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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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蓁的腳步停在那堆散落的禮物跟前,半晌才彎下腰從里頭抽出了一個用錦布包裹好的長形的禮盒。 拿起時,穆蓁的手有些打顫。 神色遲緩了片刻后,動作卻是極快地去拆那上頭系好的結。 許是太過于著急,那錦布幾回都沒能解開,穆蓁焦灼的吞咽了一下哽塞的喉嚨,胸口的跳動漸漸地快了起來。 在拆開那錦布的一瞬,穆蓁的整個身子都抖上了。 突地幾聲急喘,嗚咽出了聲來。 錦布里面是一塊嶄新的木板,板子上雕刻出了鏤空的芍藥,木板的一側(cè)刻上了她的名字:穆蓁。 身后的阿鎖終于反應了過來,失聲喚了一句,“殿下......” 穆蓁回頭顫抖地問秋蘭,“這是誰送來的?” 秋蘭也被嚇到了,趕緊道,“奴婢這就去查?!?/br> 今日能送進來的東西,要么是京城里有頭有臉的人物,要么是同穆蓁有過交情的人,送來的東西,也都有錄冊,查起來并不難。 秋蘭適才先讓宮人將禮盒拉過來了一部分,剩余的和那冊子還放在外殿。 秋蘭回過頭便腳步如風,差點就被跪在地上的宮女絆到,一顆心懸著,卻是早就沒了知覺。 等她取了那冊子過來,卻見那禮盒對應的人名,竟是當鋪的錢老板。 “怎會是他?” 秋蘭和阿鎖還未弄明白,就見穆蓁已經(jīng)快步走了出去。 然越是著急,那一雙腳越是邁不動。 竟是連那最簡單的跨步,都給忘記了似地,踉蹌了幾下,穆蓁及時地扶住了門框,一時著急,竟也忘記了讓人備馬。 等到阿鎖騎馬趕上來時,穆蓁已經(jīng)將那長長的甬道走了一大半。 阿鎖翻身下馬將那韁繩交到了穆蓁手里,紅著眼道,“殿下,無論是不是他,答應奴婢,平安的回來?!?/br> 那秋千板子,阿鎖熟悉得很。 芍藥的鏤空雕花和殿下名字,均是當年蕭帝給殿下做的。 今日的那塊板子,同當年的那塊花紋一模一樣。 阿鎖不敢去期盼還有希望,只怕不是,殿下會更失望。 三年了,殿下再也經(jīng)受不起任何折磨。 穆蓁什么也沒聽到,只知道自己該去找當鋪的錢老板。 穆蓁到了當鋪,太陽已經(jīng)快要落山。 余暉下的一片霞光,在穆蓁身上鍍了一層耀眼的光芒。 當鋪錢老板正在算賬,突地聽到門外小廝意外地喚了聲,“殿下。”忙地抬起頭來,便看到穆蓁走了進來。 那臉色一片蒼白,竟毫無血色。 一雙眸子里透著焦急,卻又帶了幾分空洞。 錢老板一時愣住,忙地起身,“殿下有何事?” 自從洛中回來后,穆蓁便沒到過他這來,今日突然上門,還是在她生辰之日,又是如此神色,錢老板嚇得不輕。 穆蓁卻輕輕地問,“今日你那禮,是誰做的?” 錢老板沒想到她問的是這個,心頭一緊,“可是那禮沖撞了殿下?” 穆蓁搖頭,“你只需告訴本宮,是誰做的?!?/br> 錢老板見她的神色并非像要治罪,猶豫了好久才開口,“是在下的一位好友。” “叫什么名字?!?/br> “陳寒?!?/br> “他在哪兒?!?/br> 錢老板只好往外后院一仰頭,“正在里頭呢,在下去......” 錢老板話還沒說話,就見穆蓁突地轉(zhuǎn)身,去往了后院。 當鋪從前面瞧著也就一間門面,可到了里頭,院落卻很大。 穆蓁到了里院,里面一間屋子的房門正敞開,茶水的清香味撲鼻而來,穆蓁的腳步突地就緩了下來,一步一步地靠近。 門前的一排珠簾后,漸漸露出了一道淺藍色的背影。 穆蓁的腳步立在那臺階上,不敢再往前走。 里頭的人也沒有出來。 過了好久,穆蓁才問了一聲,“請問,是陳公子嗎?” 里頭一陣沉默,半晌才傳出來了一聲,“是。” 那聲音帶著醇厚,又清冷如月。 即便是簡短的一個字,卻猶如幽泉擊石。 穆蓁心口突地一縮,啞著聲音問,“姓何名何?!?/br> “姓陳名寒。”那聲音一頓又道,“字懷寧?!?/br> 穆蓁再也沒有忍住,上前一手掀開了跟前的珠簾,那人也在那一瞬起身,緩緩地回過頭來。 珠簾叮鈴的聲響,落在穆蓁的耳畔,突地被放大。 穆蓁的眸子死死地盯著那張臉。 一樣的輪廓,卻又有了不同。 少了那股堅毅,卻帶著一股清冷的書生之氣。 那雙黑色的眸子也不如以往那般深邃,目光清清淡淡,似是被千錘萬練打磨過后,看破了一切,而沉寂下來的與世無爭和淡定從容。 “瘦了?!?/br> 對面的人目光在她臉上落了一陣,輕輕地開口。 穆蓁的嘴角幾經(jīng)抽搐,眼淚終是決堤,奪眶而出。 那人慢慢地走到了她身旁,伸出了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抬起來抹去了她臉上的淚痕,“別再哭了,我在?!?/br> ** 那一年的北涼,發(fā)生了很多事。 北帝退位,傳給了太子穆淮宇,昔日的太子妃成了皇后,為新帝添了一子,名為穆寧,延用了長公主的字。 而其中最為轟動的大抵就是長公主,找的那位新駙馬。 見過蕭帝的人,再看到駙馬爺時,無一不訝異。 兩人長的太像。 但仔細一瞧,卻又能發(fā)現(xiàn)不同來,陳寒身上沒有蕭譽的帝王之氣。 倒像是經(jīng)過了香火熏陶的佛家弟子,一副冷清寡淡。 京城里漸漸地便流傳出了一個說法,說是穆蓁忘不了蕭譽,找了個長相相似的替身。 就連太上皇和朝中臣子都是如此作想。 只有阿鎖和秋蘭清楚。 那并非替身,而是脫胎換骨后的蕭譽。 經(jīng)歷了九死一生,蕭譽也是命里不該絕,還真就被陳大夫找到了那養(yǎng)亡魂蠱的人。 半年前,陳大人在醫(yī)治好蕭譽后,問他,“江山都送人了,你卻沒死成,怎么辦?” 蕭譽倒是輕松了笑了笑,應了一句,“天意。” 之后便為自己尋了一個新身份。 陳寒。 半年前又在商隊結識了錢老板,成為了知己。 而陳大人則在醫(yī)治好蕭譽后,便辭去了官職,云游四海,成為了一介隱于江湖的神醫(yī)。 ** 同年第一場雪落下,穆蓁披了件狐貍毛斗篷,從晨曦殿回來就問阿鎖,“姑爺呢。” 阿鎖笑了笑,“在屋里呢?!?/br> 穆蓁進去,蕭譽正坐在暖閣內(nèi)看書,青色的錦緞并未著大氅,一邊手肘輕輕靠在那榻邊上,身板子雖單薄,臉色卻精神十足。 穆蓁輕手輕腳地進去,特意繞到了那榻后,趁其不備,一雙手突地蒙上了他的眼睛,往他手里的書頁瞧去,“在看什么呢。” 蕭譽唇角一揚,擱了手里的書,將她的手拉了下來,“手怎么這么涼,沒帶手暖?” “擱兄長那了,忘記了拿?!蹦螺杈土⒃谒砗?,拿著那手去冰他的臉頰,“那小鬼頭膽子忒大了,居然敢抓本宮的頭發(fā),等他長大了,看我不薅回來?!?/br> 蕭譽便側(cè)過身,回頭望了過去,“抓哪兒了?” 穆蓁將頭微微一埋,“耳朵邊上呢,瞧見沒,肯定是少了好幾根頭發(fā)?!?/br> 蕭譽當真就去瞧了。 剛俯下身,便被穆蓁一雙冰手,從那脖子處伸了進去,笑嘻嘻地道,“給我暖和暖和。” 蕭譽沒動,由著她在手在那頸項間滾來滾去,“下回讓秋蘭多備一個手暖拿上。”說完又道,“還是我跟你一起去吧?!?/br> “算了,去了也是多一個人被薅?!?/br> 蕭譽笑了笑。 穆蓁從他身后繞到了跟前,突地看著蕭譽道,“你說我一個當姑姑的,總也不能和一個小屁孩計較是不是?” 蕭譽知她又動了什么歪主意,“你想如何?!?/br> “我倒是有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