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只是染了風(fēng)寒，王爺身體強(qiáng)健，安心休養(yǎng)幾日就會好，”御醫(yī)提筆寫了個方子，遞給小秋，“照著方子去抓藥，喝下去如果不見好我再來。”

    小秋忙著去抓藥了，持盈送走了御醫(yī)，腳還沒踏進(jìn)房門，就聽到院子外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哭喊聲：“應(yīng)融哥哥！應(yīng)融哥哥你怎么了？”

    謝小姐駕到。

    謝玉嬋有如一陣旋風(fēng)般刮進(jìn)院里來，沿路的丫鬟小廝全都被她大力搡開，那表情好像死了親夫一樣，大哭著沖向主廂的大門。

    持盈馬上明智地退避三舍，讓她先進(jìn)。

    謝玉嬋跟沒看見持盈似的，對直對路沖進(jìn)房里，撲向病床，抓著崔繹的胳膊搖個不停：“應(yīng)融哥哥，你怎么樣啊，哪里不舒服？怎么會病倒了呢？是不是天氣太亮沒穿夠衣服？還是吃了不干凈的東西？??？你說話呀，應(yīng)融哥哥！”

    崔繹額頭上青筋暴起，使出吃奶的力氣推她：“走……開！”

    謝玉嬋卻錯解了他的意思，非但不走，反而將他的右臂緊緊抱在了懷里，掰開他的手撫上自己的面頰，哭得我見猶憐：“應(yīng)融哥哥，你別怕，我會照顧你的，你會好起來的！”

    眼看崔繹要腦淤血而死了，持盈趕忙上前去試圖制止謝玉嬋：“謝姑娘別激動，御醫(yī)說王爺只是染了風(fēng)寒，吃點藥休息幾天就會好的?！?/br>
    “你走開！”謝玉嬋反手用力一推她，大哭道，“都是你！把應(yīng)融哥哥害成了這樣，你還有臉站在這里，如果不是你沒照顧好他，應(yīng)融哥哥怎么會病成這樣！你走開！離應(yīng)融哥哥遠(yuǎn)一點！”

    持盈真是有點冒火了，風(fēng)寒多大個病啊，至于哭天搶地的嗎？還沒憑沒據(jù)地硬要把責(zé)任摔自己頭上，這些也就算了，從第一天起崔繹就明白地對她表示了不歡迎、不喜歡，她怎么還能這么厚臉皮地抱著人家哥哥來哥哥去的，崔繹現(xiàn)在是病人啊，需要的是靜養(yǎng)，她在床邊嚎啕大哭對病痊愈有任何幫助嗎？

    崔繹掙扎了幾次都沒能把謝玉嬋甩開，瞎子都能看得出他火冒三丈了，可謝玉嬋還是那么不識趣，激情澎湃地唱著她的獨角戲，哭得稀里嘩啦。

    “冰袋來了！”丫鬟捧著裝好的冰袋跑進(jìn)來，遞給持盈。

    謝玉嬋馬上不哭了，回身劈手奪過冰袋，兇得如猛虎下山，轉(zhuǎn)頭給崔繹敷上，動作又溫柔得像只牡鹿，持盈在一旁看著，佩服得五體投地，反正自己是插不上手了，只得說：“那就有勞謝姑娘照顧王爺了。”

    “我當(dāng)然會照顧應(yīng)融哥哥，不用你多管閑事！”謝玉嬋嫌棄地橫了她一眼。

    持盈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呼吸短促的崔繹，既同情又愛莫能助。“那我去廚房熬點素粥，一會兒叫人送過來，王爺如果有什么吩咐，再叫丫鬟來傳我吧?！庇醒诀咴谂赃厧鸵r著，謝小姐應(yīng)該不至于把崔繹揉死，持盈交代了幾句后，就到廚房去了。

    藥煨好后，小秋借送藥的機(jī)會去主廂看了一眼，回來告訴持盈：“那個謝小姐，脾氣糟糕透頂，可照顧起王爺?shù)故且稽c不含糊，每一勺藥都要親自嘗過不燙了才喂給王爺。”

    持盈好笑地反問：“王爺居然也沒嘔她一臉？”

    說笑歸說笑，她倒不懷疑謝玉嬋對崔繹的心，從謝永的話中不難推斷出，孝憐皇后在世時或許是無心地說過將來讓崔繹娶謝家的女兒，打那以后整個謝家都把謝玉嬋當(dāng)成了未來的皇后，雖然中途發(fā)生了點意外，孝憐皇后去世了，崔繹只撈到個王爺?shù)奈恢?，但那也不妨礙謝家對美好前景的熱切期盼。

    一個從小就被灌輸了“你將來要做二皇子崔繹的新娘”思想、被當(dāng)成準(zhǔn)王妃撫養(yǎng)長大，并通過別人的描述、傳說，將那見都沒見過的男子當(dāng)成夢中情郎，這樣長大的姑娘，會變成謝玉嬋現(xiàn)在的模樣也絲毫不奇怪了。

    015、病入膏肓

    持盈對謝家了解不多，但宣州依山傍海，魚肥米足，確實是一塊寶地，每年進(jìn)貢皇室的糧食都遠(yuǎn)超其他各州，是當(dāng)之無愧的大楚糧倉。在宣州做官——還是州牧這樣的位置，不消三年，就能囤起萬貫家產(chǎn)，更別說謝家還在宣州經(jīng)商三代人，說他們富得流油都不為過。

    俗話說的好，三軍未動糧草先行，有錢是征兵造反的重要條件，如果崔繹娶了謝玉嬋……

    不行不行，持盈趕緊搖搖頭，崔繹已經(jīng)明白地表示過不想做皇帝了，如果自己再去勸他娶一個他討厭的女人，說不定自己真要被活活掐死，絕對不行。

    心底同時也產(chǎn)生了“不想讓謝玉嬋和崔繹在一起”的任性念頭，但僅僅是一閃而過，連持盈自己都沒有在意。

    從早到晚，三碗藥湯喝下去，高燒的熱度卻一直沒能退下去，崔繹偶爾睜開眼，眼球里也全是血絲，嘴唇干得裂開，謝玉嬋小心地用勺子一點點給他喂水，身旁丫鬟擦汗的擦汗，扇子扇得呼哧呼哧，卻還是完全不見效。

    百里贊和謝永都過來探視了一番，然而不懂醫(yī)，來了也只能看著干著急，于是問候過了，謝永回房去給家里寫信，百里贊則找了個小廝，如此這般吩咐一番，小廝遵命去了。

    白天那御醫(yī)又來了一轉(zhuǎn)，仍沒看出什么名堂，癥狀上看就是普通的風(fēng)寒引起高熱，可藥也吃了冰袋也敷了，怎就是不見好呢？

    謝玉嬋坐在床邊嚶嚶嚶：“大夫，應(yīng)融哥哥他不會有事吧？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御醫(yī)也答不上來，只能重新開個方子，在讓人去抓藥來服。

    吃了第二副藥，凌晨丑時崔繹的高燒可算是退了下去，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持盈回來看了一轉(zhuǎn)，見謝玉嬋沒有離開的意思，只好自己去丫鬟們房里睡，夜里有事也好趕過來。

    第二天持盈一大早起床來看時，崔繹半靠在床頭，謝玉嬋舀起一勺粥，仔細(xì)地吹涼了，喂到他嘴邊，崔繹不再像之前那么排斥，默默地張嘴吃了?？此麄兡軌蚝湍老嗵?，持盈在欣慰之余，又有一點不是滋味，但她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只是吩咐丫鬟們仔細(xì)照看，自己仍舊去廚房。

    然而到了下午崔繹竟然又燒起來，整個人燙得如同剛從沸水里撈出來，甚至有點打擺子，持盈連忙又派人去請御醫(yī)來看，當(dāng)晚當(dāng)值的四名御醫(yī)翻來覆去研究了半天，最后無可奈何地答復(fù)持盈：“下官等人才疏學(xué)淺，實在看不出王爺?shù)昧耸裁床?，夫人或許考慮請民間大夫來看看，說不定有法子治。”

    持盈先是呆了呆，繼而靈光一閃，沖出門去：“小秋！”

    小秋正在井邊打水，聞聲忙跑過來，持盈飛快地命令道：“你現(xiàn)在馬上坐馬車去程府一趟，把程大人的千金請過來給王爺治病，快去！”

    程奉儀的娘是藥王康造的嫡傳弟子，但程夫人已經(jīng)過世多年，持盈只能寄希望于程奉儀從亡母那里學(xué)到一些醫(yī)術(shù)，否則連御醫(yī)都看不了的病，可就真的沒救了。

    但事與愿違，小秋去了半個時辰后回來，告訴持盈程奉儀跟著準(zhǔn)郎君翟讓回去見父母了，前天就走了。翟讓和百里贊是同鄉(xiāng)，家在距離京城有相當(dāng)一段距離的貢縣，就算快馬加鞭，也要一天才能到——而就現(xiàn)在的狀況來看，崔繹的病來得又急又兇，未必能撐到把神醫(yī)后人請回來。

    持盈打發(fā)走了小秋，獨自坐在廊下發(fā)呆。

    若一切都還和她所知的一樣，那么崔繹是不會死在這個時候的，也就無需擔(dān)心，但持盈卻不能不害怕昨天謝玉嬋說過的那句話——都是因為你沒有照顧好他。不可否認(rèn)，自己的的重生改變了許多事，自己的，別人的，其中牽涉最深的自然是崔繹，那么他突然病倒，會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嗎？

    如果因為自己的緣故，崔繹比當(dāng)初更早地死了，那她又該怎么辦？

    愣神間，持盈似乎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忙甩甩頭。

    “夫人，”一名丫鬟表情難過地走出來，“王爺請您進(jìn)去?！?/br>
    持盈的心瞬間就提了起來。

    她疾步跑進(jìn)房中，謝玉嬋仍然在哭，似乎已經(jīng)無力對她吼叫了，由丫鬟攙扶到一邊的椅子里坐下。

    崔繹躺在床上，一臉病態(tài)的潮紅，聽到她進(jìn)來的聲音，微微睜開了眼睛。持盈來到床邊，用帕子給他擦了擦汗，崔繹聲音嘶啞，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以后……你是這武、武王府……的主子，所有……”

    持盈大吃一驚，聽他這口氣，簡直是在交代遺言了，連忙打斷：“王爺說什么呢，燒糊涂了吧，不過是風(fēng)寒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過幾天就會好了，我小時候也大病過一場，高燒一直不退，現(xiàn)在不也沒事嗎？”

    崔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對她的話置若罔聞：“聽著，本王只有你……一個王妃，我死、我死以后，這個家里……你做主，但是……”

    持盈咬緊了牙，一種淚水要脫眶而出的沖動在胸中激蕩。

    “你必須為……本王……守節(jié)！”

    持盈：“……”

    崔繹呼出一口guntang的氣：“你說過，只要……壽終正寢……”

    持盈腦袋里嗡的一聲，之后他說了什么，徹底沒聽到了。

    只要壽終……正寢？

    一個可怕的念頭浮上了腦?！y道他是為了自己能壽終正寢，而用了什么法子，讓自己看起來像是病入膏肓，然后就這么死去？！

    正當(dāng)她為自己突如其來的猜想恐懼得幾乎窒息的時候，門外傳來曹遷的聲音：“王爺怎么樣了？”丫鬟似乎回答了他什么，曹遷大驚：“怎么會這樣！夫人呢？”

    持盈連忙抹掉眼里的淚，轉(zhuǎn)頭吩咐：“請曹將軍進(jìn)來說話?！?/br>
    時間已是夜里亥時，天色已經(jīng)全黑了，曹遷還穿著鎧甲，滿面風(fēng)塵地跑進(jìn)來，一眼看到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崔繹，腳步戛然止?。骸斑@……王爺！”

    “噓，別吵，王爺現(xiàn)在需要休息?！背钟攘藗€小聲的手勢。

    但曹遷顯然心里想著事情，眉頭鎖得很緊，眼見崔繹已經(jīng)無法說話了，只得對持盈抱拳：“夫人請借一步說話?！?/br>
    持盈有些奇怪，他有什么要對自己說的，還不能當(dāng)著崔繹的面？不過余光瞥到在一旁嚶嚶嚶的謝玉嬋，又有些明白了，于是點點頭，起身跟著他到外間去。

    曹遷努力壓低嗓門，可還是聽得出其中的焦慮：“夫人，王爺怕是……怕是不好了。”

    持盈又被驚了一跳，想也沒想就反駁：“說什么呢，發(fā)燒而已，燒退了就好了。”

    曹遷焦躁地抓著頭皮，聽聲音簡直想哭了：“這不是普通的發(fā)燒，是瘟疫！”

    瘟疫。

    持盈呆了呆，一時做不出反應(yīng)，就聽曹遷又說：“前些日子西營里有不少士兵都病倒了，末將也是高燒幾天不退，好容易才挺過來，還以為沒事了。前天去虔陵換崗，不知道王爺病了，回來才聽說不止王爺，整個西營里病倒了近三成的人！還死了好多，可是潘將軍瞞著不讓上報，只叫秘密把死了的士兵送出城去燒了，軍醫(yī)都說是瘟疫，治不了，想逃，被砍了幾個，頭還掛在營門口呢，西營現(xiàn)在只許進(jìn)不許出，末將也是偷偷跑出來的。”

    “夫人？”

    “啊？”持盈恍然驚醒，腦海中忽然有了主意，“曹將軍，我有一事相求！”

    曹遷惶恐道：“夫人有什么事盡管吩咐?！?/br>
    持盈兩手在袖中緊握成拳，懇切地道：“請將軍騎著金烏，馬上到貢縣去一趟，找到一戶姓翟的人家，請他們家未過門的兒媳婦兒程奉儀回來給王爺治?。　?/br>
    曹遷錯愕：“程奉儀？”顯然沒聽說過這號人。

    “現(xiàn)在沒空解釋這么多了，以金烏腳程，來回京城與貢縣或許不要兩天，興許王爺還有救，”持盈兀自處在極大的驚訝中，瘟疫一詞猶如當(dāng)頭一道霹靂，使她腦袋里一片混亂，只能勉強(qiáng)整理思緒，做出布置，“拜托了，王爺?shù)男悦拖翟诓軐④娔愕纳砩狭?！?/br>
    曹遷聽她這么說，自然滿口答應(yīng)，掉頭就往王府馬廄跑去。

    希望能趕得上……不！是一定要趕上！

    持盈雙手握在胸前，低頭祈禱。

    天將明時，崔繹已經(jīng)燒得人都糊涂了，分不清眼前誰是誰，說話也不清不楚，時而昏睡得好像再也不會醒來，卻又頑強(qiáng)地?fù)瘟诉^來，持盈與謝玉嬋二人片刻不離地守在床邊，呼喚著他的名字，擦拭他好像永遠(yuǎn)流不盡的汗。

    “王爺在何處？都讓開都讓開！”

    第一縷曙光照進(jìn)窗戶的時候，一個陌生女子急匆匆的聲音從院子里傳了進(jìn)來，持盈回過頭去，正看到那一代名醫(yī)傳人奔進(jìn)房中來。

    程奉儀生得端莊秀麗，此刻卻豪氣十足，大聲命令房中的所有人：“別都守在這里，門窗都打開，再燒幾鍋開水。——筆墨在何處？捧來，我寫個方子你們照著去抓藥?！?/br>
    房中的丫鬟都一臉遲鈍地看著這個突然闖進(jìn)來的奇怪女人，還是持盈反應(yīng)快，馬上附和道：“都愣著干什么！還不快照程姑娘說的做！”丫鬟們這才手忙腳亂地動起來。

    程奉儀大步趕至床前，不客氣地擠開謝玉嬋坐了下去，然后伸手翻了翻崔繹的眼皮，又搭了一把脈，嘆氣道：“果然是瘟疫，幸好我回來得及時。”接著又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沖到桌邊，提起筆一陣龍飛鳳舞，寫成了藥方塞給一旁的丫鬟：“快去抓藥！”

    謝玉嬋哭哭啼啼地問：“應(yīng)融哥哥會沒事的吧？”

    程奉儀不認(rèn)得她，只見不得人哭成那樣，眉頭微微皺了皺，回答：“藥方是我娘的師父傳給她的，救得活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武王爺也不過是個凡人，還得要仙丹來救不成？”

    與她外表不符，這位尚書千金倒像是個性子頗為爽快的人，說話也充滿豪氣，絲毫沒有尋常女兒家的嬌羞狀，就算面對著王爺，仍是一句“也不過是個凡人”，令持盈頓時就肅然起敬了。

    016、關(guān)系緩和

    “多謝程姑娘救命之恩！”持盈感激地沖她點了個頭。

    程奉儀倒也爽快，手中筆不停，一邊說：“醫(yī)者父母心，人命關(guān)天的事，何須言謝？——來，這幾張方子拿著，把全京城幾家大的藥鋪里的藥全抓了，送到西營去，要快，再囑咐他們一聲，人多之處要注意通風(fēng)，衣服記得用滾水燙洗?！?/br>
    房中幾個丫鬟也連忙都分頭去辦事了。

    真是個雷厲風(fēng)行的奇女子，持盈心想。

    藥很快就熬好了送過來，崔繹已經(jīng)喝不進(jìn)東西，被持盈捏著鼻子硬灌下了一大碗詭異的黑色藥汁，然后趴在床邊吐得稀里嘩啦，然而吐過之后，熱度竟真的退了下來，臉色也看著正常了，整個王府的人可算是松了一口氣。

    謝玉嬋還堅持守在崔繹床前，不肯去休息，持盈自己已經(jīng)累得精疲力竭，實在不想再去她面前找沒趣，也就隨她便，自己去耳房里休息。

    曹遷將程奉儀接回京城后，回家換了一身便服，又到王府來詢問情況，得知崔繹已經(jīng)吃過藥沒事了，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曹遷剛從皇陵回來，一口氣沒歇地又趕著去貢縣接程奉儀，連夜的奔波勞累，連飯也沒顧上吃一口，餓得都面有菜色了，持盈趕緊叫人給他弄點吃的，又親自在一旁為他添飯倒酒，以表感激。

    “這回王爺還有西營的將士們能得救，除了程姑娘，還真得感謝另一個人。”曹遷開始有點不習(xí)慣被人這么伺候，但架不住餓得慌，端起碗就停不下來，連吃了兩大碗后，才終于有力氣說話。

    持盈給他滿上酒，好奇地問：“什么人？”

    曹遷答道：“王府上是不是有個叫百里贊的人？”

    “有，是王爺?shù)闹\士，怎么？”

    “末將騎著金烏連夜趕往貢縣，本以為還要費點功夫找人，誰知半路上就遇見一架馬車，趕車的是王府的小廝，我叫住他一問，才知道原來王爺病倒的第一天，那位百里先生就因為放心不下，派他駕著車趕緊去貢縣找程姑娘?！?/br>