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頁
“大哥?”達奚拓不知何時立在了他身后,扭頭就見他驚訝的蹙眉,“你坐在這里一夜?” 端木朝華笑了笑沒應(yīng)聲,又想起什么轉(zhuǎn)頭問:“有時鮮的蛤蜊嗎?” 達奚拓點頭,“大哥要吃蛤蜊?” “熬些人參蛤蜊湯備著?!倍四境A想了想又補道:“莫摻其它作料,魚蝦類都不要,小鳳嘴挑?!?/br> 達奚拓張了張口,最終卻只是悶悶的嘆道:“何苦呢?她都不記得了……” 斂目笑了,端木朝華瞧著衣擺上點點殷紅的血跡,道:“沒關(guān)系,我等她慢慢記起來,三年,十年,二十年……若非身死愛絕,絕不棄手?!毖瞿壳浦痪€青白的黎明,噙著點點的笑意,“總會記得的?!?/br> 達奚拓還要講什么,他卻起了身,彈了探袍子,道:“廚房在哪?還是我親自去吧,她怕是沒這么快睡醒?!?/br> 達奚拓吞了一肚子話,悻悻的帶他往廚房去。 腳步聲漸行漸遠,徹底消失在回廊之中時,房門吱呀一聲開了。 日陽高升之時,端木朝華端了人參蛤蜊來喊聞人鳳起床,推門卻瞧見廂房中空無一人。疾步入內(nèi),在床榻被褥間來回尋找,發(fā)現(xiàn)隨身的衣物都在,獨獨沒有那只半截衣袖。 眉間再沒有的緊,端木朝華撂下湯盅,一刻不待的往門外去,一壁喝道:“受受!” 房外回廊的房角上掠下一人,素衣飄蕩落在眼前,一頭黑發(fā)散了一肩,略一拘禮道:“公子找我?”眉目盈盈脈脈,分分明明是師爺簫瀲清。 端木朝華瞪著他的面皮,瞧的他萬分不自在,聳了聳肩,伸手在臉上一抹,扯下一張面皮,露出一張僑生生的小臉,唇紅齒白的煞是好看,不正是大巽一別的受受。 “公子找我何事?”受受身形長了不少,只是消瘦,眉目卻都沒怎樣變,依舊是精致剔透的很。 端木朝華臉色不大好,沉聲問:“小鳳呢?” “二小姐?”受受愣了愣,他一直沒現(xiàn)真身,便是端木朝華命他暗中照看著聞人鳳,可方才他走神睡著了,“二小姐沒在房中嗎?” 端木朝華唇線一抿,什么都沒講,負袖推開他,大步離去。 “公子!”受受緊步跟上,卻不敢再多言,瞧著端木朝華隨時都會爆發(fā)的臉色,小心問:“我該做些什么?” 端木朝華手掌攥的死緊,強壓了一口氣,不頓步,不瞧他道:“去通知阮氳廷找人,先去布料鋪找,小鳳帶走了那截斷袖,該是會去打聽來歷?!?/br> “恩?!笔苁軕?yīng)了一聲,匆匆離去。 端木朝華提起袍子,幾乎腳不沾地。 達奚拓正在正堂用早膳,瞧見端木朝華臉色沉沉的沖進來時,舉著筷子愣了。 他卻一個大步?jīng)_過來,攥了他的衣襟道:“命人封鎖所有港口,不得行船出航!再命人跟我去找人!” 達奚拓被他青白的臉色驚的愣怔,“怎么了大哥?” “小鳳不見了……”端木朝華不松他,手指有些發(fā)顫,“阿拓,小曄國有多少兵力?封鎖全國幫我找她……這一次不能再讓她走……” 達奚拓點頭,讓他松開手道:“你放心,她如今除了云澤,哪里也去不了,應(yīng)該走不遠?!?/br> 一顆心提在喉頭,吐不出,咽不下,堵的他一刻都不得安寧。 小曄國不同于其他國都,它靠海,大大小小的漁船無數(shù),便是下令全國封鎖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一天的搜索,沒有聽過半刻,從天色青白到暮色微醺,端木朝華一言不發(fā)的穿梭在各個街道,臉色白的沒有一絲人氣。 達奚拓幾次想拉他喘口氣,卻都欲言又止,他心焦如焚的模樣怕是天塌了都停不下。 一條街道,一家一家店鋪,渡口,海灘,小曄國的每寸土壤他都恨不能翻過來找個徹底。 那么多的人,那么多張面孔,沒有一個是他要找的,胸口悶著的一口氣一顆心,永不安寧。 終于在天色漸沉之時,阮氳廷和受受急急來找了他,說是有家布店老板清晨曾見過有個女人拿著半截衣袖來問。 老板說,衣袖上的龍紋和面料是大巽所產(chǎn),繡工也是難得一見的珍品,怕是貴族宮廷出來的之后,那女人就焦焦的走了。 不多會兒卻又折了回來,問他這附近有沒有去大巽的船,還將一些首飾當個了他換了散碎銀子。 端木朝華轉(zhuǎn)身便往渡口去,趕到時卻發(fā)現(xiàn)去大巽的船清晨便已經(jīng)出發(fā)了,就在他下令封鎖全城之前半刻。 心神猛地一松,直墜到地,他再沒撐住踉蹌著跌靠在船角之上。 “公子!”受受慌忙來扶。 他卻抬手一巴掌要揮下,堪堪落在受受面上之際頓了住,頓的生硬,有些發(fā)抖。 受受眼眶發(fā)紅,咬牙道:“是我該死?!?/br> 一巴掌猛地揮下,卻是落在自己的面上,端木朝華忽然笑了,緊攥著船沿道:“該死的是我,是我自作自受……” 海上孤帆點點,去哪里又停在哪里?她在哪一艘之上,他都不知曉,他唯一知曉的是,她曾跟他說過,如果逼她回大巽,她寧愿死。 如今,她為了端木朝德義無反顧的回了大巽…… 忽然覺得很無力,這失敗感從沒有過,他怎樣也沒想到他會輸給一個已經(jīng)死了的人,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