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的這般好聽?！鄙蜓缧α?，“那為何你好好的在這里休養(yǎng)，她卻在深山中音信渺渺？”

    阮煙山被他攥的呼吸不暢，言語不得。

    玄衣適時的道：“舅父，我將熟知萬錄山地形的捕頭找了來，您可要見一見他？”

    沈宴松開了手，“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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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萬錄府歷來匪賊猖獗，但因窮山惡水又地處偏遠(yuǎn)，朝中一直并不重視，幾次重壓，有萬錄山這個天然屏障掩護(hù)并不見多少成效，便未在浪費(fèi)兵力，只是派幾個和稀泥的小官來任職幾年，翻不出什么大波浪便也作罷。

    若非此次顧尚別一心撲在剿匪之上，太傅又前來，朝中依舊不會重視。

    那捕頭也是十來年的來人了，說這山中匪賊有從大牢里逃出去的，也有萬錄府的窮苦人，更多的是來投奔的惡徒和鄰邊小國的流民，一直以小梁山自稱，猖狂的敢再百日里來城中搶糧，多虧了顧尚別才將他們逼回山中。

    至于有多少人，只能說不少，有過一日兩百兵馬攻進(jìn)萬錄山，硬是被逼退，想來一定不少于兩百人，精準(zhǔn)的人數(shù)卻是不知。

    沈宴派來的人馬有限，到如今只有一百多余人，要清剿這萬錄山怕是不可能，只能先找人。

    沈宴與捕頭交談到深夜，將萬錄山的地形圖看了又看，終是撐不住的昏了過去。

    南楚請來大夫診脈，大夫說只能讓他暫且休養(yǎng)，開了藥也沒有好法子。

    本想讓沈宴多睡一會兒，哪知他在天際剛亮?xí)r就氣喘吁吁的醒了過來，看著窗外一陣發(fā)呆，忽然對南楚道：“她在怪我……”

    “大人又做夢了？”南楚將藥遞給他。

    沈宴兀自望著窗外，“她怪我逼她，她不肯回來，但她要告訴我她很疼很害怕……我不該逼她，我明知道她為了什么而來，明知道她為了他命都可以不要，我怎么敢逼她？”

    南楚一時不知該如何出言安慰，他已起身下榻，“大人先將藥喝了吧?！?/br>
    “放下吧，回來再喝?！鄙蜓缱屗砼L(fēng)，“你陪我上城樓看看。”

    南楚自知勸不住他，只得替他系好披風(fēng)，陪他上得城墻。

    霧氣蒙蒙的黎明，天際是灰的，被蠢蠢欲動的晨光照的發(fā)黃，如同這滿是塵埃的城墻。

    遠(yuǎn)處是萬錄山，蒼翠巍峨的山脈連綿起伏的臥在黎明之下，宛若沉睡的巨蟒，秋意不見，盡是濃綠。

    “九微當(dāng)日帶了幾人入山？”沈宴問。

    南楚回道：“聽小公子說不足十人，都是姑娘自己的人。”

    “不足十人……”沈宴呢喃，“她當(dāng)真是萬死不辭?！?/br>
    他就在城墻上等顧尚別，等到快中午，聽守城的士兵偶爾碎語談起那名帶著自己的隨從殺入萬錄山救回阮大人的女子，皆是稱奇唱衰。

    為愛英勇披甲的姑娘，一入深山九死難生。

    沈宴始終沉默不言，知道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顧尚別帶著兵馬返還，他忙道：“開城門！”

    第97章 九十六

    城外馬蹄踏踏，揚(yáng)起的塵土令沈宴睜不開眼，直到顧尚別入城下馬他才看清顧尚別的懷里抱著一個黑色披風(fēng)裹著的包裹。

    “人呢？”沈宴將人馬細(xì)細(xì)看了一遍也沒找到自己想見的人，“沒找到？”

    顧尚別臉色灰敗，身上也不知哪里傷到了還是沾上的血跡，緊摟著懷中的包裹不答話。

    “沒找到她，你為何回來？”沈宴發(fā)惱。

    顧尚別摟著包裹的手指細(xì)微的顫著，悶聲道：“找到了。”

    “在哪兒？”沈宴忙問：“她……還活著嗎？”

    “被抓進(jìn)了山內(nèi)的寨子里。”顧尚別字句咬緊道：“不知死活。”

    不知死活。

    沈宴面無表情的愣怔，細(xì)細(xì)分辨那四個字，顧尚別突然將那包裹遞給沈宴，“這是那伙匪賊派人送來的，說是……她的，讓我們即刻撤兵，退出萬錄府，否則……”剩下的沒再講。

    那包裹著的黑色披風(fēng)上帶著黑紅的血跡，沈宴不接，不敢接。

    顧尚別便顫著手一層層掀開，先是一枚小物事掉了出來，輕微的碎響落在沈宴腳步的青磚上。

    墨玉的蝙蝠小釵，金線鑲好的斷處如今又裂了開。

    再看到那披風(fēng)里裹著的一截枯白的手臂。

    是誰的？

    他不認(rèn)識，他不認(rèn)識……不該是她的，也不能是她的。

    沈宴失魂一般的盯著那截白的手臂，纖細(xì)而粗糙，他不認(rèn)識，不認(rèn)識。

    南楚忽然上前將手臂重新裹住，伸手扶住沈宴道：“大人別再看了，不一定是姑娘的……或許是那伙人隨意找來冒充的。”

    沈宴不言不語，半天半天才將目光從那披風(fēng)上移開，又落在腳邊的斷釵上。

    南楚忙彎腰撿起遞給沈宴。

    伸出手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指發(fā)僵，沈宴將斷釵捏在掌心里，動了動喉結(jié)問道：“他們可有提什么要求？”

    顧尚別搖頭，“只讓我們將兵馬全數(shù)退出萬錄府?！?/br>
    “退?！鄙蜓绾喍痰南铝?，“即刻召集兵馬退出萬錄府?！?/br>
    “可……”顧尚別猶豫，“萬一那伙匪賊趁機(jī)攻入萬錄府，百姓該怎么辦？”

    沈宴垂目看著那披風(fēng)包裹，半天答道：“就是要等他們攻進(jìn)來?！睕]有接過那包裹，轉(zhuǎn)身往府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