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歡，你到底把我當什么??？”

    男生宿舍三樓走廊上，卿歡接到千云舞打來的電話。她很生氣，話語中的責問意味很濃，好似卿歡不給她一個滿意的回答，她便會大發(fā)雷霆。

    卿歡有些不解，問：“云舞，我做了什么惹你生氣了嗎？”

    千云舞指責道：“今天是難得的周末單休啊。因為你和陳小帥約了球賽，所以我留在學校給你們當裁判?，F(xiàn)在球賽打完了，你轉(zhuǎn)身就和顧銘一起走了，把我晾在cao場上，你不覺得你很過分嗎？”

    千云舞一說，卿歡馬上察覺自己的疏忽，賠笑道：“云舞，你別生氣，剛才我和顧銘有事要辦，所以急了一點。你現(xiàn)在在哪里，我馬上過去找你?！?/br>
    千云舞不滿道：“我當然在cao場啊?！?/br>
    掛了電話，卿歡拉著顧銘一起往cao場跑。

    路上，顧銘問：“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做？”

    卿歡冷厲一笑：“反正杜力陷害我的證據(jù)已經(jīng)拿到了。如果我猜的沒錯，他是打算在趙可的耐心到了極限時，把我床鋪下邊的毛線拿出來。到那時，趙可必然怒不可遏，直接把我踢出學校也未必不可能。

    顧銘聽懂了，目中浮出驚疑的光，問：“你的意思是說。你不打算親自處理杜力，而是想等杜力拿出毛線指征你時，你把手機錄像拿給趙可看。好讓趙可去收拾杜力？”

    卿歡抬手打一個響指，臉上浮出童真無垢的笑，卻不再言語。

    到cao場，兩人很快找到千云舞。她沒回寢室換衣服，還是那一身緊身的運動裝，身材曲線被承托得淋漓盡致。她站在cao場中心，像一只纖塵不染的白天鵝，只要有人往cao場過，便一定能發(fā)現(xiàn)她的存在。

    她看到并肩跑來的卿歡與顧銘，細長的眉梢輕輕揚一下，做了一個撒嬌一般的鬼臉，又吹響脖子下掛著的口哨，抱怨道：“卿歡，是不是我不給你打電話，你就想不起我這個人了？”

    卿歡干笑著撓頭，有些不敢直視千云舞的雙目。半晌，他又發(fā)現(xiàn)自己不該表現(xiàn)得這么羞怯，便壯起膽子，大步湊近千云舞，雙手一張就把她抱起來，大笑道：“你可是我的云舞啊，我怎么會想不起你？”

    說來奇怪，原本氣勢洶洶的千云舞，在這一抱之下徹底啞火了。她紅著臉，小聲說著“放我下來”，雙手卻不掙扎。

    顧銘見此慕，感覺全身雞皮疙瘩都跳動起來了，嘴角抽動著說：“兩位，這里是學校，大庭廣眾之下，你們還是不要這么親昵，會惹人極度的?！鳖D了頓，看一下手機時間，皺眉道：“我覺得我在你們旁邊有些多余，還是不打擾你們了。”

    卿歡見顧銘要走，雙手一松，把千云舞放下來，轉(zhuǎn)身對顧銘說道：“你先別走，我還有事情要拜托你?！?/br>
    顧銘問：“什么事？”

    卿歡張手，把胸襟都舒展開來，隨口道：“現(xiàn)在差不多是午飯時間，我們一起吃個飯，飯桌前慢慢談?！?/br>
    顧銘遲疑半晌，見千云舞并沒有表現(xiàn)出半點幽怨或不滿，便點頭了。

    今天是單休日，三人都不吃學校食堂，而是出校吃館子。

    巧的是，三人上街，在路口一轉(zhuǎn)，遇見仇人了。

    前面是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大美女，她踩著高跟鞋，扭動妖嬈的腰肢小步走著。她左右兩邊都有男人，他們的手似乎不怎么干凈，總會有意無意地碰一下她，有時候還碰到某些敏感部位了。

    這人是伍琦。

    卿歡臉上有了冷笑，佯裝沒有看到她，低著頭往前走。當兩人快碰到時，卿歡一抬腳，猛地踩到她的腳。

    兩人的身子頓時止住，卿歡抬眼，露出疑惑的表情，忙道歉：“啊，對不起，我剛才在想事情，沒怎么看路?！彼f話時，腳還沒松開。

    伍琦面部霎時扭曲起來，破口大罵道：“卿歡！你他媽的，信不信老子扇你兩耳光??？”

    卿歡一驚，抬眼看一下伍琦，旋即露出歉意的笑：“哈……原來是伍琦學姐啊，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br>
    ——他的腳還踩著伍琦。

    伍琦忍不住了，抬手要扇卿歡。但卿歡反應(yīng)快，使勁踩一下她的腳，整個人往后一蹦就躲開了。

    “學姐，你別生氣，這事真是個誤會。我們仨上街吃飯，在討論要吃什么，沒看路，你別介意?！鼻錃g臉上掛著燦爛的笑，聲線稚嫩而響亮：“對了，你和這兩位學長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辦，我就不打擾你們了?！?/br>
    ——“什么事情”這四個字拉得很重很長。

    卿歡說完，笑著就往前走，一副堂而皇之，肆無忌憚的樣子。

    顧銘和千云舞對視一下，均看到對方眼中的無奈，卻也不好多說什么，只得快步跟上。

    伍琦冷冷地盯著他們，目中殺機畢露，但又久久沒有行動，最后眼睜睜看著他們?nèi)俗哌h了。

    “卿歡，昨天在校門口，你已經(jīng)給了伍琦下馬威，也出了口氣。今天你不該再去惹她了，畢竟人的忍耐有限，萬一把她惹急了，我們也難免麻煩。”

    三人走進一家中餐店，顧銘抿著茶水，凝著眉說了一句。

    卿歡不以為意地笑笑：“你想多了，她沒什么本事，就一sao貨。幫她的人，十有八九都是睡過她的。那些睡她的人都不敢拿我怎樣，莫非她還能咬我一口？”

    顧銘聽著心頭不自在，心想這都是卿歡的事情，自己能勸就勸，不能勸就算了。畢竟，那伍琦怎么看都不像好東西，被人收拾一下或許也是應(yīng)該的。

    等服務(wù)員上菜，顧銘大口吃下一萬米飯，感覺肚子舒服了，便說正事了。

    “卿歡，你到底有什么事要和我說？”

    卿歡笑了笑，問：“你現(xiàn)在和吳瀟是什么關(guān)系？”

    顧銘淡淡說道：“陌生人關(guān)系?！?/br>
    “那我就放心了?！鼻錃g無所謂地聳聳肩，用夾起一塊魚rou塞進嘴里，含糊不清地說：“我不知道你注意沒有，先前我和陳小帥他們打球時，吳瀟和一個女的也在邊上觀看。”

    顧銘皺眉，先前看球時，他只注意到了蘇沁，沒再觀察場外的其他人?，F(xiàn)在卿歡提起，他心有疑惑，問：“你說的是吳瀟和他女朋友徐蔚？”

    卿歡搖頭：“我和吳瀟雖是老同學，但關(guān)系算不得多好。我不知道那個女的是不是他女朋友，也不知道她叫不叫徐蔚?！彼钗豢跉猓恐杏辛艘荒ǔ林?，小聲說：“那天，我在‘春暖花開’店子里見過她?！?/br>
    顧銘能聽懂這句話的意思，“春暖花開”是陽關(guān)海岸的一家洗腳店，或者說窯子更為合適。卿歡在那里邊看到了徐蔚，無疑反證她是窯子里邊的小姐。

    顧銘覺得不可思議，下意識追問：“你、你確定？”

    “千真萬確。”卿歡認真點頭，篤定這個事實。

    顧銘的心猛然下墜，腦中再度浮出昔日的死黨的臉——瀟瀟啊，你竟為了這樣一個女人和我絕交了嗎？

    ***

    蘇沁接到店子里打來的電話，來電顯示是“段經(jīng)理”，說話的卻是另一個人——

    陌生人：“喂，小沁嗎，我是何真，你現(xiàn)在在哪里？”

    蘇沁：“何主管啊，我現(xiàn)在在縣里。我之前找段經(jīng)理請假了，今天不去上班的?！?/br>
    何真：“這事我知道，但是我們這里遇到一點事情。有個客人愿意花高價點你，如果你手頭沒急事的話，能不能先回來上班？”

    蘇沁：“抱歉了，我今天真的有事，上不了班。”

    何真：“那位客人說的兩千塊（正常價的十倍）點你一場。而且說得清清楚楚，只要你陪唱、陪聊，兩個小時就夠了，不會有過分的舉動，更不會帶你出店。我知道，你一直想把我們老板的錢還清，然后離開這里。我覺得，這對你而言是個機會，只要你順著這位客人，多陪他幾場，你欠的錢也就還完了。”

    蘇沁：“有這么好的事情？”

    何真：“我說的都是真的，段經(jīng)理現(xiàn)在正和客人交涉，我是用他的手機給你打的電話。如果你手上的事情并不是特別急，可以好好考慮一下，畢竟出手這樣闊綽的客人真的不多?！?/br>
    蘇沁：“能給我點時間想想嗎？”

    何真：“現(xiàn)在是十二點半，從你們縣到我們店里，半個小時就夠了。這樣吧，我們和客人好好交涉一下，如果他愿意等，兩點鐘之前，不管你來不來，都回個電話?！?/br>
    蘇沁：“好的?！?/br>
    掛了電話，蘇沁的臉上有了憂傷，她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陳小帥，幾次張口語言，但嗡動的雙唇里只有無聲的風。

    陳小帥沒聽清電話另一頭的內(nèi)容，但能從蘇沁的話語里大致判斷出他們的對話。他也是通情達理之人，知道蘇沁做出為難之色，必然是為自己而糾結(jié)，便說：“蘇沁，如果你不得不去上班的話，我送你過去。”

    蘇沁一瞪眼，不開心地說：“你口口聲聲說你等的人是我。可我現(xiàn)在做這樣的工作，你非但不阻止，反而要笑著送我去上班，你不覺得你的做法有些欠佳嗎？”

    陳小帥微笑道：“我先前已經(jīng)試著勸說過你了，但沒用，我就不勸了。況且，我勸你的原因并非你的工作怎樣不好，而是不愿看到你忙里忙外地勞累。”

    蘇沁一嘆，低聲道：“你這樣說，我不知該慶幸，還是該抱怨。事實上，我很不想去上班了，因為太容易引人誤會。前不久，顧銘還以為我在賣身，我?guī)状蜗虢忉尪寄涿畹穆曇糁棺×??！?/br>
    “別人怎么想，那是別人的事。在我眼中，你一直是冰清玉潔、守身如玉的美少女。”

    陳小帥笑著，臉上有自信，也有自豪。

    蘇沁咬咬嘴，猶豫片刻，決定和盤托出：“小帥，我如實告訴你吧。我之前買的金項鏈和金耳環(huán)都是店里老板借錢我買的，我欠他八千多塊，得還。這一次，有個客人指名點我陪唱，愿意花兩千塊一場的高價，我心動了。我覺得，只要和這位客人聊熟了，多陪他唱幾首歌，我欠的錢也就還清了，之后就再無負擔，可以每天都陪著你了。”

    “果然是錢的問題?！?/br>
    陳小帥目中浮出幽深的光，沉吟著說：“八千塊而已，我有辦法幫你還清。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今天就別去了?！?/br>
    蘇沁搖頭，很冷靜地說：“你上次幫我買的古琦包包，沒有一萬也有八千。雖然那一直是我想要的東西，但你遞給我時，我仍有些不敢去接。

    對我來說，幾百塊就已經(jīng)是個不小的數(shù)目，那種幾千上萬的東西，可稱天價了。

    你已經(jīng)幫我買了古琦包包，無論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我都應(yīng)該知足。我錢老板的錢，我自己慢慢還，你不用插手，最好也別再提幫我還錢的事了?！?/br>
    陳小帥盯著她沉默良久，臉上忽然露出如沐春風的溫暖笑容：“好的，我不說這事了。不過以后你上下班，你都得讓我接送?！?/br>
    蘇沁甜笑著“嗯”了一聲，此刻她的心和她的笑靨一樣，皎潔而甜蜜。

    “好吧，我送你去上班?！?/br>
    陳小帥說了一聲，牽著蘇沁往車站走。

    蘇沁也在路上給段經(jīng)理打了電話，說立馬坐車去店里。

    半個小時后，兩人抵達廣安城，再打車前往陽光海岸，找到桂花香商務(wù)ktv。

    這是一家很正常的店子，雖然它坐落在魚龍混雜的陽光海岸邊緣，但店子一直正規(guī)營業(yè)，從不涉及“黃賭毒”。

    店門口，除了兩個衣帶端莊的服務(wù)員，還有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他撫著門口的護欄，腦袋抬得很高，一直望著遠方，像是在等某人。

    當他看到蘇沁和陳小帥并肩走來，他立馬笑著迎合過來：“小沁，你終于來了，我等著你可是望眼欲穿啊?！?/br>
    蘇沁甜笑著應(yīng)一聲，“段經(jīng)理，你說了要來就肯定會來，你不用來門口等我的?！鳖D了頓，看向空落落的店里大廳，問：“客人在哪個包間，我去更衣室換好衣服就去找他?！?/br>
    段經(jīng)理笑呵呵說道：“客人在2003包間等你，你不用著急，換好衣服多打扮打扮，只要客人開心了，你的出場費和小費都不會少?！?/br>
    蘇沁點頭，偏頭看一眼陳小帥，笑道：“小帥，我要去陪唱倆小時，你先四處玩玩，到時間回來接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