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丨所薦得人
書迷正在閱讀:君為依[重生]、卷花影、我靠狗血小說創(chuàng)飛古人、靳少高調(diào)隱婚日記、風(fēng)水迷局、[綜漫] 除了荒神,所有人都重生了、全民秘境時代、轉(zhuǎn)世武神、噓!豪門由我造![年代]、貪婪之主
“故明主譎德而序位,所以為不亂也;忠臣誠能然后敢受職,所以為不窮也。”———————— 王允走了,攜之而去的,是他口中所言‘無益于事’的官員籍冊。臨走前還請皇帝允許,讓太醫(yī)署諸官值宿宣室殿,隨時伺候。王允如此急不可耐的收走官員籍冊,并讓太醫(yī)入駐宣室,無非是想把今天皇帝造成的影響降到最低。從另一個側(cè)面來想,王允刺董的計劃,已經(jīng)到了最關(guān)鍵的時候,容不得有些許的紕漏。 在皇帝看來,如果自己不能掌權(quán),刺董之后王允上位,按原本的歷史軌跡,這無非是一個權(quán)臣替代另一個權(quán)臣,對國家,對自己毫無益處。能夠通過這次交鋒,獲取王允的退讓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能,也可以讓在場的楊琦見到王允的強項無禮,從而斷絕楊琦對王允的最后一絲期待。 當(dāng)然,皇帝也沒想過王允會真心實意的退讓,所以這一次看似是兇險萬分,其實都遵循著同樣的底線。 在王允走后,皇帝像是泄氣了一般,推案而起。他在窗邊負(fù)手而立,目眺遠(yuǎn)方,石渠閣對面就是破敗不堪的天祿閣,同樣是朝廷曾經(jīng)的藏書之所,但境遇不同,令人唏噓。 楊琦與王斌二人早已站起,侍立在皇帝身后。 王斌知道皇帝心中郁悶,正措辭準(zhǔn)備說些什么,只聽皇帝開口道:“‘茍利社稷,生死以之?!@是鄭國大夫子產(chǎn)說過的話,你們這些大臣都肯為天下赴死,我豈能安坐宮中,趨福避禍?” 皇帝轉(zhuǎn)身看向楊琦,面有憤懣之色,“我是大漢天子,你們忠君愛國,守臣子責(zé),我也要仁政愛民,守天子責(zé)!如此大事,豈能盡全他臣子之名,徒使我坐享其成?” “陛下。”楊琦跪伏在地,替王允,同時也是替自己辯解道:“司徒絕無此意!為人臣者,誰不愿為君分憂,匡濟社稷?司徒身居宰輔,所思所想,深遠(yuǎn)非我所能及;此時絕非良機,臣請陛下忍耐些許……” “他剛才如何你也見過了,是你所說的忠臣的樣子嗎?”皇帝立即追問道:“我要靠著這樣的臣子,來匡扶我大漢的天下?” 王允強硬,言行實在非臣子所為,倒似用長輩的姿態(tài)來‘教育’皇帝做事,這一點楊琦看在眼里,無法辯解,也無心辯解?;实鄣故敲靼讞铉碾y處,示意王斌將楊琦扶起,出言安撫道:“事不可為,自當(dāng)另謀出路,好在我等也未有全憑王允一人的打算。接下來,還望我等君臣相知,共造大業(yè),楊公以為呢?” 楊琦被扶起之后,掙開皇帝的手,向后退了一步;“陛下圣明睿鑒,定能中興漢室,臣雖不賢,也愿為陛下驅(qū)使?!?/br> 車馬粼粼,不消多久,皇帝一行便返回了宣室殿。楊琦退朝返家,他奉了皇帝的吩咐要回去試圖說服本家兄弟楊瓚投效皇帝,楊瓚本有投效之心,如今得到確切的結(jié)果,豈有不從之理?只是他生性謹(jǐn)慎,起先讓楊琦跟隨皇帝無非是投石問路,借楊琦一探皇帝深淺;再加上王允太過專橫,不能做長遠(yuǎn)的利益盟友,這才有改換門庭的想法。 楊瓚身為吏曹尚書,掌官員選舉,權(quán)重一時,是皇帝計劃中最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 皇帝一回到宣室,就仰面倒在床榻上,盡情的舒展的四肢,輕盈的常服被壓出一道道褶子。王斌在一旁見到皇帝這副孩子般的舉動,既感動于皇帝坦然大方,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又忍不住想笑。 “得了,這兩天可以好生休息了。”皇帝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側(cè)頭看著王斌,“鷸蚌相爭,我等漁翁就在一旁看著吧。” “天下百姓連立身之處都要沒有了,君上若心懷百姓,真的能夠安眠無憂嗎?”王斌頓了頓,見皇帝已翻身坐起,一臉認(rèn)真的看著自己。于是王斌滿意的繼續(xù)說道:“既然君上篤定王司徒功成,那就應(yīng)該好好打算只有王司徒在的朝堂,君上欲親裁政務(wù),是如何也繞不開強勢的王司徒的?!?/br> 皇帝細(xì)細(xì)想了一番,點頭道:“舅父說得對,王允屆時身居首功,威勢無兩,我到底是年紀(jì)不夠,如果沒有什么別的法子,強行親政恐怕會惹人非議?!?/br> “更何況,我現(xiàn)在聲名未顯。”皇帝說完,看向了王斌。 王斌明白皇帝的意思,皇帝雖然有聰慧的名聲,但那是董卓當(dāng)初為了廢少帝,更立新君的借口。這三年來朝政cao在董卓手中,皇帝更是沒有一點表現(xiàn)才智的機會。如果貿(mào)貿(mào)然就要提前親政,恐怕朝臣只會懷疑是皇帝身邊的人別有用心,加以慫恿,而不會有人相信皇帝真的有親政之能。 “臣以為,君上聰慧仁敏,提前親政自不為過,但聲名一事,還得要與朝臣多多接觸。等朝臣如臣今日那般被君上的言行所折服,自然就會有聲名。說到底,臣以為君上身邊得要有親近的臣子,既能為君上傳頌聲名,也能供君上驅(qū)策?!?/br> 皇帝也想過這個問題,在王允專權(quán)之前打造一個親信近侍組成的帝黨,不求有多忠誠能干,只要能團結(jié)在自己身邊就可以了。 這是個可取的法子,侍中和黃門侍郎這些近侍歷來就是由皇帝最親近的臣子擔(dān)任,只是到了現(xiàn)在,皇帝身邊的臣子無不是權(quán)臣舉薦,除了照顧皇帝起居以外,還有監(jiān)視皇帝的意圖。想要從里面拉攏、挑選出合適的人當(dāng)做親信,就連機敏的皇帝也犯了難,他沉聲說道:“我身邊的侍中、侍郎們,有誰足以托付大事?舅父在朝三年,不說全部識得,至少也認(rèn)識幾個忠貞之士?” 這等于是將舉薦之權(quán)給王斌了,在皇帝面前舉薦,以現(xiàn)今皇帝對王斌的信任,王斌一句話幾乎可以決定一個人的富貴榮辱。這可是他頭一次擁有這樣的權(quán)力,內(nèi)心激動萬分,就連呼吸都沉重了,他腦中仔細(xì)搜刮著得用的人選,頓時想起一人:“黃門侍郎射堅,字文固,扶風(fēng)郡人,少有美名,為公府所辟?!?/br> 射堅今天下午在皇帝鑾駕前給他解了圍,王斌投桃報李,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 “這個射堅我見過,但似乎并沒有什么出彩的地方,舅父舉薦他,一定是理由的吧?”無論前世今生,皇帝從沒聽過射堅這個名字,想來是個小人物,只是不知道王斌看中了對方哪一點。 王斌想了半天,好容易想起在與一干奉車?yán)晒俚拈e談中談及的一段故事:“射堅祖上曾姓謝,曾與北地謝氏是同族,其始祖謝服為將軍時,天子認(rèn)為謝服這個名字不好,于是詔改為射,后世子孫遂以射為姓,輾轉(zhuǎn)居于扶風(fēng)。射家跟御史中丞皇甫嵩乃是世交,其弟射援閑居在家,亦有賢名?!?/br> 皇甫嵩!漢末三將之一的皇甫嵩? 皇帝立即從床上跳了起來,一臉驚愕的站在王斌面前:“你說什么?皇甫嵩?” 這舉動把王斌嚇了一跳,他很快穩(wěn)住了心神,給予皇帝肯定的回答:“是,射堅與安定皇甫氏乃是世交,御史中丞大其一輩,射堅素以子侄輩待之?!?/br> 皇帝腦中登時記起幼時看三國演義,開篇第一章就是說皇甫嵩、朱雋、盧植三人各領(lǐng)精兵,分三路討伐黃巾起義,就此拉開了三國的序幕。王斌歪打正著,無意間給了皇帝新的思路;拉攏射堅,再利用射堅影響皇甫嵩,在刺董之后,董卓遺留下來的軍隊可不是呂布一個小小的中郎將就能全盤掌握的,有皇甫嵩這樣的名將領(lǐng)兵作為奧援,足夠與王允抗衡。 皇帝比誰都清楚槍桿子里出政權(quán)的道理,只要有了兵權(quán),還怕政權(quán)拿不到手上? “善,舅父所舉的當(dāng)真是個能人!”皇帝撫掌道,“若是能憑借射堅,接觸到皇甫嵩,待誅董之后命其手掌長安諸軍,便是王允又奈我何?” 王斌見皇帝激動不已,心里也是極為得意,他沒想到自己第一次舉薦就得到皇帝重視。而且他細(xì)思皇帝所言,更是認(rèn)為大為可行,自己所舉得人,于是愈加得意了。自東漢以來皇帝掌權(quán),外戚崛起是必然之勢,王斌暗自沉思,發(fā)覺自己有必要將射堅等人拉入麾下,于是說道:“臣與射侍郎相熟,君上如若有意,臣愿為先入其府,探探口風(fēng)?!?/br> “善?!被实酃恍?,舉著胳膊拍了拍王斌的肩,又在室內(nèi)走來走去,王斌不得不跟在后頭亦步亦趨,還貼心的為皇帝整理好衣角。 驀地,王斌想起一事,自覺有必要提醒皇帝:“君上,臣還有一事相告?!?/br> 皇帝聞言轉(zhuǎn)身,雖然心緒平靜了下來,但眼底還有些殘余的欣喜;“舅父但說無妨?!?/br> 王斌退后一步,正色道:“侍中楊琦出身弘農(nóng),弘農(nóng)楊氏三代公卿,滿朝大臣,多半出其門下,族中俊彥多宦顯職。君上如今囿于局勢,依仗楊琦之才,臣以為,這只能是權(quán)宜之計,而絕非長久之策?!?/br> 皇帝聽了王斌所言,斂去了最后一絲笑意,表情漸漸嚴(yán)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