道會遇上這事。如果不是來幫我們，她本來可以過得好好的。”

    蘇黎聽黎霄說到姑姑，安靜下來，他想起夢里那個躺在門邊地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