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道：

    正是因為據(jù)守天然的雪山屏障和這些如金剛般高聳林立的碉樓，金川土司才能以極其落后的武器裝備和土兵藏民阻擋朝廷的大軍。當(dāng)年，大軍正是翻過這巴郎山埡口，艱苦卓絕，將士死傷無數(shù)。巴郎山周邊的營盤和萬人墳，就是金川之戰(zhàn)留下的痕跡。

    來之前，我在香山開辟了一塊場地，組織建銳營開展訓(xùn)練，訓(xùn)練士兵專門針對碉樓作戰(zhàn)。行軍途中加強驛站建設(shè)，采取切實措施，使信息收發(fā)有章有度，往來遞送不至遲滯，一切據(jù)實奏報皇上。為了節(jié)省開支，我已經(jīng)削減了增派士兵人數(shù)，再督辦糧務(wù)、查劾劣員、厘定章程，使之前混亂的局面得以肅清；協(xié)調(diào)各方、嚴(yán)肅軍紀(jì)、加強防范，使行軍的迅速暢順得到保障。兵多馬少，又要想辦法爭取他地支援，解決川省馬匹短缺問題。

    但到了前線，才真正明白，這些碉樓易守難攻，就是地震也不會毀壞，連發(fā)好多炮彈才能轟塌一個，而且他們守在碉樓里很隱蔽又居高臨下，代價實在是太大，傷亡太慘重了。朝廷本是被迫迎戰(zhàn)，真要攻克金川，取代土司，并沒有做好準(zhǔn)備。

    瓔珞道：果然是十分艱苦，怪不得花錢如流水！花了幾百萬兩！皇上也真是有決心，不惜代價！你們男人……那時朝中無人敢來金川送死，少爺你主動請纓來收拾金川的爛攤子，皇上心里是很高興的吧。在后宮，我們只略知一二，但我想在陣前定是十分危險和艱苦的！

    到這里來以后，我才知道，雪山是很美，只是無限風(fēng)光在險峰，不僅地勢險要，行軍困難，將士們還要頂著強烈的高原反應(yīng)，別說作戰(zhàn)，就是走路都困難！皇上又殺了兩名重臣，連軍機之首都殺了，怪不得無人敢來。我現(xiàn)在終于明白，為什么金川之戰(zhàn)后，封了你一等忠勇公。少爺，你不僅當(dāng)機立斷，極富韜略，而且作戰(zhàn)英勇，身先士卒，那年我為你請戰(zhàn)準(zhǔn)噶爾的時候，皇上就說過這后兩句話。你和岳公都是大大的英雄！

    傅恒笑起來，道：謝謝！其實金川一開戰(zhàn)，我便請纓前往。但是皇上覺得jiejie新亡不久，我在負責(zé)籌辦喪儀，不便統(tǒng)兵臨戰(zhàn)，而且從未到過前線，老練程度又不及訥親，所以未允準(zhǔn)。跟著岳公這樣富有經(jīng)驗的名將，他又是當(dāng)?shù)厝?，了解嘉絨藏區(qū)，令我受益匪淺。皇上也總是說’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那時候我想著看了那么多年的兵書，終于可以學(xué)以致用，而且你說過，要我實現(xiàn)抱負。所以我一定要得勝歸朝，這樣的軍功，皇上定能將你給我。

    瓔珞想起往事，也十分感慨，道：皇上也沒想到，少爺年紀(jì)輕輕，心思縝密，眼光精準(zhǔn)，信念堅定。我細看額娘收著的圣旨，皇上稱贊少爺“隨朕辦事數(shù)年，平日深知其明敏練達，初不意竟能至此。即朕自為籌劃，亦恐尚有未周”，他最終把我給了你，就是應(yīng)該的。

    傅恒道：

    其實，如果不是莎羅奔野心勃勃，一再地攻擊嘉絨各土司，挑起事端，皇上也不會震怒發(fā)兵。果然，大金易守難攻，朝廷投入甚巨，卻收效甚微。那時皇上擔(dān)心我，于是以太后之諭命令班師，而我正督率總兵哈攀龍、哈尚德等攻下數(shù)座碉堡?；噬嫌忠越鸫ㄋ岭U惡，賜給我人參三斤，連發(fā)十二道上諭，要我返回。我明白皇上對我的心，上奏堅決反對撤兵，力辭封賞，決定和岳公南北夾擊，直搗中堅，要一鼓作氣拿下勒烏圍，以慰陣亡將士的鮮血和亡靈。

    皇上還是要我們撤軍，我便和岳公仿照當(dāng)年唐朝名將郭子儀在涇陽單騎說退回紇(ge1)，深入虎xue勸降莎羅奔父子，以期早日結(jié)束戰(zhàn)事，班師回朝。莎羅奔見被大軍包圍，大勢已去，獻佛像一座，白金萬兩乞降求和，我將金子退回，莎羅奔說用金子為我建祠，我也推辭了?；鼐┖?，皇上除了封公賜玉京園，還按照揚古利的舊例，賜豹尾槍二桿，親軍二名，就是扎提威和阿正，他們倆本是那時鑲黃軍的中軍，后來又隨我征戰(zhàn)準(zhǔn)噶爾，很多進益，現(xiàn)在也是一等侍衛(wèi)銜了。

    瓔珞點點頭，道：‘天子之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就是沒有品級的小兵，也是活生生的性命，他們也有父母親人。少爺做的對。然后十分自豪地看著傅恒，握住了他放在桌上的手，道：我就說皇上愛你，才不是因為我。如果沒有少爺，他在金川之戰(zhàn)里將顏面盡失，成為天下的笑柄，朝廷裝備先進的大軍竟然抵不過藏邊土兵。如果沒有少爺，金川之戰(zhàn)不知還要死多少人。御賜豹尾槍就是家廟里那兩桿槍？

    傅恒點點頭，道：額娘說放在那里。瓔珞又問道：我們會走你當(dāng)年的路線去勒烏圍對嗎？我要好好看看！傅恒點點頭，道：到了小金，我們也沿著我當(dāng)年行軍的路線，經(jīng)過卡撒去土司官寨。瓔珞又感慨道：真沒想到，你第二次來，卻是送土司的愛女回家！

    傅恒笑而不語。瓔珞不知道，愛莎和法蒂瑪就是在自己去勒烏圍勸降時認(rèn)識的自己，才發(fā)生了后來這些年的事。一時興起，去書案上鋪紙，瓔珞一笑，去給他磨墨。傅恒揮筆寫道：

    金魚玉帶羅襕扣，皂蓋朱幡列五侯，山河判斷在俺筆尖頭。得意秋，分破帝王憂。

    這是元朝大將伯顏所作的《喜春來》，短短三十余字，舉重若輕，不事雕琢，一揮而就，樸實無華，但其中蘊含的豪氣卻直上干云，即便千載之下讀之，仍能令人肅然起敬。

    伯顏乃蒙古八鄰部人，善作詩文，是最早用漢語作詩的蒙古詩人。曾祖述律哥圖、祖阿刺從成吉思汗征戰(zhàn)有功，被封為八鄰部左千戶及斷事官，受元世祖忽必烈賞識，拜中書左丞相，后升任同知樞密院事。統(tǒng)兵伐南宋。南宋滅亡后，曾出鎮(zhèn)和林，數(shù)平諸王叛亂。

    山河判斷這句，有一種站在河山之巔，俯瞰大地，指點江山，激揚文字，天下之大，舍我其誰的豪氣?！暗靡馇铮制频弁鯌n”進一步抒發(fā)了報國豪情。“分破”意為分減、減少，是元人口語。正因為伯顏身居高位，忠心報國，為主分憂，所以他的得意并不帶有驕傲和夸耀的色彩，也不給人以飛揚跋扈之感，而是真性情的自然流露。據(jù)《元史伯顏傳》記載：“伯顏深略善斷,將二十萬眾伐宋,若將一人，諸帥仰之若神明。畢事還朝，歸裝唯衣被而已，未嘗言功也?！睆闹锌梢钥闯鲆淮白裘_濟功臣”的胸襟氣概。

    這首小令用在傅恒身上，也是貼切之至！準(zhǔn)噶爾之戰(zhàn)后，皇帝就御筆寫就一幅賜予傅恒，如今貼在玉京園的傅恒書房里，是瓔珞最喜歡的一首元曲。

    傅恒寫完，擱了筆，看著她，笑道：多謝夫人！瓔珞知道他語帶雙關(guān)，表面上感謝她磨墨，其實是感謝她成就他建功立業(yè)青史留名，一等忠勇公以異姓世襲罔替，乃富察家的絕代榮光，便笑嘻嘻地道：隆兒也是我的兒子！然后走到他身后，撫在他肩上，問道：你為什么沒有高原反應(yīng)？

    傅恒道：第一次來的時候，開始有，但也不厲害，后來就適應(yīng)了，葉大夫不是說了，人和人不一樣，有人就是沒有反應(yīng)，你不是也還好。瓔珞道：還是少爺身體好的緣故！傅恒笑著把她拉到前面，拉進自己懷里，親住了她。

    過了一會兒，瓔珞分開兩人，掠了掠頭發(fā)，道：下次你再詳細給我講火器大炮。傅恒摟著她，笑道：是，夫人。你應(yīng)該和永琪一起上軍務(wù)課，這可是他最喜歡的部分，這部分皇上也叫了安兒來旁聽。瓔珞道：上次我是什么時候見過永琪，我都忘了，好像還是去年，皇上馬上就抱孫子了！安兒也長大了，我還記得他那時候在椿樹胡同吵鬧著要吃花生的樣子，就可惜他沒法叫皇上為阿瑪。傅恒道：皇上心里疼他就好了，世事不能盡如人意，安兒有容妃這個額娘，已十分幸?！，F(xiàn)在我們完全可以放心他了。

    胡嘉佳覺得年后和太后親近起來，太后經(jīng)常派嬤嬤來問候關(guān)照囑咐，心里更加明白自己這是母憑子貴，去太后那里請安，都是免跪賜坐，還說她不方便，不教常去。她于是和曹嬤嬤說，擔(dān)心如果到時候不是生男是生女，會教太后失望。曹嬤嬤道：太后自己就喜歡女孩兒，你不是聽令妃娘娘說了嗎？為此還把七格格帶去壽康宮養(yǎng)了。胡嘉佳心里還是不安定，覺得令妃是寬慰自己。曹嬤嬤于是又道：生男生女哪是自己說了算的！

    永琪來看她的時候，她也和永琪說自己的憂慮。永琪笑道：我覺得男女都好。既然你這么想，那如果這次不是，還有下次，你看令妃娘娘不就是嗎？胡嘉佳十分感動，看著永琪。永琪道：怎么啦？胡嘉佳道：阿哥真的不怪我？我還以為……本來妾覺得有一個孩子便知足了，再不讓阿哥和meimei煩惱。永琪聽了這話，意外而感佩，立刻起身，走過去，將她攬入自己懷里，道：你在胡說些什么？我怎會怪你？依博爾也不會。胡嘉佳心里歡喜，閉上眼睛，道：謝謝阿哥！

    永琪道：應(yīng)該是我謝你，是我們愛新覺羅家謝你。胡嘉佳緊緊抱著他，道：阿哥，我沒有告訴阿哥我早停藥了，是福晉不讓我說，但也是我自己……我想為阿哥生一個孩子，我沒有什么奢望，不管男女，不枉我和阿哥夫妻一場，本來我沒想到會嫁給阿哥，我……并不是為了胡家，所以我就沒告訴阿哥。永琪摸著她的頭發(fā)，道：你真傻，你為我生兒育女這樣辛苦，我怎會……你為了父母和胡家也是應(yīng)該的，我知道你一直都告訴他們我對你好……現(xiàn)在我不能在這里留宿，你別胡思亂想。胡嘉佳道：嗯，阿哥是對我很好，每天都來看我，我都明白。

    永琪道：總是一個人，還是很孤單吧。胡嘉佳道：meimei白日里常陪著我，現(xiàn)在令妃娘娘也不讓我去儲秀宮了，大家都對我很好，阿哥放心，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永琪問道：那福晉呢？胡嘉佳道：福晉也每日派人來問的，我知道，她心里難過，阿哥就不要強求了。永琪微微嘆了口氣，不說話。胡嘉佳看他的神情，慢慢地道：阿哥，嘉佳有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永琪道：你說吧。胡嘉佳道：阿哥，你就常去去福晉那里，等她也有了孩子，阿哥就不會難做了。

    永琪低聲道：去她那里，我和她都十分客氣，我也不想我去了，她要立規(guī)矩。而且我每個月都會在她房里歇好幾晚。胡嘉佳這才明白，想了想，道：福晉就是端文性子，要她不講規(guī)矩，恐怕是強她所難，我聽說，她房里的嬤嬤宮女也十分有規(guī)矩。永琪點了點頭，道：皇阿奶喜歡這樣。胡嘉佳笑起來，道：我明白，阿哥不喜歡。永琪忙道：她對我十分尊重，我沒有什么可抱怨的。

    胡嘉佳不再說什么，而是笑著拉永琪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自從去年底有胎動以來，兩人都十分興奮。永琪也覺得和胡嘉佳更親近了不少，她腹中有一個自己的孩子，一個活生生會動的孩子！簡直叫人難以置信！幾曾何時，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如今卻要成為孩子的父親！

    自從出宮，依博爾覺得心情敞亮，她立刻建議赫朱去廟里拜菩薩，赫朱也正有此意，于是兩人在二月底便一起去了榮王府附近的大城隍廟，因是民間寺廟，胡嘉佳懷孕已七個月，所以教她留在家里。寺里人流絡(luò)繹不絕，依博爾十分興奮，但見赫朱安靜，便盡量收斂。拜完佛后，兩人捐了香火，在后殿隨喜，王府侍衛(wèi)隔開人流，不讓閑人靠近。

    依博爾問道：福晉，您剛才都祈愿些什么？赫朱正看著觀音像，便隨口道：孩子。依博爾點點頭，不再說話。陶嬤嬤見狀，便對依博爾道：福晉最近身體好了很多，奴才也希望福晉早生嫡子。

    依博爾笑道：陶嬤嬤，我明白。陶嬤嬤不好意思起來，道：小格格，奴才沒有別的意思。依博爾還未說話，潘嬤嬤在一旁道：我們格格其實常教阿哥去福……依博爾忙打斷她，搖頭道：嬤嬤別說了。潘嬤嬤心里不服氣，但也不再言語，心想：這難道是主子不讓她生么？有本事就應(yīng)該自己教男人喜歡，還要肚子爭氣。赫朱似乎并未聽見。陶嬤嬤也不再言語。

    回去后，赫朱便對陶嬤嬤說，她今天說的那話不妥，不能怪人家不高興。陶嬤嬤才知道她全聽見了，道：奴才沒說錯什么阿？福晉生的才是嫡子。赫朱道：但你這樣說，不僅是依博爾她們，嘉佳屋里要是知道了，也會覺得我嫉妒她有了孩子。陶嬤嬤道：奴才真不是有意的，請福晉原諒。赫朱嘆了口氣，道：嬤嬤，我明白，你一心都向著我，可我們沒法怪阿哥，這也不是小格格的錯。下次再不要這樣了，這話若是被阿哥聽到了，他定然也不喜歡的。

    陶嬤嬤心里黯然，自從去年知道胡嘉佳懷孕后，赫朱就已暗自在服用母親鄂弼夫人尋的養(yǎng)生得子丸，這都快半年了，還是沒有動靜……分府后，依博爾和胡嘉佳的母親都來看過女兒，而鄂弼于年初升了山西巡撫，鄂家舉家搬去了山西，親人也遠了。只聽赫朱道：我不怨別人，是我自己身子弱。陶嬤嬤只得寬慰她，叫她不要著急。赫朱道：這都是命，你看宮里的令妃娘娘和去了的忻妃，半點不由人，慶母妃也常這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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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子儀】（697年－781年），字子儀，華州鄭縣（今陜西省渭南市華州區(qū)）人。唐代中興名將、政治家、軍事家，壽州刺史郭敬之的兒子，扭轉(zhuǎn)安史之亂的核心人物。郭子儀出身太原郭氏，早年以武舉高第入仕從軍，積功至九原太守。安史之亂爆發(fā)后，授朔方節(jié)度使，率軍勤王，收復(fù)河北、河?xùn)|，拜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至德二年（757年），收復(fù)兩京有功，加司徒，封代國公，次年又進位中書令。乾元二年（759年），承擔(dān)相州兵敗之責(zé)，失去兵權(quán)，處于閑官。寶應(yīng)元年（762年），平定河中兵變有功，進封汾陽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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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德元年（763年），仆固懷恩勾結(jié)吐蕃、回紇入侵，長安失陷。郭子儀被再度啟用，任關(guān)內(nèi)副元帥，再次收復(fù)長安。永泰元年（765年），吐蕃、回紇再度聯(lián)兵內(nèi)侵，郭子儀在涇陽單騎說退回紇，并擊潰吐蕃，穩(wěn)住關(guān)中。大歷十四年（779年），唐德宗即位后，尊為“尚父”，進位太尉兼中書令。建中二年（781年），郭子儀病逝，獲得贈太師，謚號“忠武”，配饗唐代宗廟廷，陪葬于建陵。陪葬皇帝乃自古對名將的待遇，所以后來傅恒福康安父子陪葬乾隆裕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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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顏與《喜春來》】伯顏（1236年—1295年），蒙古八鄰部人，善作詩文，是元代著名政治家、軍事家，元朝大將。曾祖述律哥圖、祖阿刺從成吉思汗征戰(zhàn)有功，被封為八鄰部左千戶及斷事官。伯顏少長于伊利汗國。至元初年，受伊兒汗旭烈兀命奉使入朝，受到元世祖忽必烈賞識，拜中書左丞相，后升任同知樞密院事。至元十一年（1274年），統(tǒng)兵伐南宋。南宋滅亡后，曾出鎮(zhèn)和林，數(shù)平諸王叛亂。忽必烈駕崩后，受顧命擁戴元成宗鐵穆耳即位，加太傅、錄軍國重事。至元三十一年十二月（1295年1月）病卒，年59。累贈宣忠佐命開濟翊戴功臣、太師、開府儀同三司，追封淮王，謚號“忠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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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春來》這首元曲小令前兩句先通過服飾、車馬表明自己身居高位；接下來再正面抒發(fā)自己氣吞山河的氣勢，以及輔佐帝王、建功立業(yè)的豪情壯志。全曲寫得氣勢非凡，一氣貫通。且這種豪氣快意與作者身份地位相符，斷不是故作豪爽、底氣不足的心虛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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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篇首兩句，就已呈現(xiàn)出一種華麗的貴胄之氣和躊躇滿志之態(tài)?！敖痿~玉帶羅襕扣”是從衣飾顯示出其品階，顯然伯顏此時已身居高位，位列五候，甚是尊貴。他所佩戴的金魚魚符，所系的玉飾腰帶，所穿衣服的扣子，無一不是達官貴人特有的佩飾，昭示著他們的門第身份和地位?！霸砩w朱幡列五候”，寫的是其儀仗車飾，顯示其位高權(quán)重。古代高官出行往往用黑色的車蓋，紅色的旗幟，即“皂蓋朱幡”。元代并無裂地封侯之制，此處用“列五侯”來表明他身處高官顯貴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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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高者權(quán)也重，對江山社稷自然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吧胶优袛嘣诎彻P尖頭”寫的就是這層意思。疆域雖大，河山雖壯，卻全在俺筆尖掌握?！芭袛唷痹谠娫~曲中常作吟詠欣賞意。此處語意雙關(guān)，既可指吟詠山河，亦指掌控山河。將河山之重與筆尖之輕相提并論，有舉重若輕的灑脫與優(yōu)游感。伯顏之所以如此豪邁自信，是由于他南征北戰(zhàn)，戰(zhàn)功赫赫，帶有真切的戎馬生活體驗。這絕非一般文士所能吟誦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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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意秋，分破帝王憂”的結(jié)句將作者的志得意滿和豪氣干云演繹到極致。據(jù)說作此小令之時，伯顏已率師攻破建康，與其他兩路元軍會師臨安，南宋幼主已降。此時，正是伯顏建功立業(yè)的得意之秋。此句實際上是作者自明心志，建功立業(yè)并非是要圖謀個人榮華，而是要為帝王分憂，其胸懷天下，高瞻遠矚的氣魄令人感佩，是以他病卒后，謚“忠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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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首小令樸實、飄逸，有豪邁之氣，其中“山河判斷在俺筆尖頭”之句氣象宏大。前幾句極言其“武”，英武和事功兼?zhèn)?。后面一句點題，表明其“忠”，表現(xiàn)了一個權(quán)高位尊的政治家在春風(fēng)得意之時的豪氣與意志，也表現(xiàn)了元代高層統(tǒng)治者對自己統(tǒng)治的自信與對自己的文治武功的自豪。這與一般文人的胸襟和氣度大不相同，與中國傳統(tǒng)知識分子的心理意識有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