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拿倒了?！?/br>
    季希：“……”

    輕飄飄的一句提醒，讓季希瞬間沉默，非常沉默。她垂下手，默默瞥了眼黑著屏的手機，就像什么也沒發(fā)生。

    季希很神奇。

    她是個在任何情況下都能保持淡定的人，即便是像現(xiàn)在這樣尷尬沖頂的時候。

    季希臉上的表情沒有太大變化，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一碰上喬之逾，氣氛總能弄得……

    這么尷尬。

    喬之逾淡瞥季希一眼，沒再說什么，她掐滅了煙，扔進一旁垃圾桶，轉身離開時，嘴角不由自主勾了勾，再然后，無聲笑了起來。

    第一天入職，比想象中有意思。

    喬之逾走后，季希獨自留在天臺吹了會兒風，眺望著波光粼粼的江面，心情又平靜下來。

    不過沒平靜多久。

    她腦子里又蹦出剛剛的情景，怎么覺得新上任的領導……有點惡趣味？

    *

    晚間，姜念扭著腰肢，招搖走進酒吧，在吧臺前拉開一張高腳凳坐下。

    “美女，我又來給你捧場了。來點喝的?！?/br>
    季希扶著雪克壺，“喝什么？”

    “隨便?！?/br>
    “稍等?！?/br>
    研二開始，季希就在時光兼職調酒師，這是個一舉幾得的活兒，能賺點錢，能鍛煉酒量，還能結識不少人。

    她一般周五周六的晚上在，因為第二天不用上班，可以晚點。

    季希在時光工作通常穿得休閑，會露出肩頭的紋身，她調酒時安靜專注，跟白天在公司上班時一樣認真。

    話不多，讓人覺得這姑娘有點冷，還有點酷。恰是這樣的氣質，吸引了不少人找她喝酒，甚至有人專門為她而來。

    季希在忙，姜念就趴在吧臺上盯著她看，目不轉睛。

    姜念沒多少興趣愛好，除了紋身畫畫，就是看美女。重度顏控患者。

    “盯著我干嘛？”季希往酒杯里加著冰塊，偷閑看了姜念一眼。

    姜念rou麻兮兮道：“看你長得好看啊。我喜歡?！?/br>
    季希不以為意，道：“有閑工夫你撩別人去?！?/br>
    姜念撇了撇嘴，嫌季希不解風情，不給做女朋友就算了，陪著撩sao一下都不行。

    兩分鐘后，一杯雞尾酒遞到姜念面前，姜念支著腦袋咬著吸管，悶悶喝著，無聊的很。

    “季希?！苯钔现曇艚辛思鞠Ｒ宦?。

    “嗯？”季希擦拭酒杯的手停了下來。

    姜念道：“跟你這樣的人談戀愛，肯定很無聊?！?/br>
    季希繼續(xù)低頭擦著手里的玻璃杯，說道：“我看是你太無聊?！?/br>
    “是啊，單身好無聊。”姜念嚷嚷著，“好想來個女朋友談戀愛?！?/br>
    季希不再說話，覺得姜念挺逗的，還真有不談戀愛活不了的人么。

    “小季。”有人叫了聲。

    季希和姜念聞聲，同時轉過了頭。

    一個留著及肩短發(fā)、氣質颯爽的女人，唇薄薄的，她走到吧臺前，一只手肘撐在桌面上，悠閑朝著季希笑。

    姜念扭頭恰好看著對方側臉，這一眼看過去，姜小姐眼睛都給看直了，完全長在自己審美點上的女人。

    “染姐?！奔鞠８θ敬蛑泻?，“什么時候回來的？”

    “回來好幾天了，給你帶了禮物?！币θ咎崞鹗掷锏亩Y品袋，遞給季希。

    姚染出去旅游，都喜歡給身邊的朋友帶點當地的特色禮物，不貴重，但有紀念價值。

    “謝謝。每次都給我?guī)ФY物?！奔鞠Ｓ悬c過意不去。

    姚染：“都是些小玩意兒。”

    季希來到時光兼職后，發(fā)現(xiàn)姚染也是q大金融系畢業(yè)，是校友也是前輩，她時常向姚染請教學業(yè)和工作上的問題，兩人漸漸熟絡起來。

    姚染是個沒什么架子的老板，和季希又談得來，讓季希叫她姐就好。

    和季希聊了兩句后，姚染才察覺到一旁有人直勾勾盯著自己，她回過頭，一個留著大波浪的女人，看著年輕，桃花眼，明艷。

    姜念看到姚染的正臉以后，目光更移不開了，她從座椅上起身，主動自我介紹：“你好，我叫姜念，季希的朋友。”

    “你好，姚染?！币θ径Y貌回了句。

    “我請你喝杯酒?！苯钍譄崆?。

    季希瞧姜念看姚染的眼神，就知道姜念肯定帶著點圖謀不軌的意思，她提醒姜念：“染姐是這兒的老板?！?/br>
    “是嗎？我都沒見過。”

    “我平時不大來店里。你既然是小希的朋友，這杯酒我請你喝?！?/br>
    姚染性格大方直爽，喜歡交友，所以離婚后才開了這么一家酒吧，但她不親自打理酒吧，平時都是滿世界的旅游，享受生活。

    “那我就不客氣了，我們加個微信吧?！闭f著，姜念已經拿出手機，迫不及待給上了自己的二維碼。

    “手機現(xiàn)在沒在身上，下次吧?！?/br>
    姜念還想說點什么，這會兒大堂經理跑了過來，有事要跟姚染說。

    姚染先離開了。

    姜念一雙眼睛仍戀戀不舍，她很少見到一個女人，只是第一眼，就想追。

    “想什么呢？”季?？唇罹埔膊缓攘?。

    姜念很直接：“我想追她?！?/br>
    季希就猜到了是這樣，她向來不怎么cao心別人的事，尤其是感情這種私事，對于姜念的說辭，她沒表示什么。

    “她是單身嗎？”姜念追問起季希來。

    季希點點頭。

    “那你覺得我有機會嗎？”

    季希：“我怎么知道?！?/br>
    “我看你跟她挺熟的。你告訴我她喜歡什么，一般什么時候過來，她生日是哪天？”姜念查戶口一樣，一口氣問了許多，她本想著從季希這里加姚染的聯(lián)系方式，可這樣顯得有點太心急。

    以后還有的是機會，一上來追太緊了也不好。

    “我還在上班，沒空閑聊。”

    “行，明晚我請你吃飯?！?/br>
    季希無奈，看這架勢，姜念是準備來真的了。

    凌晨兩點下班。

    后半夜戶外溫度低，季希走出酒吧前，先穿了件薄外套。走到門口時，她正好碰上姚染，“染姐，你還沒走?！?/br>
    “跟幾個朋友敘舊，剛送走他們?！?/br>
    “那我先下班了。”

    “哎，小季?！币θ救嗔巳嗄X袋，又叫住季希，“正好有件事想問你?！?/br>
    “什么事？”季希停下腳步。

    “你現(xiàn)在還帶家教嗎？”姚染知道季希以前帶過家教，曾經她還幫季希介紹過雇主。

    q大學生出來帶家教的課時費很可觀，之前也是季希的主要經濟來源，只不過去zy實習以后，她沒那么多精力兼顧。

    季希想著季楠的學費，自己也即將面臨租房，而且在zy的工作能不能轉正也是未知數，每一個都是經濟壓力。

    這會子正缺錢。

    “帶?！奔鞠；卮鸬蔑w快，姚染介紹的雇主，支付的報酬通常都高于業(yè)內平均水平。

    “我有個朋友要給她家小外甥女找家教，五歲多，馬上要上一年級了，很乖。”姚染想了想，突然想起件事，問季希：“你是在zy資本實習吧？”

    “嗯?！甭犚θ竟樟嗽掝}，季希還有點納悶。

    姚染笑道：“這么巧，那你應該認識我朋友?！?/br>
    季希：“嗯？”

    “喬之逾，喬總。”

    喬之逾……

    這個熟悉的名字。

    季希想說何止認識，應該是印象非一般的深刻。

    不知為何，季希聽到是喬總以后，第一反應是想拒絕。

    “她給的課時費很高的，不過我先提醒你，她的要求也很高哦。雖然是我介紹，但能不能錄用，還是要看你試課以后才能決定。你這周末有時間嗎？去她家試課?！?/br>
    ……

    最后，因為姚染的那句“她給的課時費很高”，季希還是答應了周六下午去試課。

    輔導學前班的小家伙，好像有點大材小用，但輕松，報酬又高，何樂而不為。

    *

    周六，陽光明媚。喬之逾閑在家，陪喬清看故事書。

    “小清，講故事給姨姨聽好不好？”喬之逾坐在喬清身畔，語調溫柔。

    喬清抿著嘴，不吭聲，埋頭翻著故事書，字她認識不少，不愛說話罷了。

    “那姨姨給你講故事。”

    喬清咬著下唇，點了下頭。

    喬清的自閉癥，大概是從她母親離開以后開始的，喬之迎兩年前因為乳腺癌去世，那時喬清才三歲多。

    除了喬之迎，喬清跟喬之逾最親，以前會黏在喬之逾后邊叫“姨姨”，可這次喬之逾回國，她發(fā)現(xiàn)喬清話已經少得不正常，有時候一整天都不說一個字。

    喬家沒把喬清照顧好，喬勝添不管這些“瑣事”，而陸卿云顯然沒把喬清當作自己的外孫女對待。

    喬之逾一早就計劃了回國的事，當初她答應了喬之迎，無論如何都會照顧好喬清。說起來，喬家也只有喬之迎沒把她當外人，真心實意叫她一聲姐。

    故事念到一半。

    “姨姨。”喬清清澈的眸子盯著喬之逾，軟軟喊了聲。

    “什么？”

    “mama什么時候回來？”喬清總是時不時冒出這個問題，還問得認真。

    喬之逾語塞，最怕喬清問這個，她摸摸喬清的臉蛋，搪塞：“等你長大了，她就回來了。”

    五歲的孩子其實已經能懂許多，喬清不再說話，繼續(xù)咬下唇，臉上沒有笑。

    外邊響起咚咚咚的敲門聲。喬之逾應道：“進來。”

    敲門的是住家保姆李阿姨，她站在門口，“喬總，家教老師過來面試了?！?/br>
    “讓她稍微等一下?！?/br>
    季希提著包站在一樓，手里拿了份簡歷，她有意無意看了圈四周，嗯……果然是有錢人的家。

    樓梯處傳來腳步聲。

    季希抬了抬頭，先是一條長腿入眼，喬之逾踩著樓梯下來了。

    “喬總?！?/br>
    喬之逾看到前來面試的家教老師后，眼神明顯頓了一下，姚染只說安排了一個q大高材生來試課，是她認識幾年的熟人，優(yōu)秀，經驗也豐富。

    跟這姑娘未免也太有緣了點。

    走到季希面前后，喬之逾挑了挑眉，“你跟姚染認識？”

    “是我學姐?！?/br>
    喬之逾會意，姚染的確是在q大念的本科，后來才去了美國深造。

    “喬總?！奔鞠６嗟囊膊徽f，就按流程來，“這是我的簡歷?！?/br>
    既然姚染說優(yōu)秀，喬之逾還是信得過，她沒表現(xiàn)得過多意外，也按流程接過季希遞來的簡歷，掃了眼，“坐。”

    季希跟著喬之逾在沙發(fā)上坐下，李阿姨送了兩杯茶過來，散著淡淡的香氣。

    季希輕道了聲謝。

    喬之逾手持簡歷，審視得認真，季希則是安靜等待。

    季希稍一抬眼，只見喬之逾穿著打扮比平時要隨意許多，化了淡妝，長發(fā)松松軟軟散著，很居家，但也掩不住不俗的氣質。

    喬之逾看完簡歷后，只拋給了季希一個問題：“以前教過小孩嗎？”

    “我在孤兒院當過義工，也輔導過小學生，這方面經驗還比較豐富?！?/br>
    喬之逾這時抬頭：“孤兒院當義工？”

    “社會實踐，挺有意義。”季希解釋得簡單，幾個字帶過，要不是面試需要，這些事她通常不提。

    喬之逾放下簡歷，輕松說道，“我沒什么要求，只要她喜歡你就行?！?/br>
    這么簡單？季希淺笑，頗有自信，“我挺會哄小孩的?！?/br>
    “那就好。”喬之逾望著季希，意味深長笑了笑，她想季小姐待會兒可能會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