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家中有事，我便不多留姑娘了，待會兒我叫我那大兒子給你們雇個馬車先送你們回鎮(zhèn)上?！?/br>
    “有勞大娘這兩日對蘇婥的照顧，蘇婥感激不盡?！?/br>
    “姑娘快別這么說，統(tǒng)領(lǐng)大人是我們?nèi)宓亩魅?，他的朋友便是我們的朋友?！贝竽锢K婥的手，看著這水靈標致的模樣，只覺是仙宮里的仙女兒，不禁道：“美人配英雄，姑娘跟統(tǒng)領(lǐng)大人真真是般配。”

    “大娘，您這是說什么呢?！碧K婥連忙否認。

    “老婆子我活了大半輩子了，雖說沒見過什么世面，但你們之間的情意還是能看出來的，好孩子，既然兩下里都有情，可千萬別耽誤了你們彼此的心意，且統(tǒng)領(lǐng)大人吶，真是個好人，我瞧著以后也定能疼你愛你?！?/br>
    “小姐，包裹收拾好了?！辈患疤K婥回話，檀兒拿著行囊來到院子里。

    “好，大娘，那我們便告辭了，您多保重?！碧K婥慶幸檀兒出來的及時，不然真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大娘，但是大娘的話卻深深印在了她的心里。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重復(fù)著那句話：“千萬別耽誤了彼此的心意……”

    蘇婥看著窗外越來越遠的兗山，就如同自己與他之間的距離。

    拉上簾子，蘇婥輕嘆一聲：“如何能夠不耽誤呢？”

    待司空少楊下山來到村子時才得知蘇婥已經(jīng)離開了。

    他從胸口掏出那枚斷了的束發(fā)冠，緊緊地握在手里：“婥兒，這次我不會再放開你了?！?/br>
    蘇婥回到了萬空寺，還未進寺廟，便已看到陶仲瑜正等在寺廟門口。

    “我……”蘇婥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解釋，若他知道自己過去這幾日去了哪里，不悅甚至是大發(fā)雷霆，都是正常的。

    而陶仲瑜卻只說了一句：“回來了，進去用些齋飯吧，午后咱們便回上陵城吧?！?/br>
    蘇婥沒想到陶仲瑜竟然如此平靜，反倒是一愣，隨即便與他走了進去。

    不論在用膳時，還是回城的路上，陶仲瑜對于蘇婥這幾日的行蹤只字未問、只字未提，蘇婥甚至懷疑陶仲瑜難道認為自己這幾日都在寺廟中?

    但是后來問過陶仲瑜的隨從才知，他們一日前便已到萬空寺了。

    以陶仲瑜的心思，他必然能猜到蘇婥因何去往萬空寺，那也應(yīng)該會猜想到這幾日自己去了哪里，只是他既然不問，便是全她一個面子，反正自己也已下定決心，今后不會再與司空少楊有任何糾葛，這件事便這樣過去罷。

    馬車到蘇府門口停了下來，蘇婥剛要下去，陶仲瑜在她身后開了口：“我已經(jīng)處理了那個先皇侍從，我沒有忘記與你的約定，希望你也不要忘記你答應(yīng)過我的話?！?/br>
    掀開車簾的蘇婥身形一僵，隨后道：“我自不會忘記?！?/br>
    少楊哥哥，看來我們終究是有緣無分。

    “含煙！含煙！含煙！”璟福居的酒客們忘我的高呼著含煙的名字，臉上盡是意猶未盡。

    含煙拎起裙角向臺下眾人頷首拘禮后緩緩走下了臺子。

    看到含煙下來，掌柜的連忙殷勤的走到她身邊為她扇著扇子，“哎喲，我的含煙姑娘呀，平時你從不肯多舞一曲，今天居然連舞五曲，那賞禮足足比平時多了三倍有余??！”他夸張的伸出三根手指，滿臉的興奮。

    “今天心情好，一時興起便多舞了幾曲，還希望掌柜的不要怪罪我拖延了時間呢。”

    “怎會怎會！你沒看到下面的客官們，只怕你再舞幾曲，他們都不會嫌多的。敢問姑娘，今兒是何事令你如此開心?。俊?/br>
    第99章 威脅不成

    含煙悅?cè)灰恍?，沒有作答，轉(zhuǎn)身進了后面她自己的廂房。

    早上便聽說，司空少楊所率領(lǐng)的剿匪大獲全勝，已經(jīng)從兗山回朝，還有什么比這件事情更讓含煙欣喜的呢。

    坐在銅鏡前沒多久，門便被推開了。

    來者沒有說話，倒是先拍起手掌，“今天的酒客們真是有眼福了。”

    從鏡中一看，竟又是陶仲瑜，含煙沒有理會他，拿起篦子梳著自己的長發(fā)。

    “看得出來，你今日心情極好，連舞五曲，想來是因為司空少楊回來之事吧！”陶仲瑜坐在了桌旁。

    含煙停下手中的篦子，轉(zhuǎn)過頭對陶仲瑜不無嘲諷的說道：“聽說蘇婥也從萬空寺剛回來，別人不知道，你我難道不清楚，她去萬空寺是為了誰嗎？”

    陶仲瑜臉上并無任何不悅，反倒含笑繼續(xù)說道：“正因如此，所以我想起了咱們的合作呀，你一直沒有消息，我只好主動來尋你了。”

    “上次我失敗了，不過你放心，我并沒有向司空少楊說出與你的合作。只是，我們的合作也到此為止罷?！?/br>
    “哦？如此說來，你竟要放放棄司空少楊？”

    “陶公子說笑了，何來放棄，他從來不屬于我?！焙瑹熝哉Z中是無法釋然的苦澀。

    “可如今我把可以令他屬于你的機會擺在你面前，你卻拒絕？”陶仲瑜惋惜的看著含煙：“迂腐啊迂腐?！?/br>
    “隨你怎么說，總之我不會再以那些手段強留他在身邊?！?/br>
    “那么，”陶仲瑜目光一轉(zhuǎn)，勾起唇角：“如果我把你給司空少楊下藥的事情公之于眾，你也不在乎么，想一想那樣的話世人該如何看你？”

    “隨你去，如果那樣，我與你合作之事亦會泄露出去。我本就是風(fēng)塵女子，別人如何看我，我本就不在乎，反倒是你，御封皇商陶家的嫡長子，你難道也不在乎別人怎么看你，蘇婥怎么看你嗎？”含煙從容鎮(zhèn)定。

    陶仲瑜一時怔住，他沒想到含煙絲毫不被自己的威脅所動搖，反是將了自己一軍，看來自己是小覷這個女子了。

    “最后勸你一句，他們二人是兩情相悅、真心相愛，常言道強扭的瓜不甜，你何必這般費盡心思。陶少爺，若無別的事，我要休息了，您請出去吧?！闭f罷便轉(zhuǎn)身自顧自的收拾起妝臺。

    含煙逐客令，陶仲瑜自知沒趣，何況自己如今也沒什么籌碼可談，只好青著臉離去。

    走出璟福居，陶仲瑜的隨從對他說：“少爺，這女人仗著是咱們璟福居的臺柱子就這般張狂，要不要小的去教訓(xùn)她一頓……”

    “不急，且先放她一馬，說不定日后能派上用場?！闭f罷，陶仲瑜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躬身進了馬車，“走吧。”

    “是，少爺?！?/br>
    自回到上陵城之后，司空少楊一直想找蘇婥問個清楚，為何她不辭而別。

    怎料蘇婥一直刻意避開司空少楊，這些時日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日下午，他索性直接去了蘇府，蘇婥借口不見不說，司空少楊反倒碰上了蘇母姜氏，平白遭了一通冷嘲熱諷。

    “我也不知道婥兒為何突然決定嫁給陶仲瑜?！碧K彥無奈。

    “她連跟你都沒有說些什么嗎？”司空少楊心灰意冷地擰起眉頭。

    “是啊，那晚她回來只說了一句同意與陶家婚事，后來我有問過她為什么突然這樣決定，她只說陶仲瑜對她極好，其他的就不肯多說了?！?/br>
    那為何，她又不顧性命的去兗山找我！司空少楊在心中吶喊，但蘇婥去了兗山的事情他不能對蘇彥提及。

    見司空少楊沉默，蘇彥錘了一下他的胸口：“你啊你，當初拒絕婥兒的時候不是灑脫無比嗎？如今又死命的要追她回來，你教我說你什么好！”

    “哎，我也是有苦難言……”

    蘇彥后來其實也才想到，司空少楊當日那般決絕，很可能與姜氏有關(guān)，只是那終究是他的母親，他不可問更不可說。

    “眼看就要過年了，前兒個聽陶仲瑜與我母親說起，陶家準備過了正月便尋個好日子上門提親?！?/br>
    “什么，這么快……”

    “這還是因為臘月正月不宜談嫁論娶，故才退后，否則只怕這幾日陶家便要上門了?！?/br>
    “這……”司空少楊不知所措的看著蘇彥。

    “罷了罷了，我來想想法子，無論如何，你們總要當面說個清楚?！?/br>
    “謝過?！彼究丈贄铍p手抱拳，除了感激，他不知還能說些什么。

    “且不說我和你是兄弟，而且我也希望我meimei得到真正的幸福?！毙嘏牧伺乃究丈贄畹募绨?，“每年元宵節(jié)我都會帶著婥兒出門逛花燈，不若就趁那晚出門，找個隱蔽的地方讓你們見一面?！?/br>
    ……

    “你們幾個手腳麻利點兒，我瞧著那八仙桌腳還不夠亮，趕緊再抹上一遍！”

    “哎喲天爺啊，怎么這素色的花瓶兒還放在這么當中顯眼兒的地方，還不快撤了，換上那對的！”

    “什么時辰了你這個小崽子竟在這里躲懶，瞧你發(fā)髻都松了，沒得叫公主瞧見，成什么樣子！”

    這一日歲除，一大早，管家鄭伯便帶著公主府所有下人忙得不亦樂乎。

    這時見慕云漪走到前廳來，鄭伯連忙撣了撣身上的灰塵上前道：“公主這么早，可是奴才們吵擾到您了？”

    “這倒沒有，我起早是慣了的?！闭f著，慕云漪左右張望，看著府內(nèi)的變化：公主府修葺沒有多久，里頭的粉漆擺設(shè)本就一應(yīng)新嶄，只是慕云漪多喜用素凈的物件器具，加之府里人少，隨意素日看著不免有些冷清。此刻皆被換上了圖樣顏色較為喜慶的擺件兒，倒真有些春節(jié)熱鬧的氣氛了。

    當初在順親王府，每年往往未至歲除這一日，來往拜年送禮的人早已已經(jīng)大排長龍，門檻都要被踏破，每日前廳的茶水送走一波又一波。如今在這東昭的公主府就連門可羅雀也算不得了，自臘月以來，除了前一日皇上送來的賞賜之外，并無一人登門。畢竟，誰會在意一個西穹來的質(zhì)子？但免了往來迎賓的繁瑣，慕云漪倒是樂得自在。

    第100章 除夕守歲

    “也不必太過麻煩，左不過是咱們府里自己樂一樂便罷了?！?/br>
    “那怎么行?！编嵅蝗恢逼鹧鼇磬嵵仄涫拢骸斑@可是公主第一次在咱們上陵城過春節(jié)，必要熱熱鬧鬧的才好，等晚上奴才們陪著公主一同守歲?！?/br>
    “好，那都依你。”見鄭伯這般盛情熱絡(luò)，慕云漪便不再阻攔。

    慕云漪看著忙碌穿梭于屋里院外的仆人婢女們，要么是當初慕凌從西穹指派到自己身邊的，要么是東昭皇后賜給自己的，除了碧瀅，都非心腹之人。但除卻眼線一說，住進公主府的這些時日，他們也算是本分守矩，將自己和云鐸照顧的妥妥貼貼，從不鬧事，自然了，也是因為鄭伯這個管家得力壓事，慕云漪想著現(xiàn)下只要能這樣一直安穩(wěn)共處下去，便就足以，忠不忠心的她并不強求，畢竟自己不會一輩子待在這東昭的公主府。

    “鄭伯，新的桃符取來了。”一個小廝捧著托盤對鄭伯道。

    “公主若得空，便與奴才一同去府門口貼桃符吧，這新桃換舊符寓意除舊迎新，您自己張貼豈非更有意義?！?/br>
    “辭舊迎新?！蹦皆其裟钪粲兴?，“好，辭舊迎新，我們走吧?！彼剖窍露耸裁礇Q心一般，慕云漪同鄭伯向外走去。

    走到府門口，慕云漪正欲上前開門，卻見大門被推了開來，她下意識的后退一步，然后看到了慕修站在門口，懷中抱著一捧白梅。

    眼前這場景突然有種似曾相識之感，剎那間時光仿佛倒退至慕修剛來順親王府的第二年，也是歲除之日的早晨，不同的是那一日的泫音城飄著鵝毛大雪，從外歸來的慕修手里捧著一束紅梅，花瓣上還沾著片片雪花，來到了慕云漪的院子。

    他摘下兜帽，將紅梅遞到慕云漪面前卻一言不發(fā)，慕云漪看著梅花問道：“給我的？”

    慕修點了點頭。

    “真好看，我這便去插在案頭?！?/br>
    慕修依舊一言不發(fā)，沒有要進去卻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慕云漪被他看得直以為自己臉上有什么異物，這時憋了許久的慕修終于開了口：“這花……”

    “嗯？”

    慕修垂下眼眸，睫毛上還沾著雪花化了的水珠，“這花紅得像你的眼睛。”說罷便倉皇而走……

    回想那時，恍若隔世，卻又如斯清晰的印刻在慕云漪的心中，如今看到這一幕，心中感慨：短短幾年，身邊的一切卻早已地覆天翻、物是人非，幸而有他始終在自己身邊，依舊是當年那個周身染了梅香的翩翩少年郎。

    見慕云漪愣愣的出神，慕修道：“你最喜梅花，我便摘了些回來，只是沒尋到紅梅?！?/br>
    “白梅也是好的，插在我新得的那霽紅釉梅瓶里最好不過了。”慕云漪欣喜的接過梅花，發(fā)覺慕修周身泛著寒涼之氣，便嗔道：“這么早出門卻不知多穿點，快進屋去喝盞熱茶。”

    與鄭伯貼了桃符，慕云漪回到了屋里。

    “公主，奴婢幫您把這梅花拿回屋插上吧?！北虨]欲接過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