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唯一撐了一把透明雨傘，懷里抱著的是mama最喜歡的花，趙杰名撐著一把黑色的直柄長傘，她就站在爸爸旁邊，一起在mama的墓碑前靜默著。

    雨絲把碑身打濕，mama那張笑顏溫柔的照片，依舊風(fēng)采依舊。

    這么多年了，她就定格在永遠(yuǎn)的四十歲。

    不曾老去，也無法老去。

    趙唯一看著爸爸，他眼眶慢慢紅了起來，但沒有說一句話，只是一汪深情的眼眸，溫柔地注視那個人的臉眸。

    她眼睛也不自覺地濕潤起來，把花放在碑前，輕聲道：“媽，我和爸來看你了?！?/br>
    說完用手輕拭照片，擦去灰塵。

    mama走的那一年，她對死亡還沒有太深的概念，也沒有更深的體會，大約知道這個人再也不會在了。

    她再也吃不到mama做的菜，也穿不到她洗的衣服，更聽不到她耳邊絮叨的囑托和擔(dān)憂。

    心里莫名的驚恐聚集起熱淚，在醫(yī)院見到mama的時候，就哭的稀里嘩啦，根本止不住。

    她最喜歡的mama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她想去伸手握她，mama的手僵硬地根本伸不開，手指掌心涼的像一塊冰。

    爸爸一旁沉默地掉眼淚，蹲下身抱住她，在她的肩膀出哭的渾身顫頭。

    爸爸說，那是一場車禍。

    也是一場意外。

    意外的車禍把她的mama帶走了。

    真的察覺到失去mama的時候，是放學(xué)回家時再也看不見的身影、是餐桌上永遠(yuǎn)空出的位置，也是暴雨時無人送到的傘。

    老師說周末開家長會的時候，她正在翻書的手突然一頓，茫然地看了眼四周正在擔(dān)心成績不理想的同學(xué)，眼淚就吧嗒吧嗒地掉，突然就被一陣悲慟襲擊，在課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

    她以為她已經(jīng)難過過了，接受了mama離開地事實，可悲傷總會后知后覺漫上，她才恍然知曉，原來這才是懷念她真正離去的開始。

    放學(xué)來接自己的爸爸，看到她的樣子，滿是不忍，抱住她，安撫道：“一一，mama只是出去了一趟還會回來的?！?/br>
    趙唯一眼睛帶淚，呆呆地看著他。

    “真的，她只是出了遠(yuǎn)門，現(xiàn)在由爸爸陪你好不好？”

    從mama離開的那一天，家里的陳設(shè)從未動過，就真的像出了遠(yuǎn)門一樣。

    她很少看見爸爸哭，偶然一次是深夜被渴醒，隱隱聽到書房里壓抑的哭泣聲，她才明白，爸爸他遠(yuǎn)比自己以為的還要愛mama。

    雨絲隨風(fēng)飄灑，斜吹到趙唯一的臉上，冰絲觸感喚回她的游移，她和爸爸一起陪著mama說了好一會話，很自覺地先走一步，留給爸爸和mama說話的時間。

    她一直都知道的，爸爸極少來墓地，一年只有兩次，一次是清明節(jié)，一次是mama生日的時候。

    每一次，他都要待到很晚很晚。

    趙唯一深吸一口氣，深深地看了mama的墓碑一眼，把司機留給了爸爸，自己打車去了學(xué)校。

    她要去找阮斯然，去問問他的心思。

    *

    ·

    趙唯一是在音樂廳找到阮斯然的，他坐在觀眾席低頭看手上的時間安排表，清明節(jié)放假了，但校慶演出在即，很多報了節(jié)目的并不能走，可能排練時間還沒到，大廳里沒有什么人，舞臺頂燈落下一束束白光，觀眾席和舞臺之間的前側(cè)灑下一圈柔光。

    她進(jìn)去，看到那個人端坐在那里的時候，心就靜了下來。

    沉重的木門，吱呀打開的時候，阮斯然慢慢抬起頭，看向站在門口的人。

    她今天看起來有點憔悴，似乎哭過，眼睛有點腫。

    他起身慢慢走向她，發(fā)現(xiàn)她發(fā)絲和眉骨被雨絲洇濕了，衣服上也有點雨點，來的時候似乎很著急，淋了點雨，不多，但發(fā)色和臉都有點濕。

    看到她手里還在滴水的雨傘，以及裙子上的雨點，阮斯然眉頭慢慢皺起，伸手去拿了紙巾去擦她臉上的雨水。

    “有傘怎么也淋到雨了？”

    他低垂著眉，身體微微弓起，門外是潮濕喧鬧的聲音，門內(nèi)是寂靜一片燈光昏暗的人影。

    舞臺的光影找不到他們這邊，只有很暗的光線停留，趙唯一一抬頭，就可以觸碰到他的額頭。

    距離很近，進(jìn)到她記憶閃過幾個片段，好像也是這樣昏暗的環(huán)境里，她和他在親吻。

    阮斯然把她臉上和發(fā)頂?shù)挠晁粮?，?zhǔn)備收手的時候，趙唯一突然握住了他的手，順勢地埋到他懷里。

    鼻息間到虛松針雪山氣息，讓趙唯一非常安心，胸前燃起一絲熱望。

    她悶在他懷里，聽他左胸怦怦亂作一團(tuán)的心跳聲。

    “阮斯然，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嗎？”她沒有抬頭，聲音甕聲甕氣的。

    阮斯然低頭看她，眼眸變暗，喉結(jié)滾了滾。

    “清明節(jié)?！?/br>
    她在他懷里點點頭，蹭的他胸口有點癢，他剛想伸手去摁住她的腦袋，她就抬頭，身子往后仰著看他。

    “我給你商量個事行不行？”

    “嗯？”他不明所以。

    “不然呢，你看在節(jié)日的面子上，再考慮一下我唄？”

    “和我戀愛很快樂的，難道你不想試試？”

    趙唯一話說完，她就覺得阮斯然表情變掉了，說不清事什么表情，她只覺得他的眼神很深，讀不懂他的情緒。

    他開口的聲音很淡，“為什么要在清明節(jié)和我表白？”

    像在敘述一個事實。

    “因為……”趙唯一想了下，很坦誠地回答，“我今天有點難過，想你答應(yīng)我開心一下?！?/br>
    這是實話，她今天確實心情沉重，看到他的時候，就想要依賴一下，也因為她開玩笑說要皈依佛門陪他時候。

    他很認(rèn)真地回：“佛不要你皈依，佛要你歡喜?！?/br>
    既然要她歡喜，那就不如下凡渡她。

    看他一臉嚴(yán)肅，她清了下嗓子，替自己挽尊道：“失敗的話，我鬼上身了？”

    像一個不合時宜的笑話，但誰都沒笑。

    阮斯然背著光，面容隱在暗處，他沒什么表情，只是眼眸很深地看著她。

    問答：“你就這么篤定，你會失??？”

    “那你同意了？”趙唯一詫異地瞪大眼睛，表情是呼之欲出的開心。

    他嘆息一聲，像從心底發(fā)出的喟嘆。

    阮斯然垂眸，手不自覺握成拳，“趙唯一，你應(yīng)該知道答案的?！?/br>
    “有拒絕權(quán)利的人，從來不是我?！?/br>
    趙唯一愣住。

    「有權(quán)利拒絕的人，從來不是我?！?/br>
    不是他嗎？

    他們之間難道不是他在決定，難道，決策權(quán)在她？

    她一直都愿意的啊，趙唯一有點委屈，“你不配合我啊?！?/br>
    主動權(quán)在誰哪有什么關(guān)系嗎？

    她說喜歡他，他都是拒絕的。

    不配合自己，那怎么談戀愛？

    “趙唯一這不是配合不配合的問題。”他抬眸，眼里是清泠泠的一片清明，理智果決，卻又夾雜一絲痛苦。

    趙唯一不懂他的話，抬頭看他。

    他說，“是你根本沒有認(rèn)真?！?/br>
    “趙唯一，我給你幾天時間，你認(rèn)真地想想，于我，你到底想要什么？又到底有幾分喜歡我，想好再告訴你的答案?！?/br>
    “我們再談接下的事?！?/br>
    趙唯一被阮斯然這番高深的話，弄得在家琢磨了幾天，甚至找了張寒今給自己分析。

    張寒今聽完哈哈大笑，似乎不相信這是從阮斯然嘴里說出來的，“他真的這么說啊？”

    趙唯一點頭，“是的?！?/br>
    這兩天她已經(jīng)思來想去快會背了。

    “你作為男生分析下什么心理下說的這話唄？”趙唯一皺眉，“我聽出來了，他對我也是喜歡的，但好像覺得我不是很喜歡他？”

    “你快代入一下給我分析分析唄？”

    原本笑著笑著的張寒今，突然想到什么，倒沒了笑意，他說：“還能是什么心理？”

    “太喜歡你了唄？覺得你是玩玩的，但對方是認(rèn)真的，他玩不起的意思。”

    張寒今目光放空：“可能太喜歡你了，所以格外慎重，很擔(dān)心你的喜歡只是好奇和新鮮感，所以讓你想清楚?！?/br>
    “到底多喜歡他?！?/br>
    “你的喜歡又有幾分。”

    第39章 心動第三十九天   【重寫】“為情所困”……

    你明明心動x39

    *

    ·

    “到底多喜歡他。”

    “你的喜歡又有幾分。”

    其實在張寒今沒有說出之前, 趙唯一確實并未想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