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點了點頭：“我看見你喝沈老師的飲料，他也喝了你的，吸管都沒換。”

    “就因為這樣？”梁赫和沈喆點的是不同口味的兩款新品飲料，因為也都想嘗嘗對方的那杯，所以剛才的確數(shù)次互換。

    “在幼兒園的時候玩過家家，我和思琪當(dāng)爸爸mama，她就跟我用同一根吸管，她說爸爸和mama不用分那么清楚，”袁皓晨總結(jié)道，“你不是爸爸是舅舅，所以沈老師是舅媽?！?/br>
    令人啼笑皆非的邏輯。成年人可能不會因此而有所聯(lián)想，該說兒童的天性敏銳嗎？反而更能看出事物的本質(zhì)。

    梁赫深吸一口氣，坐到他旁邊的位置，攬著他的肩說：“晨晨，你說的沒錯，但是這件事你不能對別人說，尤其不能在學(xué)校里對其他同學(xué)說，明白嗎？”

    “為什么呀？”

    “那樣會給沈老師帶來麻煩?！爆F(xiàn)在的社會還沒有那么開放，沈喆的單位又比較特殊，如果被學(xué)校的學(xué)生知道老師與同性交往，光是輿論就會給他造成不小的沖擊，哪怕他的心理素質(zhì)再好。

    梁赫沒有對外甥解釋更多，但袁皓晨似乎理解了他話里的含義，嚴(yán)肅地答應(yīng)道：“我不會說的，你放心吧舅舅。”

    “嗯?！?/br>
    “那mama如果問起呢？”

    “你mama那邊……”梁赫想了想，“以后我會跟她說的?！?/br>
    “好了，走吧！”沈喆從洗手間過來，發(fā)現(xiàn)舅甥二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怎么了？”

    “沒事，先回去吧?！?/br>
    當(dāng)天回到他們住的公寓樓前，梁赫才對沈喆說起他跟皓晨之間的對話。

    “是嗎？皓晨知道了啊?！?/br>
    “嗯，”梁赫說，“他不會告訴別人的?！?/br>
    “我知道?！?/br>
    向親人出柜這件事，他們也不是沒談?wù)撨^。梁赫很清楚，梁政和許莉梅根本不會干涉他的私人生活，無非知會一聲的事；需要慎重考慮的是沈喆的父母。

    時至今日，他的腦海中仍會浮現(xiàn)出多年前在醫(yī)院的一幕：沈喆的母親溫和地問自己，要不要去她家。

    未來某一天，梁赫或許會對這個真心關(guān)懷過自己的長輩說，“希望您同意我和您的兒子在一起”。他無法想象對方會有怎樣的表情，又將如何看待自己、看待沈喆。

    樓下小公園的長凳上，梁赫就這樣怔愣許久。

    “梁赫，”沈喆的聲音像是從遠處傳來，又真切地落在耳邊，“你別擔(dān)心?！?/br>
    第59章 應(yīng)酬

    梁赫的工作應(yīng)酬不多，也不是完全沒有，十一月上旬的一個周五，他跟包括經(jīng)理在內(nèi)的幾個部門成員一起在外面陪客戶吃飯。

    客戶能說又能喝，不大的一間包廂，整個晚上高聲闊語不斷。一行人除了和梁赫同時進單位的一個小姑娘都是男生。

    女生叫顏瓊，今晚原本不必過來，客戶點名要求她跟著，席間數(shù)次勸酒。梁赫很煩這個姓王的中年男人，經(jīng)理也有點看不過去，時不時幫著說點話，但對方是公司的長期客戶，不能明著得罪。

    “小顏，咱們再喝點，”桌上的菜幾乎全部見底，那人卻叫服務(wù)生另開了瓶XO，“這個酒好，你試試?！?/br>
    顏瓊喝紅酒還能湊活對付著，這種烈性酒根本一杯都受不了：“抱歉，王總，我喝不了?！?/br>
    她確實為難，語氣不算生硬，但說不上多好。王總面上無光，沒有直白地表露不滿，只是遞酒杯的手始終沒放下。

    顏瓊更加緊張，不知該怎樣接下那杯酒。

    “王總，”梁赫站起來，“我跟您喝吧?！闭f著趁對方?jīng)]有完全反應(yīng)過來，接過了酒。

    梁赫雖未說什么難聽話，但他自作主張取走酒杯，王總的臉色有些難看。

    “對，”經(jīng)理連忙打圓場，“讓梁赫喝吧，這酒小姑娘真不行，別壞了興致?！?/br>
    王總跟經(jīng)理打交道的時間更長，多少會給點面子，他這么說了，也就順著臺階下去，只不過后面的時間一個勁兒地給梁赫灌酒。

    梁赫只能把怨氣合著酒往肚子里咽，一一接下。最后還是經(jīng)理哄了對方半天，聊得高興了，才肯作罷，結(jié)束酒局。

    從酒店出來，梁赫以為會被經(jīng)理批評，畢竟剛才自己的處理方式不夠圓滑，惹客戶動了氣。

    出乎意料的是，經(jīng)理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梁，辛苦你了?！?/br>
    梁赫半愣著：“可是我——”

    “好了我知道，”經(jīng)理搖頭嘆氣，“這個王總我也沒辦法，上面讓咱們供著就得供著，你反應(yīng)還可以?！?/br>
    “謝謝。”飯桌上憋的火總算下去一些，至少今天的經(jīng)理比較有人情味。

    “哎，”經(jīng)理看了下表，“小顏怎么還沒下來？”

    顏瓊?cè)チ讼词珠g，沒跟他們一起，但現(xiàn)在都過了十來分鐘，再慢也該從樓上下來了。

    梁赫有種不好的預(yù)感：“王總是不是也沒出來？”

    經(jīng)理一聽，連忙對梁赫說：“你快上去看看！”

    “好。”

    梁赫快步上到二樓，走廊盡頭再向左轉(zhuǎn)就是個洗手間。還沒到拐彎處，梁赫聽見一男一女的聲音。

    “一會兒坐我的車回去吧？”是王總的聲音。

    “不用了，謝謝您?！贝鹪挼氖穷伃偂?/br>
    “為什么不用？有人接你？”

    “……嗯?！?/br>
    “真有人接怎么說得這么不干脆？”王總笑了兩聲，“別是騙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