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宋朵朵:“聽聞是張公子張羅繞路來此地的?” 張滿衡:“春闈在即,舒緩一下身心,怎么了,有問題?” 不知是有意還是習(xí)慣使然,此人從跪座起,下巴一直微微昂著,配上一套顏色鮮亮的衣服,像極了高傲的孔雀。 不學(xué)無術(shù)四個大字,簡直明晃晃的刻在了他的臉上。 宋朵朵微微一笑:“舒緩身心自然沒有問題,不過一到此地就死了人。這問題就大了?!?/br> 張滿衡一愣:“這事與本公子何干?人又不是本公子殺得!何況本公子與那個石……” 宋朵朵提醒:“石嘉洬?!?/br> “啊對!本公子與石嘉洬又不熟!” “不熟你請他來此地消遣?” “害~”張滿衡一副無所謂的神情道:“現(xiàn)在不熟不代表往后不熟!萬一他們要是考出了功名,也會念著本公子曾經(jīng)慷慨宴請的好處不是?本公子就當(dāng)提前結(jié)交個當(dāng)官的朋友了?!?/br> 有錢公子哥靠銀錢疏通得了個舉人。 恐也知靠自己的真實水平考取功名無望,便在考前用銀錢籠絡(luò)寒門子弟。不拘是誰,也不拘對方能否成功,以廣撒網(wǎng)的方式下套,總能捕到幾條大魚。 方便未來更深層次的結(jié)交。 邏輯通?!?/br> 宋朵朵正思量時,張滿衡沒頭沒尾的來了一句:“這種事你們女人是不會理解的!” 宋朵朵挑挑眉:“公子可知‘欲蓋彌彰’為何意?” 張滿衡蹙了蹙眉,就算他顯得有些不學(xué)無術(shù),可也有些文化在身上的,怎么會不明白這個成語的意思? 他只是不明白,她問這話的意思是什么! 宋朵朵從袖口里取出核桃兩手來回倒著玩兒,微微笑道:“越是想掩飾,反而越容易暴露?!?/br> 此人明明精于算計,偏偏要裝的無知且表現(xiàn)太過,不免有些刻意! 不過宋朵朵也理解,他張羅大家來此地消遣,結(jié)果卻鬧出來了命案,他或多或少難逃其咎。 張滿衡愣怔片刻后,尷尬的摸了摸耳朵。 宋朵朵追問:“石嘉洬遇害時你在哪?干什么?可有人證?” 張滿衡氣焰漸消:“也沒干什么,和言澤在一起?!?/br> “言澤是誰?” “他是這屆鄉(xiāng)試的解元,家境貧寒。聽聞府衙遲遲未派人將他解送入京,我爹就讓我?guī)е刖?,算是結(jié)個善緣?!睆垵M衡突然拔高了音色:“他可是這次同行七人里,最有可能考出功名的,我自然要跟著他前后恭維巴結(jié)。所以那個石什么……不是我殺的。我沒功夫搭理他!” 解元就是鄉(xiāng)試中的榜首。 本應(yīng)由地方派人解送入京,但董耀年留下來的爛攤子又多又雜,導(dǎo)致宋朵朵一時疏忽了此事。 這次輪到宋朵朵尷尬了。 好在蕭淮北替她解了圍:“好,本官知道了,你去把言澤叫來吧。” 張滿衡急忙道:“我不是,他也不可能是了!我可以為他作證!我們一直在一起呢!” 蕭淮北:“循例問問而已,你緊張什么?。口s緊去叫人!” “哦。” 張滿衡這才放了心,頷首出了雅間。 “師爺無需自責(zé)!”張滿衡前腳剛一踏出房門,蕭淮北馬上湊上前安撫宋朵朵:“等姓言那小子來了,本官替你好好教訓(xùn)他一頓!” 宋朵朵滿頭問號:教訓(xùn)什么啊? 蕭淮北:“府衙不派人去,他就不能來府衙問嗎?還沒當(dāng)官呢架子就這么大?真要考出個功名那還得了!本官身為朝廷命官,有義務(wù)好好提點提點他為人之道!” 宋朵朵:“……” 哇,怎么搞得此事他沒有一點責(zé)任似得?還說的這么理所當(dāng)然? 真是,有點欠揍! 所以言澤敢一踏入雅間,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北安新上任的知府被一女子捂住了嘴巴。 命案當(dāng)前,身為知府居然這般不以為然,還和女子打打鬧鬧,委實不成體統(tǒng)! 前一任知府是個魚rou百姓的混蛋;這一任,看上去是個昏庸無能的色鬼! 言澤心中極度憤慨,不但覺得眼前畫面不堪入目且有辱斯文;甚至打定主意,他日若在朝為官,定不與這種人為伍! 因為,他的輕浮草率,配不上他的正直正義! 宋朵朵:“……” 雖然言澤一字未語,可宋朵朵聽到了他內(nèi)心強(qiáng)烈的譴責(zé)和吶喊。 此人顯然是理想主義,內(nèi)心持有強(qiáng)烈的報國信念,家境雖然貧窮,不過被無私奉獻(xiàn)的家人保護(hù)的很好。 而且此人自視清高,不屑與世俗同流合污。 倒也不是什么毛病,不過宋朵朵不太想與之交流,因為他骨子里有些迂腐,若是此刻被一個女人問話,他定要多心的以為是蕭淮北有意羞辱他。 讀書人的心是玻璃做的,她不愿意去碰,萬一碎了,她賠不起。 宋朵朵將小本本遞給了蕭淮北。 蕭淮北垂眸瞄了眼,清了清嗓后一本正經(jīng)的問:“對于石嘉洬遇害一事,不知你有何高見?。俊?/br> 言澤心中冷哼一聲,這個知府果然是個草包!不過他倒也不是一點優(yōu)點也無,至少懂得不恥下問。 言澤挺直脊背,負(fù)手而立:“石兄遇害時,學(xué)生與張兄在一起商議啟程之事;趙兄也在,不過他在收拾行囊;齊兄去喚石兄的路上;唯有云兄和高兄不與我們在一處。學(xué)生事后問過兩人,云兄說他正在如廁;高兄卻支支吾吾不知所云,學(xué)生以為,此人甚是可疑!大人不妨請高兄前來問話!” 雅間一時陷入了詭異的死寂。 宋朵朵神思迷茫,仿佛百家姓從書本中飄了出來,那些字還盤桓在半空畫圈,且越轉(zhuǎn)越快,最后形成了一個漩渦,看的她有些眼暈。 “哦,”蕭淮北眨眨眼,不知捋順了人物關(guān)系沒有,只聽他道:“那你去把這個高兄叫來吧?!?/br> 言澤走了,宋朵朵還在迷糊著,憑著記憶,在小本本上依次寫出了幾個姓氏、已知姓名以及備注。 石嘉洬(死者);齊松陽(目擊者);張滿橫(公子哥);言澤(解元) 然后是高、孫?……和什么來著? “錯了,”蕭淮北提醒道:“是高、趙、云?!?/br> 宋朵朵抬起頭。 燭火通明,柔和的光四射漫照,將他清雋的容顏映照的無比清晰,尤其那雙擒著笑意的鳳眸,今日竟出了奇的好看。 見她發(fā)呆,蕭淮北一敲她的腦袋瓜:“想什么呢?” 宋朵朵不過腦子的脫口說道:“大人不瞪眼時,看起來聰明多了?!?/br> 蕭淮北緩緩瞪圓了眼,驚喜問:“真噠?” 宋朵朵:“……” 啊,破滅就在一瞬間! 言澤認(rèn)為的懷疑對象名叫高瑯,不過本人不高,也不‘瑯’。 瑯字意為潔白。 高瑯卻生的又矮又黑,宋朵朵只當(dāng)這個名字是家里人對他美好的期許吧。 “石嘉洬遇害時,你在哪?做什么?可有證人!” 作者有話要說:啊,又晚了!但是……字?jǐn)?shù)跟上了! 感謝在2021-01-2900:27:26~2021-01-3000:46: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阿拉拉20瓶;山川·鬼影·謠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46章 高瑯的回話,聽上去語無倫次。 死了人,還是自己的同伴; 而且同伴遇害時他獨身一人,無人作證。 去哪了?不想說。 在哪里?緘口不言。 偏偏還急撇清自己的關(guān)系。 “……學(xué)生一直在外面泡澡……下雪怎么了?下雪也能泡吧?學(xué)生好不容易來一次,當(dāng)然要好好享受……石嘉洬真的不是學(xué)生殺的,學(xué)生與他無冤無仇……” 沒有意義的對話持續(xù)很久,宋朵朵漸漸失了耐心。 她能看出他在說謊,但絕對不是在石嘉洬死的這件事上。 所以他到底在隱瞞么么? 宋朵朵倚靠在炕凳上打量著他,高瑯?biāo)朴胁煊X,偷偷抬了眼,兩人視線相交一瞬他又飛快的移開了視線。 小動作隨之加多,一看就是做賊心虛。 宋朵朵撓撓眉梢,決議作罷:“你們隊伍有個姓云的舉人是吧?” 高瑯飛快應(yīng)著:“是,云晨?!?/br> 名字聽上去不錯:“喚他過來問話。” 高瑯如獲大赦,連連應(yīng)著出了雅間。 蕭淮北不解問:“師爺怎么不繼續(xù)問他了?” “因為他不是兇手?!?/br> “恩?”蕭淮北倒是沒看出來:“怎么確定的?” 宋朵朵順手從身側(cè)的小簸箕里拿出了用素帕包著的一物,看形狀像是一把匕首,帕子上染了血跡,像是從里側(cè)洇透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