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生上前，蹲下身子去瞧那昏厥的小公子。

    他突地眼珠一翻，沖她眨了眨眼，直嚇得九生心口一突，頓時(shí)氣惱不堪，起身抓起桌子上的茶壺，掀了蓋子，抬手往他臉上潑。

    “哎呦我草！”那小公子被潑的一臉茶水，一個(gè)鯉魚打挺跳了起來，一臉的茶葉沫沫瞪著九生道：“這是熱的！燙壞了小爺這張臉你賠得起嗎！”

    “少爺您醒了！”下人忙過來扶他。

    “燙死活該！”九生難得還了一句嘴。

    小公子不惱反樂了，伸手抹了一把臉，笑道：“燙死我，誰來買你啊？這世上可就小爺我一人慧眼識(shí)珠，不然就你這模樣這脾氣，一兩不值?！?/br>
    “你……”九生氣極，嘴上卻說不過他，拿了茶壺砸他，被他接了個(gè)滿懷。

    還待湊過來，柳五爺將九生拉回來，黑著臉道：“公子鬧夠了嗎？若是再鬧下去，柳某只能親自上門討個(gè)說法了！”

    那小公子聽要找上門，有些發(fā)虛了。

    柳五爺冷眼冷語道：“想來令尊一定在京中高官厚職吧，柳某不怕丟臉面，只是不知令尊知道你在這客棧中耍橫賣瘋，還要不要臉面了?！?/br>
    小公子頓時(shí)收了笑，“你怎么知道我爹當(dāng)官兒的？”

    還用知道？

    在天子腳下，出手這么闊綽，為人這么任性不講理，看病不用尋常大夫，有病不讓隨意傳出去。

    不是個(gè)特別要臉面的高官，養(yǎng)不出這么不要臉面的兒子。

    柳五爺不答，只讓蘇伯送客。

    那小公子卻不走，賴在地上道：“你不賣就算了，但我有個(gè)要求?！?/br>
    他還敢提要求！

    柳五爺當(dāng)真是有些動(dòng)氣了，卻聽那小公子道：“我要跟你們一起去看宅子?！迸铝鍫敳煌猓值溃骸澳憔彤?dāng)我要跟你買宅子，人不賣宅子你總該賣吧？但我不能現(xiàn)在買，等你們帶我好好的看過了宅子，我再買?！?/br>
    起身在箱子里，抓出兩錠金元寶推給柳五爺，“這些就先當(dāng)定金，你看行不行？”

    柳五爺看著那金元寶，眉頭一松的笑了，“這才是做買賣，買我賣的，而不是買你想買的。”讓蘇伯收了金元寶。

    那小公子問道：“你不問問我為何要買你的宅子？”

    柳五爺?shù)溃骸拔覐牟贿^問客人的*?！?/br>
    小公子咧了咧嘴，“臭不可聞的商人。”又看一眼黑著臉的九生，“小丫頭你叫九生？”

    九生并不理他。

    他腆著臉道：“哥哥叫宋芳州，芳華遍九州的芳州，你叫我宋哥哥或者芳州哥哥都行?！?/br>
    姓宋？

    柳五爺暗暗算起這京中高官有哪些姓宋的。

    待到快正午，宋芳州換了衣服，同柳五爺，九生一塊去看了宅子。

    柳五爺也是第一次看清這宅子的原貌，三進(jìn)院的四合院，布局倒是精巧，北面是正房，東西廂房，由抄手游廊走過去，可繞著宅子走一圈。

    垂花門后是個(gè)精巧的內(nèi)宅，月亮門進(jìn)去有座小花園，花園里芳草俱枯，卻可以看出先前是怎樣的繁茂。

    柳五爺還帶了一個(gè)風(fēng)水先生來，繞了宅子一圈，看了一遍，布局風(fēng)水，皆都是沒有問題的。

    那這問題出在哪里？

    九生也看了一圈，白天里這宅子里什么都沒有，只是久空著少了些煙火氣。

    她又到昨兒夜里亮蠟燭的大廳去了，剛進(jìn)去宋芳州就跟了進(jìn)來，啪了合上了門。

    嚇了她一跳。

    宋芳州笑吟吟的看她，只看的她發(fā)毛，問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當(dāng)然是人啊?！彼畏贾莺苁俏?，“都給你摸過了，怎么還懷疑？”

    “昨晚在這屋里點(diǎn)蠟燭的就是你?！本派V定道。

    宋芳州也不否認(rèn)，“是我又如何？”

    這么不要臉的承認(rèn)了。

    “既然你是人，昨夜為何裝鬼來嚇人？”九生問他。

    他不答，反而湊過來看著九生的眼睛問：“你昨夜在這宅子里都看到了些什么？”

    “你先答我?！本派鷿u漸摸到和他說話的套路。

    果然，他到廳中的桌前，扶起倒在桌上的白蠟燭道：“我啊，是為了等著一個(gè)命定之人來搭救我。”轉(zhuǎn)過頭看著九生笑，“裝神弄鬼只為驗(yàn)證那人是不是我要等的人，如今我終于等到了。”他眉眼女相，如今笑起來，風(fēng)流天生。

    九生后退半步，“你說那個(gè)人……”

    “可不就是你嗎？”他沖九生一笑。

    “你怎么知道那個(gè)人就是我？”

    他素白的手指扶在白燭上，銀白的廣袖垂在八仙桌側(cè)，沒束發(fā)，只挽了根簪子，黑發(fā)一肩，道：“因?yàn)橹挥心隳芸吹竭@些東西，看到昨兒晚的我?！?/br>
    “什么？”九生退到門邊，聽不太明白，“昨晚你不是裝鬼嗎？”

    他嘆口氣，“那是我犯病了。”

    犯??？果真有??？

    九生問：“你是……得了瘋病？”

    “你才得瘋病?！彼畏贾莶粣偟溃骸澳氵@小丫頭怎么老是罵人。”

    九生簡直與他無法交談，“那你是什么病？”

    他剛要答，柳五爺推開了房門。

    看了一眼九生，又看宋芳州，柳五爺?shù)溃骸八喂涌吹目蓾M意？”

    宋芳州丟下蠟燭，抖了抖袖子道：“不滿意，我要晚上再和你們來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