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美夢
楊雷說的話很多時候都有著預(yù)見性或者因果性。他這句話剛說完不久,宿管阿姨忽然停下腳步,低頭看了一下手上的入住單子,又轉(zhuǎn)頭看向他們倆:“楊雷和顧銘?” 顧銘點頭:“我是顧銘。”抬手指了一下楊雷:“他是楊雷。” “很巧,你們住同寢,而且床號連著,如果你們以前就是好朋友的話,晚上就可以頭挨著頭邊聊天邊睡覺了?!闭f著,宿管阿姨將旁邊的宿舍門打開,指著門上漆的“5-16”繼續(xù)說:“記著門牌號,以后別走錯宿舍了?!?/br> 聽完宿管阿姨的話,顧銘和楊雷面上均是驚喜,連忙回答:“宿管阿姨放心,我們不會走錯宿舍了?!?/br> 宿管阿姨看著兩個小孩高興的樣子,也露出會心的笑:“我姓張,你們可以叫我張阿姨,我并不是宿管,是負(fù)責(zé)宿舍后勤的。你們的宿管臨時有事,我只是幫他接待一下你們新生。還有,你們的宿管姓楊,是個尖刻的老頭子,你們干壞事的時候別被他抓到,他那里不好說話?!鳖D了頓,從寬松的大衣兜里摸出兩把鑰匙,上面都貼著“5-16”的標(biāo)簽,叮囑:“這是你們的鑰匙,不要弄丟了,容易造成宿舍物品丟失。而且,這鑰匙很貴,再買一把得十塊。” 顧銘皺眉,心念著,一個偌大的學(xué)校還能靠賣鑰匙盈利不成?不過面上還是帶著溫和的笑:“謝謝張阿姨提醒。” “不用謝我,這都是我應(yīng)該說的?!睆埌⒁涛⑿χ鴵u頭。 楊雷問:“張阿姨,我和顧銘分別是幾號床位,我們得整理床鋪和行李。” 張阿姨也覺得一直這樣站在門口不好,就說:“楊雷五號,顧銘四號。趕緊去忙吧,就今天能在寢室多玩一會,正式開學(xué)后,冬天的白天你們是進(jìn)不了寢室的。” “夏天呢?” “夏天的話,會有專門的洗澡時間,那段時間對你們開放宿舍?!睆埌⒁虘?yīng)了一句,便回頭往走廊另一邊走了,似乎還有不少學(xué)生等著他安排。 顧銘和楊雷進(jìn)了宿舍,仔細(xì)看了一下,左右兩邊是床鋪,頭尾相接三張床,上邊還有上鋪,加起來一共十二張床。其中五張床已經(jīng)鋪好了,是兩人以后的室友。每張床邊上都有一個柜子,很大,容積約摸一個行李箱。宿舍中間是一張長案,可以放漱口盅、臉盆、水桶之類的東西,總之是碗筷就別想了。 更向里是一個門框,并沒有門,進(jìn)去是陽臺,左邊是廁所,右邊是洗漱臺。當(dāng)然,廁所是有門的。 估摸看了一下,心里有個大概了,兩人都開始整理床鋪。顧銘的整理方式相當(dāng)簡單,將書包里的床單翻出來,鋪到床上,再將大書包塞進(jìn)邊上的柜子里就完事了。楊雷要認(rèn)真很多,鋪上床單,取出要換的鞋子和衣物以及毛巾,鞋子整齊排在床腳,再用衣掛勾住上鋪下邊的的縫隙,掛上衣物和毛巾。 待一切都打理好了,楊雷坐在床邊,從褲兜里很自然的摸出一包煙,點了一根,很享受地抽了起來。 很快的,空間本就不大,有些悶的宿舍煙霧裊裊,更加沉悶了。 “楊雷,剛來這里你就抽煙,被逮到總歸不是好事?!鳖欍懳嬷欤行┎婚_心。 楊雷無所謂地?fù)u了搖頭,道:“我本來就是壞學(xué)生,在家鄉(xiāng)如此,轉(zhuǎn)來這邊也不會變。抽煙的事,遲早會被發(fā)現(xiàn),沒必要刻意去躲。”頓了頓,瞧見顧銘鄙夷的目光,解釋:“我不是裝淡定深沉,我是就事說事。你被嗆得不舒服,就去窗戶邊站一會。” 顧銘知道,楊雷并不是壞學(xué)生,他只是抽煙和學(xué)習(xí)比較笨。他很有正義感,以前班上有人欺負(fù)低年級學(xué)生,大多路人都看著,只有他會上前阻止。這還不算,在游戲廳里,也常有大一點的青年混混出沒,而那些人就喜歡欺負(fù)小學(xué)生,搶游戲幣,有時候還搶錢。有一次,楊雷看不下去,上前把比他還打幾歲的青年混混一把推開,將哭泣的小學(xué)生掩在身后。那一次,楊雷被揍了個慘。 每每想起那件事,顧銘就覺得慚愧,心里覺得,如果當(dāng)時自己在的話,一定會幫楊雷??墒?,羞愧的同時,也有慶幸,因為,去幫楊雷,其實也就是陪著一起挨打罷了。 ——可能,我也并不是很講義氣。雖然口頭說著,遇到麻煩,哪怕是打架,我也一定會幫??墒?,這么這么久了,沒有哪怕一次,楊雷打架的時候,我在場。 楊雷煙抽完了,屋子里的煙霧淡了一些后,顧銘回來,坐在楊雷邊上,嘿嘿笑道:“話說,冤家,那天我爸媽是怎么找到你家來的。你可別告訴我,我爸媽跟你爸是故交。” 楊雷皺眉好久,這才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過我覺得,先是你被抓回家,再是我們轉(zhuǎn)到同一所學(xué)校,這事不是巧合。我想到一個可能——我爸跟你爸是牌友,你在我家的事,是我爸打電話告訴你爸的。而我轉(zhuǎn)來這所學(xué)校,就是你爸和我爸打牌的時候,告訴他這里有這么一所封閉式學(xué)校的?!?/br> 經(jīng)楊雷一提,這事一下就說得通了。不過轉(zhuǎn)念間,顧銘也就釋然了,心想著,一家人在溪口那個小地方生活那么多年,這周圍街坊鄰居,誰還不認(rèn)識誰啊。 閑坐一會后,楊雷說:“走吧,我們?nèi)ao場轉(zhuǎn)轉(zhuǎn),下午還有個迎新會,我們得去聽聽?!?/br> 顧銘想了想,覺得自己也不太想待在宿舍,就點頭同意了。 重慶的冬天并不暖和,相反,寒風(fēng)凜冽,偌大的cao場上除了一群籃球少年,也就寥寥幾人匆匆走過。顧銘和楊雷晃悠了一小會,覺得無趣,就往教學(xué)樓走。 剛到樓下,兩人就聽到上方某一個教室有洪亮的聲音傳出:“首先,熱烈歡迎各位新生來到我們學(xué)校就學(xué)。我是本校的學(xué)生處主任,程林……” 顧銘和楊雷對視,均看到對方僵硬的臉,嘴角還不時抽搐一下。 “好像,迎新會已經(jīng)開始了……”顧銘說了一聲,便飛快向樓上跑,心知剛來學(xué)校的第一天,就缺席迎新會,不是什么好事。后邊,楊雷也知道此事不妙,快速跟上。 兩人循聲找到迎新會的教室,在三樓,一個大教室,前后門都開著。兩人心照不宣,知道這種情況下,必須走后門。所以,兩人飛速向前跑,路過前門時,顧銘向教室里面看了一眼,沒看到講臺上的程林,反而看到了門口里面一點安靜站著的女孩。 ——是陸思,她應(yīng)該不是新生,眼下這么莊重地站在教室里,應(yīng)該是做迎新彩排的。 顧銘原本跑的很快,但路過這里時,卻明顯感覺自己的腳步放慢了很多,看了陸思一秒以上的時間。而在這一秒時間的末尾,顧銘隱隱看到陸思偏頭向這邊看來了。 從后門進(jìn)去,輕手輕腳,沒引起眾人注視,講臺上的程林也只是輕輕地瞥了他們倆一眼,并未停下演講。 這大教室可以坐下一百人,可是,教室里除了新生還有不少家長,一百個位置早被坐滿,不少人都是站著的。顧銘和楊雷也不例外,就在后面找了一個還算空曠的位置安靜站著。 程林講了什么,顧銘沒認(rèn)真去聽,大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陸思身上。 一個小時后,兩人的腳麻了,程林的演講也結(jié)束了,一眾人都陸陸續(xù)續(xù)散去。顧銘看到,陸思還是安靜站在前邊,不止是她,一同彩排的其他女生也都站著,沒有離開的意思。 “怎么,舍不得走?”見顧銘呆呆站著,楊雷扯了一下他的衣角,低聲提醒。 顧銘也發(fā)現(xiàn)自己不太正常,甩了甩腦袋,說:“走?!?/br> 回到宿舍后,兩人并排坐下,楊雷說:“接待這些新生和家長,少不了茶水瓜果,一地的垃圾自然得有人收拾才行。那些彩排的女生,肯定是留著打掃衛(wèi)生的,你不走,還想留下幫她不成?” 顧銘傻笑:“這么做意圖太明顯了,會惹人生厭?!?/br> 說話這會,楊雷又點燃了一根煙,而恰巧不巧的,煙剛點燃,門外就有叩門聲。 顧銘給楊雷遞了個眼神,示意把煙掐滅,再上前開門。好在,敲門的不是宿管,也不是老師,是一個高高瘦瘦的學(xué)生,應(yīng)該是兩人以后的室友。 “好大一股煙味,你們兩個還抽煙?。俊蹦猩戳艘幌卵矍暗膬蓚€陌生人,嘀咕了一句,又說:“我叫萬澗,不是萬劍歸宗的萬劍,是山澗的澗。我就住這鋪?!?/br> 見萬澗指了一下靠門右邊的下鋪,正是和兩人的床鋪串著的這一鋪。 顧銘和楊雷覺得很巧,想招呼萬澗幾句,但不待開口,就見萬澗從柜子里取出鑰匙,然后轉(zhuǎn)身就出去了。 “好像他就是回來拿鑰匙的?!鳖欍懜砂桶偷卣f了一句,心頭不爽。 楊雷關(guān)好門,再度點煙,一邊吐著煙圈,一邊說:“人家和我們本就不熟,能自我介紹一下就算不錯了。對了,接下來的摸底考試,你怎么說?” “什么摸底考試?”顧銘沒聽程林的演講,自然也就不知道這事。 楊雷道:“程林說的,新生要進(jìn)行摸底考試,再進(jìn)行分班,我們初一一共就三十多個新生,前面十幾名分一班,后面十幾名分二班。我覺得,以你的能力,考個前三沒問題。以我的能力,倒數(shù)前三也是穩(wěn)妥妥的?!?/br> 顧銘聽懂楊雷的意思了,認(rèn)真說:“那我們一起考倒數(shù)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