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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聞習慣了,不覺得有什么,神色如常地走到門前,剛摸出鑰匙,就見樓道口站了一個人。 “你這個月房租還沒交,別想著找借口拖!”女人惡狠狠地沖他喊,看起來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陸遐只是瞥了她一眼,并不害怕。 “陳姐……”他把鑰匙插進門鎖,使了使勁扭開,進門前留下一句,“下個月我一定準時交!” 陳姐一開始沒反應過來,愣了兩秒后暴跳如雷,扯著嗓門罵:“神經??!天天就知道悶在屋里搗鼓些沒用的,有本事你出去打工掙錢交房租??!呸!” 房子隔音效果不好,陸遐聽她罵了一陣就沒聲了,舒坦地松了口氣,沒骨頭似的倒在亂糟糟的床上,準備用睡意麻痹餓意。 就在他快要睡著的時候,門被敲響了。 陸遐深吸一口氣,煩躁地睜開眼,身子撐起了一半又倒下去,果斷決定裝作聽不見。 他現(xiàn)在是真沒錢,等這女人耐心耗盡就走了。 誰知這敲門聲一下接一下,極其有規(guī)律,大有敲到天荒地老的架勢。 陸遐想睡睡不著,一股邪火從心底驟然而起,毫無預兆地突然從床上蹦起來,頭發(fā)凌亂,滿臉怨氣,握住門把猛地一拉—— “我都說了——”咬牙切齒的聲音突然來了個急剎車。 陸遐臉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他眨了眨眼,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難以置信道:“怎么是你?” ☆、第十三章 少年沖他咧嘴一笑,兩顆小虎牙雪白惹眼,眸子里閃爍著微光,好像不久前坐在樓梯上一臉冷漠疏離的是另一個人。 陸遐單手扶住門框,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皺眉道:“你跟了我一路?” 少年輕輕點頭,略抬下巴朝屋內看了看,表情無辜又可憐:“我可以進去嗎?” 陸遐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覺得這人就像是暫時收起利爪的野貓,佯裝無害,實則本性不改,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兇相畢露,跳起來撓你。 “不可以?!标戝谀痪芙^,后退一步,要把門關上。 “哎?!鄙倌暄奂彩挚欤沂职亲¢T,企圖用眼神討好他:“你就讓我進去嘛?!?/br> 陸遐耐心告罄,面沉如水:“滾?!?/br> 少年毫不退縮,接著央求:“我沒有地方可以去,你就讓我住一晚好不好?” 陸遐冷笑一聲:“我跟你很熟嗎?” 少年理直氣壯:“你給我糖了?!?/br> “……” 果然人就不能隨便發(fā)善心。 陸遐現(xiàn)在恨不得穿越回幾個小時前,就算把那根棒棒糖隨便扔給路邊一條野狗,也比現(xiàn)在被這狗皮膏藥粘上強。 陸遐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垂下眼不再去看他,右腿彎起,膝蓋用力頂了下門,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眼看就要被門夾住,偏偏少年毫無反應,直勾勾地望著他。 如果少年身后有一條尾巴,現(xiàn)在大概已經左右搖晃起來了。 千鈞一發(fā)之際陸遐猛地拉住門,銳利的眉高高揚起,暴躁道:“趕緊滾??!” 少年微微挑眉,似乎對他又一次的善心感到格外愉悅,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伸到陸遐面前,賣乖道:“你看,我給你的見面禮。” 灌湯包的香氣瞬間揮發(fā)在這塊狹窄逼仄的空間里,陸遐的喉結不受控制地滾動一下。 透明袋子被熱氣蒸騰得一片朦朧,小小的灌湯包擠成一團,有湯汁不慎流出,熟悉的香味讓陸遐死命壓下去的餓意此刻又探頭探腦地冒了出來。 他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 少年眼中亮起志在必得的光。 他躡手躡腳跟了陸遐一路,眼睜睜看著他在包子鋪前駐足,又一臉忍耐地落荒而去。 少年沒吃過這東西,半是好奇半是猶豫地走過去,從兜里隨意摸出一張紙幣,買了一袋子,還大方地揮揮手讓老板不用找錢。 他就像是體驗貧民生活的高貴王子,此刻自降身段求人,就不信這個餓了一天的人能狠心拒絕這份“大禮”。 陸遐突然抬起手,看樣子是想接過這袋包子。 少年的嘴角已經不受控制地揚起,方才那副無辜純良的模樣消失得一干二凈,隱隱露出大尾巴狼得逞的笑容。 緊接著他的肩膀被重重一推,少年猝不及防,上身后仰,踉蹌了兩步才勉強站定。 “砰——!” 眼前的門被無情地甩上,門框上的墻灰撲簌而下。 “……” 少年愣了有那么兩秒,低頭看看手里拎的包子,又抬頭看看沉默無聲的門,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了什么叫無計可施。 他磨了磨牙,抬起腿作勢要狠狠踹門,然而臉上的兇狠表情只維持了一刻,又偃旗息鼓地平息下去。 他雖然一貫遵循“能用打架解決的就絕不嗶嗶”,但他敏銳地察覺出這個男人并不是善茬,硬碰硬的方法估計沒用,要想進去還得另想辦法。 少年挺拔緊繃的肩背緩緩垂落,默然垂下眼,干脆在門前蹲了下來,兩條胳膊伸直搭在膝蓋上,歪著頭百無聊賴地左右搖晃。 他身上的藍白校服又臟又破,后頸處還有幾道不明顯的傷口和疤,孤零零地蹲著,看起來像一條沒人要的可憐小狗。 陸遐心煩意亂地將橫陳在地上的酒瓶和衣服踢開,房間里亂得跟豬窩沒什么區(qū)別,一眼望去簡直無處下腳,破破爛爛的小木桌上堆滿了紙,畫筆跟鋼筆堆在一起,窗戶開了一道縫,風把草稿吹得到處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