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是如此，依舊是每過一年減少一格，而且無論他神魂增加與否，那蓍草手環(huán)的格子都不會增加。而且先前秋水那次大戰(zhàn)，他一口氣耗盡了所有神魂，蓍草手環(huán)上的格子消耗一空，但他并沒有立刻魂飛魄散。這仿佛是像在告訴他，他的壽命必須是四十年，不能減少更不能增加。就算他提前耗盡神魂，他也會以另一種姿態(tài)活著。這是一個可怕的設(shè)想，但李云生感覺并非完全不可能。而這以上的種種，都是李云生在不久前，對于時間的一種看法。但就在今天，在回答了那狄魁之后，再聯(lián)想起自己在這暮鼓森中的十年，他忽然發(fā)現(xiàn)這時間與他并不只是這種追逐的關(guān)系。就在剛剛，他用他那天人般的記憶力，將這十年自己在暮鼓森中經(jīng)歷的一點一滴，在腦中快速流轉(zhuǎn)。當(dāng)他將腦中的這十年，按照一年一年來跳躍時，他忽然發(fā)現(xiàn)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他發(fā)現(xiàn)，自己每過一年，無論是對于自己腦中讀過道藏的理解，還是對秋水劍訣、行云步甚至是打虎拳的理解，都如同跳躍一般地增長。就像發(fā)現(xiàn)閻獄鬼術(shù)秘密這件事情，他仔細(xì)想來，按道理便是自己天賦再如何驚人，也不可能在十年內(nèi)便將閻獄花費近百年近千年傳承的秘法破解。暮然間，他忽然覺得，自己可能一點都不了解自己。緊接著，他又想起了自己下棋的事情。他以前從沒深究過自己下棋這件事情，但現(xiàn)在仔細(xì)想來，一個人既沒經(jīng)過名師指點，又沒有常年累月棋盤對弈，如何能生而知之般與那許多高手對弈？可能是當(dāng)局者迷，李云生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只覺得一切理所當(dāng)然?！斑@不像是學(xué)習(xí)，更不像是修煉，這更像是……傳承?！彼行┿等坏叵氲?。“這時間雖然不停地追著我跑，但同時也在不停地解開我身上的封印，或者說不停地將一件件傳承無聲無息地灌輸進了我的大腦跟身體里?！崩钤粕卣玖似鹕韥?。“可能力的傳承，這不是只有妖族、魔族才有的天賦嗎？我不過是……一個普通人。”他皺起眉頭低語道。在他說道“普通人”這幾個字時明顯地有些底氣不足。忽然間他想起了夢里出現(xiàn)過的那名“惡僧”，想起了之前不止是一次聽那些仙盟修士提起過的一個詞——“孽因子”?！拔译y道真是那傳聞中，斷頭盟制造出來的孽因子？”他面無表情地思忖道。若是尋常修者，此刻李云生腦中的念頭，可能足以讓他們道心崩塌。不過李云生反倒是愈發(fā)地冷靜下來。“不，我不是那孽因子?！崩钤粕鷵u頭道，他這些年從仙盟跟閻獄一些修士的記憶，還有那西獄鬼王的記憶碎片中得到了不少關(guān)于孽因子的事情。所謂孽因子，其實是斷頭盟用“怨力”制造出來的一種傀儡，它的前身是魔族的魔胎，只不過使用的是怨力而不是濁氣。而這怨力，則是斷頭盟煉制出的一種，完全區(qū)別與靈氣跟濁氣的另一種力量。這種力量的可怕之處在于，它甚至可以完全無視仙脈資質(zhì)，讓一名普人凡人，直接擁有修者的力量。先不說這些孽因子大多被怨力控制，無法擁有自己的意識。就單論他們只能使用“怨力”這一點，就跟李云生此時的情況不符，因為李云生此時自身修行依靠的還是靈氣而不是怨力。他甚至連怨力到底是何物，如何煉化怨力，如何使用怨力都不知道?！爸豢赡苁俏业脑{咒跟這孽因子，或者說制造這孽因子的斷頭盟大有關(guān)系?！崩钤粕肫甬?dāng)日徐鴻鵠從自己體內(nèi)引出的那一縷煞氣，現(xiàn)在仔細(xì)想想，赫然便是他以前在仙盟那些怨奴身上看到過的怨力?！皵囝^盟當(dāng)年是被仙盟一手覆滅的，看起來要搞清楚這件事，還得去找仙盟?！彼炝藗€懶腰，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道。經(jīng)過飛來峰上那上萬到惡意的錘煉，李云生此時心性之堅，完全不是尋常人能夠相提并論的。哪怕此刻確定他真的是那不人不鬼的“孽因子”，他也依舊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生存。在他看來，自己的存在，絕不是一個簡單的身份就能決定的。“如果我的壽元，當(dāng)真被鎖死，那我暮鼓森這十年，當(dāng)真是過的有些奢侈了。”李云生望著眼前的飛來峰忽然苦笑道。此時距離暮鼓森山門打開的日子已經(jīng)沒多久了，不過李云生可沒想過自己能從那里出去。這十年的時間，他的神魂幾乎已經(jīng)碰到四寂的門檻，而他體內(nèi)那幾顆麒麟骨也已經(jīng)全部點亮，并且早已真元充盈，甚至好幾顆再次轉(zhuǎn)化做了那金色的真元。雖說因為無法靠境界來衡量實力的緣故，他也很好奇自己的實力究竟到了什么地步，可盡管如此，他還是不想直接涉險去與仙盟跟閻獄正面抗衡。這十年里其實他除了修煉，還一直在推演著對付閻獄跟仙盟的事情，因為有了西獄鬼王一部分記憶的幫助，此時此刻他腦中已經(jīng)有了一套完整的謀劃。而這謀劃成功的前提，便是先躲過仙盟跟閻獄的圍捕，進入炎州。想要悄無聲息地進入炎州，唯一的一條路就在這飛來峰后面?！罢f起來，這飛來峰的萬道惡念，應(yīng)該已經(jīng)看得差不多了吧。”想到這里，李云生再次徑直走到了飛來峰跟前，然后在那老位置盤腿坐下?！皝砜纯唇裢碜鰝€什么夢吧。”李云生閉上了眼睛心想道。這十年間為了探尋這些惡念中的蛛絲馬跡，他幾乎每夜都在惡夢中渡過。也虧得他神魂之力強大能夠守住道心，得以保持一個旁觀者的目光，看著那一道道惡念中的一幕幕前塵往事。不然這般十年如一日地感受著他人的過往，體會著他人的人生，這很可能讓一個修者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不過話說回來，觀察這些惡念，倒也給李云生帶來了不少好處。比如此刻他識海中那足以媲美太上真人境的龐大神魂之力，還有那因此無時無刻都處在運轉(zhuǎn)中的畫龍訣煉化的龐大真元，以及被天地靈氣不停淬煉的身體。除了這些，李云生甚至從這些太古時期的神魂中，偷學(xué)到了一些術(shù)法。不過因為這些念頭中的記憶大多是些片段，所以這些功法基本上沒有什么完整的?！澳睦飦淼男」?。”正當(dāng)李云生將神魂沒入飛來峰，好不容易尋到一道沒有看過的念頭時，一個冰冷而威嚴(yán)的聲音忽然如同一盤冰水澆在了李云生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