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最開始還只是針對她那枚戒指和邁巴赫的,但是司月真的沒什么可解釋的。 直接和他們說自己嫁給了季岑風(fēng)嗎?可他們并沒有領(lǐng)證。司月什么都沒有,一切都緊緊地握在那個男人的手里。 他想讓他們知道什么,他們才會知道什么。 所以她無法解釋。 但是司月沒有想到,隨著黎京美術(shù)館設(shè)計案的一步步推進,謠言開始朝著她無法預(yù)料的方向推進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她慢慢變成了人們口中盜竊他人靈感的小偷,他們甚至沒有任何的證據(jù),只需要一張嘴到處傳播。 五十多歲的知名設(shè)計師包養(yǎng)了年輕貌美的司月,為了補償她在家里受到的委屈,幫著她設(shè)計了黎京美術(shù)館。 多么天衣無縫而又自圓其說的謠言,即使溫時修和司月都說過這個作品的靈感是如何得來的,都沒辦法讓那些人相信。 因為他們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東西。 所以她更加麻木地將自己投入在工作里,她以為只要她逼著自己不去在乎她就不會受到傷害的。 直到昨天晚上,他們提交了美術(shù)館的最終方案。 直到昨天晚上,他親口逼著她說出那些謠言。 司月才知道,心是會痛的,它來得又遲又急,要補上那過去的三十個日日夜夜被她刻意壓抑的所有。 第二口,她喝得義無反顧。 辛辣依舊,她卻沒有再那么狼狽地咳嗽。 眼角被酒氣熏紅濕潤,司月抬頭又是一口。 露臺上的晚風(fēng)習(xí)習(xí),卷著所有的喧鬧與光亮離司月遠去,她一個人藏在這個偏僻的角落里,舔舐她不被允許的傷口。 硬骨,早就被抽走。 司月,也不再是司月。 她早就是只只會攀附權(quán)貴的金絲雀,哪里配得上什么不屈不撓清白傲骨。 司月好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偷偷藏起來,不想要再被別人笑話。 笑話她又當(dāng)又立,什么都要。 一杯酒很快見了底,司月眼里朦朦朧朧看不清東西。她怔怔地握著空酒杯頓了兩秒,然后起身朝里面走去。 又是一杯,滿滿當(dāng)當(dāng)。 她腳步有些凌亂卻還是一路微扶著墻走回了沙發(fā),只是這一次,不再是她一個人了。 許秋拿酒的時候,就那么正好地,看見了眼神有些飄忽的司月。 她一個人,好像還有些喝醉了。 許秋遠遠地看了一眼正在和季如許說話的季岑風(fēng),然后默默地拉著身邊的男人,跟了過去。 司月想著,自己果然是喝多了。 要不然眼前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兩個人。一個穿著香檳色絲絨吊帶短裙,一個穿著黑色西裝。 好像那個時候的,她和他。 可她恍了恍神,又看了一眼。 那個女人的臉卻不是她的。 “許秋?” 司月喃喃說道。 許秋有些好笑,“你叫我名字干嘛?” 她聲音又尖又厲,帶著些瞧不起人的不客氣。司月眨了眨眼睛才發(fā)現(xiàn),她面前真的站了兩個人,她還都認識。 一個是許秋,一個是辰逸另一個組的設(shè)計總監(jiān)。 “你認識她?” 那個設(shè)計總監(jiān)也有些意外,他端著一杯酒在司月面前不屑地晃了晃。 “我怎么可能認識她,” 許秋看著司月今天一個人落單,臉上的鄙夷已經(jīng)是連掩飾都懶得掩飾了,“我只是聽說過她不少爛事?!?/br> “爛事?” “她不是你們公司的嗎?” 許秋瞥那男人一眼,“就是她從前和男人撒謊劈腿的事。” 她甚至不想說是和季岑風(fēng),害怕玷污了他。 那個總監(jiān)一臉驚訝和恍然大悟,語氣掩不住的八卦說道:“怪不得,原來是有前科啊。” “怪不得什么?” 許秋問他。 那人看著一直抬著頭卻沒有說話的司月,膽子更是大了,“許秋小姐你還不知道嗎?最近公司里都傳瘋了,說她搭上了那個和辰逸有合作的設(shè)計師,聽說被那正室打壓得很慘呢?!?/br> “真的假的?” 許秋嘴上表示著懷疑,但是眼里的惡心卻已經(jīng)重重地落在了司月的身上。 那個坐在沙發(fā)上的女人一直抬頭看著他們,一句話都沒說。 她不可以反駁的,這是季岑風(fēng)想要看到的。 司月手指有些微微顫抖地把酒杯拿了起來,這一次,她仰頭一口全部喝光了。 那熾熱的撕裂感順著她的食道下行,將麻木冰冷的司月劈成了兩個鮮血淋漓的靈魂。一個面無表情地站在所有人的面前,機械地接受著所有的惡意與嘲笑。 另一個躲在無人看見的角落,哭得澀澀發(fā)抖。 她有些看不清了,不知道是被酒嗆的還是什么,司月有些看不清了。 他們還說了很多,很多那些添油加醋是非不分的謠言,她有些還聽得見,有些又聽不見了。 來來往往的熱鬧與笑聲,將這一塊陰暗的角落徹底遺棄,司月想要回家。 - 季如許趁著難得見到季岑風(fēng)的機會,催他結(jié)婚了。 “許秋也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性格也好能力也強?!?nbsp;他聲音帶著些沙啞,上次從醫(yī)院出來也沒多少天。 季岑風(fēng)微微靠在一側(cè),沒有說話。 “我身子不好,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只是想在我走之前看到你能成家我才安心?!?nbsp;季如許手指落在季岑風(fēng)的身畔,猶豫了一會也還是沒放上去。 “撐個二十年肯定沒問題?!?nbsp;季岑風(fēng)淡淡說道。 季如許一怔,眼神帶著些不滿卻又不敢發(fā)出來,只能繼續(xù)說道,“許秋這孩子對你的心意你也是知道的,當(dāng)年你一聲不吭就重新回了美國,她也是沒有任何怨言等你的。” “是嗎?” 季岑風(fēng)哂笑了一下,“她之前不是要和沈家的兒子結(jié)婚,結(jié)果沈家后來被查出來貪/污,她才沒嫁的嗎?” “那也不是她的錯。” “那就是我有錯嗎?” 季岑風(fēng)聲音凜著尖銳的刃,絲毫不肯讓季如許得半寸的安心。 季如許臉色頓時沉了幾分,“季岑風(fēng),那你想要和誰結(jié)婚?你今天帶來的那個嗎?” 季如許早就知道,他又和從前那個女人糾纏到了一起。 他并不在意季岑風(fēng)到底和誰戀愛喜歡誰,但是絕對不可以和那些沒有利用價值的人結(jié)婚。 季岑風(fēng)聽到這話之后,森然地冷笑了一下。他知道季如許一直都沒有死心,但是他沒想到他居然還敢找人查他。 “季如許,有些事情我覺得應(yīng)該和你說的再清楚一點。” 男人眼眸里隱著無法言明的恨意,聲音陰冷: “我回來,是因為你求我回來,救救你?!?/br> “不是因為我姓季?!?/br> 他說的一字一頓,像根根尖銳的針狠狠刺入季如許的心。季如許左手緊緊地握住那一小塊搖搖欲墜的桌板,看著那個男人決絕地轉(zhuǎn)頭離去。 季如許知道這一天終究會到來,只是他沒想到,會來的這么快。 當(dāng)年那個瘋狂朝他喊著我恨你的孩子,一轉(zhuǎn)眼,就長這么大了。 - 季岑風(fēng)是透過那扇窗戶找到司月的。 他在偌大的酒廳里一言不發(fā)地快步走著,卻怎么也找不到那個被他丟下的人。 直到他看見那扇不起眼的窗戶,那扇通向露臺偏僻角落的窗戶。 窗戶里,一個沉默的女人,無言地陷在那張灰色的沙發(fā)里。 一頭烏黑的長發(fā)被精致地盤在身后,森冷的月光瑩瑩落在她微微垂下的脖頸。 她的面前站了兩個人,正抱胸輕睨著她,嬉笑怒罵。 男人手掌無聲地收緊,大步朝露臺走去。 “什么不是的?本來就是你抄襲的別人的設(shè)計,還不肯承認?!?/br> 許秋看著剛剛明明一直沒有說話的司月忽然開口否認,心里一陣惱火,“你這么不要臉的女人我還是第一次見。” “不是的?!?nbsp;司月手指冰涼地抓住沙發(fā),抬頭平靜地看著許秋,“我不是抄的?!?/br> 她語氣還是沒有波瀾的清冷,就是眼眸有些模糊了。 氳了些不明不白的水汽,約莫是有些喝醉了。 “就你能有那種水平?” 那個男人也不客氣地說道,“真以為大家看不出來嗎?你之前在公司被人追債大家都看到的,現(xiàn)在就忽然坐上邁巴赫了?” “不是的。” 司月還是來來回回只有這一句話。她頭顱一直抬著,卻已經(jīng)有些看不清對面到底是何人了。 也許是月亮,也許是許秋,也許,是她自己。 許秋卻好像有些被她的反應(yīng)激怒似的,從來都只有她譏諷、瞧不起別人的份。誰知道司月喝醉了,居然這樣的硬。 她心底發(fā)躁,一想到季岑風(fēng)還帶了她來酒會,心里的氣就更不打一處來。許秋余光瞥到自己手里還剩下小半杯的香檳,手指暗暗收緊。 可她轉(zhuǎn)頭看了下四周,卻忽然看見了季岑風(fēng)。 心里的邪念倏地收了下去,許秋表情立馬柔和了不少,“岑——” “司月?!?/br> 可季岑風(fēng)根本沒有看許秋一眼,他走到司月的面前,沉沉地喊她的名字。 “司月?!?/br> 又是一聲。 司月這才慢慢地轉(zhuǎn)過了頭,看著那個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她眼神有些渙散,卻又有著難以言說的倔強,那樣直直地,看著他。 不知是在和誰較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